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谋士
    前脚江易周从马车上下来,后脚玄武街刺杀一事,就在整个京城传遍了。

    准确来说,是在达官显贵们之间传遍了,想要传遍整个京城,少说也得三五天,这还得看江家愿不愿意此事传开。

    若是江家不想事情传播出去,这三天是最好的公关时间。

    马车直接从侧门驶入江府,江易周下车的时候,一抬头就看见站在马车前的江盛与于秋月。

    于秋月美目含泪,握着江舟江帆的手不放,上下打量着他们,生怕他们身上有伤。

    等看见江易周,她又受惊般松开了两人,想要上前,却有踌躇不定,那样子别提有多纠结了。

    江易周目光在她身上飘过,根本没有给她多少注意。

    她又不是个需要爱的孩子,她这人最嗤之以鼻的东西,就是所谓的爱了。

    “大伯父看来已经知道了,玄武街上的黑衣人撤的太快,护卫们应该没有什么头绪。”

    江易周顶着江盛暗含打量的眼神,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将其横放,递给江盛。

    “这是?”

    江盛不解,那匕首瞧着平平无奇,样子普通不说,上面还没有任何标识。

    “诗琴从某具尸体上找到的东西,他们出任务,如果不想栽赃他人,身上肯定没有任何标志性的物品,这把匕首虽说看上去没什么特别,却削铁如泥,用得是上好的材料,手艺更是精湛,并非无名无姓之辈所制。”

    没等江盛问话,江帆先惊疑出声。

    “你是说,你身边这个娇滴滴的侍女,从死人身上找东西?而且你还揣着它,揣了一路!”

    江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主子是个胆大包天,什么都不怕的嚣张性子,仆从也够胆大!

    于秋月的眼泪都凝固了,她现在还不知道江易周不光揣着凶手的凶器回来,她还拿凶手的凶器当街砍翻好几个人。

    目前知道的事情,已经足够于秋月震惊了,她望着淡然自若的江易周,恍惚中发现,自己从来没有了解过,这个半路出现的亲生女儿。

    在场人中,心情最复杂的就数江舟了。

    江舟觉得自己表现得非常差,大敌当前,他不光没有保护好弟弟妹妹,还让他们冒险上阵杀敌,不仅如此,最后他连动手的人属于哪一方势力都不知道。

    作为江家的继承人,他的表现简直就是无能!

    江盛先是深深看了一眼江易周,对于这个被他最讨厌的弟弟养大的亲生女儿,他的态度一向是不喜。

    他不缺女儿,更不缺一个被蠢货养得同样恶毒愚蠢的女儿。

    可是现在,他突然发现,这个女儿和他想象中的并不一样。

    没有如江固一般的贪心不足,狠毒蠢笨,而是细心入微,聪明,很有本事。

    江盛伸手接过匕首,他正要说两句,安慰一下他被当街刺杀的儿女,江易周就转身直接走了。

    事情已经做完,又没别的事情做,不走留下来跟人演相亲相爱的戏吗?

    做任务的时候,江易周还愿意演一演,现在又没有任务。

    那乱七八糟的玉石碰撞声又响起,江盛沉默了一下,转头跟于秋月说:“下次不要送她禁步了,她头上太素淡,多送些珠钗首饰吧。”

    于秋月点头,她也这么觉得。

    江易周很快就走到了雁回苑,进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沐浴更衣,她身上大片的红色,都快要臭了。

    在前院的时候,别人估计都以为那是厮杀中溅到她身上的血,没人会觉得这些血来源于被她亲手斩杀的敌人。

    要是知道的话,那些人估计就不会一副看易碎品的模样看她了。

    换下衣服,将身上洗涮干净后,江易周舒服了不少。

    午后的风都带着热气,这种天气,尸体放久了肯定要臭,那群黑衣人带走尸体后,不是找个地方尽快埋了,就是直接一把火烧了。

    埋尸体得出城去,烧尸体也得出城,京城之中,做什么都不方便,如果有人能想到这一点,或许可以查到一些蛛丝马迹。

    江易周躺在摇椅上,透过树叶望着天空,斑驳的光点落在她身上,美得不似人间客。

    江易雅发觉江易周身上,总有一种游离在外的感觉环绕。

    她不高兴吗?还是说,在江府她依旧无法感到一丝安稳?

    是啊,这个江府真的是她的家吗?她有家吗?

    江易雅想到这儿,就觉得特别对不起江易周,她站在一旁看着江易周,连上前打扰的勇气都没有。

    “你跑我这儿来罚站了?”

