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京赵家,坐落于寸土寸金的洛京之北。
赵狩站在比冰窟还要冷的地室中,左右倒换着脚,以求一会儿脚底不会被冻在地面上。
众所周知,洛京这种皇城根下的地方,地价与房价早已如同坐上了火箭般,高到了一个见者伤心、闻者落泪的地步,以他除魔的外快,哪怕活个十辈子,也买不下能落脚的一处房产。
所幸作为赵家的一员,他能在这寸土寸金的洛京,占地约莫一条街的仙府中,拥有一席之地。
伺候伺候脾气古怪的家主,在这丰厚的待遇下,也不是什么问题了。
此时,这座仙府寂静如无人之地。
正在他琢磨着同下一个人换班之时,棺椁里的人幽幽地睁开了眼睛。
他单手撑着棺椁边缘,慢慢地坐起身来,垂着眼睛,披着长发,似乎是不太清醒的样子。
赵狩大气也不敢出一口,谨慎地上前一步,道:“家主,姜太后那儿又来了使者。”
家主的脸上一直都是苍白的,这分苍白没有夺走他的瑰色,反而令他如大理石所雕的神像般俊美而冰冷。
赵负雪闭了闭眼睛:“不见,打出去,叫她想也别想。”
侍从从善如流地退了下去,赵负雪并未从石棺中起身,他低下头,指腹轻轻触上身边之人的唇。
她穿着大红的喜服,面如桃花,安详地闭着眼睛,像只是睡着了。
安静得像只乖顺的猫儿,赵负雪的手微微一重,身旁新娘的红唇便隐隐露出更为灼目的红意。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只是一副装饰美丽的、新娘的躯壳。
赵家家主的身边,躺着他昔日徒儿的尸身——这过分的位置,足以让人称上一句一句大逆不道。
“找到你了,”赵负雪冰冷的呼吸打在她的脸上,目光中是近乎疯狂的偏执之色,“为什么还不醒过来。”
“醒过来,”他道,“求你了。”
回应他的是一片寂然。
室外,冰冷的主室中,琴音袅袅,香气沉沉,身着华服的宫人站在堂前,见到走出来的侍者,面上当即扯起礼数周全的笑意,正彬彬有礼地站起身来,却见侍者当着他的面,翻了个悄悄的白眼,然后亮出剑来道:“家主有令,打出去。”
宫人吓了一跳,连忙起身,作势就要往外跑:“不必了不必了,我有脚,我可以自己出去。”
“都说了是打出去了。”话音未落,一脚便踹在了他的后臀上,紧跟着的是那小侍从毫无感情起伏的声音:“我也很无奈啊,见谅。”
宫人被一路打到门口,紧接着赵府侧门便贴着他的鼻子间砰然合上,他难以置信地站在门口,忍了半日,终于破口大骂道:“你们赵家规矩比皇家都大呐!!”
***
“你们赵家规矩怎么比皇宫都大,”封澄难以置信地伏案抄写着拜帖,温不戒一边给她磨墨,一边忍笑忍得脸都抽搐了,“什么叫旁人要进赵府要交拜帖,写得简单了还不行,非得写得和状元卷儿似的?你听听,这都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温不戒忍笑道:“嗯……不错,姑娘的字也相当了得,不枉这副好拜帖。”
一旁的床榻上,赵负雪脸色苍白地坐着,闻言,忍不住摇了摇头;“这些年,赵府规矩越发嚣张了,隐隐有自尊过分之嫌,行事极为高调,必惹祸端。”
封澄拎起拜帖来,吹了吹墨,微笑道:“世间天机师世家,唯有你们赵家一个,百年镇恶,千年除魔,你们不端架子,还有哪家配端?”
她将拜帖细心封好,嘱咐来取帖子的人细心送去,转头又道:“你果真要耽搁这些时日吗,伤口要紧,还是不要任性了。”
赵负雪摇了摇头。
赵负雪回赵家,定然是不必交拜帖的,可偏偏封澄的身份实在是难以启齿,她一无籍贯,二无宗派,三无亲友师朋,还是个明牌血修,试问谁人胆敢放这样一个人大摇大摆地进那大夏第一天机世家?
想了想,赵负雪补充道:“不要紧,只是外伤。”
他早想带封澄回洛京了,这道从天而降的伤,倒是给了他一个堂而皇之的门路。
封澄却不信他,转头问道:“温公子,行吗?”
周围的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温不戒意味深长地看着赵负雪,耸了耸肩膀,一摊手:“总归是死不了的。他既然愿意,就这样吧,”
看着打定主意不动身的赵负雪,封澄轻轻地磨了磨牙:“好。”
昨夜陈氏之变,闹得满城风雨,封澄昨夜心慌意乱,只顾着赵负雪重伤,竟一时没注意,生劈了陈风起。
此时此刻,她才回过味来——这是回到了十几年之前,若她将这个时候的陈风起劈了,那么日后,是否就不会有叛逃的陈风起了?
