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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的厦市,红艳艳的凤凰木以燎原之势铺开在大街小巷。

    谭芝茉从京市来厦市,参加一档名为《爱我你怕了吗》的素人恋综的录制,是受宋晓舒之托。宋晓舒是她的大学同学兼死党,肩负选角的重任,女嘉宾里敲定了甜妹、学霸,开心果和御姐,说就差她这一款了。

    她是哪一款?

    谭芝茉对自己有清晰的定位:笨蛋美女。

    她不高挑,胜在比例好,该细的地方盈盈一握,该傲人的地方“当仁不让”,巴掌脸和明艳的五官上镜绰绰有余。

    至于头脑和能力,马马虎虎。

    上恋综,谭芝茉不排斥。

    一来,她爱广结善缘。

    二来,她爱钱。人红了,钱也就来了。当年,她超水平发挥考上京市一所吊车尾的大学,半工半读了四年,毕业后,在京市漂了五年,共计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九年,得出的座右铭是:有什么别有病,没什么别没钱。

    就冲这个,她也算大智若愚。

    谭芝茉对宋晓舒提出的唯一一句不满是:“爱我你怕了吗?这名字也太low了。”

    “low就对了。”宋晓舒一语道破,“恋综都烂大街了,没人为工业糖精买单了,槽点满满或许能杀出一条血路。”

    万事俱备,谭芝茉在四面八方的镜头下作为第二名女嘉宾登场,入住了名为勇敢者小屋的别墅。前三天,她的友情线和好感线错综复杂,走到哪都是C位。她预判四个月后,节目播出时,网友们的弹幕和热评如下:

    ——女二在斩男和斩女之间横跳!

    ——我可以是假的,但我嗑的23必须是真的!

    ——女二独美!

    笨蛋美女的“人设”也立住了。

    第一晚,她投信投错了信箱。

    第二晚,合影时,有人提出做鬼脸,别人都意思意思得了,只有她模仿的大猩猩以假乱真。

    第三晚,她去阳台吹吹风,被别墅的原住民——一只狸花猫反锁在了外面。

    对此,她猜网友们会这么说:

    ——女二美吗?拿脑子换的。

    当然,她也做好了被人说“装”,说“假”,说“有剧本”等等的心理准备。

    直到第四天,第五位男嘉宾被节目组当作鲶鱼投放了进来。

    男五的登场是在一座童话小镇,石板路蜿蜒,随地势起起伏伏,哥特式建筑的花窗五彩斑斓。四位女嘉宾身处不同的区域,等待和男五邂逅。

    谭芝茉在一家花店里,第一个看到男五。她身体比脑子快——脑子才觉得冤家路窄,身体先一步躲到了花架后。

    花店里有机位,男五知道有女嘉宾在,也看到了花架后的一抹红裙,但既然她要玩捉迷藏,他如她所愿。

    先去找其他女嘉宾了。

    谭芝茉在节目组“有人”,当即给宋晓舒发微信:「我要男五的资料,马上!」

    宋晓舒:「看上了?」

    二人快十年的交情,宋晓舒知道谭芝茉看男人的眼光有多高,又有多烂。高,是指她满打满算,只对两个男的有过好感。烂,是指这两个男的都是渣男。

    谭芝茉:「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一个“战”字,宋晓舒以为是为爱而战,但谭芝茉说的是“爷们要战斗”的战。

    宋晓舒:「简岩,是个作家,我只能透露这么多了。」

    作家?

    谭芝茉一时间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

    一个管不住下半身的变态,怎么会是个作家?

    但话说回来,上节目谁不包装?好比她在京市的三流地段开了家临街的集合店,售卖家居和日杂,自认为是个二道贩子,上节目被包装为时尚买手。鬼知道他这个作家的水分有多大?

    搞不好在社交媒体上讲几个荤段子,就算作家了。

    两个月前。

    谭芝茉和简岩在京市有过一面之(孽)缘。

    那晚,七级阵风和沙尘暴席卷。九点,店里没客人,谭芝茉让店员下班了,自己也准备收拾收拾走人。玻璃门从外面被推开,伴随鬼哭狼嚎的风声,进来一个流浪汉似的男人。

    当时谭芝茉在做关店前的准备,手里是一瓶杀菌喷雾,不确定能不能防狼。

    劫财?她没有。这家集合店开了两年,盈利将将够维持她的精致生活,余额只剩一百块,她也会花在一束曼塔玫瑰或者一杯某奢侈品品牌联名的咖啡上。不用别人对她下定义,她知道她这样的生活叫做精致穷。

    精致是真的。

    穷更是如假包换。

    劫色?从小到大,吃她豆腐的男人,没一个有好下场。

    “贺卡有吗?”简岩回身去关门,背后的登山包鼓鼓囊囊地高过他头顶。

    谭芝茉目测他有一米九,灰色户外裤包裹两条大长腿,土黄色冲锋衣藏不住肩宽,健硕的大臂比她的腿还粗。她不动声色地确认了店里的监控在拍摄中,并从柜台下把防狼喷雾握在手里,比杀菌喷雾万无一失。

    风声被阻隔在外,店里只剩下二人一举一动的声响,简岩又补充了一句:“生日贺卡。”

    他戴了一顶黑色渔夫帽,眉眼隐在帽檐下,胡子拉碴。

    “没有。”谭芝茉回答。

    简岩点点头,要走,目光却扫到谭芝茉身前的柜台,上面摆着个铁艺架子,插满了花花绿绿的卡片。

    他上前的脚步是跛的,没问谭芝茉为什么睁眼说瞎话,默默挑选。

    谭芝茉不问自答:“非卖品。”

    是赠品。

    她这里售卖的家居和日杂不是薄利多销,客人大多是买来送人,从几百块的餐具,到上万块的沙发,赠一张卡片不在话下。

    简岩从卡片上抬眼看谭芝茉:“二十,卖我一张?”

