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娓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张欣然，跟镜子外见到的判若两人。
她冲对方扬起个笑容，“您好，我是闵教授推荐过来办理入院的小姜。”
“闵教授？”
张欣然从白大褂口袋摸出一本小册子，取下胸前的笔在上面写着什么，“孤儿？”
姜娓：“是的。”
听到这话，张欣然才正脸看她，“我们医院呢是不收取任何费用的，免费入院接受治疗。”
“不过......”
她顿了顿，“入院我们医院，都是需要签署个保密协议的。”
没等姜娓回答，她就听见旁边传来阵争执。
“什么？你们到底是什么医院啊，入院还得先跟你们签个保密协议？”
姜娓顺势看去，那是先前进入游戏时最先看到的玩家。
那女人大着个肚子跟护士争论，“十二点办理入住，入住后真的不会死在这吗？”
护士没好气地耐着性子解释：“女士，马上就要十二点了，如果您不入住请不要耽误其他病人办理入住好吗？”
“就是，你不住就走啊，马上就要十二点了，耽误我们错过入住时间这个责任你担当得起吗？”
剩下几个人语气不耐道。
姜娓仔细打量了眼那几个人，手腕上都显示着生命值和精神值。
“小姐？”张欣然把保密协议往她这边递来。
“可以的。”
姜娓迅速扫过上面的内容，在署名处签字：姜林菀。
张欣然收回那份签过名的保密协议，扫了眼医院墙面大屏的挂钟：11:55。
医院大厅并没有开白灯，仅亮着安全通道的灯和玻璃门外的红灯，再多就只有名单显示屏上面亮起的昏暗红光。那块黑色显示屏上面的名单还在不停增多、又减少。
姜娓跟着张欣然左拐右绕终于拐进登记处，窗口前坐着个佝偻着背的女人。见到两人，女人只是抬头随意扫了眼，继续忙活手上缝线的动作。
“你面前那个仪器，指纹录入进去，系统会自动给你分配病房的。”
姜娓没有立马摁下去，在兜里不断擦拭着手指指纹。直到张欣然不耐烦转头再次提醒，她才不急不忙在上面摁下指纹。
手指放在仪器上的瞬间，指腹传来阵刺痛。冒出头的血滴从仪器内滴落进去，直至不见。
登记处的女人抬起头，终于扫了眼电脑，才沉闷着开口：“行了，登记好了。”
闻声，姜娓这才把手指从仪器上挪开。
届时，登记处窗口上方的显示屏这才出现她的编号和病房号：0517，病房号：204。
连带出来的还有一张纸条，上面模糊写着几个字，看不清。
不多时，张欣然已经领着其他几个玩家走来，一一登记。
她收起纸条。粗略扫了眼人群的玩家，里面还有两个熟悉的面孔。
显示屏上的时间在不停流逝：11:58。
【恭喜0517、0897、0666、04321.......玩家登记成功，获得十秒求生时间。】
【请以上玩家在12:00前进入病房。】
“美女，你也是要去病房的吗？”
姜娓循声看去，是刚才站在孕妇旁边的男人。
男人手腕上的生命值下降速度极慢，精神值趋于顶峰。相反旁边的孕妇，顶着头杂乱的鸡窝头，情绪和精神极差，临近崩溃边缘。
姜娓点点头，盯着男人上下打量不善的目光，“你也是A栋的？”
“是啊，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们一起？我们可不是新玩家那种愣头青。”男人以为是自己高于常人的精神值和生命值吸引了姜娓，沾沾自喜道：“虽然不能分你精神值，但怎么说我也能保护你们。”
听到这话，旁边的孕妇暴躁出声，“你什么意思？王捌单，当着我的面保护其他女人？你还挺有能耐？”
王捌单并没有理会孕妇，而是一个劲凑上前问，“你是哪个病房的？”
“204。”姜娓勾了勾嘴角，朝孕妇使了个眼色，“先去病房吧，没有时间了。”
身后还有看上去一头雾水的玩家，一言不发。倒是里面有个瘦瘦高高的男生，从一开始就盯着姜娓。
“哎！刚才抓到小鬼的那个玩家有进来吗？”玩家中有人忽然开口，“还挺想跟那个人一起的，我们连小鬼的线索都没有，结果人家直接就抓到小鬼了。”
有人打趣道：“做什么白日梦想跟人家一起？人家能看上你这么个蠢货？”
被骂的那人愤愤不平，咬牙瞪着那人，但却一言不发。
“行了，先回病房。十二点内没到病房，鬼知道我们会不会死在外面？”王捌单提议道。
一行人嘈杂地离开登记处。
姜娓走在人群最后，她回头扫了眼登记处的女人。
透明玻璃窗口前，女人皱巴着张脸，抬头看着空无一人的登记窗口前，不着痕迹扬起嘴角。抬手把在底下针织的东西放在台面上来。
——那是一张人脸。
一张正在不停流血和颤抖的人脸。
登记处的女人伸出那双满是鲜血的手，去拉那面帘子。突然，拉帘子的手一顿，她目视前方的脑袋，忽然缓缓转了过来。
那双枯老皱巴的双眼，正死死盯着姜娓。扬起的嘴角越扬越高，瞬间咧到耳后根，绽开的嘴角淌出血液，贪婪的目光死死缩紧她。
“砰！”
那双满是鲜血的手重重拍打着玻璃。
姜娓呼吸一滞，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察觉到她的害怕，那女人笑得更加开心。
“他们说的那个抓到小鬼的玩家，你认识吗？”
姜娓扭头，那个瘦瘦高高的男生站在她身旁目视前方，彷佛刚刚问话的不是他。
她默不作声，只是看着前方，等男人说出他的意图。
“我没有别的意思。”男人意识到自己太过直白，“我只是觉得这个小鬼抓得未免太......”
