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分家
瞬间,整个堂屋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这么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他们看着郁离像拎鸡崽一样,将摔倒在地的郁老大拎起,怼到郁老太太和郁老爷子面前,然后摁着他的脖子,让他对着他们跪。
这事发生在须臾之间,莫说其他人,就是郁老大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按着跪下了。
再看她脸上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众人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仿佛这事是应该的,没什么问题。
“啊……”
陈氏张了张嘴,神色呆滞,发出一道意味不明的声音。
郁琴和郁敬宗哪里想到事情居然是这么发展,姐弟俩同样呆呆的,张大了嘴巴。
反应最快的还是郁老太太。
大概是这一个多月,被郁离刺激得多了,无形中提高了她的抗打击能力。
郁老太太尖叫:“住手,你在做什么?!!”
因声音太过凄厉,甚至有些许的破音,由此可见郁离此举给她多大的刺激。
这事比那天郁离砸断堂屋的房柱更让她激动,毕竟被按着跪下的是她最重视的长子。
郁老太太的声音也打破周围的沉默,陈氏和郁琴、郁敬宗等人终于回过神。
“你做什么?”陈氏厉声喝道,“还不快放开,成何体统!”她是秀才之女,也是略识几个字,说起话来文绉绉的。
郁琴愤怒地指责:“离娘,你太过分了!”
“放开我爹!”
郁敬宗大叫着,猛地跳起身,像头愤怒的小牛犊般朝郁离撞过去,想要将她撞倒。
看到这一幕,郁琴眼皮一跳,直觉不太好。
郁离的手仍按在郁老大的后颈上,不仅让他跪着,还迫得他低下头,那模样就像跪在郁老爷子夫妻面前忏悔似的。
见郁敬宗冲过来,她的身形未动,随手一巴掌抽过去,郁敬宗整个人像陀螺一样,被抽得转了几圈,并非常凑巧地撞到正要起身的陈氏身上,将她撞得往后仰倒。
母子俩摔作一团。
“娘,敬宗!”郁琴大叫,赶紧过去扶他们。
她刚才的直觉是对的,看到郁离一巴掌朝郁敬宗抽过来时,这一幕就和郁离抽陈季诚那一幕重叠了。
陈氏母子俩摔得晕头转向,一时间根本站不起,郁琴的力气小,也没法子扶起他们,母子三人看着就像被凑作一堆,狼狈极了。
看到这一幕,三房的人有种尘埃落定之感。
此时他们甚至还有心思去想,原来连郁老大也对付不了她,看来郁家真要变天了。
幸好他们爽快地还了那二两银子,不然此时被按着跪在那里的估计就是郁老三。
二房的人呆呆地看着这一幕,仍是没什么反应。
或许说,不需要他们有什么反应。
郁金姐妹三个都是机灵的,知道在大姐动手时,她们只要默默地看着就好,不给大姐添乱。
至于郁老二夫妻,两人直接傻住了。
就像郁离回门那日发生的事,夫妻俩完全无法反应,也没人指望他俩能有什么反应。
郁老太太原本很愤怒郁离居然敢这么对大儿子,等看到陈氏母子俩的下场,愤怒的尖叫渐渐地变弱。
虽然不想承认,其实她也挺怕这性情大变的孙女。
这种怕是这一个多月日积月累下来的,特别是察觉到好像不管他们怎么做,都拿她没辙时。
郁离没管陈氏母子三人,看向郁老爷子夫妻,说道:“阿爷,阿奶,大伯跪着呢,你们有什么话要和他说。”
她很单纯地询问两老,其实没啥意思。
但听在两老耳里,就是明摆着威胁,让他们表个态。
郁老爷子额头青筋突突地跳着,既心疼被按着跪在那里的儿子,又怕郁离再次发疯,做出什么可怕的事。
“你、你先放开老大……”郁老爷子哆嗦着说,“他是你大伯,你怎么能这么做?”
