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纾是在一间草屋醒来的,她本以为去了天堂,可看见天堂是这副模样,不经回想是否生平做了什么坏事。
拜托,她只是杀了一个要杀她的人。
好歹是迫不得已,为何死后这般凄惨!
直到她看见容走进来。
“你感觉如何?”
温润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那张熟悉的银色面具依然在他的脸上,堪堪露出他的下半张脸,也足以能看出他的姿容。
容看着她这副呆傻的样子,担忧她的伤,握住她的手腕切脉。
脉象早已平稳许多,刚想撤回手,却被谷纾死死抓住。
谷纾张口就咬在容的手腕上。
一排清晰的齿印在他白皙的手腕上显得格外突兀。
“疼吗?”
“......”容默默收回自己的手。
谷纾见他不回答,自顾自的念叨起来:“看来我真的死了?”
她刚想起来肆无忌惮的活动一番,胸口的疼痛瞬间要她倒吸一口凉气:“好疼!”
容把她摁回去:“你伤势未愈,好好休息,莫要起身。”
谷纾大喜:“夫子,真的是你夫子!”
“是。”
谷纾向来习惯了他少言寡语,昏迷前的景象在她的眼前变得清晰起来,她急切地问:“夫子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死了吗?春倦、夏困在哪?垂野还有我大哥他们如何了?”
“你没死。”
“那他们呢,他们怎样了?”谷纾又问,她实在担心。
黑衣人长刀砍向她的样子历历在目,云垂野为了让她先跑还受了伤。
她很怕,很怕他们没有跑出来,想到此处,她又甩了甩头,自己安抚着自己,云垂野他们一定会逃出来的。
“还未找到。”容回她。
谷纾还想问,门外走进来一个约莫十六七八的女子,长得不算漂亮,但清秀可人,旁边跟着一个圆脸的男子,正是阿柴,见谷纾,大喜:“娘子总算醒啦!”
“还好醒了,公子总算可以合眼了。”阿柴感叹,容撇了他一眼,他立即噤声,不在言语。
谷纾却将这话听了进去,他本就瘦弱,如今看来比之前更胜,身上的药味也越发浓重,白袍沾了些许灰尘,看起来有段日子不曾清理。
她记得,夫子是最最整洁的,谷纾心里总归不是滋味。
旁边的女子迎上前:“醒了便好!娘子不知道,你昏迷好几天了,伤口还感染了。”
说完她又探了探谷纾的额头:“公子,烧褪了!娘子身体真好!”
阿柴她还算熟悉,可是这位女子谷纾从未见过,上来便如此热络,谷纾有稍许不习惯,只先开口打招呼:“阿柴公子、娘子安好。还不知娘子是?”
阿柴脆生生的应着她,那女子坐到谷纾榻前:“阿柴和公子想必你都认识,可惜先我未在平江,未与娘子见过。我自小离家,无姓无名,一直跟着公子。不过我在家中排行第九,你可以叫我小九。”
谷纾关心道:“为何自小离家?我瞧娘子如今年龄也不大。”
“我家是东幽的,母亲生了九个女儿,我是最没有炼药天分的那一个,母亲就把我扔了,好在我遇见了公子,能够一直服侍公子,小九就满足了。”她一脸纯真,言语间无不是对容的仰慕。
谷纾暗自看了一眼容,很快收回神色。
和小九聊了一会儿,她实在健谈,将谷纾是如何得救的场景描述的绘声绘色:“你不知当时,千钧一发之刻,元达一个箭步上前,将刺向娘子的剑挑开,我和阿柴立刻将娘子拉开,元石和元达看着冲上来的人,刷刷几下,就让他们血溅当场!那场面,那叫一个什么心什么鬼的......”
“惊心动魄。”阿柴提醒她。
“对对对!就是惊心动魄!”小九笑开了眼儿:“反正很厉害,元石和元达都好厉害!”
这两人亦是谷纾不曾听过的,她忍不住问:“元石和元达又是何人?”
“我们都是一起跟着公子的,保护公子的安全!”小九和她解释,有撇了撇嘴:“虽然我现在医术也学得不好,武功也不好,书也还没读几本......”
阿柴打趣她:“你知道就好。”
“阿柴!你!”小九气鼓鼓一张脸,向容表决心:“但是我一定会好好练武功,学药理,保护好公子的!”
