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其他人在场的话,很有可能会将这句话视为斯莱特林院长的讽刺。
但索拉娜绝不会将他的任何发言往坏了的方向想,因为她太清楚斯内普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了,他其实并不如很多人认为的那样阴暗。
也许气质上有些郁郁的阴沉,但那是因为在他并不算漫长的人生中经历了太多。
所以她回答:“好的,我记住了,教授,谢谢你的建议,我会关注英国境内魔药店的员工招聘和业务范围的。”
事实上在系统出现之前,索拉娜考虑自己毕业之后的去向,确实有一项是找个魔药店工作、然后慢慢去自己开一家店。
这样的话,之后甚至还能够在一切尘埃落定后,因为业务上的来往,继续和斯内普有现实当中的接触与交流呢。
看,斯内普心想,就是这样。
就连麦格教授这样年长的女巫,也会因为自家学院里的熊孩子搞事而大发雷霆,他真正见过很少不为外界情绪所动的人不多,邓布利多是其中之一。
但白巫师完全是因为他见识过的事和人都太多,再加上他将很多情绪都藏在自己的面容之下,唯有那双蓝眼睛和周遭的魔力波动有所展现。
可索拉娜......
斯内普说不出那种半死不活的、介于躺平和消极抵抗中的佛系状态是什么。
两年前。
他撞到过一次对方遇险,有人把索拉娜堵在楼梯间,是另外两名格兰芬多的学生,指责她在魔咒课上表现得像个废物哑炮,在斯莱特林面前丢了学院的大脸。
斯内普并不是那种为了正义挺身而出的热情青年,但他作为教授,也不会让这种情境上演,更何况这还是一个能给格兰芬多顺带着扣分的大好机会。
然而还没等他出面,索拉娜就已经对那一系列辱骂的词句做出了自己的反应。
“啊,那我也没办法。”
两个学生:......不,不太对吧,这种时候应该是这种反应吗?
愤怒、恐惧、反唇相讥、求饶,无论哪个都更合理啊。
“你都不觉得羞耻的吗?”
索拉娜想了想:“并不觉得,因为我确实魔力很低、释放不出魔咒,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不是我主观懒惰导致的结果。”
两个学生对视一眼:“但是你害得格兰芬多被斯莱特林嘲笑说像赫奇帕奇一样开始收留废物了!”
“那是说这些话的斯莱特林学生做错事、说错话,为什么会轮到我自责。”
索拉娜说完,面上神情没有任何情绪变化,只是看了眼两人的身后,她注意到不远处的墙壁上有道阴影在晃动:“还有什么事吗?”
被说得有点呆愣的两个人手里还握着魔杖:“你不怕我们教训你?”
一道低沉而丝滑的声音打断了他们:“艾略特先生、吉特先生,因为你们的不当言语和行径,格兰芬多扣二十分,每个人,以及我不介意将这件事顺便告诉你们的院长。”
没人理睬那两个涨红着脸逃走的人,斯内普盯着索拉娜的眼睛:“多伊小姐,在紧急情况,违背自己的观点去说些能够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的话,这是可取的。”
“谢谢你的建议,教授,”索拉娜平缓地说,“如果他们使我受到伤害,我会前往医疗翼接受治疗,并在之后向麦格教授报告。”
“如果他们考量过这样的举动带来的负面影响,我想他们不会做出过激的行径。”
在几秒钟的沉默里,斯内普打量着她:“如果麦格教授并没有做出公正的判罚呢?”
“我会告诉邓布利多校长。”
斯内普唇边飞快地泛过一抹冷笑:“如果他劝诫你为了集体荣誉、名声和任何诸如此类的理由,要求你忍耐并保守秘密呢?”
“那我会写信向预言家日报投稿、或是想魔法部反馈。”
索拉娜再次给出了答案。
对这样的回答,斯内普轻哼了一声:“也就是说,多伊小姐,你的观点就是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一个更强大的存在,能够帮你伸张正义?”
