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哭的哭,闹的闹当中,司马乂从殿外走了进来。
他一见到司马冏,当即脸色大变,立即便要唤左右拿人。
司马衷站起来,赔笑道:“士度呐,景治到底是自家兄弟,不若饶他一条性命,让他回封地就是,你看……”
皇帝陛下这一开口,别说满屋子的人都愣了,就连司马冏本人都没回过神来。
司马冏适才哭求,其实不过是病急乱投医,他自己都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毕竟他之前干的那些事儿,从古至今也没有哪个皇帝能容得下。
可万没料到,这个从来被他当做玩物、傀儡一般的从兄,竟当真会为他求情!
一时之间,司马冏心头万般滋味,竟不知该说什么了。
只可惜,帝王的求情并没有什么用,司马乂直接了当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国家自有法度,请陛下恕臣弟不能从命。”
司马乂朝司马衷一礼后,便冲自己的左右大声斥道:“还不快拿下那逆贼!”
“是!”
左右忙上前,像拖死狗一样,将司马冏拖了出去。
司马乂要跟出去之前,扭头看向孟霁。
这个少年明明也是鏖战一夜,可他站在那里的样子,分明不见半点疲态,整个人似乎还带着些隐隐的亢奋。
天生的良将!
“我令人将齐王府中军报全都搜罗了来,就放在殿中,明彻可愿与我同看?”司马乂这样问她。
“有益州和宁州的吗?”
“自然。”司马乂笑了起来。
孟霁的眼睛便亮了,“来!”
沈介倒是没有同去,他实在受不了身上的腌臜味道,跟着小黄门去沐浴更衣了。
这一天一夜,不光群臣死了不少,宦官也死了不少,这才紧急从后宫调派了一批伺候公主娘娘们的小黄门过来。
见沈介是救驾有功,又颇得皇帝信赖的贵人,小黄门自然不敢怠慢,十分恭敬地把沈介引去了殿后的一间房中。
屋里有早就备好的一桶热水,沈介一见到那腾腾的热气,整个人便放松了下来。
他在桶边脱去脏衣,一只脚刚踩在木阶上,准备跨进桶中,房门忽然“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不待沈介反应,头先那小黄门便已经绕过屏风走了过来。
他那最不愿让人看见的地方,便暴露在了小黄门的面前。
沈介愣在原地,一时进退不得。
“呀!”
小黄门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见此场景,也藏不住惊讶之色,“原来贵人同奴婢是一样的人。”
这态度堪称坦然了。
沈介叫他说得一愣,一时竟也不知如何回答。
反倒是小黄门连连催促道:“郎君快进去吧,迟点水要凉了。”
沈介便只好继续沉默着,把自己埋进了水中。
大概是觉得沈介同自己是一类人,那小黄门便没有那么拘谨了。
“郎君原来也是要入宫的吗?”小黄门端着澡豆凑过来,要伺候沈介沐浴。
“我自己来就好。”沈介忙止住那小黄门,自己取了一颗澡豆。
“郎君竟比女郎还害羞么。”小黄门就捂着嘴笑。
“若我当真是女郎,你就不会随便进来了。”沈介到底是没忍住,反驳了一句。
那小黄门就不干了,“谁说的,奴婢本是公主跟前侍奉的,公主沐浴的时候,奴婢一样也是进去伺候的!”
“这成何体统!”沈介五指一紧,那颗不知用了多少名贵药材、香料团成团的澡豆就被他捏碎了,“男女有别,你怎可……”
那小黄门扑哧一笑,打断沈介道:“什么男女有别,咱们难道还能算作男人吗?”
沈介的脑子就“嗡”的一下,内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打碎了。他有些发懵地坐在桶里,那小黄门还絮叨了些什么,他便一句也没听进去了。
沈介那边心绪翻涌,孟霁这边情绪也是激愤难当。
“不是,这么大一个国家,你给我说没兵能派去益州?!”
自从昨夜鏖战,孟霁看着没事,实际上身上那根弦就没松下来,此时一受刺激,直接就炸了。
“司马乂!你拿我当小儿哄呢!”
立在旁边的长沙王王府主簿诧异地看了一眼孟霁,“不得对殿下无礼!”
……孟霁觉得自己可能因为缺乏睡眠,导致产生了幻觉,她竟从这位祖主簿这一眼中,看出了一抹的欣赏!
