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不见旧时月
    “我x我x,真的赢了!”

    赫连仪兴奋跑来,身后跟着的弟子将城中失去了头领的魔物迅疾围剿,刹时城里爆散被打碎的魔气,萦绕上红光,像是烧着了一般。

    原来在来此地前,二人就召集了一批弟子远远观望着,进可攻退可守,赫连仪准备得很充分。

    小片刻后,他揽着赫连芷,慢慢朝冼清尘走过来。

    见到冼清尘,赫连芷一瘸一拐走得快了许多,手中的弓依旧没有放下,握得很紧。

    “二姐,你慢些走!”赫连仪生怕她中途倒下。

    赫连芷虚弱地白他一眼,道:“死不了,也没到走不了的地步。”

    她注意到赫连仪苍白的面容,还有干燥得皴裂的嘴唇,恍惚这一过眼,和几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幼稚小子相去甚远。

    赫连芷抬手拍了拍他揽在她肩上的手,温声道:“阿仪,你长大了。”

    “二姐……”赫连仪眼睛通红,用力抱紧她的肩膀。

    两人来到冼清尘身边,戮夜的身体也已经消散大半,赫连仪挥开红雾泄愤。

    赫连芷:“冼前辈,多谢,你方才在看什么?”

    此战结束,冼清尘没有挪过脚,偏头望着一个方向出神,眉间微蹙,好似看见了什么异常。

    他转过头,一侧脸颊上的伤口分外显眼。

    “前辈!你的脸……”赫连芷不禁惊呼。

    冼清尘摸了摸伤口,好生刺痛。

    他叹了一口气:“但愿不要留疤吧。”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伤在脸上真不好看。

    赫连仪激动地来抱了抱他,宽慰道:“留疤有什么!伤疤是男人的奖赏!这样更有男人样了!多雄伟!多有气魄!”

    “你小子懂什么!”

    赫连芷不敢苟同,听了赫连仪的话只觉得自己有些耳鸣。怪不得赫连仪长这么大,心上人的影子都见不到。

    怕这小子出门在外,给人家的印象就是一只金装走地公鸡。

    她别开赫连仪炫耀过来的伤疤臂膀,对冼清尘道:“我与七巧门素日有交往,我那有许多好用的美颜膏药,回去给前辈拿。”

    “嗯。”冼清尘点点头,“多谢。”

    “前辈是我、不,是赫连山庄的救命恩人,不必道谢。”

    姐弟俩彼此搀扶着,想要往回走,可走了一两步,冼清尘没有跟上来。

    赫连仪奇怪道:“不回去吗?”

    冼清尘掩唇咳了一声。

    “腿麻了,还没缓过来……”

    说来好笑,刚才这两人合力射出来的黄金箭,真真切切擦着他的手臂飞过去,其中磅礴锐意的杀气比戮夜的刀更加能镇住对手,他的身体立刻麻了一半。

    好恐怖的黄金箭,绝境中逼出来的力量不容小觑。

    得知原因,赫连芷有些内疚:“我只想着杀他了,没控制好力道……不过前辈安心,我的确是算过箭射去的方位与落点的,肯定不会伤到你,擦着你过是他离你太近,没办法……”

    “不必解释,我都明白……”冼清尘艰难地拔了一步,搭上赫连仪的另一半肩膀,“让我也搀一搀……”

    赫连仪挺起胸膛,肩膀看上去竟很广阔:“没问题,放心交给我吧,前辈!”

    前辈一词这回喊得铿锵有力,充满了无限敬仰与信任。

    赫连家胜了这一场称得上是绝地反击,大为鼓舞士气。

    子夜,难得城中飘起炊烟,新鲜热乎的食物在锅里嘟嘟冒泡,散发香味。

    众人终于放下连日的戒备,顿时感觉全身都快散架,尤其是赫连仪,躺在屋里哼哼唧唧朝大姐撒娇,说自己手疼脚疼哪哪都疼。

    赫连芷正被按着包扎伤口,听着弟弟的哼唧声,感到一阵无语。

    “前辈,真是让你见笑了。明明刚才还夸他长大了……”因为疼痛,她僵硬地朝冼清尘微笑。

    冼清尘道:“他虽然看似不着调,但关键时候还是靠谱的。”

    “前辈说的是。”

    赫连芷目光与他一起看向帐子后头的赫连仪背影,腕骨钻心的痛让她嘶嘶抽气。

    她小声道:“可正是他这样的性子,我不敢想……今日是脱险了,若有一天,我和大姐都不在了,他一个人该怎么办……”

    冼清尘想起几个时辰前,赫连仪通红的眼眶。他也是这么问他的,要是她们出事,他该怎么办……

    有泪从赫连芷颊侧滑落,在下巴上摇摇欲坠。

    冼清尘替她擦了擦,可又是更多的湿痕落下来。他就在一旁静静等着。

    赫连芷无声痛哭了一会儿,过后又恢复了平静,吸了吸鼻子。

    “抱歉。”

    冼清尘也想了许久,犹豫道:“你们很爱彼此。”

    “当然……我们是一家人……”

    “若真的有那一天,你放心,对你们的爱会让他活下去。他不是一个软弱的人,也许会大哭一场,消沉几日,可他最终会用力走下去的……我们都会这样活下去的……”

    赫连仪掀开帐子:“你们在说什么呢?”

    他见到赫连芷泪痕,吓得站在原地揉揉眼睛。

    “二姐,怎么哭了二姐,从小到大没见你哭过,出什么大事了!”

