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痛。
冼清尘醒转过来,忙去水盆子那洗了把脸清醒。
铜色的水盆水波摇晃,映出他因为震惊而显得呆滞的脸庞。
楚回舟什么意思?
又捅他?做梦还要捅他?
还是自己真是在做梦?
冼清尘爬回榻上,不信邪地又闭上眼睛,试图回去找回自己梦中的主场。
他要在梦里把楚回舟搓圆捏扁,现实里做不到,但如果是他的梦里,总是可以爽一爽的吧!
与此同时,清露山的仙殿之中,一人从静修中勉强离开浩瀚识海,手掌撑在案上,脱力一般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楚回舟合上眼,喉中干涩发紧,心道,这一天还是来了。
他的心魔。
冥冥中早已注定,在他飞升之前,尘云子就提醒他说他其实有一段执念,可他不愿承认而已。
天道无情,他也早该参透无情之道。
爱恨皆是虚妄,众生之上,唯有无情最平衡。
是他亲手杀的冼清尘,冼清尘的确是自食恶果,可他没能找到他的尸首,他就终究无法忘记冼清尘的那双眼睛。
曾经终日相对,日夜期盼,那目光有一天真正落在自己身上。
——一报还一报,不死不相逢。
冼清尘死了,楚回舟报了仇。
可是为什么,他总是想念。
他以为自己只是出于没能安葬他的愧疚,可刚才在识海中修行,冼清尘的幻象出现的一瞬间,他心中涌现强烈的喜悦,他就知道他再也不能骗自己了。
压抑得越久,想念也强烈,哪怕他千防万防,还是防不住自己的心魔诞生。
寒翎剑在识海中发出低吟,似在宽慰自己的主人。
楚回舟走出仙殿,飞上清露山巅,淡漠的眼瞳中现出清露山的全貌。他保留着不二宗从前的部分屋舍,只因从他人口中得知那曾经是冼清尘居住的地方。
他执着地试图留下他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多年来却不敢进。
夜色深重,唯有月光静谧给此处带来薄纱般的亮色,楚回舟慢慢走近,曾经数度痛苦之时,他都在这里独自徘徊。
骗自己只是睹物思人,骗自己只是一时困顿。
可那不是一时的,他麻木的心脏仍会因为想起他而发出沉重剧烈的心跳。
与冼清尘一模一样的心魔出现了,他该要面对的。
师父……
他的师父……
死在他剑下的师父……
楚回舟用心法压下翻涌的情绪,这件事他已做得习以为常。他垂首思索了片刻,终于想要推门,踏入这间屋子。
脚步刚刚往前迈了一步,一簇明亮的白色火焰在他身前骤然亮起,火焰散去,露出一行文字,是从遇到妖魔的人手里点香发来,告知了他地点,恳求楚仙尊援手。
楚回舟松了一口气,如凭空抓取幕布般收了那行字,转身朝字中地点乘剑飞去。
一觉醒来,冼清尘大为畅快。
第二个梦里他反杀了楚回舟,让他跪在自己面前叫“师父”,哭哭啼啼地喊“徒儿不敢了”。
楚回舟还顶着他那张生人勿近的仙尊脸为他端茶倒水,捏肩捶背,冼清尘看不过去他臭脸,登徒子般掐着他的下巴让他笑一个,他却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不提最后那个笑,整体这第二个梦还是很让他满意的。
有了钱财,终于可以少些负担。但冼清尘已经学会了省俭,他再也不是挥金如土的冼宗主了!好生休整过,明华还送了他一匹快马和一顶斗笠。
冼清尘牵着老黄牛,特意避开了周边的农田,松了绳子,拍拍它的屁股道:“老黄老黄,谢谢你一路相送,再见了您!”
老黄牛尾巴不耐烦地清扫,慢吞吞往前走。这时有个农人路过,往后喊了一声“这牛没主”。
刚获得自由的老黄牛好像是听懂了这人的话,开始迈着蹄子狂奔。它重获了自由,怎么可以允许自己又落入人类的魔掌。
冼清尘看它一骑绝尘的身影,挥手高声喊道:“快些跑!”
老黄牛一溜烟儿跑进林中,消失了影子。
冼清尘反应过来,原来它听得懂人话。如此通灵性,那原来为何一点也不听他的话?
