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开碍事的枝条，卢立夫在前方开路，云霁错开半步，风起执剑在后侧逼退循着血腥味而来的野兽。
“你如今都知道些什么？”
不知从何开始说起，卢立夫索性先问问云霁对此有多少了解。
“雾气逼近，猛兽伤人，须取得鹤玉莲回到祭坛方能解决此事。还有城中修士同掌门一样在狮岭深处失踪。”
卢立夫手持羽扇，其上缀着的红色长翎与云霁第一天来到异世所见到的那支一般无二，当初通过灵鸟向掌门求助的，应该就是他了。
没有隐瞒，她将打听来的消息尽数告知。
卢立夫轻声叹息，“这些传言是那些心怀不轨，残存于人界的魔族传出，雾气逼近乃是他们制造的幻觉，猛兽发狂也是被他们所控制，至于祭坛，这我倒是不知他们究竟想做什么。而失踪——”
“小心。”
话未说完便被风起冷声的警醒打断，十几双幽绿兽瞳在林间浮现，向着三人围拢而来。
长剑出鞘，云霁发间的赤炼索也蠢蠢欲动。
“呜——”
头狼发出低沉的咆哮，藏匿在树丛中的狼群瞬间化作一道道黑影，猛扑而来。
云霁反应极快，身形一侧，长剑如闪电般挥出，直指狼腹。
黑狼一分为二，温热粘腻的血液飞溅，其中几滴不偏不倚地溅落在云霁的脸颊上，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温热与铁锈般的腥味。从小到大连条鱼都没杀过的她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没有缓和的时间，云霁的右侧脸颊猛然间感受到了一股的腥臭热气，那是黑狼狰狞的嘴巴，在黑暗中迅速逼近，直奔她的咽喉。剑尖尚滴落着未干的血珠，云霁紧咬牙关，抑制着紧闭双眼的冲动，手中长剑一转，化作一道凌厉的剑光，直刺向那逼近的黑狼。
剑尖穿透皮肉的声音伴随着黑狼的痛嚎，再次有温热的血液溅落在她的脸上，随后第三只，第四只。
到最后，狼群只剩寥寥几只还在负隅顽抗，可云霁仍木然地重复着出剑的动作，甚至地上奄奄一息等待死亡的黑狼她都要补上几剑，俨然一副杀红眼的模样。
“噗呲——”
刺入皮肉的声音在云霁后撤摔倒时响起，她瞳孔放大，看着停滞在眼前的獠牙，意识瞬间回笼。
这不对劲！
一股强烈的违和感涌上她的心头。
“还好吗？”
长剑往旁边一甩，黑狼的尸体重重摔在地上，风起伸手将云霁拉起。
站起后的云霁不着痕迹地看了下身后，地面平坦，只有些落叶，连断裂落下的树枝都没有。
她记得，刚才在她身后的好像是风起，难道是他动了什么手脚？
可若非他出手相助，自己险些葬身狼口，他到底想做什么？
对上云霁眼含探究的视线，风起不躲不避，瞧不出分毫异样，坦荡到让云霁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空气中的血腥气弥漫，地上群狼的尸首如同一片巨大的毛皮毯子。
强忍下反胃的不适感，云霁蹲下身一个一个查探着。
不明所以的卢立夫疑惑问道：“怎么了？”
待到看完了所有的狼，云霁手撑着膝盖站起，神情凝重道：“我曾被魔族用香囊控制过，而这些狼身上无一例外都有那种味道。”
卢立夫剑眉拧起，警惕环顾四周，“你是说，这附近有魔族？”
云霁摇摇头，擦干净脸上血迹：“这种异香可在远处控制，不过普通修士若吸入的时间过短，便无法被控制。但对于这类未生灵智的野兽来说，只需一点便可完全控制。”
凝视着前方那片幽邃无垠、仿佛能吞噬一切的路径，云霁沉声道：“他们妄图耗尽我们的灵力，应该是发现我们的存在了，看来需要尽快赶路了，还请前辈将事情的始末全盘托出。”
翅膀的拍打声响起，成群的蝙蝠扑腾着翅膀从后侧袭来，猜到魔族意图的几人不再恋战，御剑飞行容易引人注意，云霁等人便提速飞奔，卢立夫的语速也加快许多。
“当初大战结束，三位上仙为保人界不受魔族侵扰，耗尽修为在沉睡前设下三处法阵，形成一道雾气屏障，隔开两界。鹤玉莲正是其中一处法阵的阵眼。虽不知魔族是如何得知此事，但他们对鹤玉莲的习性极为了解。知晓此灵草攻击性极强，唯有开花之日会沉睡一刻钟，届时便可轻易将其摘下。”
扇飞几只从侧面而来的蝙蝠，朱红的扇羽在漆黑蝠翼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绚丽夺目。
