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 20 章
    血书里林林总总写了七八条罪状,中有一条,是封澄最为在意的。

    “李父说,宝华楼之魔,是陈家人故意豢养的。”

    赵负雪一愣,神色不定:“等等,这宝华楼养成,杀的最多的就是陈家人,陈家养出个地魔来,专杀自己的人?”

    封澄摇了摇头:“我看李父的神情,似乎也是如疯似癫,写的血书不一定能当真,也只当个线索了。”想了想,封澄又道:“我总有不好的预感,总感觉龟祭当日,会有大事发生。”

    赵负雪专注地听着,他微微地侧着头,封澄的脸色依旧是不好,自打从宝华楼出来后,她便一直苍白着,好似养不回来的模样。

    一定要带封澄回京城修养一段时日,赵负雪皱眉想着。

    二人说话间,便到了李夫人的屋子前,封澄还未进门,便听到屋中的咣当倒地一声。

    她暗叫一声不好,踹门一看,房梁上竟挂着一个人!

    赵负雪眼神一暗,当即飞出一道负雪剑气,白光乍现,吊着李夫人的白绫霎时一裂两半,封澄上前一步察看,抬头看向赵负雪:“还好,只是受惊了,取些凉水来。”

    李夫人想必是虚弱了一些时日了,封澄又是泼凉水,又是掐人中,好半日才悠悠转醒,见到封赵二人,脸色先是一白:“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封澄沉声道:“李夫人,现下不是解释这些的时候,我来,是要问你事情。”

    李夫人颓然点点头:“你说。”

    封澄道:“李父近来,可曾与什么人交往甚密?”

    李夫人疑惑道:“交往甚密?自打阿环出事后,他的那些旧友便没再有上门的了。”

    想了想,她又道:“不过,南面华曲戏坊的絮老板,倒是来送过他要的戏本子。”

    封澄站起:“戏本子?他是唱戏的?”

    对上了,宝华楼地魔曾说,豢养地魔的人是个脂粉味很重的男人,封澄原本只排查了各秦楼楚馆的常客,没曾想到,还有他自己就是唱戏的!

    且,李父在与他接触后,先是借鸽子眼留下了陈家罪状血书,又是自.焚……

    可能说,就连自.焚,也不是他自愿的。

    封澄与赵负雪对视一眼:“走。”

    许是龟祭将至的缘故,街上的人比平常更多了,华曲戏坊并不是个规模很大的戏坊,不过去区区二楼,人却是很多,封澄在人群外遥遥地观望一圈:“人好像很多。”

    赵负雪点了点头,他听见有人在门口叹道:“自打宝华楼出了那档子事,全程的老鸨子都不敢干活了,说是晚上见着有脏东西吊在床前。”

    “一个老鸨子这么说也就罢了,怎么个个老鸨子都这么说?”

    “谁知道,还有几个老客,这几日也总是撞着鬼,谁还敢寻这些乐子?总之啊,咱们是没地方找乐子喽。”

    赵负雪的目光移到封澄身上:“你干的?”

    封澄笑眯眯地比了个手势:“几个纸人,效果不错,不枉我跑了一下午。”

    她刚刚醒来一日,哪来的时间?赵负雪一想,哑然失笑:“你昨日,可真够忙的。”

    可不是嘛,封澄无奈地叹了口气:“昨日,最麻烦的便是你。”

    赵负雪的脸登时一红。

    封澄好笑地看着突然变了颜色的赵负雪。

    他的皮肤白,红起来也和旁人不一样,旁人哪怕脸红,也只是两颊红一些,而赵负雪这位什么脸色都藏不住的奇人,一红便是整张脸飞快地熟成一片。

    想到这里,封澄又手痒了,她颇为促狭地捅了捅他:“美酒醉人啊,赵公子,你昨日借酒撒泼,盯着两个泥人不撒手,还偷偷吃了……”

    赵负雪满脸通红地握住了剑:“住嘴,没有……我都忘了!你这人,真是……”

    话音一落,赵负雪却发现身边没了人,抬头一看,却发现封澄不知何时翻到了二楼的看台上,她倚着栏杆,对他道:“赵公子快来,这个唱曲儿的旦角儿,嗓子亮得很,扮相也漂亮。”

    赵负雪看着坐在看台上饶有兴味的封澄,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你怎么上去的。”

    “你猜。”

    陈絮的目光停在二楼看台上许久了。

    “终于来了。”他心底叹了口气。

    戏坊花团锦簇,人头攒动,他看见自己的大红水袖铺出去,珠子一般的唱词变咿咿呀呀地跟上,叫好声在人群中一波一波地涌出。

    穿黑衣的,是个男人——或者说是个骨骼还未发育全的少年更合适,他的神色极冷,腰间一把雪白长剑,华光流动。

    他知道的,那是灵力涌到剑上的样子。

    站在少年身边的,是个年岁不大的姑娘,应当也是修士,只是身上竟然未带灵器,她一身鹅黄的衣裳,梳着少女的发式,看着俏生生的。反倒是坐姿很不俏生生,翘着二郎腿,说实话,有些像兵痞。

    陈絮在看到她时,微微有些讶异。

    他听说追魔之术的主人是个年轻人了,却没想到这么年轻,年轻到了让人怀疑毛没长齐的程度。

    一曲唱罢,众人陆续退场,他也退至后台,对镜坐下,慢慢地开始除去面上油彩脂粉。

    忽然间,脖颈处一道雪亮的剑光横来,然后便是一道冷声:“宝华楼地魔,你养的?”

