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第 99 章
    从宋晚说话的第一句开始,云珩便已然猜测是因为她的母亲。

    当时宋晚的母亲贺鸢死时,他才不过两岁,尚且不记事。但这么多年来,已经在众人的耳朵里听到过无数次的议论。

    贺家人无论男女,满十岁皆要上阵杀敌。贺鸢是贺家那一辈最小的孩子,也是唯一的女儿,纵使贺老将军疼爱,也不想将她养成只能依附男人生存的女子。是以,就连贺鸢也是立过战功。

    后来她长到十六岁,应当议亲,贺老夫人便同怀了身孕的长媳并贺鸢三人,一道回了京都,想给贺鸢寻一个妥帖的夫君。

    彼时恰逢科考放榜,三家戴花游街,贺鸢便一眼瞧上了为首的状元郎宋词。宋词是布衣出身,在京中没什么根基,父母早亡,也没什么兄弟姐妹,可谓是孑然一身。

    贺老夫人本来不愿,觉得他命太硬,怕贺鸢嫁给他吃苦。但贺鸢声称自己杀过的人比宋词踩死的蚂蚁都多,两人皆是一身煞气,谁也不用嫌弃谁。

    后来贺老夫人见宋词对贺鸢颇为照顾,为人亦是勤勉,有责任有担当,并未仗着贺鸢心悦于他,便在外面借此夸耀,心下对他也越来越满意。

    待贺老将军凯旋而归,见了宋词,两人喝了一夜的酒,就点了头。两人是圣上亲自保的媒,又特意赐了宅院,两人的婚事不可谓不圆满。

    后来贺鸢怀有身孕,府上伺候的丫鬟便爬了宋词的床。贺鸢要他给个说法,他也想将那丫鬟送去庄子上,此事处理的贺鸢同贺九台都没有意见,便罢了。

    后来宋晚出生,一家人的日子过得亦是美满。待到宋晚四岁时,贺老将军大胜北鞑,逼得身受重伤的北鞑王子亲自来议和。为了宣扬国威,圣上带着众人去了皇家园林狩猎,宋词贺鸢携宋晚一道前去。

    谁知,第二日便出了岔子。

    第二日众人出去狩猎,独留圣上同北鞑王子并一众女眷孩童留在营地。贺鸢突然觉得不妙,戒备观察时,便见一群野狼突然袭击营地。

    营地虽然留有守卫,却防备不及时,叫头狼突破了守位,直冲圣上而去。

    众人吓破了胆,是贺鸢将年幼的宋晚往乔思怀里一塞,便赤手空拳的挡在圣上面前,拼的被那狼撕掉了胳膊上一口肉,用头上发簪将之刺死。

    圣上担忧,贺鸢却忍着痛笑着说:“本是做好了断这一臂的准备,如今只是少了一块肉,已经是皇恩庇佑。”

    最后,即便是那些人载回的猎物再多,圣上也将此次勇士之名颁给了贺鸢。在场之人也是无人不服气。

    后来查到那群狼是从北山而来,那里将将失了一场山火,许是将它们吓坏了,这才整族迁移。

    虽然发成了这么一点点小插曲,但此番出行也算是顺利结束。

    只是回到京都,贺鸢下了马车,便见到了当日那个丫鬟抱着一个同宋晚年岁相当的女孩子跪在宅院门口,说孩子是宋词的骨血,求贺鸢给她们一条活路。

    那孩子看着瘦弱极了,倒显得脑袋大的很。那丫鬟也是一身狼狈,面黄肌瘦。同是母亲,贺鸢看着那孩子,到底心软,点了头叫她入府。

    不过,她入府之后很是安分,日日前来给贺鸢请安,便是贺鸢不想见,她也要在她房门前站上两个时辰才走。

    只是这一个月中,贺鸢的状态很是不好。被狼咬出来的伤口一直不愈合,后来还引发全身瘙痒,她忍不住挠,直到将皮肉挠的鲜血淋漓才觉得好受。脾气也因此变得很是易怒。

    请了大夫来瞧,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后来圣上听闻此事,派了当时专门为圣上请平安脉的御医来瞧,这才说出,或许是得了恐水症。

    御医开了方子,只是此病无解。后来,贺鸢易怒的情况愈发的严重,竟撕打那丫鬟,伺候的婢女前来阻拦,竟失手将其打死。

    为了不让她继续伤人,宋词亲自将她锁在了屋子里,每日只有自己进去送饭,出来时身上多有伤痕。旁人劝着换个人进去送饭,他却不愿。

    只是突有一日,宋词被公事绊住了脚,回家晚了一个时辰,匆匆去给贺鸢送饭,发现她睁大眼睛躺在地上,再无生息。脸上被她挠的血肉模糊。

    圣上深觉对不住贺鸢,本想收宋晚做公主,又差了辈分,还是贺九台替她求了一块免死金牌。只要宋晚活着一日,她想用这金牌救谁便救谁。圣上欣然应允。

    在这之后,便是宋晚被匆匆赶回来的贺老太君接去漠北生活了。

    宋晚闭了闭眼睛,点了点头。

    “自从那日我同外祖父去了停尸场,那些画面日日夜夜都在我的脑海里走过。我自幼早慧,听得出来外祖父话里有话,可我不知晓到底什么意思。后来我日日去停尸场,就跟在老师傅身边,看着他将一个个死状凄惨的人拼接成完整的样子,又替他装扮体面。”

