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兴晨迷迷糊糊醒来,还以为在山脚下的家中,他喊了一声阿奶。
见没人回应,爬起来揉了揉眼这才想起这不是在家中,他们已经搬到了镇上。
小衣裳一穿便出了屋,见自家小婶正在荡秋千,他也凑了上去。
“小婶。”他又看了后面的贺允淮一眼,怯声喊道:“二叔。”
昨夜他们躺在一个床上,他不自觉的往身旁人的怀中钻,却被他二叔伸手拦住,他二叔还用被子隔开二人。
他自小没一人睡过,瞬间觉得委屈,偷摸抹起泪来,不曾想动静太大又被二叔发现。
最后还是二叔拍着他才睡着。
想到昨夜的事,他有些不好意思。
“饿不饿。”苏意安不让贺允淮继续推,她慢悠悠荡着,直到秋千停下来。
“不饿。”刚说完,他的肚子就咕咕叫了两声。
今早苏意安没有做饭,她想着今个是上元节带着他们出去逛逛,买些吃食,听说会有浮元子,她还没吃过呢。
“去洗洗,等凝文醒了,咱们一起出去逛逛。”苏意安下了秋千,回屋里去看小妹。
昨日小妹又是跟着收拾铺子又是跟着去买东西,一趟趟下来累坏了,这不一觉睡到了现在。
若不是苏意安进去喊她,她还能继续睡。
四人简单收拾一番,锁上家门去了街市。
以前每次来都是为了赚钱,摆个摊给别人做饭食,如今出来闲逛一趟苏意安不拘着他们,想吃什么便买下来。
街市上卖什么的都有,最多的便是花灯,基本上走两步便有一个卖花灯的小摊。
花灯样式别致,比前些日子瞧见的还要好看。
有大的有小的,上面颜色也不同,一个摊都找不出两个一样的花灯,上次来她们便没买,今个说什么都要买两个带回家。
“你们瞧瞧,喜欢哪个。”苏意安指着前面花灯,问道。
贺兴晨已经看花了眼,他想要个鱼灯,可又觉得鹅灯好看,两两看去,更是拿不定主意。
贺凝文就好说多了,她一眼就相中了兔灯,纸糊的灯笼倒是不贵,苏意安将那三个都买了下来。
“小婶,买一个就行。”贺兴晨把鱼灯递出去,不舍的说:“我要这个鹅灯就好。”
苏意安已经付了银钱,也不愿再退,便让他留了下来,说等下次回家给满妹带上。
一听带给满妹,贺兴晨这才收下。
四个走走停停竟去了她们在书院摆摊的那条街。
只见之前摆摊的位置已经有了人,也是个卖汤面的。
夫妻二人还带着一个女童,乍一看还挺像她们。
“嫂子,来四碗馄饨。”苏意安见卖馄饨的摊主在旁边摆了桌凳,便带着人坐过去。
那夫妻二人应了声,转头一看竟是他们。
摆摊的妇人走了过来,小声道:“咋你们这么晚才回来,那地方已经被她们占了好几日。”
“我瞧着那摊位也有香肠面,不过比你们卖的贵,要九文一碗,我家男子吃过一次再也没去。”说完,那妇人惋惜的看着苏意安,“你们还回来摆摊不。”
在一块摆摊有一个月,都摆出感情来了。
苏意安看了那摊位一眼,摇头道:“今年是不来了。”
“一整年不来?”妇人诧异,嗓音都高了些。
“我们租了个铺子,天不好的时候从村里来实在不方便。”苏意安正说着,摊主将四碗馄饨端了上来,一瞧那满满当当的样子,便知这是多给他们了。
馄饨摊主一家都是镇上的人,他们每日搬东西都觉得累,更何况还是从下面村里走来。
“挺好,到时候开张我们也去尝尝,还卖面不。”摊主笑呵呵的问道。
若是炒菜那些他就不一定舍得买了,但若是面食那行。
“卖。”苏意安同他们说了位置这才开始吃碗中的馄饨。
一碗按理说是十个馄饨,他们这一碗十二个,四个人就快多出一碗馄饨了。
苏意安知道摆摊赚钱有多不容易,临走时她在陶罐中多放了一碗的钱。
吃了饭四人继续逛,又买了两个糖葫芦和四个肉饼。
肉饼瞧着不小,但一口下去根本咬不到馅,贺兴晨吃了一口便又塞回油纸中,想着等饿了再吃。
饿了时就觉得啥都好吃,也不会嫌馅少了。
“还有什么想吃的,咱们再买些,等回去了下午就不出来了,晚上若是想看花灯再出来。”苏意安逛的都些累了,更何况这俩孩子。
贺凝文指着前面围着不少人的摊子说道:“苏姐姐,想吃那个。”
围着不少人,苏意安也瞧不清里面是卖什么的,但小妹说想吃那就来瞧瞧。
只见摊主从水中取出一个个小面团,擦干后直接扔进油锅,没一会儿小面团就鼓了起来,金灿灿的。
