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言卿决绝地离开了镇子,头也不回。
他现在多快一分,就是给他师尊多争得一分生机。
温飞雪被淹没在黑影里,意识模糊。因此他没有注意到,在他的周围,亮起一圈模糊的金光,替他挡住黑影的攻击。
某座山上。一人高坐殿前,看着大殿中心呈现的场景,笑得满意:“果然,我没有看错啊。”
陆言卿一路不停,径直到洛隐门找到了木离。
木离此时正在处理洛隐门内相关事务,看见他这副样子,不悦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陆言卿此时也记不得顾忌什么礼仪尊卑,一把抓住她的手,喘着粗气:“我师尊遇到危险,要撑不住了!”
木离“蹭”地站起身:“什么?你说清楚!”
陆言卿嘴唇泛白,勉强咽下了一口唾沫,道:“我和师尊被结界困在一个镇子里。结界源源不断地产生打不死的怪物攻击人。师尊拼尽全力破了结界,将我送出来报信。他自己要撑不住了。”
木离抄起桌案上摆放的一个陆言卿从未见过的符箓,向里面注入灵力:“莫怀夕,小师弟遇险,带上伤药,速至山门。”
这边莫怀夕接到他师姐的传信,刚开始还在奇怪——师姐这么个大忙人,怎么有空联系他了?听到木离所说的话,一向沉稳的莫怀夕竟然将正在配置的丹药打翻,瓶瓶罐罐散落一地。
他也来不及去捡,将桌上已制成的各类珍稀伤药一卷,抓起一旁的剑就飞身往山门而去。
赶到山门,木离和陆言卿已经在等他。
“怎么回事?小师弟怎么了!”
看见他到了,木离也不耽搁时间:“陆言卿带路。具体情况我路上再和你说。”
长剑如虹,在天边划过一道痕迹。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镇子?你师尊呢?”
三人脚下,已经荒废多年的房屋倒塌,一片狼藉。
陆言卿从其中分辨出阵眼的方向,指着一处倒塌得尤其严重的地方:“应该在那里。”
他也等不得二人反应回话,御着剑就冲了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阵法已经消失了。原地只剩下断壁残垣。
陆言卿眼尖地看见断墙下一片血色衣袍,长剑脱手,他扑通一声跪在衣袍边,生着薄茧的手刨挖着上面的泥土:“师尊?师尊?!师尊你还好吗?”
他不会认错的,这就是他师尊的衣服。袍袖出还有他师尊标志性的挺拔青松。
只是如今这青松染血,平添上几分颓败。
木离被陆言卿这副又痴又蠢的样子弄得没脾气:“让开!你这么挖下去,你师尊被压死了你都挖不出来!”
莫怀夕把陆言卿从断墙边揪开。
木离控制着灵力,把温飞雪身上的重物尽数挪开。
温飞雪紧闭着眼,头微微向旁侧,紫色的衣袍彻底被鲜血浸透。如果不是胸口的衣服还可见稍许起伏,几乎要叫人疑心,这人已经彻底断了气。
陆言卿跪坐在地。
此时已经无人再有空闲去理会他。木离退至一旁,莫怀夕上前在温飞雪嘴里塞了颗丹药,替温飞雪检查身体。
“怎么样?”木离眼神死死地盯在莫怀夕身上,问。
陆言卿也期冀地望向他。
莫怀夕面色凝重:“没有性命之忧,但受了重伤。我看他伤处多在丹田经脉,修为有损 。我的丹药起不了太大作用,还是要他自己闭关调养。他修为高,调养得好,应当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但这也说不准。”
闻言,陆言卿和木离齐齐松了口气。
“还愣着干嘛?他外面的伤只是比起内里不算重。单拎出来,换个修为低些的修士,都够他喝一壶了。我用药暂时止住了血,还是要尽快搬回雪见峰疗养。”莫怀夕剐了陆言卿一眼,语气有些冲。
“来了。”陆言卿忙不迭地上前,轻而又轻地抱起温飞雪,莫怀夕在旁边替他处理伤口。
天边阴沉沉的,阴风冷得似乎要钻进人的骨子里。莫怀夕看了眼天色,尽管这里距离洛隐门没有多远的距离,还是呵斥道:“走快些,要下雨了!害得你师尊受重伤还不够,还要害得他淋雨吗?!”
陆言卿咬紧牙关,并未反驳,只是默默地低下了头。
本来就是他的问题,被旁人说两句也是应当的。他甚至觉得莫怀夕还是太仁慈,说得不够狠。
木离出言制止:“三师弟,够了。他也不是故意的。修为太低,帮不上什么忙。”
陆言卿几乎要将拳头捏碎,指关节处都传来隐隐的痛意。
但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比起他师尊为了保护他而受的伤?
不值一提。
武羲事后才听到这件事。
沉默良久,叹一声:“真是命途多舛。我和芊芊的婚宴特地推迟了那么几年,就是为了等他,现在是等不得了。”
温飞雪又闭了关。
与以往不同的是,他曾经闭关能在冰天雪地的霆霓峰顶,现在却只能在草药丛生的雪见峰。
陆言卿一反常态,不再像第一次闭关那样,天天绕着不待见他的雪见峰跑,而是自己凑上去。不管莫怀夕给他再多个冷脸,翻多少个白眼,他也要赖在那里,美其名曰,他要学习炼丹之术。
天下谁人不知,剑药相对立,符阵不分家?