    “老师傅见我不说话,只盯着尸体瞧,为了逗我说话,便常常同我闲话,还告诉我断掉的四肢如何接起来,被铁蹄踏碎的头颅如何恢复原样。我同样不说话,却将那些话一一都记在了脑海里。甚至他在考校徒弟的时候,我也在心里默默回答。”

    “直到有一日,巷子里李大叔的孙子被疯狗咬伤,担忧他会得恐水症,老师傅便用了各种法子替他诊治。可惜那孩子依然日复一日的不好了。彼时他常常同我玩耍,他被疯狗咬了之后,我想起来母亲,便日日去看他。”

    “可是,他的症状同母亲完全不一样。他会高热,却不会瘙痒,不会将自己挠的浑身是伤。他的脾气倒是越来越暴躁,可是瞧见他的父亲母亲,却能控制得住。老师傅说是因为他知晓那是他的家人。”

    “可是母亲不是这样的,母亲常常说最爱皎皎,最喜欢的是二舅舅。可她暴躁起来,连我同二舅舅都不认得。她会无差别的攻击所有人。”

    宋晚目光空洞着看向云珩,对他说道:“母亲比李佳树年长那么多,又是上阵杀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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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大将军,性情比之寻常男子都要坚毅的多。为何李佳树能轻易做到的事情,母亲却做不到?”

    云珩瞧着她如此模样,心疼的无以复加。

    他抱着走到宋晚身侧,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轻声安抚道:“都过去了,我们一起查一查当年有什么疑点,替岳母讨回公道,好不好?”

    宋晚缓了缓心神,转头看他:“我想,我应当告诉你实情。”

    不想叫云珩先开口,她快速说道:“我在漠北回来之后,我就一直在调查此事。为了查一查还有没有同母亲一样死状的人,我叫二舅舅帮我捏造了阮荷的身份,成为了京都城有名的尸妆师。”

    “我其实一点儿都不想嫁人,嫁给谢奕,更是再也无法暗地里调查当年之事。所以,在瞧见谢奕同宋妙筠有私情之后,我就设计了你。本意是想叫你搅和了我同谢奕的婚事,我好提出一辈子不成婚,好一直查下去。”

    “后来你非要娶我,我想着你是大理寺卿,又心思单纯,我哄骗你易如反掌。不仅能私下里继续调查,还能蹭你的卷宗看,这比我现找尸体快得多。”

    一口气说完这些,她看着云珩,说道:“事到如今,云珩,我们和离吧。”

    云珩听到她说一点都不想嫁给谢奕,他还欣喜着,正想着如何安抚她,便听到她要和离一事,整个人都慌了。

    他将怀中人抱得更紧了,快速说道:“我不和离!我娶你本就是为了护住你,管你是因为什么愿意嫁给我的,总之你愿意嫁给我就好!”

    他想到什么,抬头对上宋晚的眼睛,急忙说道:“你瞧,我们就是很合拍!你是仵作,我是大理寺卿,我们是可以互相信任之人,所以我们一起出门办案,很是放心,我也不用担心阮荷是北鞑的细作了,你肯定不会是的!”

    “我原来为了不让你想起伤心事,都是将卷宗审了又审才递到你同阮荷面前看的,生怕你瞧见什么或者阮荷到你耳朵边上乱说什么,联想到岳母之死心里难受。所以,若是你不将此事说出来,不管是你还是阮荷,都不可能关于这些的卷宗!”

    “所以,皎皎,我们不和离,我们以后真正的并肩作战,好吗?”

    宋晚还没有将他说的这一番话思索明白,就又被他抱了满怀。

    云珩赖在她的怀里撒娇:“我不和离不和离不和离,总之,我不管,我就是不和离!”

    宋晚慢慢将他方才说的那些话想明白,这才后知后觉他并不想同自己和离。

    她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不觉得晦气吗?每日与你同床共枕之人,日日都与尸体为伍……”

    “那有什么的?”云珩打断她的话,正义凛然道,“你做尸妆师,是给死去的人最后的体面,此乃大义。你做仵作,是给死去的人最后陈情的机会,此为大善!”

    “皎皎,不管是贵女典范的你,还是为死者陈情的你,都是这个世上,最最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