因用了油,这东西不便宜一份便要十文钱,捞出后用竹签串在一起,一串上四个。
买的人还不少,苏意安跟着要了一份给小妹尝尝鲜,听摊主说这东西叫油锤。
小妹接过咬了一口,没想到里面还包裹着馅料,甜滋滋的。
怪不得买的人多,有甜味的东西孩子就喜欢。
回去的路上,贺允淮又去了书斋一趟,这次不仅仅为了抄书还买了些笔墨纸砚。
不过都是最最便宜的,花了一钱银子不到。
回到铺子后,贺兴晨问道:“二叔,怎么买了这么多纸。”
贺兴晨还以为全是给他买的,虽是黄纸,但总好过在地上写字。
贺允淮取出三张黄纸,剩下的才给了他。
“写食谱。”贺允淮把黄纸摊在桌上铺平,让他在一旁研墨。
写食谱这事是今早苏意安同他说的。
既然都开起了食肆,那铺子中自然不能只卖汤面,可若是卖炒菜那备的东西实在太多,卖不完就全都浪费了。
索性每日只卖几样,不求多卖完为止。
苏意安夸他字好看,说他的字贴在门上定能招来不少客人。
如此他便买了这些东西回来。
三张黄纸,每个上面两道菜,都是苏意安交代好的。
贺兴晨见他写完一张,拿起吹了吹上面的墨迹,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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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坡豆腐、东坡肉。”
“只有两道吗?”他问。
哪有食肆只准备两道菜的,还是一荤一素。
贺允淮不知如何解释,让他自己去找苏意安问问。
贺兴晨一溜烟儿便跑到了后院,见她们正在用井水擦洗碗筷,便蹲下跟着一起忙活。
“小婶,一天只有两道菜吗?”他把洗好的竹筷放在竹屉里,等着晾干后再放在竹筒中。
苏意安见他问这个,就知道这是看见菜单了。
她把最后一个碗冲洗好,甩甩手带着她们进了铺子。
“咱们肯定还是主卖面的,至于这菜也就是跟着卖卖,看看反响怎么样,若食客觉得好吃到时候专门一日只卖菜。”苏意安上前看桌上的菜单。
笔力千钧,只可惜她不认识...
“你瞧旁边正好还有位置,不如将大概样子在旁边画一画?”苏意安指了指旁边空着的地方说。
画风景他倒是在行,可画菜肴...
见大家一脸期待的看着他,贺允淮再次提笔。
“果真不错,不识字的食客看了也能猜出一二。”他画一个苏意安大致就能猜出是哪个菜,倒不是画的一模一样,实在是就那么六道菜,模样像那可不就是嘛。
贺凝文哇了一声,拍手夸道:“苏姐姐,怪不得你让二哥在旁边作画呢,原来是照顾不识字的食客。”
苏意安心虚,可她总不能说她不识字,那不就露馅了嘛,她想着到时候看看贺兴晨的书,跟着他一起认认字,这事可得瞒住了。
-
到了傍晚,天色渐黑。
街上出来的人愈发的多,上元节有花灯会,自然是夜里出来玩最好。
既能看花灯又能猜灯谜。
白日里听人说,明月酒楼前有杂耍,这不出了门他们便往那条街走去。
越往前人越多,满街灯火,前方不断传来喝彩声,瞧着就热闹。
不管是茶楼还是酒楼,凡是带着二层的,里面全都坐满了人。
明月酒楼更是如此,临街那几间屋子早就被贵客包下,既能吃酒又能赏景,实在快哉。
“咱们去前面瞧瞧,手牵紧些。”苏意安叮嘱道,前面人多她怕大家挤散了。
只见明月酒楼挂满了花灯,门前正在杂耍,一个个火圈立在桌上,一人一跳一连钻过三个,身上还不曾沾上火星。
这还不是最精彩的,后又来了一个带面具的男子,他手持一个火把,只见他对着火把一吹,一道火焰划破夜空。
一次又一次,一道又一道,耳边全是此起彼伏的喝彩声。
看完杂耍,几人又去了看花灯猜灯谜的地方,只可惜她们来的晚了些,最好看的那盏走马灯已经被人猜中取走。
剩下的花灯与白日里街上卖的没什么区别,贺允淮猜了四首赢下唯一一个骰子花灯。
“苏姐姐,你看二哥选的那个还挺好看。”一旁的贺凝文见他二哥赢下花灯,忍不住欢呼。
苏意安抬眼看去,二人目光交汇在一起。
“这个给你。”贺允淮提着骰子花灯穿过人群,对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