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二章
    次日一早。

    陆景桓缓缓睁开双眼。

    “这里是......”

    陆景桓不解地看着桌面上燃烧的龙凤红烛。

    摇曳的灯火吞噬着红烛,就像是一滴鲜血沿着蜡烛缓慢流淌,冷却后堆积在附近。

    他刚要起身,就听到身下传来咔擦一声。

    顺着声音望去,床上摆满了红枣、莲子、桂圆、花生。

    任何人看了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唯独陆景桓心中感到困惑。

    “将军。”门外有人敲门,“奴才陆生。”

    陆生?

    这里是将军府!

    陆景桓常年征战塞外,很少回将军府,对这里并不熟悉,但还记得有个管家叫陆生。

    “进。”

    陆生应声进门,身后跟着一个身着红妆的人。

    “将军。”陆生恭敬说道:“这位就是要与你成亲的姑娘。”

    “成亲?!”陆景桓猛然站起身,“什么成亲?我怎么不知道!”

    陆景桓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怒意,陆生倍感忐忑,“陆夫人今日传信,让您今日成亲。”

    听到陆夫人这三个字,陆景桓原本不解的双眸中,骤然充满怒火。

    瞬间明白了,他之所以晕倒,应是陆夫人所为。

    陆景桓出身不好,生母是青-楼女子,嫁进陆府后备受陆夫人欺辱。

    十岁那年,陆母病重,奄奄将世。

    年幼的陆景桓为了让陆父去看陆母最后一眼,跪在门前,拼命磕头,直至额头血肉模糊,也从未停止。

    陆夫人非但不同情,反而大肆嘲讽:“那种脏地方出来的人,活该得病。死了正好,陆家算是干净了。”

    听到这话,陆景桓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刺进掌心,带来阵阵刺痛。

    在陆夫人的嘲讽下,他的心犹如被刀锋割过般剧痛。

    而他却努力地压制着所有的情绪,强忍着不让屈辱的泪水流下。

    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为了他娘。

    那晚,年仅十岁的陆景桓,冒着倾盆大雨,用木板将死去的陆母,拽到了野外的一个较为隐秘的地方。

    绳索勒进皮肤,搅动着稚嫩的皮肉,血肉模糊。

    陆景桓想将母亲安葬。

    挖坑时,泥沙划破指尖,血水连同悲伤,混入泥土。

    时光流淌,万事灭亡,陆景桓心中的悲凉无处安放。

    雨滴在此刻落下,打在他瘦弱的身体上,寒意透骨,却也抵挡不住心中的那份悲痛。

    不知过了多久,陆景桓终于挖好了一个坑,却没有力气将其填满。

    于是,他躺进坟坑,依偎在陆母的怀里,想要再次感受往日的温暖。

    可如今只有透骨的冰凉。

    这晚,乌鸦的叫声不再只是鸣叫,而是在嘲笑他的软弱和无能。

    自此之后,陆景桓便痛恨陆夫人,以至于为了远离陆家,十四岁就去参军。

    想起这些,陆景桓双眸泛红,眼中尽是恨意。

    “陆生!”陆景桓突然愤怒大喊道:“什么人都敢往回领,你这个管家算是不想干了!”

    “奴才不敢!”陆生连忙跪地,惊恐地解释道:“今早,陆府的下人带着将军回来时,就说陆夫人为将军定了一门亲事,让奴才去接人。”

    “然后你就把人接回来了?别人不清楚,难道你还不了解他们吗?还是说,你要背叛我!”陆景桓眼中的怒火似乎越发浓烈。

    “冤枉啊!奴才跟随将军多年,怎会背叛,是他们说将军已经同意了,奴才这才......”

    陆生微微抬头瞄了陆景桓一眼,见对方怒气未消,将头低的更低,“奴才见将军昏迷时也怀疑过,可那些人非但不解释,还打了我一顿。”

    他卷起衣袖,淤青布满在褶皱的皮肤上,显得有些可怜。

    陆景桓见状,心中的怒火稍减,“起来吧。”

    “奴才不敢。”陆生的声音颤-抖着,充满惶恐和不安。

    “我叫你起来!”

    陆生立马站起身,低着头,不安地听候发落。

    陆景桓,从怀中拿出一瓶金疮药放到陆生手中,随后撇了眼身着嫁衣之人,“男人。”

    “什么?!”陆生惊恐万分,作势就要重新跪在地上。

    “行了,别动不动就跪,我没酸秀才那么迂腐。”

    “是。”陆生转过身看了一眼,仔细回想,“将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景桓冷哼一声,“只怕是那个女人故意让我难堪罢了。你先退下,好好疗伤。”

    “是,奴才告退。”

    陆景桓转身坐在床上,看着眼前身穿嫁衣之人,“叫什么?”

    “凌玉。”

    凌玉的声音清脆,带着一丝丝温柔的宁静。

    陆景桓神色一愣,对眼前的人产生了几分兴趣。

    正当他要掀开对方的盖头之时,突然一股浓烈的杀气席卷而来,使他身子本能一紧。

    凌玉当即抽出缠在腰间的软剑,身形一闪,整个人如同一道流光般冲向陆景桓。

    刹那间,一抹冷冽的光芒掠过。

    陆景桓的眼中无半点畏惧,相反,带着几分锐利之色。

    他猛地一收手,将佩剑横在身前,只听铛的一声,挡住了凌玉的攻击。

    陆景桓一脸轻蔑地瞥了一眼凌玉,嘲讽道:“就凭你?不自量力!”

