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种瓜得瓜
    冼清尘痛晕过去了。

    该死的老魔头要死了还不放过他,活生生黑虎掏心啊!

    不知道是头身分离更骇人听闻一点,还是他爆体做血雨更惊悚猎奇一些,总之,他冼清尘总算是完成了他的反派使命!希望不要给楚回舟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他这没什么盼头的一生终于到头,该报的仇也报了,放不下的人都有了好去处,可以瞑目了。

    悲惨吗?

    冼清尘不觉得很悲惨。

    哪怕他执着要保护的阿姐也说他做错了,错了就错了吧,他这一生一错到底,生来就是一场错误,没什么好辩解。

    世道里总有蝼蚁,他起码不是个籍籍无名的蝼蚁。

    临了临了,他忽然看开一切。

    他这辈子过得就是执念二字,想留住的留不住,想不通的尽杀尽,有被爱过,但都被他亲手推开,得来恨,得来怨,而后自恨自怨,撞死南墙不回头。

    冼清尘不由自主地想,照他杀的人数,死了应该要下地府过刀山火海的,那老魔头肯定做的坏事比他多,到时候别分在一个油锅里,他要再弄死他,把他从人界的鬼变成地府的鬼。

    至于楚回舟,希望他好好修行,哪天真的能成仙,不知道会不会来地府参观参观。

    不过还是不要再见了,到时候他天天在油锅里滚,肯定模样很凄惨。

    话本里的地府到底是不是真的?怎么还不见牛头马面?难道他连下地府的资格都排不上吗?

    ……

    不对啊。

    按道理身死念消,他怎么还能想东想西?

    冼清尘遽然一颤,于一片混沌黑暗中挣扎,却怎么也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手脚的存在,身体的存在,通通都没有。

    他既看不见也发不出声音,却能听见某些微小的响动。

    像是小虫爬过碎叶,雨水灌入地面,种子撬动土壤……

    各种细碎的、密集的声音,如春夜里的绵绵之雨,将他包裹其中,四面虽是黑暗,但并非令他恐惧的存在,而像是被承托着,被包容着,如同一团柔软的羊水。

    渐渐的,冼清尘可以凭借顶部传来的声响感知到一点外在的动静。

    落雨、大雪、万物生发。

    他慢慢琢磨过来,他应当是被埋在了地里。

    清醒与混沌的日子相互交替,此消彼长,到后来,他可以听得到一点地上行人的走动。

    不过这里不知是什么地方,来人稀少,他无聊极了,就选择睡觉。也不知道过去多久,他发觉自己能够感受到手脚的知觉了。

    只是还是不能够动。

    是什么意思?

    莫非地府出了差错,直接将他转生成一株植物了吗?

    直到有一日,他发现自己能够听得见上面人说话了。

    敢情莫不是一株灵植?还是一株妖植?

    冼清尘不可思议地想动一动,贴耳过去听。

    那人好似还在喝酒,道:“尊主,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希望你不要恨我……”

    旧日蒙尘般的记忆纷至沓来,冼清尘头脑清明,是陈栀啊。

    “尊主……冼清尘,你不能就这么死了…… 我陈栀跟你这么多年不是白跟的,我还没要酬劳呢……尊主,你知不知道我多爱你……曾经相互扶持走到今天,还有那个呆头鹅……你们怎么可以都死了……”

    陈栀打了一个酒嗝,晃悠悠继续说:“我从小就被掳去不二宗,以为爱就是欲,从前,我总以为我对你是有欲的,可现在看来,其实不是,我爱你,只是想你好好活着……你呢?你爱我们吗?”

    “要是爱,你怎么就不能活过来!你个混蛋!”

    酒盏打碎,酒液浸入土地,冼清尘久违尝到了人间的苦味。

    他悻悻,没想到陈栀这么看重他。

    身边原有真情在,只是当时惘然。

    “一说这个我就来气,冼清尘你个没人性的大魔头,把我安排去江南你什么意思!祈云子也是混蛋!什么凤凰木重生,我辛辛苦苦给你搬来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都等了十几年了,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吗的听云宗那帮傻x,还通缉我!不二宗都没了这么多年楚回舟这个神经病幸好老子会易容身份多……”

    陈栀酒劲发作,在他头上又踹又骂,问候了许多人的祖宗。

    他带来的震动将冼清尘晃的老泪纵横,陈栀小辣椒暴躁起来还是这个脾气,真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他当初是真的不想活了,祈云子送来的那个纸条看也没看,陈栀却觉出事情不对,在路上看了,立刻又折返回来抢他人头。

    然后按照祈云子说的,给他种在了这凤凰山凤凰木跟前。

    但是凤凰木这个东西只是传说,没什么人会真信。

    冼清尘闭眼几乎想落泪,怎么这样玄之又玄的玄乎事就落在了他头上。

    “尊主,我走了……姓楚的追我追的很紧,对了忘和你说,姓楚的两年前飞升了,竟然真的让他飞了,什么寒翎仙尊,鸟毛狗屁!——”

    陈栀的声音渐远,他临走前又在冼清尘头顶浇了一壶酒,火辣辣的,幸好冼清尘不是植物,否则就让他给浇死了。

    他喉咙火辣,脑袋也发蒙,好生感慨。

    主角真的飞升了。

    现在他俩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字面意思上的。

    冼清尘在泥里伤春悲秋了一阵,说不好从哪里来的伤感,明明是早就可以预见的事情,可楚回舟……原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楚回舟,转眼就成仙了,他却是地里的一根“泥萝卜”,这件事还是给了他一点打击。

    一想到楚回舟,他就心情复杂。

    他不得不承认,失忆与楚回舟做师徒的那五年是他上辈子最快乐的时光,所以迟迟割舍不断。早前他还担心楚回舟对他有那方面的想法会有碍飞升,是白担心了。

    定是他的出现搅和了主角本有的成长史,让主角一不小心走歪了。

    可是为什么,他会觉得有点失落?