郁离道:“他不是说跪下吗?所以他自己跪下了,有什么不对?”
当然不对啊!
在场所有人心里呐喊,明明他是叫你跪,不是你强迫他跪,这算什么?
哪有当晚辈的居然强迫长辈跪下的?纵使郁老大跪的是老两口,可这是别人摁着他跪的啊。
在他们说话间,郁老大已经开始挣扎。
只是那只摁在他后颈的手纹丝不动,不管他怎么挣扎都没用,没办法撼动丝毫。
郁老大的脸膛渐渐地充血,读书人的清高让他没办法失态地大喊大叫,只能咬紧牙关,徒劳地挣扎着,想让那只摁着他的手放开。
郁离摁着郁老大,就是不放手。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丝毫的勉强之色,仿佛只是在按着一只大乌龟,不管大乌龟怎么挣扎都没用。
这到底是多大的力气啊?
郁老太太都快急哭了,一个劲儿地说:“你要怎样才能放开老大?”
郁老爷子的脸色也是十分难看。
看到引以为傲的长子被她这般对待,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郁离眨了下眼睛,目光在郁老爷子和郁老太太之间转,慢吞吞地说:“他不是想跪吗?我这是让他跪啊,为什么要放开?”
这是打定主意让郁老大跪个够!
瞬间,在场所有人都明白她的意思。
郁老爷子心中一沉,心里突然冒出丝丝寒气,对她生出些许恐惧。
郁老三看着狼狈地被按着跪在那里的大哥,虽然知道不应该,但他心里还是生出了一股微妙的幸灾乐祸感。
他在心里说,老大,原来你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啊!
平时你不是自诩读书人,很清高,看不起他们这些在地里剜食的泥腿子吗?
可现在呢,你像条狗一样,被人摁在那里跪着。
而我最狼狈的时候,也不过是还二两银子。
郁老三觉得,他宁愿还那二两银子,也不想被人像摁条死狗一样地按在那里跪。
那边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的陈氏披头散发,尖叫着:“郁离,你到底做什么,还不放开你大伯!真是反了天了!”
她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那个逆来顺受的离娘,居然做出这样可怕的事。
在她心里,眼前的这一幕太过可怕,简直闻所未闻,哪里有当侄女的,居然按着长辈跪的?
陈氏完全无法接受。
郁敬宗也接受不了,他大叫一声,抄起角落里的一根棍子,一棍子朝郁离打过去:“我打死你这贱人!”
郁敬宗虽然只有十岁,但他吃得好,身板结实有力,半大小子的力气也不小,那棍子破风而来,若是砸在身上,绝对会疼痛不已。
郁金姐妹几个下意识叫了一声。
棍子即将落下来时,郁离伸手,稳稳地将它接住。
郁敬宗愣了下,没等他反应,手里的棍子就被一道可怕的力道抽走,然后那棍子朝他扫过来。
“啊——”
郁敬宗惨叫着倒飞出去,狠狠地朝着陈氏和郁琴母女砸过去。
母女俩被他砸翻在地,当了郁敬宗的肉垫,惨叫出声。
郁老太太终于忍不住,尖叫着:“住手,住手,住手!”
郁离转头看她。
对上她的眼,郁老太太心中一寒,忍不住后退一步,只是当看到跪在那里的郁老大和摔成一团的陈氏母子三个,终于忍不住哭了。
“离娘,你快放开你大伯吧!”郁老太
太哭道“是我们错了我们不应该……”
不应该什么她没有说。
郁离不语手依然稳稳地按着郁老大的后颈目光转到郁老爷子身上。
郁老爷子心惊肉跳地看着她连声音都不稳“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这是第一次作为郁家的大家长郁老爷子终于露出惧意惧怕这个孙女。
郁老三等人都能看到他脸上的惧色他们都呆住了。
原来老爷子也会害怕的吗?
