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怎么知道？就他那点花花心思，谁不知道！”
“阿贵，你要明白，他干得是一次性买卖，咱们不同，吉祥客栈要想长期存在，就得靠口碑，你把客人坑了，有些客人可能不会理论，可背后却将咱们祖宗三代都快骂死了，有些脾气暴躁的客人指不定当场翻脸，客人与蒋成打架，客栈里损失的东西，你找谁赔偿？，若是出了人命，咱们可就人财两失了，县老爷都站在蒋扒皮身后，届时你又该怎么办？...”
柳掌柜戳着阿贵得脑门，指指点点很是不满。
阿贵却嘴角耷拉，一脸不服：“怕什么！有什么蒋大撑着，他娘不是在京城里给大贵人当奶娘嘛...”
“住口！那是人家老娘...，又不是你老娘”
柳掌柜被他那歪理气得不清，鼻头攒动，眼里喷着怒火。
右手高高扬起，神色里交织着痛苦、气氛、焦急，最终划为一巴掌。
“啪！”一下，响声清脆。
陆臣含眸而视，缓缓离去。
他刚走，一道阴冷得目光紧紧跟随其后。
“行了！人走了，把自己好好收拾一下”
柳掌柜注目着少年离去，眼睛里却盛满了无边阴影，扔下一句话，转身上了楼。
敲开了门，又关上了门窗。
“怎么这么快？”屋里的人很奇怪。
柳掌柜：“也是巧了，那小子被人带到这里，老夫不得不回来”
“原来是这样”“画呢？”男人伸出手要东西，不容置疑。
掌柜子反应过了，连忙将手里的画递过去，见男人目光停留在一旁的女人身上，他描补道：“这是他在学堂读书时偷偷描摹的”
男人凝注着画像，摸着嘴角，一脸□□。
眸中的冷光闪了闪，簌簌...
他收起画像，从腰间掏出钱袋子啪一下扔柳掌柜手里：“这次货色很好，剩下的钱赏你了”
“是是..”“多谢贵人..”他捧着银钱掂了掂，乐得嘴角赸笑。
“行了，下次要是还有这么好的货色，尽快联系我们”男人挥挥手打发柳掌柜。
柳掌柜却胁肩谄笑，试探性提了一句：“那女的也不错，不如..”
“嗯？”一个嗯子，音调百转千回，冷凝又决绝，贵人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
柳掌柜得了没趣，忙陪笑：“是老朽眼花嘞”“还望贵人不要置气”
他连连后退几步，“吱吱”，将门关上，动作很快，退了出去。
...
蒋家，难得冒出丛丛烟火。
蒋大的兄弟们也哂笑：“婶子还怪好嘞”“就是就是”“知道俺们要来，还专门下厨”
蒋大面色微僵，扯了扯嘴角嘟囔了一句：“是嘛？”
几人一前一后进了屋。
屋里飘着一层烟雾，进门就闻到一股肉香味儿。
老太太正在厨房包饺子，听见屋外絮絮叨叨声，心里喜滋滋，挪到到门口，看到满屋大小伙子，凝笑道：“...都来了？”
“这是六牙子吧？长得真快”“你是二狗子吧，一副机灵样儿”“你是..”
她杵在门口，试探性唤着大家的名字，直到看到一个和儿子大小的小子，眼眶一下子红了。
那小子咧嘴嘿嘿笑：“大娘，俺是三剩。还是您取得名字嘞，当时你说，愿俺一辈子不愁吃不愁喝，钱花不完，衣服穿不完，白饭吃不完...”
蒋大娘拉着孩子的手，动了动眼睛：“年龄大了，眼睛不中用嘞”
“你这孩子真结实！”
她摸着孩子的手臂，感受到有力的肌肉，不免感慨。
目光触及其他人。
剩下的人诺诺连声：“俺是四钱”“俺是五富”
蒋大娘目光瞩眸到最后一个人身上，嗫喏着嘴角，以袖拭泪，期期艾艾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她靠在门口，嘴里反复念叨着这两句。
蒋成最后进屋，见屋里气氛不对，觑了一眼亲哥，忙进屋搀扶老娘：“娘~~，都来了”
“儿子弄点热水洗洗，饺子该下锅了”
一句话点醒了蒋大娘，她破涕为笑：“是该洗洗”
“你们坐坐，饺子马上就好了”
她扶着门框，缓缓回灶台继续做饭，
大娘凄惨的背影让三剩想起来自己的奶奶，他刚想进去帮忙，却被一只清瘦的手拦住了去路：“好好吃你的饭”
“人家喜欢做饭，那就做呗”
一脸不在乎。
蒋大两腿一迈，三步并作两步，大剌剌坐下，端起茶水就一饮而尽。
兄弟几人随即歇了心思，高坐在堂屋开始吹牛。
蒋成进屋，见老娘发呆，拿起铲子荡了荡锅里的饺子：“娘，你歇歇，我来”
“娘不累”“倒是你，要是老板查岗咋办？”
蒋成笑了笑：“没事，这会儿老板去私塾接公子回家了，没个一个时辰回不来”
“是吗？
“噗噜噜”开水四溢，一个两个...饺子开始漂浮在水面上。
二儿子在摆碗筷，她索性坐到灶台添柴，随口问了一句：“你在哪里找到老大？”
捞饺子的手一顿，蒋成囫囵道：“码头”
“他们在码头搬东西，我之前送过水，就去找了找，还真给找到了”
他脸上的笑在看到门口的黑影时，眸色闪了闪。
黑影凑近，是蒋大。
他扫了一眼屋子，闷闷问道：“还有多久开饭？大家等下还要出去赏菊”
兄弟俩目光交错，蒋大丢下一句话要走。
蒋大娘：“看菊好啊”
“马上就开饭”“吃饭完你们出去走走，消消食..”
