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飞雪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犯天条了。
不然怎么捡到这么个糟心玩意儿?
*
高耸的山峰上,黑云层层叠叠,低得似乎要触到山尖,肉眼可见的雷光在其中流窜,闷雷阵阵,带着浩荡的威势。
洛隐门的弟子在山峰远处交头接耳。
“看这方向,是素尘仙尊在渡劫吧。”
“是啊。也不知道仙尊幸是不幸。次次渡劫,少则七九雷劫,多则九九雷劫。搁旁人身上,早给他劈成飞灰了。仙尊每次能熬过来,修为得到补益,比我们渡完劫高上两个小境界,也是应当的。”
“嘘,别说话了。仙尊要开始了。”
“……”
山巅。
天雷毫不留情地劈下。
一个长相俊美的男子紫衣猎猎,广袖飘扬,踩着飞剑在半空,天雷穿身而过,泛起细密的电光,还未来得及显现的危险,就消匿于无迹。
温飞雪勾起唇,仰头看着劫云,笑容里带着挑衅。
“就这点本事,还敢出来劈人?”
头顶的黑云涌动,像是气得不轻。
天雷接二连三地劈下,很快就过了六九天劫,到了七九雷劫才堪堪停下。
温飞雪皱眉:这不够啊。
不过没事,他的手段,可还没使完呢。
远处的弟子激动地抓着旁边人的手臂:“要来了要来了!素尘仙尊要开始了!”
温飞雪把周遭的天雷控制起来,一点点地,在空中绘出五个潇洒飘逸的行书,几乎占了山头的一大半空间。
“这 么弱 我都替你不好意思 要 不还是换我来劈天雷算了~”
“看到没看到没?你就说天底下还有谁敢这样,公然挑衅天道?!”女弟子捂着嘴跺脚,满眼的倾慕崇拜。
云层后,面容模糊的男子声音愤怒:“我不要面子嘛,就这样公然挑衅我。挑衅一次不够,还次次都挑衅。看我不劈死他!!”
雷云停滞了一瞬,旋即又疯狂地落下天雷,一道比一道威力巨大。
温飞雪张开双臂,满脸愉悦地迎接带着杀气的天雷。
“不错。这个程度,和我泡温泉时相差不多了。”
男子气结。有心想多劈他几道,但奈何有规矩,在九九天劫时还是停了下来。
乌云散开。
素尘仙尊意气风发,毫发无损。
他感觉了一下自己的修为境界,心中满意。
看来,这次磨化神期的时间又可以少上一些。
素尘仙尊平日里游历四方,降妖除魔,除了挑衅天道略微缺德,没做过什么不道德的事……吧。在众人眼里那也是一等一的人物。
眼下又突破了化神期。
可谓是人人羡慕嫉妒恨的典范。
此时春风得意的温飞雪并不会想到,接下来迎接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
要问素尘仙尊温飞雪近期最后悔的事,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说,前几天不知怎么,脑子一抽,在外面捡了个没人要的小崽子当徒弟。
那是一个天清气朗,万里无云的白日。
素尘仙尊正兴冲冲地带着他从东海龙王那儿“借”来的宝贝往回赶,想着回去让自己二师兄齐柒给自己炼制一把玉扇。
自从上次看见他三师兄拿着把扇子到处乱晃后,他就对这种好东西上了心,此次特地去找了块好玉来炼它。
行路行到一半,他不经意间一低头,就倒霉催地看见下面路边有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崽子,拿着一块不知道哪儿弄来的粗麻布,在布的外边拿唾沫糊了张纸后,把自己裹了进去,裹成个襁褓样,那是标标准准的被弃街头。
温飞雪当即就忍不住笑了。
且不说别的,人家只是心善,又不是脑缺。就你这么大个崽子,怎么可能有人相信这娃娃刚出生不久,还捡回去抚养。
但他转念一想,这孩子也着实可怜,七月流火的时节,正是添衣之时,他却一个人孤零零地流落街头,衣不蔽体。
而且看他那面无表情、木然僵硬的样子,不是妥妥地受过太多挫折,哀莫大于心死吗?
温飞雪一时间动了恻隐之心,御剑往下,绣着青竹的衣摆轻轻拂地,停在那孩子身边。
他弯下腰,看了看他糊在麻布上的纸,上面写着“陆言卿”三个狗爬大字,心下了然:这应当便是这孩子的名字了。
温飞雪是从来也不想收弟子的,太麻烦。
但此刻想到已了的事端,犹豫了一瞬,他还是轻声问道:“你是叫陆言卿吗?”
