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清尘天一亮就去揭了方府门口的告示,受到方府上上下下的热情款待,吃了顿饭,还提了许多礼品回来。
罕见今日楚回舟没有起来练晨功,他悄默声地靠近楚回舟,想先服个软,拍拍他的肩。
“楚回舟,该起了。”
楚回舟睁开泛红的眼睛,竟乖乖地起了,还说自己误了晨功,要去加练。
冼清尘觉得奇怪,可又一时没看出哪里奇怪,坐在榻上咂摸了一阵,恍然大悟,楚回舟态度有问题。
现在态度格外恭敬有礼,好像又回到了一开始拜师的时候,恭敬到陌生疏离的程度。
主角心海底针,他看不透,也没空去看透,待楚回舟在雪中练完剑,他道:“午时你随我去一趟方府。”
楚回舟懵然:“方府?”
“就是昨日经过时贴告示的那家,我接了告示,答应做方小姐的假新郎。”
做新郎,说得容易,该有的流程却一点也不能少,试衣冠写婚书,据说是要让附身在方小姐身上的鬼相信是真的要娶她。
方府庭院间,几个婆子聚在一起唠嗑,说起这个仪表不俗的假新郎官,都啧啧称奇,有人猜是个修仙的,有人猜是个大世家人物,也有人猜只是个长得斯文好看的普通人,总之见义勇为,十分有舍己为人之精神。
“他身边那个年轻人,我看长得更帅,可是脸黑着呢,也不知道谁和他结了仇,像个煞神哦。”末了,几人这样点评一句楚回舟。
可不么,楚回舟捧着几个玉冠,冷眼旁观被几人围着试衣的冼清尘,神情谈不上愉快。
可是在看到冼清尘被紧身衣带勾勒出的腰身,还有浓重艳色下衬托出的相貌,本来耷拉着的眼皮逐渐上抬,不受控制地看怔了。
其实冼清尘也不怎么愉快,他不喜被这么多人围起来的氛围,只是重任在身,只好张开双手任由婆子们打扮。
婆子喜笑颜开道:“快,快叫小姐看一看,她一定喜欢。”
原来之前也有人接过告示,可新娘本人看过后不满意,所以才迟迟找不到人,否则这样有鸣雷寺保驾护航,又有方府重金赏赐的活,哪怕有性命之虞,也会有一大批人前仆后继。
冼清尘被送到了一间暗室,隔着纱帘看清了方小姐的样貌。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外面满是劝退之声了。
从下往上,一双殷红如血的绣花鞋,摇摇晃晃的大红色裙摆,膝上摆放的双手苍白泛青,指甲却黑色如墨,萦绕着厚重的邪气。方小姐的下巴瘦削,可以看出以前是个貌美的姑娘,可现在她原本灵动的眼中却只留下空洞。
那双黑漆漆的瞳孔一眨不眨地看着冼清尘,末了两眼一弯成细长的线条,抹着鲜红口脂的嘴巴也夸张地扬起来。
“夫君……”
这一声娇娇怯怯却格外瘆人,婆子们连忙又将冼清尘请出来,抚着胸口说“选定了选定了”。
冼清尘换回自己的衣裳,被安排到了方府的厢房去住,就等着五日后良辰吉日,黄昏时娶妖妻。
说是方府“请”他们来住,实则只是怕他们后悔跑路。不过片刻功夫,楚回舟就听出院外围了七八个武夫,还有棍棒拖动之声。楚回舟不虞按紧了自己的佩剑。
“别管他们,楚回舟,来吃饭吧,不吃白不吃。”冼清尘倒是老神在在,气定神闲的很。
楚回舟在他对面坐下,没有按往常一样在他身边坐下。
“师父,你见到方小姐,可看出是什么妖怪了吗?”
冼清尘道:“无非是狐媚精怪,只是不知道它为何对嫁人执念这么深。”
“这么说,”楚回舟稍稍安心,“还好对付?”
冼清尘淡然吃一口菜:“不好对付,我没有经验。”
他不是正经修仙人,比起杀妖,他应该杀人的经验比较多。
“有鸣雷寺,为师只是做个戏。”
楚回舟认真注视他:“师父为什么要凑这个热闹?”
冼清尘随口应付了一句,注意到他长久的目光,反问:“我倒是有一个问题,从前有人说‘修仙人应该慈悲济世’,如今遇见妖邪害人,你却说是‘凑热闹’?”