    冼清尘啊冼清尘,做人别太贱别太见不得人好,难道要楚回舟对你念念不忘自毁仙途你就开心了?

    冼清尘唾弃自己片刻,外面又下了雪,雪水化进土里,将酒的辣劲冲淡一些,竟然又是冬天。

    他尘封在地下,掰着自己的手指头算过去的时日,估摸着大概二十年,万般孤苦寂寞难以排解,越是寂寞就越是想念那五年,冼清尘开始给自己规划将来的事情。

    他以前没规划过这么抽象的未来,只是等死而已。

    但现在静下来,他开始想象没见过的景色,没吃过的东西,没做过的事情。

    他的无极小扇器随主人亡,应当是丢在不二宗山谷里了,最好将其寻到,找个地方好好埋了。

    他还是挺想学剑的,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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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去学门手艺,先把自己养活了再铸一把剑,不用太好,顺手就行。

    他想找找合适的海边小渔村,晴天里看海抓鱼,雨天里搭个小棚看雨,要养许多动物,猫猫狗狗鸡鸭鹅。

    如果幸运,最好收养一个娃娃,最好和楚回舟一样,乖巧些的,好看些的……

    怎么想着想着又想到楚回舟了?

    哦对。

    冼清尘在自己的未来清单中加了一项:给楚回舟立个仙人庙。

    归根结底,他上辈子是欠了楚回舟的。

    人间二十多年过去,要是有人能认出他,还要杀他,他打不过就逃,逃不过就认栽……不!陈栀好不容易给他抢回来的人头,他还是活着吧,能活多久就是多久,祸害遗千年嘛。

    就这么在脑中构想了一下未来或许鸡飞狗跳的热闹生活,冼清尘期待的要命。

    只要死一遭就知道,能活是多么好的一件事。

    期待着期待着,惊蛰至。

    电闪雷鸣,倾盆大雨的一个雨夜。

    冼清尘出土了!

    起先是感觉到身体能动,他适应了一会儿,便发现原先箍着他的一种力消失了,手脚身体都受他控制,他喜不自胜,连忙手脚并用地挖土,像是溺水的人往上翻腾挣扎一样,终于叫他破开了土壤。

    甫一出头,他就听见一声尖锐的几乎要划破天际的绝世惊叫,仿佛要将这雨幕给划出一道口子。

    他茫然撑着自己的身体再钻出来一点,就看见不远处一个戴斗笠的小姑娘,昏迷不醒晕倒在地上。

    原来,据她后来所述,这小姑娘是从山里采药经过,在这附近避雨,没想到目睹了一场令人毛骨悚然离奇恐怖的“僵尸出土”现场。

    黑洞洞的天,白光刺眼闪过。

    小姑娘本就害怕,在雷声与雷声的间隙,她听见窸窸窣窣的翻动声,像是地下有什么动物在钻营,是蛇吗?还是老鼠?

    雷光照彻四野,一只惨白惨白的手从地里冒了出来,五指鲜活,扔出一把泥土。

    再然后,一个人头钻了出来,湿淋淋的鬼怪,海藻一样的头发。

    小姑娘吓得丧魂落魄,头一栽晕倒过去。

    再醒来,她浑浑噩噩见自己躺在树下,迷蒙视线中有一只白皙的手向自己打招呼。

    “小朋友,醒了吗?”

    她目光上移,一青年目光真挚,面露担忧地看着自己。

    她从没见过青年这样好看的人,就算是镇上最好看的阿哥都没有这么好看,春山眉柳叶眼,眸中淡雅春水,暗藏万顷碧波,笑之葳蕤生光,草木失色。

    只是他,他他他,没穿衣服!

    小姑娘呼吸一滞,两行热意就从鼻子里涌出来。

    青年惊得愣了愣,抬手来擦,她闻见泥土腥气,骤然思及昨夜恐怖,依然不害怕。

    毕竟,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鬼阿哥呢?

    鬼阿哥目含歉意,与她道:“我现在没有衣裳穿,你家在哪里,远不远啊,能不能帮我带一件衣裳过来?”

    小姑娘蹭了蹭鼻血,点头道:“有的,哥哥你在这里等等,小春马上回来。”

    “哎,雨天地滑,你慢些!”冼清尘在后面喊。

    他望着逐渐远去的小春背影,长吁一口气,小春实乃恩人呐,幸好撞上的是没有城府的天真小孩子,要是个人一铲子砸上来,他就没有第三条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