“今天咱们做了酸菜肉末饺子...”
念念叨叨，很有分享欲的样子。
话还没说完，蒋老大早就出了门。
人一走，她脸上露出落寞的表情。
三碗饺子装好，撒了葱花，他喊了一声：“饺子好咯”
屋外闻声而动。
几个小子挤进来，急不可待地凑到锅里看了看，狠狠嗅了嗅，一脸贪婪：“要是以后天天能吃饺子多好”
“去去去！一年吃一顿就差不多了”
“以前咱们逢年过节都是水煮土豆红薯，现在只要每月吃上一次饺子就行”
“哪怕是野草饺子，俺也喜欢”
饺子刚入碗里，碗边有点烫，他们被烫得嗷嗷叫，依旧笑得开心。
蒋婶子见几个孩子真性情，含笑出声：“以后常来，要吃饺子有饺子，要吃面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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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条...”
“吃个饺子都堵不住你们的嘴”蒋大站在门口冷不丁扔下一句话，让温馨的气氛成功冷下来，大家心照不宣地不说话了。
三剩端起饺子追着蒋大：“老大，你看...，是酸菜饺子”
“你以前不是老嚷嚷着想吃酸菜饺子，这饺子真香，你尝尝..”
蒋大却道：“你记错了”“我不爱吃酸菜饺子”“爱吃豆腐饺子”
“啊？”徒留三剩尴尬在原地。
他也不恼，直接将饺子放到老大跟前，自己昂首阔步进屋又去给自己端饺子了。
酸菜搭配油渣，饺子肉馅又大又香，煮了整整四锅才填饱几人的肚子。
饭后，伙伴们都歇息在蒋家，屋里很热闹。
蒋成拦住了兄长的去路，蒋大斜睥着他，冷冷道：“有事？”
烦躁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怒火。
一旁的蒋大娘见兄弟俩剑拔弩张，她软软道：“没事”“夜里要是饿了，喊一声就是”
蒋大没搭理她，径直回屋了。
“娘！”蒋成很是不理解，亲娘为啥要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不太赞同老娘的做法。
蒋大婶子拉着儿子的手，顺着他的心思理了理思路：“先这样吧”“你哥哥从小跟在老爷子身边长大，你爷爷走时，老婆子我也没回去，不怪他”“你和他好好的”
小板凳递给儿子，示意他坐坐。
蒋成坐下后，她随口问了一句：“我让你带的东西给了嘛？”
东西？
什么东西？
二儿子一脸茫然。
老太太当下急了：“就是那封信”
“不是让你今天顺便去一趟寇家私塾”
蒋成拍着大腿，脑子一激灵想起来了怀里那封信，不以为然：“娘”“私塾放假三天，儿子没看到陆书生”
“我明天再去看看也行”
窗口的黑影攒动，男人捏着手里的信笺，转头离去，并没有继续听墙角。
哔啵哔啵~
火星子四溅，差点蹦到她的衣服上，还是蒋成眼神快，一把将人拽起来。
“娘，你没事吧？”“我看看有没有火星子”
他连忙检查着衣服，生怕火星子蔓延到身上。
蒋大娘心里那股气也就散了，望着灶台的火，若有所思，最后还是妥协了：“明天也行”
“反正也没什么要紧事”
而陆臣早早回了周家。
五个月后的渠县，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
陆臣这一届学子迎来了第一次下场科考。
准确来说是陆臣一人迎来了人生的第一次科考。
他和私塾的人一起到场，人山人海，很是热闹。
主要是有四五个马车挤在龙门口，一瞬间显得门口人潮涌动。
马车上一个身穿华服的贵公子撩了撩头发，整个人的眼睛都快朝，昂首阔步，很是气派。
郑富贵几人被人踩了几脚，纠着人衣领子骂骂咧咧：“您小子活腻了？”
“郑公子真是..真是不好意思”
“滚滚！小爷今天心情不错，快滚”
他摆摆手，将人丢在地上，转头直奔龙门排队。
嘚瑟的眼神对上那双戏谑的眸子时，吓得当场顿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