她还想和谷纾说许多关于容的事情,阿柴早已听不下去,拉过她离开了。
容也起身想走,谷纾收回方才调笑的神色,叫住他:“夫子,这次那些人是冲你来的?”
“嗯。”他承认:“对不起,是我拖累了你们。”
“不是,不关夫子的事,”谷纾反驳他,“是那些黑衣人的问题,况且夫子还救了我。只是夫子,被他们缠九死一生,不知夫子为何会被他们追杀?”
容垂下眼眸:“不知。”
“......”
谷纾觉得,夫子的说谎能力实在不佳,她没有追问,胸口的疼痛一直提醒着她大哥他们此刻还生死未明,她强忍着痛意:“我要去找大哥他们。”
容蹙眉,有几分愠怒:“谷纾,躺下。”
谷纾一愣,察觉到他有些生气,况且,他从未唤过自己名字,总是谷娘子,显得好不生分,她心中微动,并不觉得冒犯。
容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过,态度软下来,耐心安抚:“你伤口未愈,不能行动。”
“可让我什么都不做,我难以安心。”
“我保证,他们不会有事,而此刻你从这出去,外面那些杀手随时可能要了你的性命。”容向她分析当前的处境:“这里很安全,元石和元达近来都在外打探消息,你在安心等候。”
谷纾认命躺下,又是这种,无力感。出了事情,她总是这般被动,却又无能为力。
容看出她的落寞:“人,我会帮你找。”
谷纾看着他,这么久以来,她好像都不曾见过他的真容,也不知道他的真名,他总是寥寥几句话,确莫名叫人安心:“谢谢夫子。”
容准备离开,又折回身:“为何不咬自己?”
“啊?”谷纾一下没反应过来。
容抬起手腕,一排清晰的牙印露了出来。
“这个呀,”谷纾有些不好意思地地下头:“我怕疼,下意识就咬了,对不起夫子......”
“无事,但日后不可随意咬别人。”容提醒她。
谷纾连忙点头。
稍晚些,谷纾喝了药。
脑子中昏昏沉沉,近日来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压在她的心口,很熟悉的作案手法,她不得不联想到当年母亲的死。
父亲说,母亲死于意外,朝廷已经将那些歹徒全部绳之以法,她好不容易终于从那里面走出来,可是如今这番,谷纾不得不再次思考。
这些人为何会对容这般穷追不舍?
为何见了那把瑶琴就猜到他们的关系?
还有,他们这是去沪京的路,为何偏偏这么巧?
只能说,他们也要去沪京!
谷纾不自觉握紧拳头,她,不希望他是......
转眼又过去好些日子,谷纾的伤在治理下总算好了许多,如今自由活动也不是问题。只是夜里想到云垂野他们,总忍不住地掉眼泪。
容自她醒来便没有再来看过她。
小九每天会给她送药,然后讲一堆关于容的事情,无一不是表述自己的钦慕,刚开始她听得还觉有几分趣味,后来听得太多,谷纾也听不下去了,每次看见小九欲言就开始头大。
近来她喜欢在院子里面看夕阳,等元达和元石带消息回来。
容总是会坐在院子里看书,大部分时候他都在看医书,偶尔看些文学书籍,还有一些她不知道的怪文异谈。
今天他在看屈子的词,他总是看这本。
谷纾刚开始以为肯定是他格外喜欢才看,后来阿柴告诉她,是因为此行他们总是被追杀,丢了许多书,只剩下这几本了。
不过,她不关心这些。
她将目光从容的身上收回,看着天边太阳西沉,一点点、一点点,黄晕的光照得容的五官越发柔和,也让她看不真切。
“夫子在读什么?”谷纾没忍住问他。
容抬眸,终于和她说了这些天第一句话:“鸟飞反故乡兮。”
《哀郢》,屈子的词,她读过,楚顷襄王二十一年,白起破郢都,屈子写此悼之。
“夫子想家了?”说起来,谷纾连他故乡在哪都不知道。
容目光看向远方,谷纾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远处的人一点点走近,从原先的小点,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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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变大,模样也越来越清晰,谷纾一眼就认出了走在最前面的少年,她立即起身大喊:“垂野!”
