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烟烟愣然半刻,才缓下因敲门之声而骤乱的心跳,口中轻喃:“元叶……”
方启院门,她闻元叶语气焦急道:“宋姑娘快些将临摹习作取予我,我还需赶回世子房中待命。”
“他……”
他不来了吗?
到了嘴边的话,终究未能出口。
轻蜷指尖抵于掌心,她觉了一丝细微的刺痒。
“稍候,我即刻去取。”
宋烟烟颔首示意,而后自房中取了那早已整理妥当的,厚厚一叠宣纸,递予元叶。
元叶确似着急得很,双手接过宣纸,匆忙点头,迅速自后门入了府。
宋烟烟眉眼微垂,于院门口静立一阵,直待天空飘落淅沥雨丝,方才回了神。
她喉间溢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回房取出了那被揉团塞在角落的宣纸。
*
翌日傍晚,萧京朗提着一篮子水灵灵的桃子至别院。
江柚凝延他至自个儿房中落座,他招呼了江柚凝吃桃子,又到宋烟烟房外唤了她,便顾自拿起桃子吃将起来。
半个时辰后,桃子已啃了两个,萧京朗却仍在江柚凝房中赖着。
他见桌上摆着一盘艳然可口的桃花酥,取了一块尝,而后向江柚凝和宋烟烟诉苦道:“江姨、烟烟妹妹,可得许我多留会儿。今日我母妃心情不郁,我平日里爱招她生气,这会子实不愿在她面前出现。”
江柚凝温然接道:“四公子活泼率性,怎会惹人生气?”
萧京朗毕竟少年心性,听得江柚凝夸赞,爽朗地笑了两声。
“我母妃要是也同江姨这般想就好了,可她就欢喜我大哥那种冷情冷性的傲性子,平日里总挂在嘴边夸。”
萧京朗手肘撑于桌面,单手支了下颚,续道:“这回好了!我大哥终是也离经叛道了一回,给她气够呛,哈哈哈。”
“世子他……”宋烟烟听他提起萧京墨,眼眸微垂,脱口欲询,但终归仍是止了话头。
萧京朗却似全未察觉宋烟烟的犹豫,吞下了口中桃花酥,接话道:“此前我母妃大张旗鼓,要为我大哥择亲,闹得满京城都翘首观望着,惊动了我外祖不说,连我皇祖母都颇为关切。结果你猜怎么着?”
他抬手为自己倒了杯茶水,一口吞下,而后继续眉飞色舞道:“他竟严辞拒了我母妃精心挑选的所有贵女,转头又请托太子向圣上请旨,领衔入军,躲得远远的,让我母妃连人都见不着。”
说到激动处,他甚用手拍了拍大腿,但很快觉了失态,便倒了杯茶,正了正神色,清了嗓子。
“他……为何?”宋烟烟惑道。
论及年岁,萧京墨已然及冠,便是当下择亲成婚,也算不得早了。
“为何?”萧京朗浅笑一声,“我大哥自小眼高于顶,放眼满京城,又有哪一个女子入得了他眼?”
“话说回来,我和二哥、三哥都曾以为,大哥最终恐怕只能等着父王、母妃向圣上请旨赐婚呢。未曾想,他竟连这条路都给我母妃堵死了。果然不愧是我大哥!”
话至此处,萧京朗手中的桃花酥已全部入腹,桌上的茶壶也已见底。
江柚凝提了茶壶欲去接水,宋烟烟忙起身接过:“娘亲,我去便好,你歇着。”
行至房门处,宋烟烟听萧京朗又向江柚凝说着:“圣上春猎遇险,我大哥拼死相护,身受重伤,却未要任何赏赐,只求了圣上予他婚事自主。这会子,若不是他重伤在床,我父王母妃恐怕已家法伺候了。”
宋烟烟握着茶壶的手颤了颤,待回神,她赶忙捏紧壶柄,快步往灶屋行去。
时近晚膳,萧京朗才回了王府,临走还带了块桃花酥,嘴里直夸着:“味道甚好,不似府中大厨做的那般甜腻。”
可宋烟烟自晚膳后回房,便一直心神不宁,坐立不安。
四公子言他……重伤在床?
怨不得提前回府却未见他人,怨不得王妃特召了周辙大哥回他院中,怨不得今日元叶神态匆忙……
*
第二日清晨,春雨未至,朝阳初现。
小窗外的竹林格外安静,春夜露珠凝结于竹叶之上,间或散射着晶莹光晕。
宋烟烟于窗前案几上搓盘着漆线,可心绪繁杂,手劲不稳,所出漆线粗细有异。
将手中铜片重重置于桌面,她长长叹了口气。
抚去桌案漆土,取来笔墨纸砚,她闭眼回忆了爹爹曾教过的那些吉祥文案,于纸上一笔一笔描绘出了一平安盘扣图样。
而后取来漆土,细搓成线,染上赭红之色,再细细盘制了纸上图样。
待漆线透干定型,以红绳穿挂,一枚精致玲珑的平安扣静躺于她掌心。
将平安扣小心收纳于袖袋中,宋烟烟向江柚凝知会了声,又向门口侍卫说明,便自后门进了王府。
她步下有些迟疑,到得萧京墨院外时,日头已盛。
周辙正于院外守着,见她徘徊许久,忍不住出声问道:“宋姑娘可是有事?”