她心中有几分说不出的轻松——陈风起的叛逃之事给了天机军一个前所未有的重创,将他这一株病苗扼死在了十几年前,后世的长煌之战上,不知要少上多少伤亡。
解决了后世之大问题的封澄不由得看向赵负雪,起先她还担忧赵负雪的大劫之事能不能因她这个外力而扭转,现在一看,的确是可行的。
陈风起一死,至少改变了后世数以万计的阵亡,这改变是有意义的。
忽然间,有人轻轻地敲了门,轻声道:“温公子可在?”
封澄奇怪地去开了门,只见迎面一个笑眯眯的陈家人走来,他见了封澄,笑意不改:“原来封姑娘也在这儿,那么赵公子定然也在这里了,倒省得我再多跑几次腿了。”
他道:“昨夜三位都受了惊吓,家主特令我送来了安神汤药,愿二位恕我们待客不周之道。”
封澄接过药来,抬眼向颛安峰看去,只见漫天红云早已烟消云散,她道:“颛安峰地魔呢?昨夜怎么样了?”
陈家弟子道:“昨夜,家主大人力破地魔阵法,孽魔陈絮,已然伏诛。”
家主?
不知为何,封澄心中咯噔一响,她连忙道:“家主?陈云本事见长,不光除了颛安峰地魔,还这么快就接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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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陈氏弟子的脸上却露出了茫然之色,好像完全听不懂封澄在说什么一样,他奇怪地歪了歪头:“姑娘在说什么?陈家何时有陈云这个人?家主大人一生无所出,又哪来的接位之人?”
封澄端着的安神药汤碗当啷一声砸在了地上。
陈家弟子惊叫一声,低头便要去收拾,不曾想手腕一紧,竟是封澄牢牢地抓住了他的手腕,紧紧地盯着他道:“你们陈家的家主,叫什么名字?”
她感到自己的心似乎不停地下坠。
陈家弟子道;“我们陈家这将近百年了,只有一位家主,那便是陈风起大人,姑娘莫不是昨夜吓得慌了神,今日有些昏沉了?”
说罢,他低头将安神汤碎片一一捡拾了过去,封澄怔怔地站在门口,陈家弟子收拾完了,行了个礼道:“我马上再送几碗来。”
许是门口动静太大,惊动了屋内的温不戒与赵负雪,温不戒疑惑地过来,探出头去看看:“出什么事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封澄魂不守舍地走进了屋子,赵负雪半躺在床上,见了她这副样子,当即坐起身来,封澄猝然抬起头,一把抓住温不戒道:“温不戒,你认不认识陈云?”
温不戒低头看着她,随后,很慢很慢地眨了眨眼。
他的唇仿佛慢动作一般:“陈云是谁?”
封澄推开他,转头对赵负雪道;“你知道陈云是谁的,对不对?我们在海洛斯幻境里面救下来的那个少爷,他还因为误会我伤了陈风起和我们打了一架……”
不料赵负雪好看的眉头微微一蹙,他抬起手来,忧心忡忡地摸了摸封澄的额头,目光中是说不出的担心:“海洛斯幻境中,我们救出来的是陈风起,你说的打了一架更是从没有过,封澄,你怎么了?”
不对,不对。
封澄猛地后退两步,随即夺门而出,径直冲向了昨夜还红云密布的颛安峰上。
“你去哪儿,封澄——唔!”赵负雪咬牙追了两步,随即又抓起一件外袍来披上,提着剑便又冲了出去。
“到底在搞什么鬼,”封澄耳边的风呼呼作响,她咬牙切齿地想,“陈风起是我亲手杀的,怎么凭空又冒出一个陈风起来!陈云哪儿去了!”
待她来到颛安峰前,却发现有人坐于主殿上,好像已经等了许久了。
见到喘着粗气的封澄,陈风起好像也好不觉得意外一样,他道:“随便坐。”
封澄不动,她死死地盯着陈风起:“你是谁?”
陈风起垂着眼:“这里的每个椅子,我都擦干净了,没有血,没有魔气,你可以随便坐的。”
这句话仿佛一把刀子砸向了封澄的心口,她猝然上去,一把抓起陈风起的衣领,怒道:“你在搞什么鬼,陈云!!”
这张脸与陈风起一模一样,目光中却多了陈风起所没有的沉沉暮色,他疲倦地抬起眼来,望向封澄,缓声道:“封澄。”
“我应该要恨你,”他的眼角有泪缓缓地滑下,“可你是唯一记得我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