    封澄没曾想到幕后之人,竟然是个眉目清朗的少年。

    他看起来与赵负雪的年纪差不到哪里去,许是十七八岁,或者说是二十来岁也可以,眉间神色温软,即便是被见素指着,依旧是一副八风不动的从容模样。

    他慢慢地卸去钗环:“想问什么,尽管问吧。”

    封澄站在他的身后,看着铜镜中映出的他的影子:“你似乎并不怕我们杀了你。”

    他微微一笑:“我怕什么?我要做的事情,已经都做完了。”

    封澄道:“什么?”

    陈絮温和地弯了弯眉眼:“意思就是,你们来得太晚了。”

    说罢,他开始擦洗脸上的痕迹:“该从什么地方说起呢?对了,就从宝华楼那个养不熟的东西开始说吧。”

    “豢养魔物。的确是我干的,我用四十九人的性命,养出了宝华楼这个东西。”

    封澄杀魔多年,见过的罪人多了去了,罪人伏诛之时,什么奇形怪状的样子都有。有痛哭流涕的,有抵死不认的,还有装疯卖傻、意图偷袭的,可像面前男子这样从容不迫地交代、好似这些事都是别人干的这种,还是头一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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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杀死阿环,倒不是我的本愿。”

    陈絮微微一笑:“我想杀的,自始至终,只有陈家的人。”

    赵负雪的眼睛危险地一眯:“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陈絮不答,反而问道:“二位修道多年,没见过仇怨化魔的人魔吗?我只是做了每个人魔都会的事情,有什么稀奇的?”

    封澄道:“你说我们来晚了,是什么意思。”

    陈絮哈哈一笑:“我听说剿灭宝华楼的是个年轻姑娘,想必就是你了。”

    “虽然姑娘杀了我辛苦养出来的东西,但我并不会埋怨姑娘——毕竟那个魔物,即便你不杀,我也会杀的。”

    什么意思?

    封澄一怔,随即浑身的血液齐齐倒流,她周身发冷,忽然想起,地魔是个什么东西。

    它生于地脉,应于世事,所诞生,所陨灭,皆会带动一地生脉。

    地魔死后,古安这地的灵气与魔气,必然会动荡许久。

    “你的目的,从一开始,便是借由地魔,搅乱古安的灵气与魔气?”

    陈絮点了点头,脖子上的见素寒光凌冽,似乎刺得他不是很舒服,他很别扭地转了转脖子:“这位姑娘,能否让这位公子把剑拿远一些?等我交代完了,会任由二位处置的。”

    赵负雪看向封澄,封澄抿了抿唇,道:“赵公子,放开他。”

    赵负雪道:“此人凶残,诡计多端,若是逃脱……”

    封澄打断他:“他没有灵力。”

    赵负雪一怔,陈絮好似也是愣了愣,随后笑道:“姑娘好眼力。”

    她目光极为复杂地看着他的脖颈,即便见素没有贴到他的皮肉上,外溢的剑气还是令他的脖子上有一道血迹缓缓地流下来:“我本以为有一场硬仗要打。”

    陈絮看了看她,很轻松地笑了:“我并非寿命悠长的修士,这么多年,早已疲惫至极。”

    “陈家罪状,是我写的,”他很惋惜道,“我本想,或许李父会死得壮烈些,这份血书也得以公布,不曾想他竟是孬种至此,只敢把血书留给你看。”

    封澄道:“追魔之事,谁与他说的。”

    陈絮道:“当然不是我——我只想他死得越声势浩大越好。说来,前几日,我手下有个小魔身死,便是你以追魔所破吧?”

    海洛斯也是他的手笔?

    她皱眉不已:“你做了这些事情,却又一心求死,图什么?”

    陈絮脸上的妆终于卸完了:“陈家龟祭,我在等这一天。”

    他从容无比地站起身来,开始慢慢地脱身上的戏服:“世人有传,龟祭之日,死生大门敞开,亡者生者可相见。”

    “只是传闻,”赵负雪沉声道,“人既已死,便断无死而复生的道理,即便有,那也是邪道,必成苦果。”

    陈絮哈哈大笑:“我已犯下滔天之罪,还怕这苦果?实话与你说,龟祭的传闻,并不是假的。”

    他转身,封澄终于第一次看到了他的双眼。

    “地魔一死,灵气与魔气动荡,人间鬼界不分,龟祭,是真的可以打开那扇大门。”

    他的双眼里是一片猩红。

    那是独属于疯子的、癫狂不已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