“并非如此,先生,”索拉娜望着他的眼睛,“我相信的是车到山前必有路,解决的办法永远在眼前而不在身后。”
而在整段对话的过程中,她流露出来的神情、语气和态度与方才并无任何区别,淡淡地接受这一切,钝钝地感受不到外界试图抵达的伤害。
莫名其妙的,斯内普因为最近密室风波、石化事件而焦躁不安的情绪,也被对方身上透露出来的这种稳定而平静的情绪力量裹挟着,紧绷的神经慢慢松弛了一点。
“如果查实斯莱特林学院确实有学生使用了哑炮和泥巴种的词汇,”斯内普声音低沉,“多伊小姐,作为院长,我会处理,至于你,最好不要做出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而导致的报复行为。”
“我知道了,谢谢你,教授。”索拉娜真诚地道谢,她清楚斯内普是在这方面绝对不会有任何歧视和偏见的人。
他曾亲口说出过麻瓜出生不会有任何区别的话,也能够和霍格沃茨城堡里人人都瞧不上的看门人费尔奇称呼教名。
“但是我并不为这感到愤怒。”
闻言,斯内普目光动了一下:“没必要在我的面前撒谎,这对于你营造大方的形象毫无用处,多伊小姐,面对羞辱性的词汇,你有理由去激烈地愤怒。”
索拉娜换了一边肩膀来背书包,她站立的姿势松弛,不像是在面对向来严厉、刻薄的教授的训斥,而只是一场交流。
“我可以通过表达不满和愤怒,在被冒犯的时候用于保护自己,但他们所使用的那些词都是他们自己定义的,并不会真正影响我的能力和价值。”
她耸耸肩:“如果一个人成心想要污辱欺凌他人,他可以随时随地创造出词汇并赋予其糟糕的定义,所以这并不值得我太在意。”
仙女、公主、小姐......这些曾经都是非常正面的好词,但它们同样被大量男性给恶意污名化。
重要的并不是用了哪个词,重要的是当事人是否真的在攻击、伤害、冒犯你。
纷乱的思绪被大脑封闭术压在心中,斯内普不动声色地朝她点点头,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只是索拉娜走到转角时,自然而然地回眸瞥过一眼,还是看见斯内普正如一团乌云站在走廊的尽头望着外面,半长黑发垂落脸侧,遮盖住他的大部分面容。
她只看见了对方没被发帘遮住的鼻梁。
像一只躲在碉堡里但嗅来嗅去的警惕大猫。
索拉娜没忍住,被自己的想象逗得唇角飞快地上扬了一瞬。
*
按照系统计算,等到魔力值结算完毕,大概是在晚上将近十一点左右。
索拉娜直接就按照正常的作息时间在十点钟就爬上床休息了,不然她还能熬夜等到那个时间点来临,然后在有三个室友睡着的房间里偷偷练习魔法吗?
还不如早睡早起,趁着第二天没课的时候,去找个空无一人的房间独处。
没有过多的考量,她早已确定了练习魔法的地方——那就是每个人都必去的有求必应室。
毕竟,这确实是最合适的一个地点了。
哈利波特要从多比口中得知这个地方,是在他五年级想要组建D.A军的时候,现在还早着呢。
至于其他空教室,一方面是随时都有被人发现的风险,不足以满足隐蔽的程度,另一方面是从八楼的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走到那些空教室,远就先不说了,一路上将会遇到非常多的人和画像。
霍格沃茨城堡里的画像都是有巫师生前意识的,甚至还能串门闲聊,大嘴巴子更是数不胜数,恐怖得很。
光是索拉娜自己,就好几回从闲聊的胖夫人这儿吃到了一些熟人的瓜。
还挺保熟的。
她观察过,从公共休息室通往同在八楼的有求必应屋的这一路上,画像数量很少,尤其是有求必应室外,只有那个傻乎乎的、不会动的挂毯。
第二天清晨差不多七点多,索拉娜从梦中醒来,有个室友还在睡觉,另外两个出门上课了,她静悄悄地背上斜挎包出门。
她熟稔地进入那扇突兀出现在墙上的大门,门内的场所很大,主要分为两部分,左侧近似于书房,凹字形的书架上装有入门、初级、中级、高级等划分的魔法书籍。
右侧则是一个较为宽敞的空地,间或放着一些木板、木偶人之类的练习道具。
索拉娜拿出自己周末就制作好的补课计划,以日历的形式悬挂在书桌的侧面墙壁上,每一阶段的练习任务都被逐行列请,需要重头练习的课程主要是魔咒、变形术、黑魔法防御术三大类。
以她现在的阶段,变形术还用不上活物变形,等之后进度赶上了,也可以随时在城堡里或是城堡外抓到蜘蛛之类的练习道具。
不用再掏出镜子看一眼,索拉娜完全牢牢地记着自己现在的魔力值,66+714=780。
按照她上周五在晚宴上谨慎观察到的来看,麦格教授这个年纪的优秀女巫在六百出头,而像斯内普这样天赋卓越的年轻教授则是少见的八百以上——三十五岁完全算得上巫师中的年轻人。
巫师寿命都是一百年起步的好伐!
