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之淮摒退下人,目光犹豫,却默不作声朝叶之南瞥了一眼。
他自以为掩饰得不错,却仍被叶之南尽数收入眼中。
似乎上方忽然现出条绳索,将那颗苍白单薄的心高高挂起。
谈判而已,她自是愿意,只是……这未免太过巧合——她前脚刚至昭王府,后脚便来了消息。
她也不欲多想,正欲开口,余光却瞥见一道身影,忽而闪到身侧。
谢泽大跨步靠了过来。
“你去或不去,可否都带上我?”
他低头,嘴唇贴近耳廓,暖暖的气息全洒在她耳尖。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又夹杂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不知为何,她的心又落了回去。
明明毫无来由,可她心中却隐隐冒出些什么,似是茫茫雪地里的枯芽,得了春风一缕。
她其实一直知道,只是装糊涂罢了。
“殿下,阿南……”
“说这些做什么,”宋扶云轻轻推了把叶之淮,语气颇带几分娇嗔,“阿姐还未尝梅子糕呢,莲儿,还不赶紧端上来。”
嫣红的梅子糕,花团簇簇,淡香入鼻,指甲盖微微一掐,便印出个新月的芽儿,粉粉糯糯。
往日里念着的糕点就在眼前,她却少了些胃口。
“皇姐,如今好不容易一家团圆,也别为那些事儿烦了心,皇弟虽尚未成大器,但也舍不得姐姐抛头露面、以身赴险,定当倾尽全力,以护皇姐。”
他言辞恳切,言罢,又忽而转换了话题。
“阿云特意为皇姐做的,尝尝?”
她终于彻底松了紧绷的心弦,拈起块梅子糕,举到唇边。
“殿下,急报!”
叶之淮眉头紧蹙:“又有何事?”
一侍从迅速从厅门奔入:“疑似……疑似敌军再度进攻金州!”
“进攻便进攻,弄个疑似是什么意思?”
“这……”
“宣威将军可有消息?”
“暂无消息。”
“传来个似是非是的军报来,军情都弄不清楚,要你做何用?”
他挥挥手,将人赶下去。
“自己出去领十军棍,弄清楚了再回来上报!”
叶之南的梅子糕堪堪停在半空。一时间无人动手,就是那啥也不懂的傻蛇赵岚云,也觉出几分不寻常,忍住了馋嘴。
她却颇有些口干舌燥。
这已然送至唇边的梅子糕,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手边突然凑来一片红盈盈的唇,微微张开。
柔软的唇瓣蹭过指腹,不及她反应,那玉粳白露,便迅速叼走了手中的糕点。
好一只狡猾的狐狸!
她微微勾起唇角,拿起茶杯,掩饰一二。
“宋夫人的手艺真是不错,小生便先一尝为快了!诶,大家怎地都不动手,倒显得小生鲁莽了。”
屋内氛围瞬间松快了许多,宋扶云笑着打趣谢泽,被他呵呵应下,她也不反驳,看着他挨个逗出些乐子。
只叶之淮还紧紧拧着眉头,手指哒哒扣着桌案,不知想着些什么。
他真以为她流落八年,便蠢了傻了,看不出他这点把戏。
谁人敢将这不清不楚的军报呈上?只为挨顿棍棒?
又抱着何样的意图,非得此刻透出这些,使原本的家宴凉了热闹。
那番漂亮的说辞,不过减轻些自己的不道义罢了。
顺便,让她躲在他的羽翼下,成为幕后人,所作所为,皆现不了身。
她将他当至亲之人,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自然愿意为他做这些事。
到底相别八年,生分了。
他这些年,想必也是步步为营,小心算计。
“皇姐,阿云,你们先吃,我先去军营瞧瞧。”
“阿淮,”她心中长吁一口气,“齐蜀既要相谈,我去便是了。”
“这……”他迟疑着,状似犹豫。
“他们不日便将收到枫禾围城的消息了,又何必这般顺着他们?”
谢泽忽而开口:“殿下等着,至多两日,看那齐蜀还能有今日这般威风吗。”
“本王只怕……金州撑不了太久。”
金州易守难攻,能撑下这么些时日已是不易,若真被攻下,这后方可不好守。
“那便将人请来殿下的地盘,再做商议,”谢泽掀起眼皮,懒懒瞧着叶之淮,再不见刚才那轻浮样,“那齐琏非要阿南不可,我方已退一步,又岂能步步退?”
叶之淮露出些笑意,却不及眼底:“谢公子果真如传闻所言,多谋善断,本王今日也是受教了。”
谢泽心中冷笑一声。传闻?他哪有什么传闻?传闻都是他爹的辉煌事迹罢了。这叶之淮话里带刺,他却也不在乎这些名声。
“阿淮,”叶之南饮了口茶水,微微撑着脑袋,“便都听你的安排吧。”
叶之淮微微垂首,高坐上位,语气珍重:“阿淮定不让姐姐受委屈。”
“我同你一同去军营瞧瞧,如何?”