    谭芝茉垂下眼,默许地指了指收款码。她今天的营业额为零,不差这二十块钱,但求速速打发了这个男人。

    简岩手机都掏出来了,没扫码,换了个问题:“几点关门?”

    “快了。”

    “门上写十点。”

    谭芝茉彬彬有礼:“天气不好,没生意。”

    “未必。”简岩大致上环视一圈,店不大,货不少,但井井有条。他看到一只扎染的沙发铺着防尘罩,跛脚走过去,坐下,暗暗缓上一口气。

    二十小时前,他在美国雷尼尔山经历了一场雪崩,右腿被雪锥划了一道口子,驱车两个小时回到西雅图,又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回到京市,在出租车上看到这一家像是礼品店还亮着灯,便进来碰碰运气。

    今天是他妈五十五岁生日,现在还不到九点半,时间够他坐一坐再回去。

    累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老板长得真漂亮。

    红色绷带裙,一条金色珠花长项链坠在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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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发看似松松垮垮却是精雕细琢地束在脑后,明眸皓齿,口红下的唇珠小巧而圆润,衬托得连人中都值得被夸一夸。

    简岩满世界地跑,见过很多人,包括见过很多漂亮女人,但让他想多看两眼的,老板是第一个。

    谭芝茉致电宋晓舒:“亲爱的,快到了吗?”

    “又招苍蝇了?”宋晓舒心领神会。

    谭芝茉面对心怀鬼胎的男人时,心里有盏灯。亮红灯,她会报警。亮黄灯,她会致电宋晓舒,假装男朋友快到了。

    招苍蝇,这是她自己的说法。

    宋晓舒曾问她:“招苍蝇,你成什么了?”

    她拎得清:“我宁愿我是臭狗屎,也不会把他们美化成小蜜蜂。”

    挂了电话,谭芝茉走向简岩:“先生想看看什么?”

    简岩没什么要买的。他和他妈邓诗卉的关系,相较于母子,更像是共进退的朋友。邓诗卉生日,他千里迢迢地回来就够了。老板的一通电话,他听见了,也听懂她的话里有话。防人之心不可无,他觉得老板做得没错。

    “你有什么推荐?”

    “方便问一下过生日的这位是男士,还是女士吗?”

    “女士。”

    “年龄?”

    “二十六。”简岩不是信口开河。永远二十六,这话是邓诗卉自己说的。

    “很亲近?”

    “很亲近。”

    谭芝茉阅人无数,不认为简岩会消费,但还是兢兢业业地给他推荐了一条女士睡裙。简岩一看,公主裙,送给邓诗卉,会是一场不折不扣的灾难——因为邓诗卉真的会穿。

    这时,七级阵风从路边卷了个红白相间的锥形桶,重重地抛在玻璃门上。

    谭芝茉一颗心本就高高悬着,一惊,只觉得腹背受敌,九厘米的鞋跟一崴,倒向了简岩。

    简岩起身,要扶她一把。和他的身形、力气相比,谭芝茉跟个小鸡仔差不了多少。但不巧,谭芝茉的膝盖顶中了他右腿的伤口。

    他跌坐回去,谭芝茉被带着侧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门外肇事的锥形桶随风骨碌碌地滚走了。

    室内的静,是一触即发的静。

    谭芝茉弹簧似的起身,手一挥,不小心掀掉了简岩的渔夫帽。

    她看清他的相貌。

    杂草一样的发梢下是“浓墨重彩”的眉眼,鼻梁、下颌和喉结的线条统一地硬朗,目光谈不上穷凶极恶,但和和善不沾边。退一步说,他就算不是个坏人,也有冲动犯罪的可能。

    冲动犯罪……

    谭芝茉惊觉,刚刚起身时,她似乎感受到了他身体上的某种冲动。

    “变态!”她先发制人地抄上沙发上的靠垫,抡向简岩。

    是她误会了。

    她感受到的,是简岩裤兜里一支硬邦邦的便携手电筒。

    简岩抬手挡靠垫。

    谭芝茉学过防身术,指上打下,毫无杀伤力的靠垫是她的幌子,她的目标是简岩的迎面骨,抬脚。不是她不自量力。怪只怪简岩身手太好,何况他右腿的伤口就在迎面骨,不能不避开。

    谭芝茉踢空,失去了重心,再度晃晃悠悠地扑回了简岩的怀里,双手摁在他肩头,坠在胸前的金色珠花长项链哗啦啦地甩在他脸上。

    简岩不是细皮嫩肉的人,眼尾愣是被某一处棱角刮疼了,抬手一摸,破了,渗出一点点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