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请君入座观戏台
    临羲景随手捏了个诀罩住了风雪,树梢上挂上一盏八角玲珑灯笼,树前立着一扇水墨丹青屏风,一套精雕石制桌椅,桌上还摆着一副白玉茶具,此时茶壶正浮空为谢行止面前的那个茶杯斟茶。

    他就近落座,端起茶杯暖手,目光落在谢行止眼中:“坐下喝口茶罢。说说你是何时知晓我身份的。”

    谢行止没有推辞,坐下后开门见山:“我给出你想要的回答,你助我保住安月镇的所有残魂。”

    临羲景慢悠悠地品茶,并不抬眼看她:“为什么费这番心思做这些?是为同情,正义,亦或是可以对低位者施以援手的虚荣感?”

    既然已经发问,就代表他默许了交易。

    谢行止默然片刻,双手托杯:“为本心。不损己利,不害他人,世间公义诸多平衡下的不违本心。”

    “世间万物皆无高低,不分贵贱。”

    他闻言嗤笑一声,重复了一遍:“不分贵贱,皆无高低。”

    “若如此,为何世间有悬殊?我只需弹指一挥间,他们便可如烟消云散。”

    谢行止平静地回问:“那殿下为何不呢?”

    临羲景语塞,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继续回答:“因为世间之间均有制衡,阴阳相生相克,日月相伴交替。”

    “此乃道。”

    “大道三千,我亦有自己的道。吾道循本心。”

    “不知殿下之道,是否如此。”

    居高位藐苍生,是九霄的道还是他的道?

    他有自己的道吗?

    临羲景面上不显,可心中却动摇起来。他知晓这一问他刁难不成反显窘态,说到底,是临羲景轻视了她,更是他轻视了万物,乃至道。

    他收起了漫不经心,意识到轻视本身便是弱点,更是致命的弊端。

    “轻视并不能利于成事,反倒是徒增了阻碍与蒙蔽。”临羲景颔首,坐在原位双手相执端正地行了个礼,“受教了。”

    “我愿助你。纵使我仍不认可。”

    但也绝不轻视。

    谢行止听懂了他的话外之音:“如此便可。”

    二人之间的交锋没有停下,此处亦是战场。临羲景的心计力量皆极为上乘,再弥补了轻视的弊端,更是难以应对。

    他支着脸复又笑看谢行止:“那么你,是何时看透我的身份的?”

    好时机。

    谢行止饮下一口茶:“殿下又是何时对我动得手?”

    临羲景倒也不瞒:“你为何笃定是我?”

    她掏出白缎置于桌上:“虽然时机选得巧妙,但想来是轻看的缘故,殿下的手段也并没有做得多隐晦。”

    “亦或是,殿下一开始就打算借着安月镇一事,除掉我。”

    临羲景又变了些茶点出来,正在慢条斯理地品尝,闻言懒懒地颔首:“是了。你既然能做出前面的那些事,说出那些话,能猜出这点我并不奇怪。”

    他抬手,伸出骨节分明的食指隔空轻点向谢行止,她周身亮起一圈符咒,脚下亦有一道法阵,将她团团包围,真正的“天罗地网”。

    而后临羲景一个响指,“吧嗒”声下符咒迅速坍塌消散在空气中:“承让,小型诛邪阵。”

    “在你身上动手脚未免太过愚蠢也易于暴露,但是你周围就方便多了。你没有咒力自然无法探查四周,再加个隐秘之术,更是悄无声息。”

    谢行止虽然有所预期,但见状还是不可避免地心惊了一下:她不惧死,但是无知无觉中死去得毫无价值又轻蔑,绝不是谢行止愿意的。

    她道:“你这般行事,临暨也允得,说明一开始他就说过,不降便杀之的话罢。”

    “你当真了解父君。怪不得他给你两个选择。”他回忆起来当时,两仪鱼动,忘川生乱,天帝提起镇稳之人居然首先是平静的怀念,但很快转变成淡然的蔑视。

    “固然可除之而后快,但看着最欣赏的敌人屈居人下,为自己所用,更是快哉。”临羲景看着谢行止听到此话的神情,她眼中的讽意比任何的风雪还冷。

    “殿下想来也因此同我被束缚在一起了罢。这才寻了安月镇的时机为我也造了个诛邪阵。”

    “被自己轻看的蜉蝣所牵制,对你而言定是奇耻大辱了。”

    被说中心思的临羲景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他微微笑起来,倒也不恼:“原先确是如此,但是受教后,我认同了父君对你的重视。”

    “谢行止,在父君那,你是个值得钦佩的对手。”

    “而在我这,你从今往后都是我值得相随的同侪。”

    临羲景的语气倒是罕见得认真,平淡,平静又平等。

    “你不杀同侪?”谢行止问。

    “我不杀同侪。同侪未必不因我而死。”临羲景答。

    她得到了想要的承诺,颔首,转而向另一个问题:“既然殿下应允了助我保下安月镇众残念,那么就劳烦殿下与我一同现世,普渡众生。”

