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 20 章
    红梅捂着嘴:“寇家私塾?”

    “就是那个四代同堂,教出一个秀才,两个童生的寇家?”

    她瞪圆了杏眼,惊呼出声。

    少年:“对”

    吴冠绝正在洗脸,扎乍然听见书生淡漠的语气,戏谑道:“少年不知愁滋味儿...”

    “县里读书人挤破脑袋也不一定能进去,偏偏这小子进去了,还那么..”

    不在乎。

    他说不出那句不在乎,斟酌了一下,还是换了个合适的词语:“那么坦然”

    磨镜人将自己吃饭的家伙什摊开,坐于长凳后端,镜子放在前端,一根绳子固定着镜子,左脚踩着绳子以此固定镜子,双手握毡团,在镜面上摩擦。

    知道这是主家的客套话,笑道:“还是这孩子争气,不想俺,只会磨镜子..”

    吴冠绝净面完毕,陆臣实时过来倒掉水,转身进屋接水,看样子是准备自己去接水洗脸。

    温水擦拭着脸上的热汗,微风一过,浑身凉飕飕,通体舒服了。

    许是察觉到磨镜人的苦涩,吴冠绝摸着胡子,谦虚道:“这孩子确实努力,只是至亲俱丧,日子清苦,各人有各人的活法罢了..”

    磨镜匠脸上的笑意敛了几分,沙哑道:“是吗?”

    一时呐呐无言。

    你再过得不好,至少双亲还在,可陆臣不一样,他虽然能拜入私塾,却无人暖粥,无人晒被。

    这时陆臣出门来,身后跟着红梅,小丫头抱着桌子小脸红扑扑,累得不轻,

    少年迎面走来,脸上乱七八糟的药水洗得差不多,沈醉侧目,窥见其真面目那一刻,手里的动作停滞。

    他眼神微眯,眸色微动。

    须臾他微不可察地竖起耳朵。

    簌簌~~

    紧紧地攥着镜子前后拉动着。

    “扣扣”

    敲门声如约而至。

    红梅起身开门,就看见村里的妇孺人手一个镜子正翘首以盼。

    她们探头探脑,小丫头直接堵在门口,挡住了各色视线:“哟,稀客啊”

    “婶子们来了,要磨镜是吧?”

    “都给我吧,今儿磨镜人在这里吃食呢”

    她动作很快,接过大家的镜子抱在怀里,杜绝了众人想要串门的心思。

    “红梅啊,这么多镜子,你知道哪个是哪家的吗?”

    “就是,俺们这镜子是家里那口子成亲前买的稀罕货,市面上是没有的款式”

    “不急不急!俺们还没给钱呢”

    “四十八文是吧?咯~~,一文两文...四十八文,给你”

    “俺这也是四十八文,瞅瞅”

    “这是俺的”“还有俺的”“俺..,俺也是”

    大家挤作一团,将红梅团团围住,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像麻雀一样,又是塞钱,又是数钱,简直不要太热闹。

    “哎!不是..”

    一串串钱,一块快镜子沉甸甸,压得小丫头走不动道了。

    她深处尔康手也没能挽留住大家,众人如群鸟般逃走,一息的功夫就不见人影。

    “...明明不是四十八文啊”红梅抱着镜子,在原地跺脚,气得小脸像河豚一样鼓鼓囊囊。

    陆臣出来就发觉这丫头急赤白脸的样子,他接过铜镜,含笑道:“嬷嬷叫你,收拾收拾该吃饭”

    少年抱着镜子进屋了。

    “少爷,你慢点”“哼!我看她们就是羡慕嫉妒恨,谁让她们的儿子没有进寇家私塾..”

    “哎哟!”红梅捂着额头,一脸茫然看向自家少爷。

    陆臣嘴角噙着笑意,淡淡道:“倒也不是”

    “日后莫要提不相干的人,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是,何必无谓争执”

    小丫头抿紧嘴角,闷闷道:“知道了,少爷”

    一前一后进屋,陆臣将镜子放到竹桶旁,顺势邀请磨镜人一起吃饭:“寒舍的陋食好了,兄台可要移步?”

    磨镜人佝偻着身子,端坐于长凳上,少年此刻微猫着腰,遥遥一拜,俯身问道:“净面的水好了,您歇歇?”

    “那多不好意思,给口水喝就行”

    他傻傻一笑,一会儿用收挠了挠后脑勺,一会儿搓着小手,很是局促不安,整个人有点憨。

    少年程立一旁,伸出手邀请客人这边走。

    沈阿深嘿嘿一笑:“俺姓安,家里人叫俺阿深”“老爷叫俺阿深就行”

    陆臣:“安大哥这边请”

    “您请”“公子,还是您请吧”

    两人互相谦让,不肯迈步,最后还是陆臣搂着某人一起进屋了。

    嗯?

    这么硬,肌肉???

    夏日的衣衫轻薄,少年第一时间就感受到身旁人的身体状况:稳健有力。

    这时。红梅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热汤,直冒腾腾热气,男人一个闪身接住汤碗,咧着白牙笑呵呵道:“这汤好烫..”