“无妨,原是我食言而肥,须怪不得明彻,”司马乂摆了摆手,“你且听我给你解释。”
——这在孟霁耳中听来,就是你且听我给你瞎编。
毕竟在孟霁看来,不管什么理由,这么一个大一统的王朝,都不可能派不出一支平乱的军队。
除非司马乂就是打算赖账。
孟霁咄咄逼人地要跟司马乂讲讲道理——
“当年你(爹)……不对……令(尊)……呃……是先帝,先帝当年罢除州郡的守备军……”孟霁吁了口气,好悬没有口出大逆之言。
但那股气势便也没有了,她便只好干巴巴地将后面的话讲完:“……转而将兵力集中在中央禁军,和你们这些宗室王手中,你们手上怎么会没兵?”
孟霁对于西晋的兵制还是清楚的,在西晋当兵,一日当兵,终身当兵,子子孙孙也都得当兵,是根本没有退出机制的。
所以,怎么可能会没兵?
“殿下不曾欺哄郎君,”说话的是祖逖,“大晋当真无兵。”
鉴于祖逖是孟霁能记住的,为数不多的历史名人,还是比较正面的那种,于是孟霁还是给了他三分面子,打算听他把话编完。
“前年赵庶人(赵王司马伦)篡位登基,几位宗室王举大义讨伐赵庶人,举兵六十余日,战死者足有十万人。”
孟霁跟沈介打听过的,祖逖家世世代代那也是那种两千石的大官。
可这位祖主簿举手投足的动作,看起来就完全不像那些高门望姓的子弟。
孟霁让他讲,他就抱着膀子,开始在堂中走来走去地讲。
“今日齐王冏既诛,同党皆夷三族,其麾下的十余万齐国兵也死的死,散的散了。”
“那禁军呢?”孟霁越听越是焦躁。
“昨夜孟郎不曾见吗?”祖逖有些奇怪地看了孟霁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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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什么?”孟霁有些摸不着头脑。
“昨夜领军同殿下一战的,乃是车骑将军何勖,他在京中正是负责统领禁军的中领军,昨夜一场厮杀,禁军自相残杀,亦是损失惨重。
至于咱们殿下麾下,本来就没多少人。”
……就是说几个司马氏的不孝子互相扯头花,把大晋的家底子打空了呗。
“眼下手里还有成建制军队的,大概就只有?成都王颖、?河间王颙了,不过……”祖逖看向孟霁,“郎君以为他们肯借兵吗?”
当然不肯,司马乂没死,还成功搞死了齐王冏上位,让他们的计划落空,他们生气还来不及呢!
等到沈介收拾好了自己,穿得漂漂亮亮地找过来的时候,就发现殿中的氛围很不对劲。
特别是孟霁,一张脸臭得不得了。
他行礼之后,低声问孟霁,“明彻,怎么了?”
“有个坏消息,咱们这一趟洛阳之行,怕是要无功而返了。”孟霁黑着脸道。
“谁说明彻要无功而返了?”司马乂出声了,“我是没兵,可是我可以给你招呀!”
齐王冏死了,河间王颙失去进兵的理由,自然也只能蛰伏,眼下他司马乂就是洛阳城的话事人好吧!
他说要招兵,就是跟他兄长借个玉玺的事儿!
他兄长这么“疼”他这个弟弟,能不借吗?
“我这就诏令荆州刺史宗岱,发当地武勇赴益州讨贼!”
……刚才脾气好像发早了些,孟霁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用食指搓了搓鼻子,“那个……”
“本王素来说话算话。我既答应了明彻,必然不会食言!”司马乂一见孟霁发窘,忍不住笑道,“明彻不必不好意思,之前也是我没讲清楚。”
“不是,我是想说,能不能再顺便派个人把罗尚给换了?他是真不行!所谓将熊熊一窝,你派再多军队去,都能叫罗尚给霍霍了。”
司马乂同祖逖对视一眼,看起来似乎是很为难的样子。
孟霁还要再劝说,却被沈介拉了拉袖子。
沈介循循道:
“罗尚到底是一州之刺史,殿下新胜,立足未稳。这第一件事便出手换下方面大员,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
成都王颖、?河间王颙挑完事,本想坐收渔利,却无功而返,正憋着一口气,等着挑司马乂的错呢。
此时司马乂走任何一步都得小心谨慎。
然而接下来,沈介话锋一转,“虽则如此,但罗尚贪残短视,的确难以胜任刺史之职。万望殿下能以大局为重,另择一堪任之人。”
沈介语毕,便是朝着司马乂郑而重之地行了个大礼。
祖逖看了看眼前两个一心为公的少年人,有些动容,也朝司马乂拱手道:“殿下,两位小郎君所言不错,岂能因个人得失,而废家国大义!”
司马乂没有立即回答,只是背着手在堂中快步地走来走去,看起来正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就在大家都觉得此事希望不大的时候,孟霁忽开口道:
“如果我去把罗尚杀了,是不是就能重新派个靠谱的人来了?”
一言既出,满室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