    “佛曰,众生三毒,贪嗔痴。”

    “那李氏阿衿本性不坏,不过是被忘川邪祟之气侵蚀后,贪过盛,妄求留亲缘残念,才化为厉鬼。”

    “既还未伤人,仍存理智,殿下便网开一面,助她了愿罢。”

    她扭头,只见这位殿下已经半伏在桌案上,又变出了一盏小铜炉点香,他正心不在焉地注视着香燃起的一缕青烟。

    临羲景随意地摆手:“随你。你演戏,我出手助你。”

    杀她不成,杀残念不成,无所求后,他对安月镇已经感到索然无味。

    他果然还是无法理解谢行止的道。

    这些无用的善意不仅无用,还是牵累。只会为人把柄,遭人设计陷害。

    她当真不怕,有一天会被自己的本心所害。

    莫不是便是如此,才输给了天帝。

    他这般想着,便这般随口问出声:“你当年是因为被情感牵累而输给父君的?”

    而后临羲景看着谢行止沉默了,她反应很淡然:“我为何告诉你?”

    “你给我想要的回答,我助你保住残魂。这个时限还未失效罢。”

    没糊弄过去。

    “是也不是。”谢行止捻了块茶点,细细尝起来,微涩的茶水配上茶点的清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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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股茶香在唇齿间蔓延开来。

    “我输给临暨,与其说是输于情感负累,倒不如说输在轻视。”

    “我当时认为能与我相当者不过临暨,因此轻视了他人。”

    谢行止话锋一转道:“殿下应当满意了我的回答,那么不如让我们商讨一下,明日殿下该如何扮演好一位普度众生的九霄神君。”

    临羲景叹了口气,几乎是熟能生巧地收敛起慵懒的姿态,矜贵清冷地出声:“约莫是吾先破开此地幻境,将残念聚集。汝引李湘衿入祠堂,毁阵眼,显善心,施恩泽。”

    “而后借羽族暗探之口,此事远扬,不失为一段佳话。同时离开昭明去往尧和,也能得羽族相助,为汝在尧和斩鬼镇邪增添助力。”

    “如此可好?”

    谢行止看着他漫不经心地在案上逗弄一只误入的蚂蚁,指尖沾了点茶水为蚂蚁画了个圆,在圈外又撒了茶点沫引诱它迈入水中。

    但那只蚂蚁兜着打转,试图找到空缺却不得出,而后那个水渍圈的一个小口会较快干涸。

    但当干涸处扩大到容易发现,那只蚂蚁往小口钻去的时候,他就会在外围再补一个更大的圈。

    一人一蚁就这样你来我往,茶点盘后一队蚂蚁正在“暗度陈仓”。

    而后,临羲景干脆地圈死了这只蚂蚁,也拿起杯子一下反扣住那些蚂蚁,抬眼道:“我还不至于这般不周全。”

    谢行止却扭头望向依旧漆黑的夜色:“风雪停了。殿下将幻境破了?”

    看到蚂蚁时,她便意识到幻境已经不在,想来是这些天临羲景在筹备的手笔。

    他有些无趣地叹气,挥手解除了罩住周身的屏障:“是啊,那阵法留着也是浪费,我就改成祭灵除厄阵了。”

    “虽然不能用在你们身上,但是作为昭明入口的一个小保障还是不成问题。”

    闻言,她并不接话,而是伸手拿起了反扣的茶杯:“殿下,你的小玩伴逃跑了。”

    临羲景以为谢行止要放跑那些蚂蚁,结果挪开杯子,底下空空如也——是真正的空空如也,不仅蚂蚁不见,桌案也出现一个孔洞。

    远处出现了一队黑色的小圆点,带头的是一只头长尖角的甲虫。它们正在雪地里翻山越岭,离他们二人已经有小段距离。

    他这才回过味来,蹙眉望向她,指了指仍在桌面上的蚂蚁:“你利用它算计我?”

    若不是她告诉他风雪已停,加上那只小蚂蚁仍在远处,他便不会解除屏障,从而让她助这些蚂蚁逃出。

    谢行止摇了摇头,仍是否认:“你此次是被自己算计了。”

    “如若不是将它们放在自己看不见却认为安全的地方,又怎么会被我所算计呢。”

    临羲景有些恨恨地伸手把桌面上那只无辜的蚂蚁弹飞,只见一个小黑点抛出一条弧线,转瞬就落到了那队逃兵中。

    他起身捏了个诀,一切摆设都不见,唯独留下谢行止身下的石椅和手中的茶杯。

    “殿下去何处?”谢行止捧着手中的热茶,望着他踏进寂静汹涌的星海,明知故问。

    “去普度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