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中,正体验着人生不一样经历的人不止松田阵平一个。
在目睹来人第三次被风里吹过来的石头砸中脑袋后,苏格兰陷入了沉默,甚至开始怀疑路上刮起了仅有自己看不见的沙尘暴。
终于,初次见面的少年“历尽艰险”抵达了会合点。他捂着脑壳包在苏格兰面前立定,试图解释在自己身上频发的“小概率事件”。
“那个,我有一种特别特别倒霉的体质,我的坏运气说不定会把任务搞砸,还可能连累到你……”
苏格兰目光微微下瞥——青涩的身型,真挚的眼神,还有带点抱歉的语气…这新人成年了吗?简直不像黑衣组织的成员。
不过组织里自然不会有简单之辈。苏格兰没有掉以轻心,他隐藏的卧底身份注定了他的谨慎。没错,苏格兰本名诸伏景光,和波本同为公安的人。
“上车吧。”苏格兰微微颔首示意,没有正面回应班尼特的话。
据他推测,这种话通常只是对方扮猪吃老虎的伪装。苏格兰不以为意。
车辆低调地驶入了街道。透过车窗可以望见模糊的云向天边偏移,露出了一轮明澈的圆月。
“夜色真不错啊……”皎洁的月光照亮了班尼特靠窗半张脸的轮廓,然后是“啪嗒”一声,第一滴雨在挡风玻璃上绽开,回应了班尼特的赞叹。
应该只是巧合。苏格兰注意到了这番微妙的时机衔接,但比起天方夜谭的运气说,他更倾向于用小概率事件来解释。
哪怕从他见到班尼特的那一刻起到现在,发生在班尼特身上的小概率事件似乎多了点。
第二、第三滴雨很快接踵而至。转眼间,纷纷扬扬的雨敲打着挡风玻璃,雨滴破碎四溅,再汇聚成股,湍急流淌。
“这次也不例外啊…我有事出门的时候,大多都是这种天气。”副驾上班尼特略带可惜的话语被苏格兰所捕捉。
不安的感觉。
苏格兰眉头微皱,还没等他想明白,路程就在越来越大的雨中到达了尾声。
目的地近在眼前,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一栋办公大楼附近的昏暗巷子里。
“你应该清楚吧,这次任务也是对你进行的新人考核中的一环。”得到班尼特整肃表情的回应后,苏格兰开始了任务说明,“任务不难,看到那边那栋大楼了吗,目标是潜入顶层的办公室,拿到一份秘密名单。”
“需要注意的是,除了全天巡视的安保人员,大楼里还接入了联网报警系统。一旦被发现,从最近的警局到这…留给我们的时间最多剩下不到五分钟。”
语毕,苏格兰将握着的拳头伸到班尼特面前。班尼特短暂愣了一下,随后会意地并起手掌向上摊开,接住了苏格兰松拳后落于自己掌心的通讯耳麦。
“接下来听我指示行动。”
很快,巷子里路灯照明死角处的轿车内变得空空如也,潜入行动在嘈杂雨声的掩盖下开始了。
阴影在蔓延。黑灰的人形色块融进微微摇曳的灌木丛,又脱离出来,和被风吹斜的雨一起贴上了大楼侧面的墙壁。
不同于正、背面可以看到一楼大厅彻夜的灯光,侧面是其中一条消防通道的所在地。紧闭的后门严格履行着密封性原则,被隔断的光线让潜行接近的班尼特轻松融入了黑暗。
乌云几乎要压倒屋顶,苏格兰打开贝斯包,在附近一处大楼高层的窗沿上架好了狙击木仓。
雨水撩拨着镜头,不过对于苏格兰,这点干扰还不至于让他手忙脚乱。准镜无视距离穿透目标办公楼的玻璃正门,镜片后肉眼得以清晰无阻地看到坐在前台昏昏欲睡的一名保安。
“走消防通道避开摄像头,先到前台掌握监控。注意隐蔽,必要时候我会支援你。”苏格兰的声音通过电流传入班尼特耳中。
“了解。”班尼特长呼一口气,然后转动手腕。
“咔哒”,后门的机械锁被应声撬开。
事情发展本应该是这样的。
但现实是——班尼特堪称神奇的运气稳定发挥,撬锁工具断在了锁眼里。
“怎么了?”苏格兰敏锐察觉到耳麦另一头突然失去规律的呼吸。
班尼特如实告知。
出师不利。苏格兰认为自己从下雨开始就惴惴不安的感觉得到了应验,更糟糕的是这种感觉并没有随着已经发生的失误而消退。他稍微皱起眉头,稳住心神,当务之急是如何继续行动。
“那个,”耳麦里的青涩声音忽地说出了不可思议之语,“我已经从外面直接爬进顶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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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什么?!”苏格兰的瞳仁因为震惊而在不由睁大的眼眶中移动。转到后门,那空无一人,再不断上移,顶层其中一扇窗玻璃果然透出了内侧班尼特的身形。
愕然只持续了短短一瞬,苏格兰马上冷静下来,心下愈发肯定了一个想法——果然不能对组织里任何人掉以轻心。
从外墙直接爬进顶层房间确实可以避开走廊的监控,但雨天墙壁湿滑,没有相应的攀爬工具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爬到顶层。这个班尼特第一次出任务就连意料外的情况都能考虑到,并且不显山不露水地提前把工具备在身上,心思可以说不是一般的缜密。
另一边,得益于游戏机制,的的确确没有用工具徒手爬上来的班尼特对苏格兰的想法一无所觉,他正以最快速度翻找着名单。
过了一会儿,苏格兰的耳麦里传来了班尼特强忍颤抖的声音——
“我,我找到了!”
感受到对方超乎寻常的激动,苏格兰心中生出了些许疑惑。毕竟除了泷谷隼和他的马甲们,这个世界里恐怕没人知道“没有空手而归”对班尼特而言简直是奇迹!苏格兰也不例外。
不过此时他只能暂且按下疑惑,照流程对班尼特下达了折返会合指令,并先一步回到了车上。
车窗的黑膜将透过其所看见的一切都过滤成灰色调,苏格兰很快看到一道小小的身影在灰蒙的暴雨中穿梭奔来。
然后,车门被拉开,压倒性的昏暗里涌入了急促的雨声和呼吸声。紧攥的拳头被高举着闯入苏格兰的眼帘,再然后是浑身湿透的狼狈少年眉飞色舞的笑容。
松拳,手心朝上张开,一块小小的u盘露了出来,正随着连接胸膛的掌心微微起伏。
是错觉吗,少年好像在真心地献上“珍宝”。苏格兰垂下眼帘,遮住了双瞳微不可见的一瞬流光。他拿起u盘,带着凉意的指尖立刻感受到了金属外壳上还未褪去的人体温热。
雨更大了,尽快回去提交任务吧。苏格兰移开了目光。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任务目标已经到手,隐隐的不安感仍旧没有消失。蓝灰色猫眼似乎都被情绪影响而不如平日那般上挑,苏格兰发动汽车,电闪雷鸣的暴风雨中高速旋转的轮胎溅起一片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