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纯音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这些事了,她没想到俩人的破冰,竟然是以徐蕴退亲开始,顾驰提亲作结。
她与顾驰从冤家到即将睡在同一张榻上,简直不可思议。
池宜听了这事,想劝的话欲言又止。
“这其中是不是有些误会?”
“我觉得他可能是知道自己之前错了,眼下想着弥补,而且他喜欢长宁郡主啊,怎么会突然变心呢?”
池宜中断她的胡思乱想:“男子若喜欢你,再怎么样,也忍不住要靠近的!”
“你就瞧他洞房夜怎么做就是了。”
出嫁前一日,池纯音正在坤宁宫陪娘娘。
娘娘正叮嘱她事宜,忽然间面露难色,捂起嘴来。
池纯音见形势不好,立即招呼人端盎来,一边给皇后顺气,一边急道:“娘娘早膳可是吃坏了东西?”
储桃毕竟跟在皇后身边多年,心底是个有主意的,立即吩咐传唤太医。
坤宁宫的事,太医不敢轻易怠慢,火急火燎赶来。
池纯音紧紧盯着皇后把脉那只手,迫不及待道:“大人,娘娘身体可有恙?”
太医沉思片刻,立即跪地恭喜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此脉如珠走盘,乃喜脉。”
萧奕时听罢,不禁用绣帕捂着口鼻,眼泪霎时间夺眶。
储桃最先反应过来,“还不去禀报圣上。”
前朝与后宫相距有些距离,可圣上很快赶了过来。
池纯音从前觉得,对任何事,圣上总是幅游刃有余的模样,泰山崩于前也不改其色,今日亲眼见到圣上也是会有失控的那面。
顾驰随圣上一起到的。
齐景绍坐在娘娘身边,急道:“你感觉如何,现在还想吐?”
萧奕时摇头,笑着安慰:“我没事。”
池纯音也打心底为娘娘高兴。
顾驰站在右侧:“恭喜圣上,恭喜娘娘。”
帝后眼中只有彼此,哪里顾着着旁人。
池纯音与顾驰告退。
俩人出了宫门还沉浸在喜悦当中。
池纯音很是开心,娘娘这些年没有身孕,朝臣因此不满,虽然圣上挡下大部分的指责,还是有不好听的话难以避免,传入娘娘口中。
眼下都好了。
顾驰斜眼瞧她,忍不住打趣道:“行了,你再笑下去,旁人看来肯定觉得你很迫不及待嫁我。”
顾驰还贱嗖嗖拿明日婚事开玩笑。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池纯音觉得他语气甚是狎昵,可又坦然极了,和个没事人似的,认真解释道:“娘娘带我很好,我为她开心。”
生怕顾驰不相信,她继续补充道:“只是女子怀妊甚是辛苦,娘娘这几个月要是吃不好睡不好怎么办啊?”
顾驰嗤笑道:“要你操这个闲心?圣上肯定会把娘娘护的还好的。”
“可惜我明日就要出宫了,圣上日理万机,又不能日日在娘娘身边。”
何止是出宫,明日还有重头戏等着呢。
池纯音打量着顾驰的神色。
他倒是泰然自若,面容疏淡又懒洋洋的,看不出是期待还是抗拒。
*
寒潮褪去,初罢莺啼。
三月三,宜嫁娶。
婚事由礼部操办,婚服由宫中绣娘前后紧赶慢赶半个月,才将新的嫁衣绣出。
池纯音将昭慈宫拜别爹娘,再与新郎官顾驰去拜见圣上与皇后之后,结亲的队伍才能回到英国公府。
池纯音前半夜紧张得睡不着觉,后半夜就被拉起来梳妆打扮。
宫中的人上妆手艺不是外头人能比的,许多人围在池纯音跟前,细致妆点。
铜镜中倒映着她白皙的脸,满头青丝一丝不苟挽起,金冠沉甸甸的,不由增添华贵之气。眉心一点红下,双瞳顾盼生辉,口抿红脂。双颊边系着金玉络索,显得人娇小玲珑。身上的重工红底金绣嫁衣不知是多少人的心血。
昭慈宫上下都挂起红帐,弥漫着喜气。
天逐渐转亮,宫外马上就要来人了。
池纯音的心跳得越来越快,浑身上下重得很,由左右俩个侍女搀扶着去了前殿拜别爹娘。
忠毅伯夫人身着珊瑚红褙子,今日盛装打扮了番,只是眼尾泛红,眼下更是忍不住落泪。
忠毅伯立即出声制止:“今日是纯音的大喜日子,哭什么?”