    话音刚落,陆景桓一脚踢向凌玉,没有丝毫迟疑。

    凌玉当即一个翻身,半蹲在地上,整个人贴着墙壁,稳稳地落地。

    只见陆景桓人影晃动,佩剑一挥,剑势如风,每招每式刚猛凌厉,誓要将凌玉斩杀。

    凌玉只能以柔克刚,灵巧躲闪反击。

    突然间,凌玉猛地一跃而起,借势踩在墙壁上,身形如燕子掠过,手中软剑化作银光,直奔陆景桓要害。

    陆景桓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却不畏惧,抵挡攻击。

    剑锋相交的瞬间,火花四溅,两人的身影在剑光中交错,剑气纵横,剑交鸣之声响彻整个婚房。

    这两人一来一去,一攻一守。

    他们的目光交汇在空中,兵器在空中交错。

    凌玉一开始还能够勉强还击,但随着战斗的进行,他渐渐感到力不从心,只能不停地进行防守。

    好强!凌玉心想着。

    忽然,陆景桓手中长剑一挥,用力打掉凌玉手中的武器,趁机将剑抵在他的咽喉上。

    台上的蜡烛断成两截。

    原本燃烧着的火苗,此刻化作一缕青烟,飘散在这一片狼藉的婚房之中。

    陆景桓冷笑着,目光鄙夷地看着跪倒地的凌玉。

    此时,凌玉看着眼前,眼如猎鹰般的陆景桓,就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为了给自己一个痛快,凌玉心一横,张嘴就要咬破藏在牙槽里的毒药。

    见此,陆景桓一个箭步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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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伸-出手,用力钳住了对方的脸。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在空中回荡。

    凌玉的身体剧烈的扭曲着,痛苦地挣-扎着。

    陆景桓无视凌玉的哀嚎,伸手探入他的口中,拿出毒药,狠狠地甩在凌玉的脸上。

    一瞬间,凌玉那绝美的容颜,变得通红一片。

    “想死,没那么容易!”陆景桓的语气如同索命的恶鬼,令人望而生畏。

    凌玉低着头,感受到上方那如寒锋的目光,正在将他活剐。

    就在此时,陆景桓按上凌玉的下颚。

    “唔!!!”

    疼痛激起泪水,萦绕在凌玉的眼眸。

    陆景桓重新坐在床边,打量着眼前的凌玉。

    凌玉身材消瘦,肌肤白皙如玉,额前细碎的长发盖住而头上,镶嵌着海棠花的抹额。

    一双温柔如汪洋泉水般的清澈双眸,借助这一对似能迷人心智的桃花眼,嵌在一张媚儿不妖的绝世脸庞上,无半点女子般柔弱。

    此般惊艳容貌,可谓是倾国倾城。

    只需一眼,陆景桓便觉得心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狂跳不止,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这世间竟有如此好看的人,陆景桓心想,而且这双眼睛,和他好像。

    陆景桓眼中闪过一抹思念,随后神色瞬间冷下几分,一挥剑,顿将凌玉的衣衫撕裂开来,一道长长的血痕出现在凌玉的胸前。

    伤口不断地渗出血液,很快与红色的嫁衣融为一体。

    陆景桓那双冰冷的眼眸,“说我想着知道的,不然一剑封喉!”

    “有人要你死。”

    “陆府的那个女人?”

    凌玉沉默不语。

    陆景桓再次挥剑。

    霎时间,凌玉的大腿被划开一道口子,一股殷红的血液从他白皙的小腿上滴落下来,滴落在地面。

    巨疼瞬间袭来,使得凌玉双-腿止不住地发颤,在难以保持跪姿而跌落在地上。

    “不要挑战我的耐心。”陆景桓再次问道:“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凌玉抬眸瞄了陆景桓一眼,“我是个死士,谁给钱就为谁买命,从不过问原由。”

    “这样啊。”陆景桓的的眼中染上一抹杀意,“看来,你不必活在世上了。”

    话音刚落,陆景桓立即挥剑朝凌玉的脖颈划去。

    却在即将划破凌玉咽喉之时,停了下来。

    刚才那一瞬间,陆景桓的眼前,忽然看见,凌玉与那个人的影子重合在了一起。

    当初的那个夜里,那个人也是这样的眼神,温柔的双眸中透漏着害怕,却还在强装镇定。

    一瞬间,陆景桓眼中的杀意削减了几分。

    只见他快步走上前,扯过凌玉的衣襟,往门口拽去,一脚踹开房门,狠狠地将身受重伤的凌玉扔了出去。

    凌玉翻身倒地,嫁衣变得鲜红凌乱不堪,身上的伤口不断流淌着血液,沾满灰尘沙砾,好不可怜。

    仆人见此场景,皆屏息凝神,唯恐惹祸上身。

    “陆生,将此人关进柴房,没有允许,任何人都不准靠近!”

    说完这句话,陆景桓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凌玉任由仆人粗暴地将他抬起,然后扔进柴房。

    等仆人走后,凌玉尝试着起身,在几次踉跄后才站稳住。

    他来到窗前,抬-起-头看向窗外夜空中的那一轮弯月,目光变得幽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