比起这头黄牛,明华送的马驹更善解人意,他说往东就往东,往西就往西,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冼清尘爱惨了,给它擦洗鬃毛梳理尾巴不在话下。
没过一日路过一处村子,歇脚的功夫,村里有人说起前不久楚仙尊现身除妖,好威风好霸气,冼清尘庆幸真是差一点。
怕什么来什么。这夜冼清尘睡下,又在梦中来到那个飞雪的所在。
冼清尘麻了,他一步也不愿动,干脆就在玉桥上看白荷花绽放枯萎。
短短几个呼吸间,这些荷花就枯荣了几度春秋,冼清尘看腻,又心想这荷花若是摘下来还会不会变化。
他探出半个身体往前去够,袖口被荷叶上的露珠沾湿大片,终于,他看准时机,趁那株荷花的幻象停留在盛放之时将它弯折下来。
“师父。”
冷不丁一个声音从身后发出,冼清尘吓得一哆嗦,玉桥本就矮,他重心全落在摘荷花的手上,猝不及防往下跌进花池,铺天盖地的荷叶与明灭不定的荷花盖了他一脸。
那株摘下来的荷花还在手心攥着,没再变化,却诡异地从花心处蔓延出粉色,变成这白荷之中唯一的粉荷。
冼清尘撩开遮盖视线的荷叶一角,自然是看见了桥上仙尊的仙容。
漫天席地的荷花,唯手心一朵最不一样,天光酥雪之中,唯彼此眼中最难相忘。
楚回舟立在桥上,理智叫嚣着应该赶紧杀了心魔,可池中人以花为景,什么威胁也没有,只是池水湿衣,勾勒着一圈紧致腰身,若隐若现肤色,抬着头错愕地看着自己。
他长发沾湿,睫上也挂着水珠,随即顺着脸颊滑落到下巴,看着懵懂,瞧着无辜。
楚回舟喉头滚了滚。
这里是他的识海,这些荷花自也是他的千般念头具象。
冼清尘手里的那朵荷倏然变得更粉,并由它为中心,绯色在荷花池中,如涟漪般蔓生出去。
冼清尘看了看手里这朵,再看了看周围变化,惊讶地张大了眼睛。
他看着楚回舟手从背后移出来,直觉他是要出剑,忙道:“别捅我了!”
话音刚落,楚回舟的手已经伸了过来,没有剑。
他倾身,稍稍用力,将他从池中拉了上来。
冼清尘忙不迭解释:“我是看这些荷花好看,对不起啊,哈哈。”
楚回舟没有说话,视线垂落到他手里的荷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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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荷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红色,散发旖旎的香气。
冼清尘突然意识到。
不对啊,这是梦吧?
那他凭什么一定要给楚回舟道歉不可?
想到这,他便不怵了,一手捏着花,一手捏过楚回舟的下巴,笑得像个登徒子:“上次你笑得不好看,这次再给我笑一遍。”
一颦一笑都鲜活。
楚回舟仿佛被蛊惑,抬手拢住他的手。
“……上次?”
冼清尘心想也对,这是两个分开的梦,剧情不是连贯的。
“罢了,让我想想这次让你做什么……”冼清尘怎么可以放过这种在自己梦里作威作福的机会。
他勾唇一笑,拍拍他的脸:“再叫一声师父,我想听。”
楚回舟眸色幽深,心魔难缠他当然知道,仙界所有人都对心魔讳莫如深,这是难逃的劫数。
只用张嘴一句话就可以引他入不复。
“师父……”
这声喑哑的师父真悦耳,冼清尘笑眯眼睛,再提出一个过分的要求:“乖,为师身上湿了,伺候为师更衣!”
楚回舟看向地上晕开的水渍,道:“怎么伺候?”
“就和以前那样啊,你这有新衣裳吧?”
识海中怎会有衣裳?
但是也可以有。
只消一念之间,天地移形换影,两人由玉桥变到室内,沉香软塌,衣桁上一件青色的袍衫,袖口用细密针脚绣着同色的竹叶。
是当初在赫连山庄时他穿的那件。
冼清尘还以为是自己的梦凭着自己的心意变出了新房间,满意地四处走了走,在软塌上躺了下来。
由奢入俭难,由俭入奢易。他好久没有躺过这么舒适的软被软垫,遵照本能地滚来滚去滚了三圈,旁若无人大喊一声:“爽!”
他胡乱将外袍脱了丢在地上,要去解里衣的带子,手却被按住。
楚回舟脸色不佳,目光却定定落在他身上,冼清尘心头升起一种恶寒,感觉他的视线太赤裸裸了。
“你转过去!不准这样看着我!”
冼清尘颐指气使道。
楚回舟却道:“师父不是说像以前一样吗?”
以前,以前楚回舟个头还不高的时候,垂头帮他系复杂的衣裳带子,抬起来的目光清澈,冼清尘只觉得他可爱又懂事,这么体贴师父。
现在可不一样,楚回舟的手环上来,莫名的压迫感围罩了他,他的气息极近,冼清尘大气也不敢喘,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要被捏死。
“咳咳,以前我不也自己脱的吗?这个就不劳烦你了……”
楚回舟动作快,两指一捻,里衣解开来,光洁的胸膛,只有心口一道剑痕。
他又注意到,心魔的脖颈处也有一圈淡红的痕迹。
冼清尘不自在地收拢上里衣,嘟囔一句:“怎么梦里还不听话?”
楚回舟怔在原地,看他自己走去了衣桁边上,将衣裳自己换好,头发也束好,动作行云流水,不像是以前四体不勤的样子。
不对。
不太对。
若是心魔,是从他记忆中复刻的冼清尘的形象,可他记忆中的冼清尘,背上应该还有两道旧疤。
还有,若是心魔,为何心魔不出言引诱他,反要做这些幼稚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