只要你主修的是攻击性较强的方向,想要修习炼丹铸器之术,多半是习不好的。
就算你可以控制着剑锋,将一根细如牛毛的头发从中间削断又如何?还是控制不了火候,把握不了时间。
就像是男修分辨不了女修颜色花样繁多的口脂,女修理解不了男修的审美。
但陆言卿不管。
他近乎执拗地去学习,应该如何分辨草药,如何控制火候,如何把握时间,草药应该在什么时候加,温度应该在什么时候达到什么程度……
炼丹之余,他就驻在霆霓峰山巅,一次一次接受天雷穿身之痛,或者去盛产天材地宝的福地历练。那里的天雷,有时比霆霓峰峰顶的还要精纯。
他的修炼强度让一向鄙薄他的莫怀夕也忍不住道:“你再这样修炼下去。怎么怕没来得及见到你师尊,就自己先一命呜呼了。”
陆言卿不在意。
他要变强。
他不想再看到他师尊为了保护他而受伤,他只能在一旁无能为力了。
那样的感觉会让他疯掉。
修为飞速上涨,很快就到了元婴和化神的临界。
陆言卿卡在了这一步,不管他再怎么修炼,也破不了境。
他只能一次一次压缩自己的修为,再一次一次去冲击境界,却总是功亏一篑。
莫怀夕也替他看过,但他的经脉丹田没有任何问题。甚至因为一次一次压缩修为反复冲刷,拓宽得比旁人都要宽大些许。
陆言卿知道自己有什么问题,年年岁月的思念,温飞雪已然成了他破境的心魔。
但他又凭什么对他师尊存此妄念?
温飞雪如此强大,追随倾慕他的人数不胜数。其中比陆言卿优秀的人更是多如过江之鲫,温飞雪凭什么要违背师德伦理,看上他这个徒弟?
年复一年。
陆言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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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不知道过了多少个岁月。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千年的时光流过指尖。
温飞雪出关了。
第一眼就望见前来迎他的莫怀夕,温飞雪诧异:“怎么是你,我徒弟呢?”
陆言卿倒是想来接,可惜他现在又在冲击破境,实在无能为力。
莫怀夕没好气:“一天天的,净知道徒弟徒弟。连师兄也不稀罕了。你那徒弟现在估计还在冲击化神期呢吧?这么些年,林林总总充了也有那么多次了。我看啊,他这次想要成功,解决不了心病。估计难。”
温飞雪道:“他的心病,是……因为我么?”
在他闭关之前,他根本想象不到他徒弟生了心魔的样子。他那样的性格,怎么会生出心魔?
莫怀夕道:“我不知道。你去看一眼吧,顺便替他护法。他此刻在你以往闭关的地方。”
“成。”温飞雪匆匆从雪见峰往霆霓峰赶。
陆言卿此时正屏住心神,尽力引导体内磅礴的灵流,一点一点轮转周天,冲击那个触摸不到的境界。
渡劫时,注意必须高度集中,身边的细微动静都会引得心神动荡。所以渡劫修士身旁往往有长辈护法。
就算是这样,修士渡劫时,内心的渴望和祈盼都会被无限倍放大,仍然要动摇摧毁渡劫人的意志。
修炼,本就是与天争机缘,逆天而行。
所谓心魔,其实就是人执念扩大加深的产物。
求而不得,得而复失,都会滋生执念心魔。
它会在修士渡劫时干扰修士对灵流的控制,导致体内灵力紊乱,从而破境失败。
温飞雪悄然在陆言卿身边盘腿坐下,设了个结界为他护法。
素尘仙尊修为深厚,他想不发出声音,除非修为远高于他,否则旁人就没有察觉的可能性。
然而,陆言卿心中一动,不知道怎么的,就睁开了眼。
一眼,就让他呼吸停滞。
他的师尊,他心心念念了那么久的人,此刻就坐在他面前。
他几乎要怀疑这是一场幻梦了。
陆言卿小心翼翼地开口:“……师尊?”
温飞雪瞬间睁开眼:“怎么了,我打扰到你了吗?”
这不是假的。
温飞雪真的在他面前。
陆言卿只觉得自己再分不出心神去控制体内乱窜的灵流。
温飞雪察觉到他身上混乱的气息,低呵:“你在做什么?不要管我,认真破境!”
陆言卿勉强牵扯回眼神,重新控制自己体内的灵流。
温飞雪不再是他尚且跨不过这道坎,现在他的心魔就坐在他面前,这教他如何能入旁若无人之境?
陆言卿几乎是发了狠地冲击境界,却一次次的失败。到了后来,他嘴角甚至溢出了点点殷红。
陆言卿不自觉地撩开眼帘,想要去看温飞雪脸上的表情。
他会不会对自己很失望?
目光却骤然撞进温飞雪满含担忧,却绝无失望的眸中。
温飞雪靠近陆言卿,缓缓开口,嗓音如昆山碎玉:
“我知道你的心。但师尊保护自己的徒弟,是理所应当。你现在羽翼未丰,我自然应当保护你。不必认为你的修为给我拖了后腿,一心想求得的,反而更加求不得。你放下枷锁看一看,山重水复后,是柳暗花明。”
陆言卿长久地望着他,忽地笑了,眼圈发红。
“柳暗花明么?”
“——我不信。”
话音未落,陆言卿倏地揽过温飞雪,犹带着血的温热双唇覆上,攫住了温飞雪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