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武云回到云光城的第二天,银河系某个不知名星系。
安吉列斯饭馆的首席大厨兼老板娘勒贝托尔?安吉列斯女士百般聊赖地坐在自家饭馆门口的凳子上。
外面正下着倾盆大雨,粗大的闪电划破天际,将被黑暗笼罩的城市照了个通透。
雷鸣响起,闪电消失,城市再度陷入泛着星点微光的黑暗之中。
屋檐与地面之间多了一条又一条连续不间断的水线,公路两侧的水渠变成了汹涌的小河。
巨大的水珠从高空落下,前赴后继,狠狠地砸在饭馆的房顶,为已经有些年头的屋顶上带来了持续不间断,足以令人感到不安的密集敲击。
“开,开业的。这,这位爷……”面对男人粗鲁的询问,勒贝托尔女士用她那带着点口音,而且还带着点结巴的包准中文普通话向着面前的男人回应到。
就好像关上门就代表着彻底安全了一样,勒贝托尔女士那已经连续睁了近三分钟的眼睛终于是眨了一下。
黑色的长发在脑后被编成一条长长的麻花辫,身上穿着一的大衣。
长长的啸叫声在街道中回荡,紧闭着的大门、窗户被这些狂躁的气流敲地砰砰作响。
他正在那里聚精会神地看着菜单,不过从他那紧锁的眉头上来看,很显然是看不懂大部分菜单上的语言的。
尽管十分突兀,但这个东国人已经来到了她饭馆的店门口。
但此刻,对方那冷冽锋利的目光死死地锁在勒贝托尔的脸上,让她生不起任何旖旎之情。
那并不是雨滴撞击在屋顶、墙璧、窗户又或者是地面上的声音。也不是公路两侧水渠中湍急小河的水流声,更不是那街道上横冲直撞的狂躁气流所带来的啸叫或者是敲击声。
这家伙显然看起来就不对劲来的,她可不想惹什么麻烦。
对方身体一震,猛地抬起头,将目光头到她身上。
那是一张十分英俊的脸,怎么看都是。
“我要点菜。”武云上下打量着这个有着尖尖耳朵的女人,说道。
她表情僵硬地挪开身子,让这位站在门外雨水中的东方人走进店里,没有带进来一滴雨水,然后动作僵硬地关上门。
“背,背面有中文菜单,这,这位老爷。”
其实她本来想说是“本店已关门,请下次再来吧,这位老爷?”
拥有着寻常人难以企及的听力以及视力的她在漆黑的夜晚可以如白天一般视物,在杂乱的噪音中也能清晰地找出想要的声音。
两人四目相对,时间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勒贝托尔的耳朵里没有了任何声音,外面的雨水也停留在了半空中。
但是原则归原则,这个天气又不会有生意,还跟?傻子一样坐在门口干什么?
可就在这时,勒贝托尔女士那尖尖的耳朵里突然听到了一阵别的声音。
转过身,看向门外。顺着声音传来的位置找去。
一颗被气流吹偏,飞速横向撞击过来的水珠让她的脸被砸地生疼,她有点想关门回去睡觉了。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直到对方抬起眼睛,看了眼挂在店门口上方的招牌。
勒贝托尔坐在店门口,感受着刮在她脸上的锋利气流。
所以她站了起来,将凳子拿到手上,准备回去睡觉。虽然现在还没到晚上六点,虽然她很有原则。
但正当她准备关上店门的时候,勒贝托尔女士手上的动作突然一僵。
不过勒贝托尔女士向来是个很有原则的女人,每天晚上六点半点准时关门,雷打不动,区区狂风暴雨还不足以让她妥协。
勒贝托尔收回目光,不再关注那个漫步在风雨之中的东方人。
这话的效果似乎不错,已经濒临崩溃的勒贝托尔女士在听到这话后,身体瞬间就是一软,几乎就要失去所有的动力,瘫倒在地。
“好,好的……”勒贝托尔僵硬地点了点头。
他中等身高,大概一米九五左右,嘴唇上留着两撇小胡子。
“别那么紧张。”在注意到勒贝托尔那张紧绷的后,武云又挥了挥手,道“我要是想杀你的话,你早就死了,不用这么紧张。”
虽然很怕,但勒贝托尔女士还是习惯性地说了一句。
公路两边的灯光发出的昏暗光芒并不足以驱散眼前这浓郁的黑暗,凶猛的冷风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横冲直撞,冲过一条条狭窄的巷道、一道道细小的缝隙。
虽然心里很明白这种程度的雨水完全不足以压坏屋子,但勒贝托尔的女士内心还是有点发怵。
其带来的巨大压力让勒贝托尔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隐隐作痛,有种被撕裂的感觉。
他没打伞,双手别在腰后,就这样漫步于狂风骤雨之中,闲庭信步。
可当话到了嘴边,却就又变得截然不同了。
空荡荡的人行道上,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时间重新开始流动,东方人用一种十分有特色的声线朝她问道:
“喂!你!就是你!别他妈装傻听不见,你的店还开业么?”
同时,浑身的血液也开始急速流动,心脏跳得飞快,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武云显然不是个会学外语的人。
可当她说出这句话以后没过多久,巨大的悔意就弥漫在了她心头。
虽然很轻微,但勒贝托尔女士还是听到了。
武云本来是想骂两句的,但不知为何,又突然改变了想法。
无论是身体还是衣服都没有沾上一滴雨水。
“你他妈的,这种事情需要你来提醒吗?……算了,老子懒得和你计较,我要点菜。”
她深吸了一口气,连续眨了好几次眼,然后稳下心神,看向那个已经坐在店里一张桌子前的东方人。
街道上横冲直撞的狂躁气流将他风衣的下摆吹起,露出下面的黑色工装裤,以及脚上的长筒靴。
她并不喜欢下雨,更不喜欢风雨交加,不时还有雷电伴奏的夜晚。
虽然一片漆黑,但勒贝托尔女士也同样看到了。
到现在为止,勒贝托尔女士的眼睛都还没有眨上一下。
但勒贝托尔女士的身体素质和控制力还是很好的,没有让这样的失态变成事实。
上升至口鼻处的恐惧潮汐缓缓褪去,退回到心灵中黑色的平静海洋里。
理智与稳定重回大脑,呼吸与心跳开始重新回归节奏。对面的东方人嘴巴不断开合,已是在那里报起了菜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