    江易周先开口,她早就看见站在一旁,失魂落魄的江易雅了。

    江易雅苦笑一声,缓步走到摇椅跟前,诗琴让小丫鬟搬来圆凳,江易雅坐下,屏退左右,只剩下诗琴一人在身边。

    等没了无关人等,江易雅才开口问道:“听闻今日你们出去,被人当街刺杀,那些人是不是三皇子的人?”

    江易周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你倒是胆子大,上来就猜测是他。”

    “那日三皇子身边的内侍,在郭子珍掉落的假山附近找到了一封信。自打三皇子离开,你好像一直在等什么,是在等那封信吗?”

    江易周这下是真惊讶了,江易雅怎么知道?

    那个时候混乱一片,江易雅竟然还能注意到三皇子身边的人。

    江易雅见江易周终于愿意正眼瞧她一眼,脸上的表情愈加苦涩,“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大小姐,随意两句话就会受蒙骗,一句为了家族,谁都能操控我去做任何我不愿意做的事情。”

    “我可什么都没做过。”

    江易周又挪开了视线,她没有兴趣听少女心事,别人怎么对江易雅,关她屁事。

    “你也想利用我,我知道,你想让我反抗父兄。”

    江易雅很早之前就看出来了,可是她自愿上钩,“有一件事我不得不承认,江易周,你蛊惑人心的本领真的很强,只需要几句话,就能让我辗转难眠,心如擂鼓,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来。”

    她说话的语气恶狠狠的,内容却全是妥协。

    江易周合眼,脚上用力,摇椅来回摇晃,发出细微的声响。

    诗琴见两人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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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说话,上前倒茶,茶香气飘散开来,落在少女的衣襟上,散开一团水痕。

    “我是不是很没用?我什么都做不了,在他们眼中,我像个物件,浑然不像个有血有肉的人。”

    明明口口声声说疼爱她,会为她选一个最好的夫婿,让她幸福的人是他们,到头来,不顾她的意愿,将她推入火坑的人,也是他们。

    “他们到底想要我怎么做?难道我必须活成他们想的样子,才能让他们满意吗?”

    “利益。”

    像是已经睡着的江易周,突然开口吐出来两个字。

    忘我吐露心事的江易雅被这两个字正中眉心,头脑一阵昏沉,随后一股凉意自尾椎骨向上攀爬,驱散了她脑海中迷茫的浑噩情绪。

    还她一片清明。

    “是!利益,他们只想要得到更多利益!”

    江易雅承认,江易周说的话一字不错。

    “世家出身的子弟,婚姻只是一纸契书,契约的双方不是成婚的两人,而是他们身后的家族,江家想要跟三皇子结亲,是因为江家想和皇家亲如一家,看来最近上头那位又开始忌惮江家了。”

    江易周觉得江易雅有点儿意思,所以她不吝啬口水,说了一大堆话,来告诉江易雅此时此刻能分析出的情报。

    身为小说女主的江易雅只是一个片面的人物,她自己的喜悲很难被读者看见,读者只能看见,她被身为皇亲贵胄的三皇子独宠,被一群优秀的男人爱慕,她只需要维持自己的美貌,顺便在后宅生儿育女,等三皇子从外面回来,就能登上母仪天下的皇后之位。

    成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动荡的时局,在地狱挣扎求生的人们,四分五裂的天下,杀戮与烽火都成了故事的背景,最后成为爱慕她的男人身上的勋章。

    江易雅迷倒了那些权倾天下的男人,因此她变成了魅力十足的女主。

    要江易周说,就两个字——放屁。

    大多数人都是纯粹的利益主义者,权和钱才是人们的最爱,唯有权力财富能填补人的灵魂,让人得到最淳朴的快乐。

    爱,不过是得到权力与财富的手段之一。

    江易周接着说:“三皇子看重江家的势力,江家看重三皇子的未来,你如果想要摆脱三皇子,只有一个办法。”

    “不让他登上皇位?”江易雅试探着说出她以前从来不敢想的话。

    江易周摇摇头,江易雅的格局还是没有打开啊。

    “谁都有可能登上皇位,没有三皇子,江家还可以选其他人,三皇子你嫁得,难道其他皇子,你嫁不得吗?”

    江易雅听得脸都白了,是啊,没有三皇子,还有其他人。

    只要她还是江家的女儿,父兄随时可能用她的婚姻,去和一个有望登上皇位的人结盟。

    “没有别的法子吗?”

    难道她只能这样认命吗?

    江易雅不甘心!她死死盯着江易周,隐约中,江易雅似乎听到了鬼神的呓语。

    “只有一个办法。选一个人,辅佐她,用从龙之功带来的滔天权力,换一辈子的独立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