今天晚上,可是有柴火灶的老罐子煨藕汤,还有红烧鸡肉等着他呢。
一进门,就看见刚才还没见人影的三爹爹,端着两盘菜从灶屋出来往堂屋里的四方桌上摆。
“嚯!红烧鸡肉、老腊肉干煸长豆角、红辣椒炒肉丝、绿辣椒炒茄子,清炒空心菜还有粉蒸肉!”
赵峥一边把手里拎着的东西往堂屋的条案上放,一边探头往饭桌上看,顿时乐了:“都是我爱吃的!”
“这不年不节的,峥峥怎么回来了?”
三爹爹乐呵呵的从赵峥拎来的纸箱里摸出一瓶牛二:“整点?”
“这么多好菜呢,是得整点!”
“我这不在外边瞎忙活还不挣钱,干脆不干了跑回来了么,我妈就让我回老屋待着。”
赵峥从条案下的柜子里翻了个一次性杯子出来,双手捧着等三爹爹给他倒了半杯,他老人家不用倒,剩下的都是他的。
“峥峥,别跟你三爹爹这个老酒鬼一样慌着喝酒,先喝点藕汤暖暖胃!”
三嫁嫁端出一只外表被熏的黢黑油亮的大号老瓦罐,放在一边先给赵峥盛了一碗排骨藕汤,埋怨的道:“喝喝喝,哪天你个老货喝死了我就轻松了!”
三爹爹也不还嘴,嘿嘿笑着就瓶先炫了一口,瞅着怎么也下去了小二两!
赵峥连忙起身接过汤碗,连坐下都来不及就这么站着吹了吹,沿着碗边呲溜了一小口,被烫的龇牙咧嘴的都不忘吧唧嘴,就是这个味儿!
这瓦罐煨排骨藕汤可是好东西,况且还是柴火灶的,这道汤出了他们这个地方,上哪喝着味道感觉都不对,像他这样出门在外混生活的,连想到都忍不住舌底生津,实在是馋得慌。
先给三爹爹、三嫁嫁一人夹了个大鸡腿,赵峥这才甩开腮帮子吃了个呼儿嗨呀,边吃边聊些家长里短、啥时候结婚的闲话。
“取那糟心玩意干啥?”
“她挣钱,她自己花,我挣钱还得分她一多半花。”
“万一将来生了毛毛(小孩),吃鸡腿都轮不上我,要是碰到个结了婚不愿意生伢的你们更得着急!”
赵峥跟两位老人开着玩笑:“像我现在这样自己挣钱自己花多好,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想干干、不想干回家,这要是娶个老婆回来,我还得发愁挣钱买奶粉!”
“瞎说!”
“哪有姑娘伢,嫁人不生伢的……你说这世道到底是怎么了?”
三嫁嫁那叫一个发愁:“以前生多了罚款也要躲着生,现在催着生都不生一个个的连媳妇都懒得娶了。”
“嗐呀!他们年轻人的想法跟以前不一样了,缘分到了你不让娶都偷偷往家领,你个老太婆管得了?”
三爹爹倒是开明得多,知道年轻人烦这个,所以故意拦了三嫁嫁一嘴话头,龇了口小酒后又跟赵峥开玩笑:“可你这老赵家长房长孙的不娶媳妇,到时候谁来继承老赵家这么大的家产?”
“我家居然还有家产可以继承?”
赵峥手里的鸡翅膀咣当就掉碗里了,激动的道:“我果然是个富二代,我妈瞒了我这么多年是吧?”
“这还用你妈跟你说?”
“从你太爷那辈就立的规矩,这赵家寨的房和地只能住不能分,都是留给长房的。”
“你二叔家一个独丫头,你三叔家一个独丫头,你四叔家倒是有个小子,可轮得到他来分你长房的地么?”
三爹爹到底是没听懂这个年轻人的梗,往嘴里塞了块炒茄子嚼着道:“你二叔、三叔搬城里去住了,四叔在外地工作也安了家,他三家的院子最后不都得归你?”
“就这?”
“我还以为老赵家有什么隐藏的家产等着我继承呢。”
泄气的赵峥把鸡翅膀捡起来接着啃:“我要那么多山里的老房子干什么,这深山老林的我还能等拆迁不成?”
“拆迁估计是拆不到咱们这了。”
“不过前段时间,乡里不是说咱们这要开发风景区么?”
三爹爹琢磨着:“我看你这在外边也混不住,要不也回来试试弄个乡里说的民宿、农家乐?”
老头倒是没说让赵峥回来种地,毕竟他们这地方本就不属于主要产粮地区,各家虽然有田,但是山里的地东一旮旯西一犄角的,所以根本没人种粮食。
即便是有人种,可忙活一年还不够化肥钱的,所以现在各家的田地主要就是种些红薯、玉米、花生、油菜之类的杂粮,再就是在菜园子里种种各种蔬菜、养养鸡鸭什么的捡捡蛋。
而且种出来的东西,也没人拿出去卖什么的,主要就是自家吃用再加送城里亲戚朋友的,收入什么的主要靠外出务工,毕竟这都什么年代了,谁家还在土里刨食啊?
“咱们这破山头连个名都没有,要风景没风景、要环境没环境。”
“况且,咱们这周边地区一圈5A级,谁上咱们这破山头来旅游啊?”
赵峥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再说了,就算我想弄,我也得有本钱弄啊,您以为把我二叔、三叔、四叔他们家的破屋子收拾收拾,就能开民宿农家乐啦?”
三爹爹想想也是,老赵家看似开枝散叶人丁兴旺,听着跟什么财雄势大的乡土宗族似的,可其实家里的各支子弟都只是普通人家。
条件好点的在城里当工人,倒也算是铁饭碗。
条件不好的就只能在家侍弄几亩不值钱的田地,闲时外出务工。
在这山中寨子里的房子和地倒是多,可是根本就不值什么钱,开发商拆迁都拆不到他们这山头来,的确凑不出什么办民宿、开农家乐的钱。
有费那功夫的,还不如出去老老实实找个班上挣点工资,犯不着冒着风险搞什么到时候还不知道有没有客源的民宿农家乐,毕竟普通人家那点贫瘠的家底可经不起折腾,但凡不赚就算血亏。
三爹爹知道年轻人都有自己的想法,长房的赵峥这小子又是个打小就有主见的,没见这小子的亲娘老子都管不了他,只能眼不见为净的由着他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