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
    方才讲了那么久的话,唇焦口燥,胸口顶着的火气往外翻涌,闫杏觉得自己每呼出的一口气都带着灼热的温度。水壶里的水还有很多,但两人谁都没有选择喝,只是低头沉默地走着路。土路上的小石子咕噜噜地在脚底滚动,硌得闫杏生疼。

    走了约莫十分钟的路,便看到陈晨牵着一头黄牛逆着阳光走了过来。她瘦弱的背上也挂着一个大大的背篓,远远的就可以看到绿油油的猪草从里面冒出来。

    “毛老师,闫老师。”陈晨语气平缓,一双乌黑的眼珠没什么波动,像是已经对命运低下头颅了,“老师,太阳快落山了,您还是快些回学校吧,晚了就要走夜路了。”

    “回学校的事情不着急,老师今天来是打算做一做你爸妈的思想工作。”毛亭月从陈晨的手里夺过缰绳,牵着牛往她家的方向走,“怎么只看到你一个人回来,你爸爸妈妈呢?”

    “老师,不用等了,他们今天不会回来了。”陈晨满是疲惫地说道,“我爸爸前几天干活的时候受伤了,我妈妈这几天也在镇子上照顾他。”

    “死丫头,又在偷懒!”毛亭月正要问陈晨具体情况的时候,低矮的门口传来一声怒喝,陈晨缩着的肩膀明显抖了一下,旋即一把扯过毛亭月手里的缰绳,快步向着房屋而去。

    门口的老妇人不是别人,正是陈晨的奶奶。她虽然不高,但方才说话的声音气量完全像是一个十分高大的人喊出来的。她的脸因为长期劳作风吹日晒的缘故,早就变成了酱油色。小小的眼睛却看着很精神,放射出精\光,只不过不是什么善意的光。尽管她的头发用布包了起来,但还是有几缕银丝跑了出来。

    毛亭月快步追上陈晨,对着陈晨奶奶说道:“老人家,您是陈晨的奶奶吧?我们两个是陈晨的老师,今天来……”

    陈晨奶奶停下脚步,猛然回头,瞪向两人,“我不管你俩今天是干什么的,我现在没空搭理。”

    毛亭月丝毫没有因为陈晨奶奶的拒绝而气馁,继续维持着面上得体的笑容,一脸温和道:“您放心,耽误不了您太多时间。”

    陈晨奶奶哼了声,选择无视两人,然后一把揪住陈晨的耳朵,“死丫头,让你放个牛都放了这么长时间,家里的活儿全都指望着我一个老太婆,跟你那个死娘一个德行。”

    闫杏顾不得那么多,直接上手拍掉陈晨奶奶的手,一把扯过陈晨护崽子似的护在身后,“陈晨奶奶,说孩子归说孩子,怎么还动起手来了?再说了,陈晨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女娃,上山放牛割猪草,做的已经很多很不错了。”

    “我是她奶奶,我说她几句还轮得到你这个外人插嘴?也就是看在你们是读书人的份上,没有直接赶你们走,现在倒是蹬鼻子上脸,管起别人家的私事来了。”陈晨奶奶硕大的胸\脯随着呼出的热气鼓动,小小的眼睛也瞪得溜圆,结实有力的臂膀直接拨开闫杏阻挡的手,一把拽住陈晨细小的胳膊,“死丫头,胆子肥了,都知道躲人了,我看你是皮痒了。”

    “陈晨好歹也是您的孙女,您怎么张口闭口就是死丫头,看着倒不像是亲奶奶,倒像是假的。”闫杏回身直接抱住陈晨,“至于您说的私事,我想但凡是个有良心的人看到您一个长辈打骂孩子也是要过来劝两句的,况且我并不认为陈晨这孩子做错了什么。”

    陈晨奶奶眼看无法分离两人,只得作罢,站在旁边一边大喘气,一边颤\抖着手指着闫杏怀里的陈晨,“陈晨,你现在倒是能耐了,联合外人一起欺负我!我数三个数,你要么麻溜地滚过来,要么麻溜地滚出去,这辈子都别想再进我陈家的门。”

    听到奶奶说出如此绝情的话,陈晨大大的眼睛顿时充满惊慌的意味,“老师,您放开我吧……”

    闫杏环在陈晨肩膀上的手臂并没有松动,直到毛亭月拍了拍她的臂膀,她才松释了手臂。

    陈晨甫一得到自由,便被她奶奶毫不客气地扯了过去,反手就是一掌甩在她营养不\良的小脸上,“我老陈家上辈子是欠你们的吗,有你\妈一个扫把星还不够,又多出你这么一个小扫把星!”

