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日。麟国的国都很热闹,虽然两国交战,但是战火硝烟似乎并没有燃烧到此地。摊贩摆着瓜果,石板路上熙熙攘攘交错着行人攀谈,仔细听来,他们口中谈论的是家事而非国事。
此地的玩乐倒是并不富足,身处国都大家也同他国任何的一个城镇并无二致,没有快马或是高门抬轿,自然就更没有当街赶人或是豪绅恶户。
走在这样的街头上,谢行止隐约明白了纳兰兄妹所想要编织的是怎样的一副桃源美景。
他们种下种子,除草浇水精心呵护,如此积年累月,盼到了稻谷成熟的季节,挥刀割下金灿的稻穗,剔除坏种后最终收获了一捧粟米,亦称为黄粱。
他们就用这一捧看似不多实则耗费了长久心血凝聚的黄粱米,起锅烧柴,为众人造了一场梦,这场梦里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百姓们不懂政事亦不受氏族欺压,是个十足的美梦。但结果是,不到米熟梦就破灭了。
是因为米太少,还是因为人太少?
两兄妹单薄的身体妄图承载磅礴的国运,他们希望一己之躯遮挡住世界倾洒的所有风雨。
她这般想着,却仍是未走。她想再留下来看看,纳兰兄妹所努力的梦里,究竟是什么支撑着他们负千斤重,万里难也要继续推着这里往前。
亦或是,若是她错了,这一切都是她自视甚高的错误揣测,也未可知。
也许是想得出神,谢行止在身后的少年即将一把撞上来时,才微微一侧身,以刁钻的角度与那人擦身而过。
“姑娘小心...欸!”少年不知是绊到什么,莽撞地冲上前。
他瞧见前方谢行止站在原地不动,正出声提醒,就发现人家根本不会被撞到,只有自己要狼狈地摔在地上。
好在地面是石板路,虽然没有泥地那般柔软但也省去了狼狈,比起用小面积的身体去承受受伤的风险,他干脆平躺的姿势分摊撞击。
结果预想的疼痛没有到来,他没有闭眼,所以那块凹凸不平的青石板在眼中纹路清晰可见,鼻尖已经贴在温凉的石板上。
他在此地生此地长,却是第一次如此细致地看清自己脚下走过的路,感受到此处的温度。
当然,顷刻闪过这些纷繁的念头外,最直观的感受是他被这位险些被自己连累的少女单手拽住了腰带,所以幸免于难。
他的余光可以看见天光之外的第二道流光倾泻:那是她在日光下璀璨垂落的银丝,在微风拂过时晃动的如同夜里的银河。
但是这一切都并不太久,他借力撑住了以后,站直了身子向谢行止道谢:“不好意思,以及多谢。”
“无妨。”谢行止望向道路外的小巷,那里聚集着一群孩童,他们正嬉笑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年。他们手里拿着弹弓之类的玩具,见谢行止平静的目光扫过,心虚地收到身后。
孩童里为首的那个见坏心思没有得逞,逃也似的鸟兽作散了,剩余的孩子们跟得紧凑,只余空巷。
“他们也不是有意的。”少年随着她的目光望去,自然也看到了罪魁祸首,但他只是轻轻道。
“饶过他们罢,谁孩童时还未调皮过呢。”少年依旧是轻轻地,温和地笑起来。
谢行止不以为意,她本就不是多好管闲事的人,刚刚的行为都是她额外的关注:“随你。”
少年反倒是也有些心虚起来:“这事不好,我事后会去找他们的父母谈起的。”
谢行止仍是那句话:“随你。”
少年无奈地笑:“话说起来,我还未感谢姑娘,我叫阿离。”
她一听这个明显是化名的自报家门,面不改色附和:“我叫羲景,如果要感谢我,那请我去茶楼吃些茶点罢。”
他满足过很多人的要求与想法,相较那些,这怕是自己听过最简单朴素的愿望。
阿离哑然失笑,没有异议地朝前带路:“那我便寻个望得见街景上好的酒楼,包小景姑娘今日花销。”
阿离来到街道尽头的一座酒楼,酒楼不像寻常楼栋般以窗封楼,而是屋外回廊雅座,屋内则是竹帘交错,随着风起而晃动,时不时揭露一点屋内之景。
再向远望去,楼与楼外青山相交映,青山下有一处水潭在日光下波光粼粼,至此楼内人与楼外山水共成一景,仿佛古画中的人物跃然世间。
而一楼也并不同其他楼设牌匾高悬,而是在竹帘上笔墨写上,风动则是望青楼,而风静时竹帘亦止,则变为临水阁。
阿离对于来此地已是轻车熟路,他将踏进门便有店家来迎:“公子,此次是临回廊还是坐屋内?”