这和他对主角的刻板印象风马牛不相及。
闻言,楚回舟愣住了。
他张了张口,想要为自己辩白,可是辩白的话说不出口。因为他真的以为这件事是一件麻烦事,他原来没有那么高尚,没有那么行侠仗义。
如果遇见这件事的只是他自己,说不定他会想要仔细探查一番,可他明确地知道自己刚才看见师父穿上吉服是什么心情。
他觉得不悦,他不想让师父做这个戏,单纯是他不想见到师父穿吉服的样子,因为那身吉服不是为了他而穿的,将来也不会。
他阴暗的独占欲比斩妖除魔的正义之心更加占据上风,虽说两者没有什么关联,可他就是不想看见这个场面。
楚回舟道:“师父,要不我来吧?”
冼清尘诧异睨他一眼:“你刚才还说是凑热闹。”
楚回舟默默按紧了落花剑的剑柄,他为自己的虚伪感到羞惭,表情却如常:“师父说的对,我忘了修行的初衷,不配为师父的徒弟。”
冼清尘深看他一眼,收回了眼神,继续吃菜:“言重。”
“……安逸的日子过久了,可我一日都不曾忘记灭门之仇,我会为世间除害的,请师父放心。”
冼清尘将刚才吃的一口吐出来。
“师父?”
“这一口咸了,你快吃饭吧,别说话了。”他淡淡道。
方府条件好,师徒二人不用再挤一间房,甚至穿衣用度都有人送上门来。冼清尘刻在骨子里的矜贵细胞没有丝毫不适,楚回舟却很不自在,一定要截住二人房中送东西的婢子,自己亲自来送。
考校完了功课,楚回舟便很有礼貌地回房,冼清尘当他这两日转了性子。诚然,他并不关心楚回舟在想什么,终归是假的师徒,他又是个彻头彻尾的恶人,何必给自己寻烦恼。
不过,冼清尘打坐入定前又想,楚回舟是不是在他影响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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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了?
“凑热闹”那一句,怎么都不像心怀天下的主角能说出来的话。
姑且也就相信他之后的找补吧,毕竟这就是天命定下来的既定剧情啊。
“哎……”他幽幽地叹了口长气,觉得自己真可悲。若他真是一个丝毫感情都没有的大恶人,演戏而已,何必在这里东想西想,为一个其实不相干的对头多费心思?何必这般矛盾,这般曲折迂回?
别演着演着自己真有了老父般慈祥的师父情结,到时候剪不断理还乱。
带着这般重重的焦虑入定,注定修行不够顺畅。冼清尘灵气不顺,出了些薄汗,袖中的银日无极扇也似有着脉搏,轻轻鼓噪。
自从带楚回舟练剑以来,他这柄小扇子再也没有出鞘过,还好法器不会锈钝,不用特意找时间磨扇片。楚回舟曾好奇为什么他要随身带一把扇子,无极扇样子精巧好看,合起来不像个武器,而只是个装饰品,冼清尘只说是个玩具。
他展开无极扇,极为爱惜地擦了擦。
上面的日月两轮暗淡了,不似从前华光流转。
偏光一现,哪里反射过来的光芒刺了一下他的眼睛。冼清尘慢慢转过头,望进榻边妆台上那摆着的铜镜中。
镜面很清晰,用的上等工艺,明晃晃映出烛光下他的脸。
还有……
他斜后方一张阴森森笑的狐狸面。
冼清尘呼吸一滞,波澜不惊地举起手中无极扇,灵气蕴于指尖,朝狐狸面的位置扫过去。
“砰——”
匆忙的脚步声从廊上传来,是楚回舟闯进来:“师父!发生什么事了?”
冼清尘正细细审视碎落一地的镜子碎片,抬眸见是他,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自己的扇子。
“有只狐狸影子。”
楚回舟走近,那是很常见的一面镜子,不见有什么地方奇怪。
碎成好几片的镜子里映出二人凑在一起的数张脸。
冼清尘见他头发还束着,出言关心道:“还没有睡?”比起整整齐齐的楚回舟,他这个师父就显得不修边幅了点,不仅头发散了,衣裳也没好好穿,修行不畅脸色当然不好,像个鬼。
楚回舟道:“方才在修行,听见声音就来了,师父……”
冼清尘自以为的鬼样在楚回舟眼里自然是另一幅样貌,他春心萌动,又强装什么都无所谓的镇定:“是什么狐狸影子?”
“应当就是方小姐身上那只。”冼清尘摇摇头,“它也没近我身,借着镜子现身的。”
两人在房中探查一番,没再有什么事发生。
楚回舟离去前还道:“有什么事发生师父一定叫我。”
冼清尘关了门嗤之以鼻,心想叫你有什么用,你的本事不都是我教的。
又转念一想,他是主角,叫他也确实没错。冼清尘又油然而生一种挫败感。
没再入定一个时辰,这次风水轮流转,楚回舟房中传出噼里啪啦的花瓶碎裂声。冼清尘心中幸灾乐祸地一乐,撩起袍子,披上毛氅过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