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景,为师不想招惹他们,但也不是怕了谁。东暮秘境值得冒险。”
“既然师父愿往,弟子必定跟随。”
选好下一程目的地,二人一路兼程,于两日后到达东荒。
东荒被誉为日出之地,这片土地上宗门大兴。戒嗔崖、莲花门、剑叶宗、浮光剑派都在此扎根。
东荒七派全部上了百门录,每个宗门都设了两到四个集市,用以接待修士,买卖货物。
嬴仲景落脚在三圣山门下的集市。因山上供奉□□火三仙,三圣山因此得名。三圣山在百门录排第五,是最早搬迁到东荒的宗门。
随处可见身着白袍的三圣山修士,他们衣袍上或绣水浪,或天火神雷。
集市上不仅卖各位大能的画像,还有他们的生平,善用法器以及交友关系。一个摊位上卖一种蓝皮小册子,嬴仲景好奇心使然,买下一本翻开。
“青徽早年抛妻弃女,改名换姓,坐上国师之位后六亲不认。”
“子桑鉴真身实则是司火天尊座下的金毛狮。”
“古丘与其师弟战青阳是一对亲兄弟,论他们爹娘不可多说的二三事。”
“剑仙崔白龙有旧疾,可在每月十五……”
嬴仲景后悔买下了这本册子。
东暮山浓雾弥漫,妖兽遍地。要想不知不觉进入白渊的领地,必须挑在夜里。
两道长虹一前一后进入东暮山地界,姜泠月的灵识捕捉到十里内还有其他修士的踪迹,对面那人却没有发现他们。
几日里,对面那位很有耐心,从不曾露面。其间有二三十人陆续通过结界进入秘境,不少修士命丧妖怪之手,其中就有嬴仲景见过的几位年轻修士。
第五日,络腮胡汉子、灵虚真人、风如月,以及数位宗门长老出现在秘境入口处。
最后一日,秘境即将关闭。姜泠月指尖往嬴仲景额头一点,嬴仲景化成了个年约三十的中年书生,姜泠月自己则化成一位其貌不扬的女修。
二人走到入口前,各自伸出手按在结界上,顺利进入秘境。临近傍晚,最后那人凭空出现,他捋了捋头发,抬脚走了进去。
嬴仲景进入洞府后,映入眼帘的并不是蜿蜒曲折的通道,而是与外部一样的丛林世界。
他回头看去,背后是通天石壁。
姜泠月已不见踪影,嬴仲景独自穿过丛林,一个声音道:“道友不如与鄙人同路?”
跟上来的是昱国国师青徽,也就是铁追风。嬴仲景唇角一动,铁追风没认出他,笑眯眯道:“本人铁追风。道友怎么称呼?”
嬴仲景拱手道:“在下锦弦,西戎国修士。”
铁追风明目张胆地打量起嬴仲景,他自认除了尧国子桑鉴,世间无人是他对手。刚才从后看,他以为前面的黑衣修士披着张假皮。
可现在看,这位叫锦弦的修士真的只是一名普通修士,该说锦弦是后生可畏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年纪轻轻就敢来闯秘境。
相逢即是有缘,铁追风大手一挥,指着不远处一片药田道:“真正的洞府在秘境深处,你摘一些原路返回,莫再往前走了。”
嬴仲景道:“多谢前辈好意,只是我今日一定要进去。”
铁追风没再规劝,道:“好吧,入洞府前我会尽力护住你。”
嬴仲景躬身回礼,抬头看向远方。他与师父说好,这次他们要装作陌路。
耸入云端的山峰,就是此行的终点。哪怕不要其他宝物,峰顶上的天书心经和聚宝葫芦定要收入囊中。
再次经过一片药田,一伙人正疯狂地将灵草收入藏宝袋,为此还大打出手。
铁追风道:“进入洞府后,你面对的只会是各宗长老,真的不考虑停下?若你想要,我帮你摘一些灵草。”
嬴仲景摇了摇头,光灵音宗就有不少灵药,再算上师父带回来的,他手上并不缺。
铁追风眉头微皱,快步往前走去。一个时辰后,他们终于来到山脚下。
最后一处药田旁,站着四个人。
手执羽扇的是莲花门掌门风如月,其身旁老者是灵虚真人。对面的白衣男修身高中等,长发束起,生得清俊白净。他手执一把细长镂空剑,正是大修士中排在第十的崔白龙。
崔白龙啐了一口道:“灵虚老头,说好一人一份,你怎能反悔?”
灵虚痴迷炼丹,此刻也顾不得红了的老脸,扬声道:“谁知能找到这种奇草,待我回去炼成丹药给你一份,再补上其他灵草可行?”
“灵虚前辈也是痴心,崔道友先将剑放下。”风如月道。
崔白龙冷哼一声,这笔买卖他也不亏,这才就此作罢。一个声音道:“喂喂喂,我可不管你们。这是我先发现的,我理应得五成。”
此人身上有一股掩饰不住的猥琐之气。他说完,风卷残云般将药田中的灵草一扫而空,不经意间还将其他灵草削成了两半。
风如月道:“刘宗主此乃何意?”