他征询性地望向谢行止,她摇了摇头表示都可,阿离意会便道:“临回廊但设半扇屏风在座后,再上一壶花茶和糕点。”
店家领着人上楼,踏上二楼回廊走到正对湖光山色的僻静处,热情地介绍:“此处风凉庇荫,茶点随后便上。”
见阿离二人落座,他对着其他小二低声吩咐了几句,便转身下楼了。不一会,就有三两人端着茶及茶点上楼,把屏风摆到谢行止身后,行礼离去了。
桌面上摆盘同样是竹制的,竹条精巧地编织缠绕出云纹,糕点盛放在盘中就如星如月。其中有金黄开口莲花状的枣泥酥饼,雪白轻薄如纸的茯苓饼,还有在圆滚的糯米糍上点上红花的透花糍以及浅绿的绿豆圆饼。
阿离先是拎起那盏玉兰花镂空双层茶壶,为谢行止及自己各斟了杯茶。谢行止捻起一块枣泥酥饼,配着茶水尝了一口。酥皮混着染着茉莉花香的清茶,中和了枣泥的甜味。
阿离抿着口花茶,目光轻轻地飘远了:“小景姑娘并不是麟族罢。我们此地从来没有茶楼的说法。”
谢行止此时又拿起了一团透花糍,认真地小口嚼着,闻言伸手在方巾上擦干净:“这不明显吗,陛下?”
这下轮到他呛住了,酒楼的侍者团团围住了谢行止,正准备出手时纳兰骊抬手遣散众人:“咳,咳咳,无事。你们先退下,不要惊动他人。”
纳兰骊又抿了口茶压惊,他依旧是温和的眼神,没有所谓麟皇的威慑:“既然如此,我就开门见山了,不知谢行止姑娘来国都有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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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
“你不问问我是怎么认出你的?”谢行止啃了一口茯苓饼,薄脆的饼里夹着芝麻夹心,渗出芝麻的香气。
纳兰骊尴尬地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下:“我知道自己骗人的技术不在行,行止姑娘就不必在调侃我了。”
化名阿离简直有些不打自招的意思。
谢行止倒也没有继续与纳兰骊绕圈子,她向来是以收到的态度待人:“我只是想来看看。”
纳兰骊追问:“看什么?”
“我想知道,你们所为之努力的梦究竟长什么样子。”
他怔住了,苦涩地笑开:“梦吗,梦啊。”
这是大厦将倾,亦是黄粱一梦。
少年清秀的面庞上是更透亮的眼,眼里装下了山河却倒映不出自己。他的眼睛有些湿润,沉着嗓音:“今日是天长节,若是想知道,不妨同我去看看罢。”
麟国的夜色同边境处有些不同,即使夕阳落幕后的天色在华灯初上的十里长街下仍然如昼,千家火树如凤凰流火,都城内的百姓喜色上眉,恭贺之词不绝于耳。
纳兰骊就在国民对他的汇聚起庞大的祝福中穿行,面色如常地同街头的商贩攀谈,一如千万人中的一个。他放下铜钱,拿起两串糖葫芦,递给谢行止一串:“灯笼不方便拿,不如买点吃食。”
“我们去篝火会罢,他们应该很多人都聚在那里。”纳兰骊带着路,她就这样看着少年的身姿被镶上了一圈暖光,在灯火阑珊处炳若日星。
走到旷野,远远便看到巨大的火光窜天而起,人群在火光下只余下渺小的黑点。走近看,他们围着火光的脸被烘烤的通红,每个人都挂着喜气洋洋地笑容。
见二人靠近,人群热情地拉着他们加入,手牵着手围着火圈跳舞,转了三五圈后纳兰骊率先投降,脱离了圆圈顺势拉着谢行止出来。
走出圈子后,他松开了谢行止的手,寻了个就近的草地席地而坐,朝着她招手笑起来。
谢行止便在他身旁坐下,咫尺的少年脸上映着近处的火光,眼里装着远处的星河。
他看上去并不喜悦,纵使今日是天长节,他的诞辰。
纵使如此多的国民为他同贺,欢歌载舞。
“你并不开心。”谢行止道。
“很不知足是吗?”纳兰骊这回没有笑,“即便如此多的人,恭贺的也只是麟皇。亦或者,他们甚至恭贺的都不是麟皇,他们的开心只源于眼前。”
“况且,纳兰说动了氏族,收回支援的兵权为他们自己保命。即使琏琏还在沙场上为他们卖命,他们想的也只是终于没有了这个最大的阻力。”他似乎是累极了,连一贯轻轻的笑意都维持不住。
“文韬武略,他们便干脆不上朝堂,空荡的大殿内我只能沉默地坐在高位上。所以今日我出来了,亦或者是躲出来了。”
于是就遇到了她。在这个万民同贺的日子,在滔天的祝福中,没有人认出他。
“你们赢了。谢姑娘,烦请告诉羽皇,我投降。”
“停战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