娘忙背过身去,用帕子揩了揩。
池纯音喃喃道:“娘。”
忠毅伯夫人调理好情绪,转回来,从怀中掏出丝帕包着的糖饵,那是她儿时素来爱吃之物,说道:“今日难得进食,纯音赶紧垫垫肚子,带会儿新郎官来了就吃不成了。”
池纯音心底发酸,想说些宽慰的话。
外头忽然喧闹起来,是顾驰来接亲了。
“小姐快回房!”嬷嬷催促道。
侍女搀着她先回到殿内,池纯音只得将未出口的话吞回肚子里。
昭慈宫外。
池耀挡在殿门口堵门,心里却有些发怵。
今日的世子殿下身着暗红婚服,颀长高大,眉目间神色飞扬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抢亲队伍中,有御史中丞之子秦禹自,往旁边数数,还有永安侯之子、圣上跟前的侍卫亲军马军司大人。
文武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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凑得整齐,池耀肚子里有几点墨水,还是心知肚明的。
今日妹夫请来这些人,分明是没给自己抗争的机会。
秦禹大声调动气氛:“快叫我们新郎官进门结亲!”
池耀只好给妹夫放放水了,就这样侧过身去,请顾驰一行人进门。
池纯音坐在床上,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
哥哥也太潦草了些,这样轻易叫人近来。
她心如擂鼓,背脊弓紧,眼前虽被红盖头遮着什么都看不清,可又怕旁人看出,她很紧张。
顾驰带着一群人涌入殿中,却在原地驻足,什么都不说。
秦禹再度冲到跟前,大声道:“弟妹,随我们顾驰出宫吧!”
顾驰望着魂牵梦萦之人身着凤冠霞帔,坐在床榻上等着他接走,心神被扰乱。
过了片刻,他才清了清嗓子,“吉时已到,随我出门吧。”。
池纯音与顾驰双双并肩,接过嬷嬷递来的茶水,与顾驰毕恭毕敬一一奉给父母。
忠毅伯本人郑重道:“纯音日后,不可在意气用事,为夫君内定家宅,繁衍子嗣。”
忠毅伯夫人还准备说些什么,嬷嬷急着催促道:“大人夫人快些吧,吉时快到了,圣上与娘娘还等着呢。”
忠毅伯夫人便着急道:“纯音,多回门。”
池纯音微睫轻眨,忙低下头,落出颗不易察觉的泪来。
顾驰许是发现了,拍了拍她的后背。
喜轿正在照慈宫门口候着,池纯音由池耀背着,送上错彩金缕的八抬大轿上。
顾驰身骑白马,一声起轿,如长龙般蜿蜒的队伍向前而动。
池纯音隔着盖头,双手攥着大红嫁衣,彷徨与无所适从由踵底升起。
“池纯音。”
顾驰的声音从窗外传进来,好似能预知她的心事般。
她轻声道:“干嘛?”
顾驰吊儿郎当起来:“我可警告你,小爷大喜的日子,不准哭哈。”
“我没有!”
“那我怎么听到里面有声音?”
池纯音急着为自己辩驳起来,二人眼见着又要你一言我一语争起来,还是嬷嬷提醒他们不可讲话。
轿子落下,停在坤宁宫门口。
俩人的手隔着重叠衣襟,拜见并肩坐于主位的圣上与皇后,圣上与皇后先后寄予嘱托,队伍终于要离开宫中。
池纯音视线朦胧,什么都看不清。
忽然间掌心温热,顾驰伸手过来搀扶她。
她背脊颤了颤,将注意全放在脚下。
身边的顾驰忽然开口:“终于等到这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