刘不尽道:“风大美人别介意,您要是想要,可去升仙宗一趟,本宗亲自赔你。”
风如月有些后悔开口,连灵草都没收就甩袖走进洞府。刘不尽望着风如月的背影,露出一抹邪笑。
崔白龙伸手道:“你毁了我的灵草,还来!”
刘不尽忌惮崔白龙,只得将到手的东西还回去,又恨恨地看着崔白龙离去的背影。
听见风如月说刘宗主,嬴仲景才想起此人是谁。刘不尽是北荒升仙宗的宗主,升仙宗虽不入流,刘不尽却修为不低。此人心智扭曲,灵音宗一直与其没什么来往就是。
此次就连一向瑟缩在升仙宗的刘不尽都露了面,可见秘境宝物数量之多。嬴仲景随铁追风一起进入洞府。这石洞足有几间宫殿大小。
洞中约莫有百人,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当属踏云州的四位宫主。他们身着玄色外袍,一字排开站在入口处,注视着进来的每个人。
四人中嬴仲景只认识战青阳。皌陵李氏的李族长也在,他称呼其中一位宫主为侄儿。周赵两位宫主面上不经意露出不屑的神色。
灵虚真人一进来就左右拱手道:“诸位,好久不见呐。”
人群中一位胖胖的修士率先道:“真人客气。”
此人身穿白色外袍,衣服上绣满□□火三种花纹,看来此人就是三圣山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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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一毛不拔的掌门——孔八茂。
其余人也笑着朝灵虚回礼,众人一团和气。后面进来的嬴仲景等人,则被当成了小鱼杂虾。
嬴仲景寻找姜泠月的身影,终于在某个角落里发现了人。其身边站了名女修。此女年约二十七八,修为平平,不知怎会来冒险。他环视一圈众人,记下个轮廓,才端坐在地,闭目养神。
临近午夜,石门处忽然哐当一声,两扇石门开启,一条漆黑的通道出现在石门之后。
战青阳长袖一甩,第一个走进去,紧跟的是踏云州三位宫主,铁追风等人也随之入内。
至于其他想分一杯羹的修士,也只敢走在最后,以免触了某些人的霉头。
嬴仲景走在队伍中间,通道中一片漆黑,无论是什么法器,只要发出一点光亮也会被漆黑吞噬。原本姜泠月走在嬴仲景身旁,渐渐地,身旁之人的呼吸越来越粗重,显然换成了个男人。
拜师七年,师父的脚步声他自是能听得出来。
河伯玄云子飞升前是个闭门不出的苦行修士,飞升后游历人间,治河患灌农田,一心为民。
不知他的守门人性情修为如何?
一刻钟后,嬴仲景终于走出闭塞曲折的通道,入眼是一片昏黄阴沉的天空,他一脚踏入泥沙地上。不远处有座三层楼阁,雕刻得精巧华丽,巍峨挺拔。
三楼上站着两位青衫女子,二女妩媚窈窕,声似黄鹂。她们不住向楼下众人招手,却没一个人过去。众人来之前就在集市买了消息,之前被吸入秘境那伙人,都停在此地。此处就是秘境真正的入口。
人群中一个灰袍男修道:“诸位前辈,我们要过去吗?”
踏云州的赵宫主脾气火爆,当即开口道:“怎的?本人给你去探路?”
浮光剑派来的是公孙夫人,她因爱徒折在万魂窟的事,一直与踏云州不对付,当即道:“无论如何不也要进去,赵宫主呛一小辈作甚?”
赵宫主冷哼一声,似不屑与公孙夫人搭话。
公孙夫人仰起头,大步走到殿前。殿内顷刻飞出来一排纸扎人,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纸扎人做出个请的手势,众人这才进殿。嬴仲景用余光瞧那排纸扎人,做工远不如王初一的纸扎人精细,但比起那种通体白色的温和许多。
几个灵力低微的修士不觉握紧手中法器,紧张地望向四周。可惜殿中除去一尊玄阴圣母神像,就再无他物。
姜泠月传音道:“你那边如何?”
嬴仲景不紧不慢道:“弟子无碍。师父,我觉得今夜要死人。”
姜泠月很快传话过来:“哦,何以见得?”
“那几位前辈不会甘心为他人作嫁衣,哪有他们辛苦斩杀守门人,叫其他人坐享其成的道理?”
嬴仲景传话过去,姜泠月却没回信。他看时间不早了,特地挑个能看见对方的地方席地而坐。他看似进入冥想,两耳却时刻注意周围动向。
坐在姜泠月身边的女修来自祥云观,此番她与师父同入秘境,为的是寻找能重塑身躯的灵药。
想到此处,她眼底闪过怨憎,偷偷瞄了眼坐在对面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