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载夏荫秋剪去,三年笑语怨吹回。
春风料峭染疏柳,袅袅琴音衰怨梅。
高楼之上,两扇木窗朝外大敞,一女子淡淡垂眸,望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
“枝南姐姐,赵公子家的马车到了。”
枝南轻轻点头,移步桌前坐下,打开妆奁,将眼尾那颗略微褪色的痣点深了些,铜镜中的面容又添了几丝风情。青丝半绾,剩下的斜斜垂在一侧。她微微侧头,朝着镜中人妩媚地笑了笑,那双柳叶眼弯弯,露出几分媚态。
“枝南姑娘,桑若这是怎么了?”刚出楼外,一男子便出声询问。
枝南回首,楼上窗棂下,现出一娇滴滴的女儿来,粉面丹唇,却是眉目生愁,一双纤纤素手轻抚琴弦,曲声幽咽。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字字啼泪,声声哀怨,一旁的丫头拈起手帕替她擦眼,倒惹得她涕泪涟涟。
那帕子鼓鼓囊囊,想是裹满了催泪散。
作戏罢了。她扫了眼周围的人群,出口却是另一番言辞。
“我这妹妹呀,糊涂得很,为着个男人伤心,”女子懒懒扶了扶头上的赤金凤蝶钗,一双美目眼波流转,却又迅速垂眸,溢出几分伤心之色,“当今探花郎,得我妹妹百金,方得赴京赶考,谁料一举高中,却与户部尚书的千金薛氏定了亲,徒留我妹妹苦等——王公子啊,我看这探花郎,还不如您呢!”
“哎哟哟,姑娘真是谬赞了,这男子也真是,昔日逢难,幸得美人相助;今朝中举,却将旧人抛离。真真是个负心王八蛋,朝廷岂能容下此等背信弃义之人!”
“只恨我等人微言轻,槿城又离那齐都山高路远,不得替妹妹讨个公道!”
四周人群激愤,王公子还欲再言,女子却福身作别:
“枝南承蒙赵公子邀约,前往将军府上弹奏一曲,时间怕是赶不及了,还请王公子见谅。”她粲然一笑,在身旁侍女金翘的搀扶下上了马车。身后的王公子倒有些呆了,只痴痴地望着。
车夫挥起马鞭,车轱辘转了起来。身后众人皆怜惜不已,纷纷怒骂那不守信义的负心郎。
“今儿个,咱们倒也成了上得了台面的戏子了。”
马蹄的嗒嗒声慢了下来,停在赵府角门处。
今日赵府似与往日不同,守卫翻了一番。
枝南随赵炟的侍女朝里走,却骤然被一人拦住了脚步。
“等等!”
侧边小路却出来一位管家式的人物,前面带路的侍女见了,垂头让至一旁。
“这位是?”
“十二重枝南姑娘。”一旁抱着琵琶的金翘忙答道。
陈管事听了,倒也不搭理她,只冲着前面的侍女厉声道:“今日老爷吩咐过,不准外人入府,你这丫头,怎么办事的?”
倒是个见人下菜碟的奴才。枝南也不正眼瞧他,只瞥了眼金翘,示意她不要作声。
“是二少爷吩咐的,说是今日想听曲儿,也不留人过夜,晚膳前便走。”
“老爷已经交代了,还是请枝南姑娘回吧。”他面上挂着笑,这句话倒是冲着枝南说的。
“您要撵我也罢,我自也不赖在贵府,不过赵公子相邀,还得听其吩咐,”枝南抬眼,也笑道,“并非我刻意为难,只不过也怕触了赵公子的眉头,况且这赏钱也没领到,您看?”
陈管事给身旁的小厮使了个眼色:“那还烦请枝南姑娘等等了,我派人向少爷禀告一声。”
枝南颔首,转身拈了朵海棠花来嗅。她不是第一次来赵府了,虽每次都只走一这条小道前去赵炟院中,但府邸里丫鬟小厮来来往往,也大致摸清了一些方位。她们此时正处在西边的角院处,眼前楼阁重重叠叠,但将军赵修的书房应在东南或正东。
且说当今天下,主分四国,齐蜀、南知、枫禾、流竹。除此以外,便是些边地小族。
齐蜀除皇室外,最显赫的便是赵李秦薛四大家——若是九年前,倒还有盛家,不过如今是落败了——赵秦事武,薛李从文,当今皇帝上位之路堪称传奇,弑父杀母,也多得赵家相助,如今又最是重武,因此,有着镇国大将军赵任的赵家隐隐占了上风,其女赵岚初入宫为后,一时风头无两。
这槿城赵修,乃是赵国公庶兄之子,与赵任算来应是堂兄弟,多年来驻守槿城边境。槿城往南便是南知国,天下文脉所在,与齐蜀向来无冲突,再加上近几年内乱,二者更是相安无事。
这赵修在槿城安逸多年,往日府上也并未戒严,今日却奇怪得很,暗处也多了几拨人。
枝南朝东边看了一眼,入眼是一棵高大茂密的槐树,几根枝杈伸到了屋顶,树叶沙沙。
金翘瞧见了她的眼神,出口想说些什么,却被枝南轻轻拍了拍手。
如今赵府正戒严,不宜旁生枝节,打草惊蛇。
小厮匆匆赶了回来,递上一包银两,毕恭毕敬:“麻烦枝南姑娘白跑一趟了。”
“既如此,那枝南便先回去了。”枝南笑了笑,微微福身,带着金翘退了回去。
这必然不是赵炟的意思。那个浪荡脾气,岂会有叫人白走一趟的道理?那小厮恐怕根本没同他禀告,那么大的府邸,半炷香未到,便来回了一趟,脸不红气不喘。不过赵修向来宠爱他这个儿子,到门口了还给推了回去,想必是真有大事了。
“金翘,”枝南掀开帘子,“我记得前面拐个弯儿就是绣荷坊,里面新出了一款提花绢,去瞧瞧吧。”
绣荷坊是去年新开的铺子,布料花式新颖,此刻正是忙的时候,里面待客的小丫头见了枝南,忙上前来介绍新货,枝南随便挑了几匹布,又选了些成衣,上了二楼。刚进试衣间,她便打开窗,见四下无人,只扣住窗子上檐,腿腾空一点,身子一旋,便翻上了屋顶。
绣荷坊位于赵府东侧,与赵府仅隔了一条矮街。枝南躲在屋脊后,微微探出一双眼。东边的侍卫确是密了几分,夜里怕是会更多。
枝南默默记下其位置。底下突然传来叩门声:“枝南姐姐,换好了吗?”