邓布利多仍然是索拉娜见过的魔力值最高的人,岁月的积累、过人的天赋,让他是唯一一个魔力值在四位数的。
伏地魔再怎么强大,也不会比邓布利多超出太多,那么有系统的帮助,魔力容量就不再是她的短板,反倒是对魔法的理解和实际操作之间的融合性,成了她综合实力的一块新短板。
练习,练习,练习。
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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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并不枯燥,尤其是对于一个热爱魔法的人来说,并且索拉娜太享受这种能够成功、轻松释放魔法的愉悦了。
魔力值66的时候,她想要放个荧光闪烁,都感觉自己像一台水泵,费力地在干旱天气里从几十米深的底下榨取那微弱的水源。
可魔力值780的时候,索拉娜的自我感受就像是当她需要使用魔力的时候,只需要拧开水龙头,魔力就会像水一样源源不断地溜出来。
那......等到魔力值高到好几千之后,会如同大坝开闸甚至是浩瀚的汪洋那样吗?
想到这里,索拉娜目光坚定,举起手中的魔杖,指向那块树立着的木板,轻喝道:
“古娜拉黑暗之神-哆嗦啦-火焰——”
“——火焰熊熊!”
*
写信询问了国际飞路网的开放时间和预约要求、修改教案将某一周的周末作业改为课堂练习、寻找一份他制作魔药需要的且只在希腊生长的魔药材料......
斯内普一如既往地高强度地工作着,将每件事都安排得不漏一丝细节。
在黑魔标记出现在魁地奇世界杯上之后,他知道邓布利多不会轻易怀疑自己,但也不想去解释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地想要去寻找三头犬路威没有伤害他这件事背后的秘密。
唯独这件事,他不想要任何人的插手。
但除此以外,斯内普从来不将目的和期冀锁定在一条线索之上。
既然海格坚称三头犬路威是他一个人养大的,前一个月在他的猎人小屋,后续大半年里被养在禁林深处一所隐蔽的狗屋里。
作为偶尔会去禁林里补充点魔药材料的人,斯内普知道禁林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么可怕,有像海格这样的守林人经常巡逻的路径,也有马人那种自认为需要维护禁林秩序的存在。
如果禁林真的很可怕,为什么霍格沃茨历任校长都不对其做更多的封锁?
但禁林也没有那么随意地能让人进进出出,尤其是深处,需要经过好几个危险族群的领域,就连斯内普自己,需要去采摘药草的时候,都会提前通过邓布利多要到几位首领的许可。
斯内普并没有完全相信海格说的话,倒不是说他觉得海格在撒谎,而是因为混血巨人大大咧咧的性格,让后者自己有时也难以察觉到一些人做的手脚。
可暂且排除掉这一年左右的时间,那个在背后帮助了他的人,又有什么空隙期能够插手呢?
他很快就想到光幕里,哈利三人早就阴差阳错地进入过三头犬的房间,就只是用一个简单的阿拉洞霍开。
那么,其他人也同样能够轻而易举地进入这所房间。
根据斯内普对邓布利多的了解,他怀疑对方很有可能在最后几天才将藏有魔法石的厄里斯魔镜运往最终的房间。
作为教授,他不需要顾忌太多,等到晚上九点左右不会有太多人在到处游荡的时候,斯内普径直来到四楼走廊,这里除了冰冷的石墙外什么都没有。
城堡里的画像很少会被摆放在较为偏僻的地方,就算有,画像里的人物也喜欢串门到其他地方去聊天。
斯内普转悠了一圈,就在走廊外侧找到几幅角度能够注意到走廊入口的画像,然后趁着画像上的人没在走家串巷、也没在呼噜呼噜地睡觉时,抓紧询问他们是否有对夜游行为有什么印象。
他不着痕迹地用限定条件引导这群画像去回忆三年前的旧事。
约莫三年前、较为规律频繁的出没、有无看不到人但是能看到什么动静的情况、时不时进入走廊的人无论学生还是教授......
斯内普甚至考虑到那个人会不会使用复方汤剂的可能性,但画像们给出的答案却仍然让他忍不住皱眉。
没有陌生的、奇怪的行迹,画像们告诉他:“来得最频繁的人是海格,他每天清晨和傍晚都会带着几大桶渗有血迹的生肉进入走廊,然后又提着空桶出来。”
“其次是奇洛,每次经过我面前却又没有在下一幅画像面前出现,那肯定就是走进走廊了,他总是隔一段时间连续来几趟。”
除此以外就没有了。
斯内普猜测可能邓布利多也符合这些条件,但霍格沃茨的画像不被允许议论校长,而且他同样不认为这事和邓布利多有什么关系。
他回到地窖,坐在办公桌前陷入沉思。
海格是来喂狗的,奇洛是来测试闯关攻略的,可那个帮助了他的人又在何处,究竟是谁,如何成功插手三头犬路威延缓犬牙攻击的?
这桩需要抽丝剥茧的细节搜寻、逻辑推理,似乎更有难度了。
斯内普微微眯起眼睛,为这一件绝对与邓布利多拯救魔法界的伟业无关、却又和他自己疑似有着密不可分关联的事,竟然感到一丝有趣。
他想要找到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