    这次还没轮到闫杏发火,毛亭月就怒了。但毛亭月生起气来跟闫杏完全是两回事,她生起气来很冷静,只是不笑了,周身都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进的气势来,这或许就是武侠小说中说的杀气。

    “陈晨奶奶,我是陈晨的老师,陈晨的被褥现在都还在学校里放着,只要她一日没有办理退学手续,我就一日是她的老师,就有责任和义务保护自己的学生。”毛亭月无礼地拨开陈晨奶奶挡在身前的手臂,拉起陈晨的手腕带了过来。

    闫杏看着陈晨迅速肿\胀起来的右边脸颊,眼角一酸,声音也跟着哽咽起来了。

    “老师我不疼,您别哭……”陈晨很懂事的伸手去擦闫杏脸上的泪,“我真的不疼……”

    “当时就不应该让她去上那个破学,都是她那没用的娘天天念叨。女娃娃就不应该读书,以往也不见得谁家女娃去读书,都是她那娘闹腾的。那么能闹腾,也没见给我生个孙子抱抱。”

    一提到陈晨妈妈,一提到孙子,陈晨奶奶气不打一处来,旋即咒骂了句,啐了一口唾沫,就叉着腰,气势汹汹地叉起腰,“退学手续?这十里八村的,我没听说过谁不上学还需要办理劳什子退学手续。你这个老师要是这么喜欢那个扫把星,这么想让她上学,那你就管她学费住宿费和伙食,不然就别在这里假惺惺的说那些空壳子大道理。”

    “说起她那没用的妈,干活不行也就算了,肚子也不争气,我这个老太婆还有几天活的,她也不知道给我生个孙子。”

    或许是因为陈晨第一次抵抗她的打骂,或许是因为陈晨奶奶觉得自己可能打不过两人,这会儿开始自顾自地咒骂起来,“他爹死的早,就只有我一个人把他们兄弟姊妹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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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拉扯大。谁想到这死丫头的爹不知道被她那妖精的娘下了什么迷魂汤,死活要娶这么个没用的女人。结果,我儿子因为她受伤,现在都还镇子上的医院躺着,她生的这个小鬼除了一天到晚气我还有什么用。老天爷,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呀……”

    说到后面,陈晨奶奶越说越激动,一行又一行泪水混合着面上的泥土在她沧桑的脸上冲出一道道沟\壑,使她的脸看起来更加狼狈了。

    陈晨家位于芹菜沟的中间,这会儿不少人都从田间地头回来了。这屁大点儿地方,一年到头也没什么事儿,这会儿闹起这档子事儿,自然是引了不少来往人群的驻足。况且陈晨奶奶毫不顾忌形象地坐在地上,大哭大叫,想不吸引别人的注意力都难。可是她这么一闹,不知情的人反倒以为是她们两个合起伙来欺负她一个老人家。

    乡里乡亲的,不管平时处得如何,如今见到这副场景,一些心肠软的人最终还是走上前来,“陈家婶子,这是发生啥事啦?是你家陈娃在医院要用钱吗,咱大家伙虽然没多少钱,可还是能凑一凑的,你别着急。”

    有了人打了头阵,先前还只是聚集在远处观望的芹菜沟人都拥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陈晨奶奶气焰更大了,哭嚎着将先前的事情又抱怨了一遭,最后才说到陈晨的事情,只不过明明是她动手打孩子在先,从她嘴里说出来倒像是闫杏与毛亭月的过错。

    虽然同乡之谊的纽带连接着陈晨奶奶与芹菜沟的乡亲,但他们当中也有明事理的人,“两位老师,陈家婶子管教孩子的方式是有点儿不对,但大家伙都是这么管理孩子的,谁家孩子还能不挨两顿打呢。我看老师就是太过在意了,但也不是说我们的教孩子的方式是对的,我们以后肯定会改的。”

    有人说场面话,自然就有人说实话,声音虽小,倒也一字不落地入了两人的耳朵。诚然,棍棒底下出孝子,这样的理念在许多人心中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撼动的。

    陈晨奶奶还在呜呜地哭着,干涩的哭嚎从她如枯井般的口里持续不断地发出,似乎在提醒着那些来软心肠的人来为她主持公道。

    “陈晨奶奶,方才您说,我来家访只是惺惺作态,如果真的关心孩子就应该承担孩子上学的一切费用。现在,陈晨上学的费用就由我毛亭月承担了。”毛亭月说得斩钉截铁,完全没给自己留任何后悔的余地。

    上一秒还在哭嚎的陈晨奶奶楞了一下,那些围观的芹菜沟乡亲也跟着楞了一下,随即有人小声蛐蛐道:“那我家孩子是不是也可以不掏钱上学了?”

    这样的言论在他们当中小范围的交流着,可四周除了风偶尔刮过的声音,安静得可怕,就连鸟也不曾叫过,如何叫人忽略他们的讨论声音。

    “老师,我不想上学了。您走吧……”被闫杏保护得很好的陈晨伸手拉了拉毛亭月的衣角,仰着一张面黄肌瘦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