她抓着屋檐,跳进窗内,关上窗户。金翘又敲了敲门。她打开门,将衣服塞进她怀里:“催什么?”
门外还等着一位小姐,一身湖蓝云纹浮光锦的罗裙,衣着不凡,面上遮着纱,露出的一双眸子黑幽幽,泛出几分凉意,让枝南想到深邃的森林。她没抱怨枝南试衣时间长,只擦肩进了房间,脚步虚浮。
枝南带着挑好的衣裳布料出了店铺,问金翘:“那人可有为难你?”
“不曾,只是她身旁的丫鬟抱怨了几句。”
她笑了笑,回望二楼,鼻尖似乎还萦绕着那股淡淡的药香味:“咱这槿城,何时有了这等人物?”
黄昏时分,十二重渐渐热闹起来。枝南睁开眼,将发丝高高束起,换上一身夜行衣。她把金翘唤进来:“赵府有些异样,我今晚前去探探,若妈妈回来了,你便向她报备一声。”
“可......妈妈没有向我们下达探查赵府的命令。”
“照做便是,不必多问。”
金翘垂了头,低声道:“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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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便和银柳早些休息吧,不必等我。”
她闪身跳出窗外,消失在金翘视野里。
赵府外。
枝南在南侧街角蹲了许久,趁着侍卫换班,纵身一跃,扣住墙头,翻身入了赵府。
槿城赵家安逸许久,守卫也多懈怠。枝南一路轻功踩过屋脊,循着记忆找到那棵槐树,将自己隐在枝叶中。槐树背后那间屋子应是书房了,灯却还未亮。
丫鬟小厮们多集中在正厅处,厅中灯火通明,想必赵家人还在用晚膳。
晚膳后......会发生什么呢?
枝南倚着树枝,静静等着。眼中却突然闪过一抹白色,直朝槐树奔来。
她立马警觉起来,但那却不像是个人。身旁树叶抖了几抖,探进来一个圆溜溜的......狐狸脑袋?
枝南来不及多想,一把拎住它的脖颈,将它的嘴捂上。狐狸......会叫吗?她不确定,已经太久没见过这种动物了。她看了看怀里这团毛茸茸的雪团子,犹豫一会儿,还是撕下一块布料,塞进它嘴里。
狐狸被她牢牢控着,但也不闹,只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她,抖擞两只小耳朵。枝南同它对视,但也不敢松开它,一只手死死抓着,另一只手却又轻轻抚着它的毛。
不久,她停住了。
远处已走来了两个人。
一个是赵修,枝南曾见过他几面——也是在十二重,另一个倒不认识,但想必就是赵修今日这般异常的原因了。
他们进了书房,赵修让院中的侍卫都退了出去,朝四周望了几番,才关上门。
枝南抱着狐狸,脚尖一点树枝,跃上房梁。这狐狸倒乖得很,一动不动。她轻轻掀起两块瓦,屋内的交谈声便透出些。
“为鉴先生一路辛苦,”赵修亲自斟了茶水,“不知兄长近来可好?”
“大将军倒是身体康健,不过朝堂上多操心罢了,圣上此次,怕是不想用大将军,”他低头细嗅茶香,又轻轻摇头,“将军府上,怕是没有好茶待客呀!”
赵修面上僵了僵:“自是比不上京都的名品。”
“诶,将军莫怪,此次镇国大将军,便将这茶送过来了。”
赵修神色一动,忙问:“这好茶......莫不是岚云?”
“将军有着多子之福,膝下三子,唯一的小女却尚在襁褓之中。此次——”他顿了顿,凑近赵修耳边又嘀咕了几句,赵修面色一变,江为鉴却笑道,“南征叶之淮之事,赵氏得避避风头,功劳自然比不过秦氏,大将军的意思也是先放一放,但这方面,才更是重中之重了。”
南征?叶之淮?枝南捏着狐狸的手不禁紧了几分。
夜中突然起了风,槐树叶沙沙作响,像是无数幼虫互相啮咬,咀嚼着彼此的血肉。
“我明白了,”赵修额上出了几滴汗,“只是这事......已经板上钉钉了?”
江明摇摇头,却又点点头,将茶一口饮尽。
风又大了几分,声声呜咽,字字怒号。
“亏得兄长将先生送来出谋划策,只是......我府上粗陋,看来得先好好修缮一番了。”
江明站起身,探了探关紧的窗户:“将军府上,未有屋瓦缺漏处吧?”
“这都是年前才修检过的,应是没问题。”
“那怎么——”江明回转头来,面色漠然,“——顶上漏风呢?”
赵修倏然抬头,两块砖瓦的漏缺处透过几缕皎洁的月光,静静映着屋内二人的影子。
“来人呐,抓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