他在郁家辈份最高向来说一不二从来没有人能让他妥协他确实光明正大地偏心大房也能将其他不满的人摁下去让他们乖乖地当牛作马为这个家付出供着大房读书。
郁离道:“阿爷我没想做什么。”
话是这么说但她仍是摁着人就是不松手。
郁老大被迫跪在那里脑袋低垂血液开始逆流晕头转向
他自诩是读书人身上穿的也是读书人的文士衫布料柔软贴身这一出汗就极为明显湿嗒嗒地黏在身上。
所有人都能看出他有多狼狈。
郁老爷子与她对视半晌终于明白了什么面上露出颓唐之色。
他说道:“离娘你误会了其实这次叫你回来是想趁着你大伯也在和你们说说分家的事。”
分家?!!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呼吸。
就连那边摔得头昏脑胀的陈氏也瞬间就清醒过来直觉不好。
郁老爷子没管他们怎么想继续说:“你先放开你大伯咱们好好聊聊分家的事。”
郁离看着他“真的?”
“自是真的。”郁老爷子肯定地说。
“老头子!”郁老太太尖叫“不能分!”
以往她动过分家的念头可当老头子真说出分家两个字时她又不愿意了。
郁老爷子没理她仍是看着郁离。
与他对视片刻郁离终于松开了手。
在她松手的瞬间郁老大直接摔在地上像条死狗一样浑身汗涔涔的。
郁老三看着他心里涌起一股快意。
郁老太太心疼地过去扶大儿子焦急地问:“老大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郁老大抬头看她一眼然后双眼一闭便这么晕过去。
“老大!”郁老太太吓坏了。
“相公!”
陈氏也吓坏了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赶紧扑
过去,抱着他哭起来:“相公,你千万别出什么事啊,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会去县衙告官!
“告官这两个字一出,在场的人心中一跳。
特别是二房的人,脸色大变,郁金姐妹三个都吓得白了脸。
如果大伯娘真的去告官,那大姐她……
郁琴和郁敬宗仇恨地瞪着郁离,附和道:“娘,一定要告官,告她不敬长辈,让县老爷打她板子。
“将她投入牢里!
“不敬长辈是要坐牢的!
“还要坐囚车示众,被砸烂菜叶子!
姐弟俩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吓唬着郁离。
他们哪里知道忤逆长辈是什么罪,在县城看过一些相关的话本,跟着杨家小姐听过唱戏,所以就随口编的。
郁离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她的神色平静,说道:“可以啊,在你们告官时,我会先打断郁敬德、郁敬礼的手脚。在陈氏和郁老爷子脸色大变时,她又说道,“你们知道的,我有这个能力。
说到这里,她终于不耐烦,觉得这些人上窜下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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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她很心烦。
于是她烦躁地说:“算了,反正都撕破脸,不如现在我先将你们的腿都打断吧!
说着,她提着那根从郁敬宗手里抢来的棍子,就要朝昏迷在地的郁老大的腿砸过去。
“住手!
郁老爷子的声音都破了音。
他以一种和年龄不相符的敏捷动作扑过来,挡在郁老大面前。
郁离手里的棍子一顿。
她平静地说:“阿爷,你让开,我不打你!我先打断大伯的腿,然后再去县城,打断郁敬德、郁敬礼的腿。
“不可!
昏迷的郁老大瞬间睁开眼睛,眼里第一次露出惊惧之色。
他朝郁老爷子说:“爹,咱们分家吧,快点分家!