暴力劈开前路遮挡的藤曼，卢立夫接着道：“然而此物开花对周遭环境中的灵气要求极高，所以他们诱骗修士前来，抽取他们的灵气，借助阵法汇聚于鹤玉莲周围，意图加速其生长过程。算算被抓住的人，若是你的师长同伴灵气也被抽干，或许今夜鹤玉莲便可盛放。”
云霁此刻心态有点崩，卢立夫说的这些事情，她竟一概不知，若非苏云星的记忆，她都要怀疑这是否还是她亲笔写下的书了。
跑着跑着，最前方的卢立夫陡然加快速度，云霁极力追赶，才堪堪跟上他的步伐。
“敢问前辈，这是在去往何处？”踩在干净的落叶上，云霁愈发觉得路线好像并非这位前辈逃出时的路，且不说重伤的人能否爬这么远，光是这没有一点血迹的山路就足够让她质疑。
“魔族人少，但行事圆滑狡诈，若是原路返回必会被他们准备好的圈套困住，不如我们先行一步，在山涧的鹤玉莲处破坏阵法。”
说的有理。
毕竟仅靠他们三人，也未必能将那些修士全部救出，还不如……
等等，三个人，怎么少了一个，风起呢？！
云霁停下脚步回头看，叫住卢立夫：“前辈，我的朋友不见了。”
不只是风起，一直尾随在他们身后，不时从旁冒出几个的蝙蝠也全都没了。
“什么？”
卢立夫闻言亦是吃了一惊，随后拉住想要返回去看的云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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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肃道：“我看过了，这条路上并无魔族埋伏且并无岔路，风公子应该很快就能追上来。事态紧急，我等还是继续赶路为上。”
“也好。”
云霁欣然答应，却在卢立夫转身之际勾起唇角，眼底一片冷漠，拔出长剑刺向前人的后背。
剑鸣骤响，划破空气，卢立夫仓促转身，肩胛不幸被剑锋轻擦，留下一道血痕。
“苏姑娘此举何意？！”卢立夫怒目圆睁，手捂伤处，连连后退。
“说来听听，你如何得知我姓苏，又何以知那公子姓风？”云霁步步紧逼，手腕微抖，剑尖轻点，锋芒毕露，仿佛随时可将对方咽喉洞穿。
“说说吧，你是怎么知道我姓苏，又是怎么知道那位公子姓风的呢？”
他退一步，云霁便逼近一步，手腕使力，剑尖上挑，仿佛随时会捅穿对方的咽喉。
看他只是怒瞪着自己，云霁好心提醒：“帮你回忆一下，我们最近一次在山洞称呼对方的时候，你还在昏迷。”
卢立夫不可置信道：“仅凭此？！我那时并未全然无知觉，知晓这些又有何不妥？！”
魔族的嘴硬，简直像是刻在基因里一样。
云霁‘啧’了一声，眸光一凛，掌心凝聚灵力，瞄准他心脏处推出剑柄。
见卷着寒光的利刃直冲自己而来，卢立夫见状，心中警铃大作，这次好在有了防备，身形一闪，避开了那裹挟寒意的致命一击，未再受伤。
“我已解释清楚，你为何还要苦苦相逼？”卢立夫语气中带着不解。
他的声声诘问，云霁听了却只是一笑，眼尾上扬，容色绝佳的脸上更添艳色。
避开这个问题不答，她上前一步，手上使力，拔出深深扎在地上的宝剑，缓缓问道：“你的法器呢？去哪了？还是说……”随后顿了顿，很快笃定地蹦出一句，“你根本就没有。”
更深露重，林间微弱的风轻轻扫过对峙中两人的衣角。
忽而，‘卢立夫’整个人的气质与从前大相径庭，样貌却是没变，用陌生的声线阴阴笑着。
“还真是聪明，你是从什么时候察觉到不对的？”
“从你加快速度的时候。”
“这有什么问题？”
‘卢立夫’歪斜着身子靠在树上，他实在不是很能理解，这能有什么破绽。
“卢前辈可不会只顾着自己跑，他会时刻注意我们有没有跟上，而且你的那群蝙蝠破绽太多。”
云霁此时心情还算不错，也乐得为他解惑，“我曾刻意慢下速度，发现它们也会减速，刻意地和我们保持距离，中途凑近的那几只，也并没有什么攻击人的行为。当然最重要的一点，你的蝙蝠们味道太重了，很难让人不怀疑这是在有意让我们吸入异香。”
“多谢指点，下次注意。”
“没有下次。”
云霁瞬间移动至‘卢立夫’身前，长剑架在他裸露在外的颈上，手腕下压，凶狠道：“说！他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