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失仪,一众内侍官惊得手忙脚乱,蜂拥至辛纪棠身旁。丹云更是拿了鹤氅,将辛纪棠整个人拢在里面。
众人皆见辛纪棠面色发白,好一个楚楚可怜之象。
“堂堂长公主殿下,岂容你放肆?来人,将他捆了。”明誏直言。
“且慢。”叶灵晞却打断明誏的话。“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家都还不清楚,你凭什么捆人?”
“这还不够明显吗?”
叶灵晞并不理睬明誏的话,径直走向沈寄和,抬手便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你受伤了。”叶灵晞抬起沈寄和的手臂,却看见伤沈寄和并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尖利的瓷片狠狠扎入手臂,这般还不够似的,沈寄和的掌心里还紧握着破碎的瓷片,鲜血正顺着那瓷片污了他的衣袖,流淌在地。
满地狼藉,看来推歪博古架导致陈列物品砸碎一地的也是沈寄和自己。
叶灵晞轻轻掰开沈寄和的手掌将瓷片取出,见沈寄和唇色惨白,面上却有些不自然的红晕。叶灵晞蹙眉,更加靠近了沈寄和,微微闻到一丝甜腻的气味,很快又随风消散开来无影无踪。
“你喝什么了?”
叶灵晞小声追问,目光看向房间的桌上,可木桌上什么都没有。
沈寄和略有涣散的目光终于聚焦在叶灵晞脸上,语气有着许多的不确定,“晞儿?”
“是我。”叶灵晞紧握住沈寄和的手臂,妄图让他感知到些什么。
“你没事吧?”沈寄和语气极度沙哑,问的话还有些莫名其妙。
“我没事,你能撑住吗?”
沈寄和好似确认了来者不是旁人之后,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松懈,整个人玉山倾颓,重重倒了下去。
“大哥哥!”叶灵晞扶不住沈寄和,顺带着一并跌坐在地上的碎瓷之上。
“到底发生了什么还请长公主直言。”叶灵晞扶住倒在她身上的沈寄和,扭过头问辛纪棠。
她必须当着众人的面问清楚,否则,百口莫辩的不是辛纪棠,而是沈寄和。
“请诸位夫人让一让。”匆匆赶来的太丞拨开人群往抱厦内挤了过来。
魏雪鸾见事态不对,向崔静姝使了个眼色,“容儿现在还在昏迷,妹妹先带容儿去偏殿。”
崔静姝颔首,吩咐人接过魏韶容,又三言两语带了其他无关人等离开。众人虽有不愿意者,但事关长公主清誉,她们也不好明目张胆的看热闹。只留下几位诰命贵妇在外间。毕竟这些贵妇,也应该为此情此景做见证。
无奈,屋内的辛纪棠并不答叶灵晞的话,任由太丞诊脉。
“长公主殿下只是落水受了些寒,并无大碍,臣这就去写方子。”
“太丞留步!”叶灵晞扬声道,“这里还有一个伤患,烦请太丞一同诊脉。”
太丞悄悄看了看辛纪棠的脸色,这才转身来至叶灵晞身旁抬手为沈寄和诊脉。
“不过是吃醉了酒,酒醒了就好了。臣去为沈大人开醒酒汤。”
“太丞确定?”
“微臣供奉尚医局数十年,小姐是信不过微臣的医术吗?”
叶灵晞正欲追问,却瞥见魏雪鸾暗含警告的目光。那太丞也无意多与叶灵晞说话。速速为沈寄和包扎了手心,便匆忙告退。
吃醉了酒?叶灵晞看向沈寄和不自然的神色,这话她完全不信。
“请问长公主殿下,到底发生何事?”
见叶灵晞不依不饶,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辛纪棠的眼泪却淌了下来。
“本宫见状元的诗词写得极好,方叫他过来领赏。但方才席间本宫吃多了酒,便靠在栏杆上吹风。岂料没站稳,落入水里。承蒙沈大人及时搭救上岸,这才……”
“原来是长公主殿下不慎落水,沈大人不顾安危及时搭救,二人这才湿了衣衫。”魏雪鸾重复了一遍,好叫外间的人听清楚事情原委。
“不错。”辛纪棠点头,只是眼中依旧蓄满了泪水。“情急之中,难免……”
辛纪棠欲言又止,话外有话。
“即便如此,沈寄和不敬长公主殿下,这却是有目共睹的。”明誏忽然开了口。
“长公主殿下说了,是二人双双落水才有此尴尬局面。”叶灵晞同明誏对视。
“方才那么多人都看见了,长公主衣衫不整,沈寄和一句醉酒就能逃脱干系吗?”
“他是救人,不是非礼。”叶灵晞目光逼人,“长公主殿下您说呢?”
辛纪棠欲语泪先流,“想来沈大人是真的吃醉了,才轻薄于本宫罢。即便有…不臣之心,但本宫的命是他救的,我不怪他……”
什么?
众人大惊,胸中都升起一丝异样。打量沈寄和眼神,变得颇为复杂。
魏雪鸾听此话更是心里发紧,
“事出突然,又性命攸关,情急之中失了礼数和故意越轨那是两回事。长公主受此惊吓,臣妇先带寄和回府,等他醒了,自当亲自前往长公主府谢罪。”
明誏却拦住魏雪鸾的去路,“魏夫人一句话就能把沈寄和的不臣之心撇个干干净净吗?”