两人快步走到病房前，验证身份后推门进去。
“我们现在是重新回到镜子任务的，这个任务明明都没有完成，小鬼怎么可能被抓到？”
他的意思，姜娓再清楚不过了，借着微弱的灯光，她撇了眼男人手腕上的身份卡牌数量。
“在讨论这个问题之前，能先看看你的身份牌吗？”
听到这话，男人恍然大悟，赶忙介绍起自己：“哦！我叫秦昀。我只有一张身份牌。”
他说着从兜里拿出那张皱巴的身份牌：林均。
秦昀收起身份牌，继续絮叨：“我之前听说过徐家伟，他是上个副本的MVP之一。所以你说，他是怎么跳过任务抓到小鬼的？”
看他坦然拿出身份牌，姜娓也拿了张张丽的身份牌出来以示诚意。
“你怀疑他早就被夺取身份牌了，内里其实早就不是那个徐家伟了？”
秦昀没料到姜娓那么直白地把他的猜想点破，愣了好一会，眼里才放着见到亲人般的光芒：“对！就是很奇怪啊，任务没完成就发布下一个任务了，好乱。”
说着，他突然蹲下身，从墙上挂了块墙皮，涂涂画画：“坦白讲，如果徐家伟实力很强倒也没有什么。可是我记得，跟他待在一起的玩家都莫名其妙死了。先是七楼，再是四楼......”
姜娓默不作声，看着他歪七扭八画的线索图，从他手上接过那块墙皮，在徐家伟跟小鬼那条线上打了个叉。紧接着将徐家伟的名字，跟周安安的名字连在了一起。
秦昀看着她，泄了气，闷闷道：“没太懂你的意思。”
“其实跟你的猜想大同小异，”姜娓抛着手里那块墙皮，神情严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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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场上越乱，才越容易乘虚而入。”
“你的意思是，小鬼自导自演，趁大家进入镜子任务，从中作梗，实际小鬼的目标从来都不是我们。”秦昀一点就通，“它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周安安。”
姜娓缓缓点头，表示肯定。
“那......”秦昀面露难色，话锋忽的一转：“好像，我们俩要完蛋了。”
他目光呆滞，却一直盯着窗外。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姜娓看见那面窗户上方，攀附着个女人。
女人拧着身躯，长长的指甲轻敲着玻璃窗户，示意他们开门。女人枯皱的脸死死贴着玻璃，那张脸上覆盖着许多五官，看上去都不属于原本那张脸。
隔着玻璃窗依旧能听见那女人急躁的声音：“脸！我的脸！帮我找回我的脸！”
“靠，她自己脸上都已经有那么多张脸了，我们怎么给她找脸啊？”
秦昀没碰上过这样的脸，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甚至没敢往窗户看。
女人凄凄惨惨的哭声从窗外传来，“脸......我的脸呢......”
姜娓沉思片刻，看着她那张面目全非的脸，皱了皱眉。
“脸......我的脸呢......”
女人的声音越来越远，逐渐听不见。
“叮咚。”
跟李珣连接的工具突然弹出来一条信息：【姐姐，是徐家伟。】
姜娓收起工具，看了眼窗外已经快看不到的女人。快步走到病房门前，面不改色地看向秦昀：“你跑得快吗？”
“废话，小爷之前可是短跑冠军。”
“那么，”姜娓手心摸上门把手，快速拉开门。一字一顿道：“快跑！”
她话音刚落，秦昀就听见天花板“砰”的一声。
一阵灰落下，刚才攀附在窗户外的女人突然出现在天花板上，居高临下看着他。
女人披散的头发正在一根根往下掉，那张张覆盖在她脸上的五官不停蠕动着。女人猛地拉进两人的距离，秦昀甚至能看到她那张脸上无数双眼睛里倒映着的自己。
“草！”
秦昀忍不住咒骂出声。
女人脸上的那张张脸，正贪婪的看着秦昀的脸，她‘咯咯’的发出尖锐沙哑的笑声：“嘻嘻......找不到我的脸，那就把你的脸给我吧......”
说着，女人就低下头，试图让脸上的那张张脸把秦昀的脸融进来。
秦昀被她控制的不得动弹，几乎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就在脸即将被融进去的千钧一发之际，姜娓猛地扔过去张告示牌，女人被砸得有些发蒙，没料到还有人能干出这种操作。
趁着女人发蒙的短短几秒，姜娓用力把秦昀从地上拖到门口处。
“我的脸！我的脸......”女人狂躁地朝他们冲来，修长尖锐的指甲在空中不断摸着，“把我的脸，还给我！！！”
没给姜娓喘上一口气的时间，她麻溜从兜里摸出那面铜镜对准女人。
而女人明显更快，她那双尖利的指甲已经握住了姜娓的手腕，铜镜折射的光线灼烧着她的脸，让她不得收紧了握手腕的力道。
尖锐锋利的指甲扎进姜娓的手腕，鲜血顺着直接缓缓流下。
她猛地抬起腿，用力把女人从自己身上踹开。在女人没有回过神来之际，姜娓迅速骑在女人身上，将铜镜死死贴紧女人那张脸。
“我的脸......”
在女人即将暴走之前，姜娓身手敏捷从她身上翻下来，瘫坐在地上。
看着面前不停找脸的女人，用那双长指甲在脸上不断抓挠着，满脸的血迹让她整张脸看上去更加面目全非，那些不属于她的眼睛、鼻子、嘴巴......
陆陆续续在她脸上炸裂开来，被抓挠破口处化成一条条脓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