该解决的都已经解决,他也不用再担心什么,可以试着收一个徒弟了。
那小孩早在温飞雪靠近时就睁开了眼,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看见他的脸,瞬间便溢满了笑意。
“是呀是呀。”
温飞雪想问问他家里出了什么事,又有些害怕问到他的伤心处。纠结再三,还是开口问道:“那小卿,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说起这个,小孩瘪了瘪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我小时候我娘亲得了病,爹爹出去找药,不小心掉下山崖,回不来了。娘亲在床上起不来,我出去给她找吃的,等回来时,她就怎么摇都摇不醒了。我们家住在山上,周围没有人家,我就只能自己找东西吃。
我下山后遇到一户人家,我饿得受不了,就问他们有没有东西给我吃。他们说带我去吃好吃的,但他们把我带去的地方好奇怪,没有吃的。有好多好看的人趴在另一些人身上。我害怕,就逃出来了。
我听其他小孩说被人收养了就可以过好日子,所以我也想被人收养。”
原来是这样。
看见小孩要哭,温飞雪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头,安慰:“好了好了,不哭了。你想要找人收养,那你愿意当我的徒弟吗?我会好好对你的。”
小孩收住眼中的泪水,望着他:“真的吗?仙人哥哥真的愿意收我当弟子吗?”
温飞雪郑重点头:“仙人哥哥说话算话。”
小孩破涕为笑,一个劲儿地点头:“我愿意!”
温飞雪见他点头,便伸出手轻轻一揽,将他抱上了紫霄剑,又把那块麻布裹在他身上,这才重新加快速度,继续往霆霓峰飞去。
陆言卿安安稳稳地攀在温飞雪身上,笑得狡黠,一副诡计得逞的样子。
一下紫霄,他新鲜出炉的小徒弟陆言卿便连滚带爬地从剑上下来,趴在路边呕吐。吐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稀里哗啦。
吓得温飞雪还以为自己八字不好,专克徒弟。急忙抱着他去雪见峰找自己的医修三师兄,让他给看看。
满山遍野的药草覆盖了雪见峰大半的土地,随着长风舒卷或修长或宽大的叶片,波纹如绫。
几个白衣小童子提着水壶穿梭其中,细长的壶嘴点在脉络延伸的中心,恍若啜饮花蜜的蝶群。
气氛说不出的宁静安适。
可惜被素尘仙尊无情地破坏了。
刚踏上雪见峰,温飞雪便大呼小叫起来:“小三儿小三儿,快来看看这孩子怎么了!”
莫怀夕听见他的叫喊,无奈地从药堂后转出来:“什么小三儿,一天天的没大没小,叫三师兄。”
“哎呀,先别管这些了。你快来看看,这孩子怎么了?”温飞雪焦急道。
“别慌,有你师兄我在,就算那人只剩下一口气,我也能给你救回来。
“你先说说,这孩子是哪儿来的,总不能是你在外面欠下的风流债。”莫怀夕接过温飞雪手中的小孩子,一边观察,一边顺嘴胡猜。
“哎,你再这么污蔑我,我可要找大师兄告状去了。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洁身自好,举世无双,说的可不就是我这样的人物。”
见莫怀夕接过陆言卿,温飞雪才从旁边的小几上端了盏茶,一口饮下,润了润口,继续道:
“这孩子名唤陆言卿,是我从路边捡回来的,已经收做弟子了。师兄你记得好好帮我策划策划,把其他师兄叫到一处,帮我看看这拜师大典什么时候举行和怎么举行哟。”
说到这里,温飞雪还冲着莫怀夕眨了眨眼。
“你收弟子了?”这件事似乎比小师弟欠下风流债更让莫怀夕惊讶,“以前师兄师姐几个好话说尽,可不论是谁劝你,你都不肯收徒弟。说收个徒弟麻烦得紧。如今出去走了一圈,怎么反而多出了个小徒弟?”
“嘿嘿,人心都是易变的嘛。”温飞雪笑了笑,转而问道,“先别管这些,这孩子到底怎么了?我在路边发现他时还好好的呢?”