“世子若觉得沈寄和有罪,大可奏请朝廷。只是事关长公主清誉,臣妇以为,今日在座诸位皆当慎言。”魏雪鸾言辞犀利,并不妥协。随即命人扶沈寄和出了抱厦。
可即便如此快速料理,万花会上那惊人一幕确实是有目共睹。光天化日,孤男寡女,衣袍不整。虽涉及皇家至尊至贵的长公主,但是朝官内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出半日长公主和状元郎的事儿便被传了个遍。
叶灵晞不放心沈寄和,跟着择书一道送沈寄和回泽兰堂。沈寄和唇色白和面色皆不正常,绝不是吃醉了酒那样简单。
“择书,你家少爷到底喝了多少酒?”
“回小姐的话,少爷席间并无多饮。远远不够平日里的量,更何况在那样大场面上,少爷素来心中有数不可能放纵自己吃酒。”
叶灵晞蹙眉,“那他可吃了什么喝了什么特别的东西,或者说不经意的但是少见的东西?”
“并没有。”择书摇摇头,回想道。“席间的菜品少爷用的并不多,并且那些吃食其他人也用了,并无有何异常。以及,长公主赐了许多蓝桥风月来,所有的新科进士都喝了。”
“大哥哥为何去抱厦?”
“长公主殿下召见新科进士前三甲,众人皆有赏赐。只是后来单独留了少爷说话,屏退了众人。小的便远远侯在林子下,直到看见您和明世子带着魏小姐过去,后来来了许多人,小的才敢靠过去。”
落水确有其事,饮食却正常。可回想到刚刚沈寄和不甚清明的瞳孔,叶灵晞紧了紧自己的袖笼。
“姑娘,赵郎中来了。”忍冬带着赵随急急进门。
这赵随是叶灵晞用惯了的人。换句话说,是叶灵晞的人。她放心得很。总比那刻意隐瞒实情的太丞好。
赵随见过叶灵晞后,便坐定为沈寄和诊脉,又翻看他的眼睑手臂。“这位公子怕是中了迷药。”
“迷药?”择书大惊,看向明显还很是年轻的郎中有点难以确定。
叶灵晞却面色深沉。
“不错。”赵随语气十分肯定。“您看这位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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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色泛白,耳垂却滚烫。面颊脖颈更是有情动般的红晕。虽然,闻着身上有些酒气,但绝对不是醉酒沉睡,而是中药昏迷。”
“可知是何药物?”叶灵晞问。
“饮食异常、焚香、多物相克,都有可能。一时半会儿拿不定。”赵随回头看向叶灵晞。“不知大小姐在出事当场可发现什么异常?”
焚香?
叶灵晞心头微跳,犹豫了片刻却道。“此物,你还不能过目。能先开个方子排出药性吗?”
“可以,小的这就写方子。”赵随亦不多话,提笔写了方子便嘱咐着如何熬药,忙完又重新给沈寄和进行了包扎。
“估摸着是这位公子发现自己神智不清,情急之下放血所致。虽然行为是激烈了些,但放血确实是最有用的。”
赵随的声音里有丝感叹,“鲜少有人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眼下还在昏迷,一是酒后受寒,二是失血过多,三是药性没有完全消退。方才的方子,一日三服,不日即能痊愈,小姐不必过于忧心。”
“如此甚好。”叶灵晞命忍冬赏了赵随一贯钱,好生送出府去,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择书在屋内替沈寄和料理身上湿透的衣衫,叶灵晞嘱咐完下人回身便疾步去了福宁厅。
福宁厅里,叶宗文听此事情也大吃一惊,正和魏雪鸾议论。
“哪里有女子自己说自己被轻薄的?且不说我相信寄和不会做此举动,即便真的有什么不当,为着脸面也不该堂而皇之地当着众人面说出来。好像是故意往寄和身上泼脏水般,长公主此举到底意欲何为?”
叶宗文拧眉,“寄和是什么人我能心里没数吗?他断断不会做如此损人脸面的事儿。”
魏雪鸾看向进来坐定的叶灵晞,“你怎么想?”
叶灵晞微微吐了口浊气,“父亲和母亲都知道大哥哥不会做出众人想象的那种腌臜事儿,女儿自然无条件相信他。”
“话虽如此,可是你可知道,这事情被他人看在眼里,满京城里又要传出些什么风言风语。尤其是,都知道你和寄和已经换了庚帖,马上放定。这……”
这叶灵晞的颜面何存?叶府的颜面又何存?
“莫不是冲着晞儿来的?”魏雪鸾不无忧虑,看向叶宗文。
叶灵晞却淡淡开口,“若是冲着女儿来的,只怕落水的昏迷的就不是旁人,而是我了。”
“难道说真的是我多心了?”
魏雪鸾蹙眉,那可是她同其他妇人一同从小看大的长公主。向来金尊玉贵,高洁不容侵犯的。她的一句“轻薄之举”“不臣之心”足以让沈寄和跌落高地。
“不出意外的话,”叶灵晞语意沉沉,“请旨让大哥哥尚娶长公主的劄子明日一大早便出现在政事堂了。”
叶宗文看了看叶灵晞,“你的意思是长公主故意做此局?只为婚配?”
“不无可能。”叶灵晞说,“母亲方才不让我在抱厦内追问长公主,是为顾全皇家颜面。可母亲有没有想过,长公主正是借自己的金尊玉贵而兵行险招。”
“可是,哪里有女子如此行为?更何况,那是长公主啊!”
“就因为她是长公主。”叶灵晞有些乏,微靠在圈椅扶手上浅声道。“所以她的尊贵和清白,比什么都重要。可是,醉酒行乱的人,如何会自伤?只怕是长公主自说自话。”
魏雪鸾担忧道,“可若长公主一口咬定,只怕寄和难辨清白。”
“母亲。”
叶灵晞这才掏出藏在袖笼里的帕子摊开,只见里面是小半截快要燃烧殆尽的残香。
“我要进宫面见姨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