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马星际酒店,顶层套房。
顾骄站在阳台上吹风。
夜已深了,月光被乌云遮蔽,将夜色染成浓重的墨黑。路灯在低处透出暖黄色灯光,就像墨迹上无意落下的一抹油渍,格格不入。
这时候的夜风很温吞,拍在脸上也能提神。顾骄并不困,但他认为自己需要清醒清醒。
浴室的水声还在继续。
透过水雾弥漫的磨砂玻璃,隐约能看见其后不着寸缕的修长身影,顾骄不敢回头,老僧入定般直愣愣盯着下方的路灯,眼珠子都不转一下。
双手抓紧栏杆,心头总有种奇怪的羞涩感萦绕不去。
不要慌不要乱,好好准备疏导。
他在心里郑重告诫自己,总算将怪异的感觉强压了下去。
经过这几天的比赛、观赛,顾骄对精神力的理解和掌握都更上一层楼,虽然还做不到如臂使指,但现在的精神力强度绝对今非昔比。
上次疏导失败给了他很大打击,回家后他仔细复盘过,查阅了很多相关案例,功课做得相当充分。他有自信,如果再遇到上次那种情况,他绝不会再手足无措。
在脑海中默默演练一遍,顾骄暗自点头,他准备好了,这次一定成功!
水声渐渐减弱,最后彻底停下。
浴室的门打开,水汽在房间内扩散,给皮肤带来湿热的触感。皮肤彻底凉下去之前,顾骄听到身后传来沈月卿柔和的声音。
“骄骄,可以开始了。”
顾骄听话转身,忽然就僵住了,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湿润的长发蜿蜒而下,蛇一般延申到锁骨和侧腰,沈月卿脱下长款风衣,现在身上只穿着件单薄浴袍,腰间挂着松松垮垮的系带,锁骨以下的大片皮肤裸露在外,水珠顺着玉雕似的胸膛滚落,沿着皮肤纹理下滑,直至隐没在粉色边缘。
从来都是根正苗红乖宝宝的顾骄哪儿见识过这种阵仗?闹了个大红脸,嗖地把两眼一捂,恨不得自己是个瞎子。
“沈沈沈……沈先生,您怎么……”
沈月卿波澜不惊,看他的眼中含着笑意。
顾骄站在纠结措辞,对方的声音却已来到近前。
“手放下。”
顾骄不好意思放,犹犹豫豫地张开手指,透过指缝向外瞄,正好和沈月卿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他立刻又缩了回去。
然后他就感觉自己的手腕被捏住,缓缓放了下去。
极具冲击力的景象大剌剌摆在眼前,顾骄视线往上,强行固定在沈月卿脖子以上的位置,尽管刚洗完澡,但沈月卿身上的香味并未消失,反而更加馥郁,他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头脑又开始犯糊涂。
沈月卿说:“别紧张,只是正常疏导。”
顾骄想,绝不能让沈月卿看出自己的窘迫,那样太不专业了,而且他们是朋友,朋友之间露个胸口什么的,应该也很正常吧……
“我不、不紧张,不紧张。”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沈月卿把自己带到了床边。
沈月卿放开他,上了床,而后拍拍自己身边的空位:“来。”
顾骄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就像个僵硬的提线木偶,戳一下动一下,同手同脚地爬到床上,躺下,自己拉被子盖好。
他们是朋友……是朋友……
好朋友在同一张床上睡觉也没什么的……很正常吧?
沈月卿看着他的动作失笑,索性也躺下来,侧身撑着脑袋看他:“睡了?”
顾骄闭上眼睛,胡乱点头。
沈月卿饶有兴致:“那……晚安?”
顾骄:“沈先生晚安。”
灯光熄灭,于是两人就这么睡下了。
过了一会儿,顾骄猛然睁眼。
不对啊。他不是来做精神力疏导的吗?
他腾地撑起身,挪到沈月卿身边,小声叫他:“沈先生,先别睡,咱们还没办正事呢。”
说完他就发现,沈月卿根本没睡,黑暗中一双漂亮的眼睛正看着他,眼中满是笑意,像是在说:你终于反应过来了。
顾骄终于明白,沈月卿是在逗他玩儿。
他微微睁大了眸子,“你、你故意的!”
灯光重新亮起,沈月卿慢条斯理坐起身,“嗯,故意的。”
顾骄又羞又恼,鼓着气在他肩膀上轻锤了一拳。
“你太坏了,为什么逗我?”
这一拳的力气跟小猫挠痒似的,沈月卿看都不看一眼,反而笑得更开心,捏捏他的后颈:“现在放松多了。”
顾骄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赶紧把爪子收回来,下意识想要道歉,沈月卿先一步堵住他的话:“准备开始疏导吧。”
顾骄讷讷点头:“噢。”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们的熟悉程度有了很大提升,疏导难度也会相应减小。
两人在床上相对而坐,与顾骄的如临大敌不同,沈月卿的态度相当放松,就好像体温失衡、精神力即将崩溃的人并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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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好了?”
“嗯!”顾骄坚定点头。
沈月卿伸手揽过他的肩膀,两人的额头抵到一起,滚烫的温度随着心跳在肌肤之间传递,巨大的体温差异使双方的存在感比任何时候都要鲜明。
“开始吧。”
顾骄这次没有慌张,他是真的做好了准备,无论是技术还是心理。
精神力放出,他的意识也随之沉入进去。
……
小水母第二次来到精神图景外围。
和上次不同,它肉眼可见地长大了许多,半透明的身体变得更加凝实,伞盖舒展,触须的数量也在增加。
眼前的“大门”仍旧紧闭,但小水母不需要再硬闯,它有了其他办法。
柔软的触须缓缓伸出,触碰到烙铁似的大门,它没有退缩,抖着触须继续向前,两股精神力如水般自然交融,它的身体逐渐被大门吸了进去。
挤压感和灼烧感开始减弱,它在不属于自己的精神力包围中始终稳定保持自我,没有被吞噬的迹象。
漫长的纠缠之后,它终于穿过大门,一头扎进了门后神秘的精神图景。
它看见一片广袤的大海。
海面无风,如死水般毫无波澜,不知名的阴影在海水中沉浮。小水母飘在岸边,这里的水很浅,是淡淡的蓝色。
身体变得很沉重,它抬起触须,底端沾染上了奇怪的红色浆液。
越远离岸边,海水的颜色就越深,直到最后已经完全丧失了原本的颜色,只剩下浓到近乎黑色的赤红。
小水母越漂越累,在海水中它本该畅快漫游,但这里却让它寸步难行,裹在身上的浆液一层又一层,它的身体不再轻盈,它快要漂不动了。
海中的阴影碰到它的触须,它低头看了一眼,那是一块看不出原本形状的碎肉,像是被生嚼活吞之后从胃里翻涌出来的呕吐物。
小水母一惊,身边密密麻麻的阴影让它毛骨悚然,它飞快地窜了出去,但不管窜得多快,它都摆脱不了这些可怕的阴影,它的速度再次慢下来,气喘吁吁。
好累……好困……
飞速消耗的精神力让顾骄陷入沉重的睡意当中,他努力集中精神,狠狠咬舌使自己勉强保持清醒,效果却是微乎其微。
舌尖和唇肉都被咬得血肉模糊,鲜血止不住地从唇角溢出、滑落,沿着精致的下颌线聚拢,如同一块鲜红玛瑙,盈盈欲滴。
在即将坠地摔碎之时,有人伸舌舔舐,将它尽数纳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