“这孩子没什么大碍,就是有点晕剑。你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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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又御飞剑了,你御剑的水平什么样,你自己不清楚?亏的外面还把你叫做素尘仙尊,他们要是看见你御剑的这副样子,怕不是要觉得天都要塌了。还是收收你那放纵的脾气吧。”
莫怀夕轻飘飘地瞥了温飞雪一眼。
等等。
莫怀夕忽然意识过来:他好像被自家小师弟当苦力用了。
意识到这一点,莫怀夕挑眉:“不对,你的拜师大典,干什么要我们来帮你策划?我们都弄完了,你干什么?你不会还想着躲懒吧?!”
温飞雪尴尬地挠了挠头,知道自己的想法被识破,立刻拎起陆言卿,找了个借口迅速开溜:“既然这孩子没事,那我便带他回霆霓峰熟悉环境了。
“我怎么可能想着躲懒呢,你们帮我办拜师大典,我自然是要和好不容易收回来的小徒儿培养培养感情啦。小三儿我就先走了,记得别忘了帮我筹划拜师大典哦……”
话音未落,人已经跑出一大截。
好脾气的莫怀夕被气得跳脚:“好你个温玠之,整日里没脸没皮,当真是白瞎了你这张霁月光风的脸!还有,不是跟你说了,别叫我小三儿小三儿,叫我三师兄吗?你怎么每次都听不进去!”
可温飞雪跑得飞快,早就不见踪影了。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温飞雪带着陆言卿挨个儿拜见了自己四个嫡系的师兄师姐,也就是他的四个嫡师伯,告诉了他们拜师大典的事儿。
当然,拜见的同时,顺带帮他诓,不,收了一些见面礼。
可惜他们洛隐门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某一系的师兄妹收徒,告诉自己同系的师兄妹就够了。旁系就算关系再好,也不用去通知,自然也诓不到拜师礼。
不然他其他几个师兄师姐也有富得流油的,这一次还能多收些。
唉,可惜了。
前几日忙来忙去的,那小崽子瞧着也还是乖巧。可一切都打理好后,便原形毕露了。
那是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温飞雪正在听松苑里看着衣柜里五颜六色的衣服,拧眉思索应该穿哪一件去逛街才能收获更多姑娘的注目。
正思考间,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传来,温飞雪愣了愣,他那几个师兄师姐大多性子沉稳,就算是最不着调的也不可能走出这么跳脱欢快的脚步声,所以……是他刚捡回来的小徒弟?
温飞雪立刻换上一脸慈祥的笑意,忙不迭地迎了出去:他的乖乖小徒弟怕是想他了呢~
出去一看,果然是陆言卿。
他看见温飞雪出来,连忙凑了过去,扯着温飞雪的袖子撒娇:“师尊师尊,我想做鱼给你吃,可以从你这儿抓几条鱼吗?”
嘿嘿,小徒弟这是想孝敬自己啊。
温飞雪在心里暗自搓了搓手:“好。”
答应得格外干脆利落。半点没怀疑过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能把一条鱼做得好吃到哪里去。
他满心以为,徒弟说的鱼,是霆霓峰后山那条河里的鱼。
没想到他上一秒刚答应,下一秒他那小徒弟便拿着鱼叉,直接从莲池里将他养了多年,蠢头蠢脑,半点不怕人的宝贝小锦鲤给叉了上来。
他欲要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小宝贝们魂归西天,在心里默默嚎了一嗓子:造孽啊!这这这这这……天杀的小兔崽子!
可念及陆言卿年龄尚小,也是一片好意,他也不好说些什么,还得硬逼着自己扯起嘴角,心平气和,甚至和蔼可亲地夸上两句:“小卿卿这叉鱼技术还挺不错的嘛,叉得这么准。”
嘴上说着满不在意的话,温飞雪的心里却是在一阵一阵地滴血。
这鱼是他在南海孤苦伶仃地风餐露宿了整整一个半月才好不容易抓回来的!整整六十天!皮肤都晒得快跟他二师兄齐柒一样了!是抓来给小三儿作药材用的!
关键是这鱼金贵不长肉,养这么久还没养肥,身上没二两肉,全是骨头,根本吃不尽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崩溃完了,温飞雪还要对自家徒弟进行亲切的教育:“但是小卿要记住,这个莲池里的鲤鱼不能随便叉。这些锦鲤是药用的,留着它们,有更大的作用。以后向别人表达需求,也要说清楚,知道吗?”
陆言卿点点头。
温飞雪欣慰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