宋烟烟脚下骤停,迟疑片刻,向周辙行去。她垂首望着院外小径上已被磨得光滑无比的鹅软石,轻声问道:“世子可在院中?”
周辙稍皱了下眉,默了一会子才回道:“世子交代,任何人未经允许不得入内。”
宋烟烟点了点头,缓缓转身,望着小径旁那一簇茂密竹丛许久,终又回身。
自袖袋取出那枚平安扣,双手托起,微颤着声音道:“能否劳烦周大哥代为转交世子?”
周辙眼中闪过一抹讶然之色,但他很快恢复了平日板正模样,摇头拒了。
“我……我只听闻世子负伤,便制了这祈福佑安的平安扣。唯愿世子安康而已。”
宋烟烟托着那小小平安扣的双手,此刻却似托举着千斤之物般沉重。
周辙见她坚持,稍有动摇,伸手拎起穿挂红绳,细观两眼。
身后院中传来一声窗扇闭合的撞击之声,周辙神情微动,最终仍是叹气,放回了宋烟烟手中。
“抱歉,宋姑娘。”
“无碍的,本是我逾矩了。”收回平安扣,宋烟烟迅速点了点头,步履匆乱地远去。
*
三日后清晨,元叶至别院传话:“宋姑娘,世子有请。”
宋烟烟在清晨的凉风中怔愣了许久,方回神,急急回了句:“稍待。”
回房取了被小心藏于枕下的平安扣,仔细查了遍自个儿衣群、发髻,至江柚凝房中交代了去处,才随元叶进了萧京墨院中。
沿鹅软石铺就的小径入院,她见了几处幽翠竹丛。
再行几步,随风飘来几缕淡然清香,宋烟烟抬首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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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见院墙边两棵高大的玉兰树上,正盛放着洁白无暇的玉兰花,高贵而典雅。
到得一间房门外,元叶规律敲了门,门内传来久违的清冷之声:“进。”
房门推启的瞬间,宋烟烟觉自个儿心跳如擂鼓般震着。
“宋姑娘。”
直待元叶再次出声提醒,宋烟烟才蓦然回神,迟疑着进了房。
“世子万福。”
房门未闭,她福身后于门内垂首静立,只目下余光不自禁望向桌案后的修长身影。
房内墨香沉然,并着院中竹叶及玉兰清香,汇成了一股独特的香气,萦绕于她鼻尖。
“过来。”
宋烟烟听得他语气中似有一丝不耐,忙吸了口气,轻蜷了手,往桌案前行去。
仅隔桌案,宋烟烟能清晰见得了他挺拔身姿。若非左手处那绷带,这般姿态,她几乎以为他不曾受伤。
“过来此处!照抄临摹亦不得要领,莫非以为这般倒着看我演示,便能得其法?”
似带着嘲讽的话语,令宋烟烟倏地红透双颊。她紧握起拳,拘谨地绕过桌案,行至他身侧。
“抬头,仔细着些。”
话落,他右手执笔蘸墨,于纸上书就一“宋”字。
“行书用笔,当简洁连贯,方能自然舒展,妍美生动。你临摹之时,过于刻意追求露锋,反显了笔划呆板、单调。”
言语间,又于纸上书就一“烟”字。
“记住,起笔露锋,收笔藏锋,转折随心,少些往复之笔。”
听着他清冽嗓音于耳旁流转,望着宣纸上飘逸洒脱的“宋烟”二字,宋烟烟不由出了神。
“听着了吗?”
不耐的语气如针刺般,令宋烟烟瞬间回神,忙应了声:“民女听着了,谢世子教导。”
而后,房内陷入一阵清寂,宋烟烟甚觉能清晰听着门外竹叶轻扫之声。
许久,萧京墨方又出声,语气似较方才温和了些:“那便回吧,勤加习练。我皇祖母于书法一道颇有造诣,等闲手笔,恐入不了她眼。”
宋烟烟方松了些的拳,复又紧握。
原来,那屏风,竟是要呈予宫中太后之物。
宋烟烟迟疑着转身往房门行去,可方至桌案边,便又止了步。
徘徊半晌,犹豫再三,她闭目长舒了口气,自袖中掏了平安扣,垂首转身,双手托举着呈至萧京墨面前。
“望……望世子平安康健。”
又一阵寂然,宋烟烟见他大掌于她手前悬停许久,而后突地握拳,重锤于桌案之上。
随后,凌厉话语如利刃割于她掌心:“宋烟,你成日里琢磨些什么?今日送这人,明日送那人?”
宋烟烟双手瞬间扣起,掩了那平安扣,而后垂手于身前,匆忙福了身子,疾步出了他院子。
晨间凉风吹入眼角,却丝毫未能减少眼中灼热痛感。
她伸手胡乱摸着面上恼人的泪痕,下意识垂首疾行,不觉行至院外一小湖边。
步下稍顿,她咬着唇,将那平安扣用力掷于湖中。
透过眸中泪雾,她望见湖面被微风拂起的粼粼波纹,被平安扣相扰,漾起一圈又一圈无止涟漪。
喉间轻溢一声哽咽,顾自沉浸于羞恼之情,她全然未觉身后突现了两道熟悉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