    赫连芷的哽咽被他无语住,翻了个白眼:“没有,我眼睛疼!”

    赫连仪又看向冼清尘,迟疑了:“你怎么,眼睛也红的?”

    冼清尘合眼道:“我也眼睛疼,风大,沙大。”

    “原来是这样……走走走!咱们出去喝酒吃肉!”赫连仪没大没小,揽过冼清尘的肩,将他一起带出了屋子。

    外头红雾已散,月光清逸,照亮四方视野。热意腾腾的肉汤盛了一碗,递到冼清尘手中。

    烫手,但没有人舍得放,都视若珍宝地捧着。

    寒天雪地里,这是胜利后的第一碗热汤。

    冼清尘与赫连仪并肩穿过人群,许多人都知道了冼清尘这次功不可没,遥遥投来敬佩且探究好奇的视线,还有几个性子热络的,隔空与他敬酒。

    冼清尘喝了几杯,冰凉麻木的手脚总算是热起来。

    “上一次被这么多人用这种氛围围着,还是在阊鹿城。”他道。

    赫连仪疑问:“那是什么地方?”

    “一座小城,当初我与楚……”冼清尘顿了顿,还是继续说,“我与楚回舟,在那里经历过一些事。”

    赫连仪没问什么事,沉默了片刻,而后窸窸窣窣喝起热汤。

    身后的众人分肉吃酒,一片欢声笑语中唱起中州人人都耳熟的歌,“弯弓如满月,提剑追流风”。

    歌声经由他们唱出来,即使嗓音大多都粗哑,但曲调清晰,合起来高昂,颇有少年意气。

    赫连仪与冼清尘便在如此歌声中,寻了一个屋顶坐下。

    底下有人扔上来两壶酒,喊道:“家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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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纳!”

    赫连仪朝他笑了笑,接过看了看,递给冼清尘一壶:“富贵城有名的红叶酒,你肯定没尝过,试试。”

    红叶酒……

    冼清尘揭开酒封,入喉便有尘封往事涌入脑海。是与当年枫泉赏景时,楚回舟端过来的一样的味道。

    味道向来是记忆的载体,分明是一样的味道,今时的明月却不是旧时的明月了。

    他放开了喝,不一会儿半坛子下肚,不知怎的觉得苦涩极了。

    凉风徐来,赫连仪抬头望着月亮,回忆道:“其实我一开始与楚回舟交好,是奶奶让的。她说什么‘他前途好啊’,‘跟着他亏不了你啊’之类的话,那段日子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那个时候,楚回舟变得闷闷的,一棍子下去放不出一个闷屁,整天练剑练功。别人等太阳下山就回家吃饭了,可他呢,不吃饭,一直要练到半夜三更,奶奶非要我和他一起练,我真受不了。”

    他喝一口,撇撇嘴。

    “然后你猜怎样,有一次我半夜借宿在他隔壁,听到他躲在被窝里哭,诶哟,哭得可伤心了,跟洪水决堤似的,但就是憋着,没有很大声。第二天我再见他,他还是那个死人脸,我说他眼睛肿了,他还瞪我。”

    赫连仪回忆了一下楚回舟的凶相,啧了一声:“大家都说楚回舟好看,明明我比他丰神俊朗。”

    他渐渐加大了吐槽力度:“这个人还犟的要命,都有神剑了,那把落花剑都断成几段了,没啥希望了,他一定要修,哪来的铸剑师给他修这样一把残剑?还是我动用人脉给他找的,价格挺贵,他居然要攒三年的钱,我说兄弟有必要吗,他说有,我只能给他付了,后来他要还钱,我说还就还,干嘛还要还我双倍,多见外!真是死板!”

    “有年西北地界闹旱灾,我以前没见过他那样的人,明明自己口袋里摸不出几个东西,还要把自己的干粮和钱分给灾民,人多的呀,我差点都没从人群里挤出来。”

    “我和他第一次一块去杀妖的时候,差点死了。那熊妖忒厉害,是他替我挨了一爪子,真服了他,仗着自己有神剑就为所欲为。”

    赫连仪越说越激动,抹了把流出来的清涕,忿忿道:“他这样的人,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入魔呢!不是说他喜欢你吗,有你在他还为什么要入魔!”

    冼清尘一声不吭地把剩下半坛喝完了。

    赫连仪醉意昏沉,半晌,他后悔道:“对不起,我不是在怪你。我只是……”

    他只是不想接受这个事实,期盼着一觉醒来,世界还和以前一样,楚回舟还是仙尊,人间烟火依旧明亮。

    他都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

    “扑通”一下,赫连仪仰面睡倒在屋顶上,四仰八叉的,他连续三日没有合眼,早已经累极。

    冼清尘撑着酒劲,在芥子袋里给他盖了层被褥,跌跌撞撞地飞下屋顶去。

    他东倒西歪地走,路过许多簇篝火,好像有人在喊他“师父”,可他又马上意识到是错觉,走得更快了一些。

    篝火影子倒映在眼里,成了一团又一团火红的颜色。

    忽然,他的膝头撞到了什么东西。

    冼清尘迷迷糊糊低头一看,一小童仰着脑袋看他,瓜子脸杏仁眼,睫毛扑闪扑闪,脸颊白中透粉。

    冼清尘:“?”

    “师父!”小童张开双手抱住了他的腿。

    冼清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