“纾纾!”云垂野自然也看见了她,直奔过来,见她无事,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声音还有几分颤抖:“还好,还好你没事,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担心死我了。”
谷术闲和春倦、夏困走在后面,看见谷纾安好,皆是松了一口气,元达和元石和容讲了些什么,默默退到一边。
谷纾被云垂野这个热情的拥抱抱得简直要喘不过气来,她先是安抚地拍了拍云垂野的后背:“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她松开云垂野,又给他们转了好几个圈,示意自己身体无碍,又想起那天云垂野为了救她背上中了一刀,连忙想看看现在恢复的如何。
云垂野双手护咋自己的胸前,一副良家小媳妇般的模样:“这这这!虽然你我是至交好友,但也不能一上来就扒我衣服啊!”
说完又向谷术闲求助:“术闲兄,你看她!”
“小纾是担心你。”谷术闲笑了笑,又向容作揖:“此次多谢先生,小妹才得以保全,我等才能团聚,来日先生若有需要,不管何时,术闲都绝不推辞。”
容朝他回礼。
云垂野也正色起来,向容行一拜:“此前我对先生多有不敬,这次还好有先生,护小纾安全,同术闲兄所言,日后先生不管何事,垂野万死不辞。”
“不必。”他制止云垂野的动作。
“你们别生呀死呀的了,”谷纾看向容,请求道:“先前垂野为救我后背挨了一刀,不知现在如何了,大哥也是死里逃生,夫子可否帮他们看看?”
“还有春倦夏困,”谷纾走到二人身旁,看着两人憔悴的脸:“当时将你们推下山坡,实属无奈之举,可有哪里受伤了?”
夏困看见谷纾没事简直要哭出来,不知道的以为她受了天大的委屈:“夏困没事,只是擦破了点皮,娘子你当时怎么能不顾自己安危推开夏困,要是娘子出了事,夏困也干脆和娘子去了!”
“快点呸呸呸,我这不是好好的嘛。”谷纾帮她擦了擦眼泪。
春倦当时也被谷纾的举动吓得魂都没了,她不同于夏困,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宣之于口。
但若当时娘子出事,她绝对难以独活。
她声音有些哽咽:“娘子,以后万万不可再将我们推开了,不管事情如何,春倦愿永远陪在娘子身边。”
“不会了。”谷纾把春倦的头发整理了一下,她是最一丝不苟的,可跟着她,这次也变得凌乱了许多。
晚上,容将他们身上的伤一一看过,小院中弥漫着各种药味儿,晚上又一起聚在院中吃了顿饭,谷纾才知道这些天,他们逃出来是有多么不易。
谷术闲的武功不过是花花架子,世家子弟学习时通晓一点便就好了。
云垂野虽然出生武将世家,可他从小就不想和先辈一样当将军,故而也就三脚猫的功夫,好在谷纾跑时惊动了好些人,谷术闲和云垂野才得以有了喘息的机会,趁着混乱与小厮拼死相护逃了出来。
两人在小山坡下遇见了春倦和夏困,这才知道谷纾独自面对那些人的事情,他们先叫宓盱去调人手,他们却在山林里寻了谷纾几天几夜。
好在天不负人愿,遇见了同样在寻他们的元达和元石,开始谷术闲还有几分怀疑,可云垂野那管的了那么多,只叫他们赶紧带路。
他此生都没有如此恐慌过。
生平第一次不想去游历山河,他恨自己的弱小,恨自己没有好好习武,不能将重要之人护于身侧。
饭吃到很晚,谷纾喝了点果酒,就已经开始头晕,她向来酒量不好,又贪杯,这会儿脸上泛起红晕,身子不自觉地向一边倾倒,眼看就要倒到容的身上,云垂野将他身子掰过来,又理了理他额前的发丝,向众人示意:“小纾喝多了,我送她回去休息。”
“也好,辛苦垂野照顾了。”谷术闲回他。
春倦本想上去搭把手,谷术闲却制止了她。
月光下,少年将人打横抱起,向屋内走去,谷纾丝毫不安分地在云垂野的怀里动来动去,嘴里还时不时嘟囔着什么,云垂野都一一应承。
他将她安置在榻上,又掖好被子,盯着她瞧了许久,最后轻声在她旁边说了几句话。
倾我所有,护君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