“这……女子向来不入军营。”
她微微叹口气,忽而想起那日齐琏将她强留至军营的场景。
“但姐姐想去,弟弟自然愿意陪同。”
她眼前一晃,少年笑容明朗,仿佛又成了幼年总爱缠着她看蛐蛐的弟弟。
但又一晃,似乎回不去了。
两人策马到军营前,叶之南却忽而勒马停骖。
“阿淮。”她唤住他,面前人已然翻身下马,将缰绳递至马夫,闻言猛然回头。
“阿姐,怎么?”
“我们血脉相连,同根而生,相依为命。”
她垂眸,月光泼了一地,却半分未落到她身上。
“阿姐能做的,都会为你做,日后,你说出来便好。”
叶之淮骤然变了神色,向前走近几步,却又犹豫着,停在三步之外。
“这军营,阿姐便不去了。”
她调转马头,策马扬鞭。
“驾!”
清亮的声色划破夜空,那道单薄的身影毫不犹豫地冲入眼前迷蒙。
街上静得很,只听得四只马蹄哒哒哒哒。
不知何事,又多出一重蹄声。
“阿姐!”
她回头,看见月白色的少年奋力挥着马鞭,额头隐隐露出些晶莹的汗珠。
他喘着粗气,飞快奔至她身侧,跳下马来。
叶之南还未反应过来,他便一个猛扑,似一只巨型大犬,扑到她怀中。
她僵住,缓缓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背。
怀中迷迷糊糊地传来一道声音,轻轻悄悄,却又正好让她听个真切。
“阿淮错了。”
叶之南在昭王府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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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看宋扶云养胎也不安分,一边指挥着小丫鬟抓蝴蝶,一边还想偷偷爬上屋顶看星星。
“真该把舅母叫来管管你。”她无奈叹气,将人小心护着,送上屋顶。
繁星铺了整片夜空,流转,璀璨,颗颗粒粒绚烂了寂寞的夜色。
“之南姐姐,”她倏地捂住嘴,悄悄瞥了叶之南一眼,又慢慢将手放下,“我第一次入宫时,这般唤的你,回头便被母亲训了,后来,便只唤你公主了。”
她笑笑。宋扶云还同个孩子般,和以往别无二致,难能可贵,留得几分纯真。
“舅母管教得严苛,”她躺下,闭上眼睛,感受着初夏的晚风,凉丝丝的,带着些绿叶的青葱味儿,“你日后,想如何唤便如何唤了。”
“那日后呢?若是入了宫,还能这般唤你吗?”她侧过脸来,亮晶晶地瞧着她。
“入了宫啊……”她睁开眼,似乎想起些什么,“那得小心了,别被人抓住把柄。”
宫内尔虞我诈,以往不知多少人借着她给母后使绊子。
她突然担心起来,这个小姑娘,又能否应付得了宫内的腌臜事儿。
“若是这般,我便更不想入宫了,”宋扶云长叹一口气,“若是之后入了宫,我便得处处守着规矩了,以免给爹爹和阿淮惹麻烦。”
那时,宋文玉必然是众人眼中钉,勤王之功,又是国丈,怕是势头太盛。
且不知那时叶之淮又是作何打算,能否全心信任这个舅舅。
“你为何嫁了阿淮?”
“他对我好呗,”宋扶云掰着手指头,“为了给我抓蝴蝶还摔了一跤,当时我嘲笑他怎么这么笨,后来悄悄去看他,才知道军里有些将士不服他,他一个一个给人打趴下了,自己也受了伤。”
叶之淮不是个练武的苗子,但小时候为了打败她,真真勤学苦练了每个日夜。、
“姐姐,话说——”她突然挤弄起眉眼来,“那个谢泽,是什么人呀?”
“枫禾人。”言罢,她拿起一旁的酒壶,面不改色,饮了一口。
“谁问这个!那日他还——”宋扶云伸出手指,假作拈起梅子糕的模样,“阿淮也未这样待过我。”
“那我同阿淮说说,让他这样待待你?”
“诶呀!”她拍拍手,身子扭至一旁,“不同你聊了。”
宋扶云亦步亦趋,慢慢爬了下去。她见人安稳落地,又自顾自地小酌起来。
今夜星星多得很,但却没有月亮。
月明星稀,星盛无月。
良久,她才飞身下了屋檐。
却正好撞见一位竹青素衣的公子。
眉目清澄,温润如玉,神清皎皎,风华雅丽。
“哪来的小白脸,倒还有模有样的。”
她凑上前去,轻轻拍拍眼前人的脸。
那人眼中盛了两泓月光。
澄澈的月光,闪着柔情,丝丝缕缕勾缠着人。
“我说今晚怎无月色,原来是被你这小白脸给偷走了。”
她凑上前去,想将那月光看个清楚,手却忽地碰上些什么东西,柔软得胜过天边的云彩。
好软,她想将自己深埋在这片云彩中,凑得更近了。
云彩似乎僵硬了一瞬,但随即,又整个向她扑过来。
触碰、试探、侵入、掠夺、占有。
她的唇内似乎全是云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