刚才老爷子便是用分家安抚住郁离,他自然听到了,怕郁离真的狠心打断他的腿,然后去县城打断两个儿子的腿。
就算事后郁离要被官府拘捕判刑,他和他的两个儿子也毁了。
他的两个儿子可是要参加科举,要考秀才,要考举人,将来还要做官的。
郁老大不敢拿两个儿子的前程开玩笑。
那是他最优秀的两个儿子,他的科举梦都在两个儿子身上。
就算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性,他也不敢去尝试。
可以说,郁离狠狠地拿捏住郁老大的软肋。
对他来说,长子和次子
的科举排在第一,可以为了这个而退让,任何事都要在这之后。
郁离现在做的事,已让他心生惧意,哪里敢去判断她话里的真伪。-
见郁老大突然醒来,众人有些反应不及,然后就听他说要分家。
一时间,他们也顾不得去猜郁老大刚才是真晕还是假晕,都盯着郁老爷子。
分家是大事,没人不重视。
郁老爷子忙点头:“对对对,咱们分家。
和郁老大一样,他也将郁家改换门庭的希望放在两个孙子身上,容不得他们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郁离的威胁同样拿捏住他的软肋。
与他们相反,郁离根本没软肋。
拿二房的人威胁她?
二房的人有什么好威胁的?他们本来就过得凄惨了,没什么前程可言,可以说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当郁老爷子和郁老大一起同意分家时,郁家的分家也成为板上钉钉的事。
郁离随手丢开棍子,将它从窗口抛出去。
她说道:“那行吧,我暂时就不打断郁敬德、郁敬礼的腿。不过如果你们哪天去告官,或者去找族长、里长他们,我就先去打断他们的腿,届时我会去自首,不管是族里的惩罚,还是官府的判决,都无怨言。
说完,她好心地问他们:“你们觉得怎么样?
当然不怎么样!
郁老爷子和郁老大父子俩嘴唇直哆嗦,已然说不出话来。
这是威胁。
“虽然我会坐牢,或者还有其他的惩罚,但有两个堂哥的断腿陪着我,我这样也不算亏吧?郁离继续好心地问他们。
众人:“……你当然不亏,只有大房亏死了!
陈氏也同样说不出话,她捂着心口,快要呼吸不过来。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人?
她居然宁愿接受惩罚,也要打断敬德、敬礼的腿,明明他们都没招惹到她。
正是因为郁离说的这些话,让在场的人明白,她是认真的。
只要他们去告官,或者找族长、里长,她就先打断郁敬德他们的腿,让他们一辈子都无缘科举。
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她确实不亏。
郁老爷子哆嗦好一会儿,方才开口,“你放心,不会有这种事,没人会去告官!
作为一家之主,当他作出决定后,其他人自然也不能违背他的意思。
郁老大低着头没说话。
郁老太太和陈氏的眼睛都红了,郁琴和
郁敬宗敢怒不敢言。
郁离终于满意,问道:“什么时候分家?”
郁老爷子沉默片刻,说道:“明天,明天早上请里长和族长过来,让他们主持分家。”
“行!”郁离一副好说话的模样,“明天早上我也会过来。”
听到这话,郁老爷子嘴巴动了动,没说什么。
有什么好说的?她想来就来,他们也没法子阻止她,有她盯着,这分家他们是不可能偏心的,如果偏心,还不知道她又做出什么。
郁老爷子现在明白了,这孙女的本性就是个疯癫的。
她是光脚的,什么都不怕,就连告官都不怕,根本没什么能拿捏得住她,反倒是她狠狠地拿捏住了他们。
如果不顺着她,说不定哪天郁敬德、郁敬礼的腿就要被她打断。
除非他们能确定,可以狠狠地压制住她,确保她毫无反抗之力,方才能和她彻底撕破脸。
可现在他们根本没这本事压制她。
一个活生生的人,又有那般可怕的力气,他们要怎么压制她?
这一刻,郁老爷子甚至想着,如果敬德、敬礼他们有功名在身,或者是朝廷命官就好了。
这样的话,哪里还需要怕她?
她的力气再大,再能打,也只是一个人,难不成还能和官府作对?
所以目前他们只能先顺着她。
等哪天两个孙子有了功名,有能力压制住她时,再解决她也不迟。
郁老爷子想着,眼里布上浓浓的阴翳。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