    红梅得了空闲,双手捏着耳朵,嘶嘶抽气:“刚出锅的白菜豆腐汤,当然很烫啦..”

    陆臣凝视着男人,并未多言。

    碍于有客人在,今日餐桌上难得出现四菜一汤。

    “哈嘶哈嘶”男人大快朵颐,暴风式吸饭模式惹得几人瞠目结舌。

    许是窥探到大家的讶异,安阿深摸着脑袋,脸本来就有点黑,此刻泛红,整个人看着黑红黑红,像是染上酱油,他放慢了动作:“吴先生你们怎么不吃?嘿嘿!俺们在家习惯了,不好意思..”

    路臣望着男人吃饭动作若有所思。

    饭后,吴冠绝躺在摇椅上吹凉风,少年却伏案看书,昏黄的灯光下,少年俊朗笔挺的身影倒影在窗户上。

    安阿深还在磨镜,红梅在一旁揽镜自顾,望着清晰光亮的镜子,很是满意:“大叔,你手艺真不错”

    蒋嬷嬷在一旁看个稀奇:“人家吃这一口饭,手艺当然不能差了去”

    “倒是你,怎得不给先生添茶?”

    她用蒲扇敲了一下小丫头。

    一听见要添茶,红梅那小脸苦哈哈,小脸皱巴巴,有气无力道:“遵命!我的好嬷嬷”

    她心不甘情不愿地端茶倒水去了。

    蒋嬷嬷端着小板凳坐在树下,在一旁点着艾草堆,蒲扇随着风向摇晃着,烟雾缭绕,醺得人眼泪汪汪,她捂着嗓子:“您走南闯北这么久,可有什么新鲜事儿?”

    闻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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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阿深那紧绷绷的脸皮松弛一些,他仰望着浩瀚星空,嗤笑出声:“您别说还真有”

    “听说岭南有一对少年夫妻,两人从小相识,后来少年去了繁华的洪都,女孩从小在酆都长大,机缘巧合,有一天一只白鸽无意间闯入女孩窗台,女孩瞥见白鸽腿上有个纸条,知道这是信鸽,问了许多人,始终无人认领此鸽,那年冬天鸽子离开了,带着信件离开了女孩家,过了第二年春天那只鸽子又来了,这次女孩打开信件,发现这封信是给自己的,信件上的人教女孩做纸鸢、做春卷儿....两人信封不断,直到十三岁,随着女孩家里日子越来越好,女儿被双亲接回家中,两人再次相逢,女孩依旧是当年那个善良纯良的孩子,而少年却冷若冰霜,不吝苟笑。”

    “女孩离开了酆都,依旧寄信,自此再也没有收到回信..她以为自己弄丢了男孩”

    红梅嘴里含着梅子,囫囵不清道:“然后呢?”“她们成亲了还相看两不厌?”

    安阿深摇摇头,神秘道:“然后女孩在丈夫院子里发现了那只信鸽,以为是信友,对他愈发温柔体贴,直到...有一次,女孩的弟弟拜访她,一进门那只鸽子扑棱着翅膀往弟弟身上扑棱。男孩还嚷嚷着:“姐姐,你都嫁人,咱们这么近没必要鸿雁传书吧?怪累”

    “所以她的信友是亲弟弟?”

    安阿深又摇摇头:“是,也不是”

    “刚开始是丈夫,后来丈夫累了,就被鸽子扔给大舅子了..”

    “噗””“咳咳..”

    红梅差点被梅子卡住了,捂着喉咙,咕咙着:“你这厮..”

    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意,想来心情不错。

    蒋嬷嬷罕见失态,到嘴的茶水径直喷出来。

    一时间,屋外笑声一片。

    “是,也不是?”

    这不是原文男主沈醉的口头禅,难道外面那磨镜人不是普通匠人,而是沈醉。

    传闻沈醉是虽是武装出身,长得孔武有力,却习得一手簪花小楷。

    旁人并不知沈醉爱痴了妻子,这簪花小楷就是源于其夫人,两人青梅竹马,自幼相识,随着沈父高升,他们分离了。

    期间一直靠着鸿雁寄托相思,直到安家发迹,也去了盛京。

    听说安家为了在盛京城落脚,第二年便比武招亲,恰逢沈醉凯旋,十五岁那年,少年将军徒手接下绣球,两人自此结成夫妻,恩爱两不疑。

    少年夫妻,习得一手簪花小楷,直至白头偕老,多么美好的爱情。

    只是...

    这人来自家有何目的?

    难道自己暴露了?

    不对!

    陆臣脑子里徒然闪现出那张小脸,唇红齿白,即使头顶珠钗,女孩一颦一笑,很是温柔似水。

    蜜桃唇微勾,梨涡毕现,温婉不失典雅。

    虽是少女模样,却是一副已婚少妇打扮。

    是安谧儿!!!

    有女主的地方,自然就有男主出没。

    不过....

    先前男主看他的眼神不算清白,赤果果地怀疑、审视,尽管他敛了异样的神色,但陆臣还是瞥见了安阿深的异样。

    现在该称呼他为沈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