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三人僵持。
谭芝茉半靠在简岩的眼皮底下,微仰着一张小脸,用透红的肤色和迷离的眼神,演绎坚定不移,香水味发挥着迷魂的功效。
沈睿徳一双眼睛再不敢往中央后视镜里看,只看路牌,想找个能停车的地方,珍爱生命,远离CP。
简岩今晚有数不胜数的后悔。后悔跟沈睿徳来这一家烤肉店吃饭。后悔看到大屏幕上他和谭芝茉的脸时,没有毅然决然地走掉。后悔对谭芝茉多管闲事——要没有他,她一根弦绷回家,进了家门再耍酒疯也不迟。
最后悔的,是今晚没开车来。
但他又一想,在他的七座车和沈睿徳的兰博基尼中间,谭芝茉未必会上他的车……
打破僵持,还得靠谭芝茉。
“你求不求?”她逼他,“你不求,我可接着说了。”
简岩不知道谭芝茉接着说,还能说什么。他除了对她“要抱抱”、“要亲亲”,还有什么值得她说的?
但他还是开了口:“求你。”
只因为她咄咄逼人的字眼下,是撒娇的口吻。不同于她阴阳怪气地喊哥哥,例行公事地叫老公,这是她第一次对他真真正正地撒娇,她的恐吓进了他的耳朵就是:我求你了,你求求我……
他扛不住这个。
求就求了。
沈睿徳面如死灰,真想按下车窗对旁边的车高呼救救我,救救我!
和沈睿徳相比,谭芝茉可太有大将之风了。在简岩一句惊天地、泣鬼神的“求你”之后,她面不改色。她甚至说:“我借此机会让你认清,求我,也不行。”
所以,她给他挖了个坑?
红灯前,沈睿徳笑了个前仰后合。能有幸目睹简岩被女人耍得团团转,他死而无憾!亏他还眼红简岩弯道超车。这不是弯道超车,这是大翻车啊哈哈哈……
简岩的恼怒累积到一定程度,没感觉了,抽回手,对谭芝茉碰都不碰了,随便她。
倏然离开简岩的怀(禁)抱(锢),谭芝茉顿了顿。红灯还没变绿灯,她把车窗开了一条缝,被凛冽的风一吹,酒醒了几分,但忘了刚刚说到哪了。
索性,她又往前一趴:“沈先生,金荟做户外品牌不太给力,服装和户外鞋相对还凑合,我印象中ME主要做装备,那还得是万国。金荟和万国只有七八公里的距离,劣势就更明显了。”
沈睿徳像是上一秒在戏园子,下一秒被拖进会议室,半天才转过弯来:“啊……对对对!”
“也只是我个人的看法,”谭芝茉有自知之明,“说的不对,沈先生别笑话。”
“怎么会!我们和万国的合同就差细节了。”
简岩的恼怒又来到一个新高度。
这女人耍酒疯的时候,把他的脸面摁在地上狠狠摩擦,酒醒的间歇,还能给沈睿徳出谋划策。这算什么?她不但全世界最好看,还认认真真搞事业?而他是个满脑子亲亲抱抱的闲杂人等。
送简岩和谭芝茉回家的这一段路,沈睿徳觉得比西天取经都难。
总算是到了。
他对简岩指天誓日:“我睡一觉,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下车后,谭芝茉还对沈睿徳挥挥手:“年轻有为的沈先生,路上小心……”
沈睿徳绝尘而去。
上楼。
谭芝茉在前面走了个歪歪斜斜,简岩跟在后面。她回头,仗着台阶平视他:“我警告你,别做那种把我扛在肩上的傻事。”
简岩连“借过”都懒得说,越过谭芝茉,走在前面。
但没甩下她。
果然,到了最后半层楼,谭芝茉一不留神,向后仰。简岩回身拽住她。最后,他还是扛了她半层楼。
进了家门,简岩多一步不走,不算“轻拿轻放”地撂下谭芝茉。他自认为不是好脾气的人,尽可能不冲动,今晚的种种,他不可能饶了谭芝茉,但得先让自己静一静。
结果,谭芝茉一只手撑住墙,把他拦在了玄关。
“你!”她发话,“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她站都站不直了,简岩居高临下:“你喝的是假酒吗?”
“不承认?那我换个问题。你……爱我什么?”
“你还不如不换。”
“还不承认?那我再换个问题!你是不是……爱惨了我了?”
“谭芝茉,你再提爱字试试。”
“是我提的吗?”谭芝茉打开手机,胡乱地翻着,“你看看网上怎么说的。这个,说你示范了什么叫情人眼里出西施。这个,说你的眼神爱我不是一天两天了,要去考古我们是不是青梅竹马,所以我才问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这个,说你对我始于颜值,忠于魅力,所以我才问你爱我什么?我到底有什么魅力让你忠于我?还有这个热搜,请夸我漂亮,全网的女性都在艾特自己的另一半,说爱我就请夸我漂亮!”
综上所述,谭芝茉并非无凭无据。
简岩关上她的手机,就一句话:“我不爱你。”
“完了?”
“完了。”
“我说得嗓子都冒烟了,你一句话就完了?”
“你和网上说得再天花乱坠,这件事也是我说了算。”
即便喝了酒,谭芝茉也不是油盐不进的人,审视简岩三秒钟,被说服了,缓缓让开路。
简岩“诡计多端”地搬进这套一居室时,是冲着它小,能和谭芝茉抬头不见低头见,万万没想到会有今天,他懒得见她,却没处躲,没处藏,属于他的地方只有一张沙发床,半张餐桌,顶多再算上一个不能调高度的高脚凳。
他窝火,反堵住谭芝茉的去路:“你有句话说对了。”
“哪句?”
“你说我馋你,说对了。”
谭芝茉三分讶然,七分训话:“你馋我你还自豪上了?”
“我不自豪,但馋你和情人眼里出西施,他妈的从性质上就不一样。”
“你骂人?”
“我他妈没骂人。”简岩越来越觉得滴酒未沾的他更像是喝多了,再对谭芝茉反咬一口,“你喝多了。”
谭芝茉用一声哦,给对话画上了句号。
哦。
就连这个句号,都让简岩一拳打在棉花上,觉得她的潜台词就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喽,随便你喽!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喽……
以至于他管不了那么多了,把谭芝茉往墙上一摁:“让我亲一个。”
不等谭芝茉拒绝,他先把逻辑给她顺一顺:“你说我爱你的话,就不能亲了,现在我说我对你没那个闲心,现在我们的关系和结婚前说好的没什么两样,你要是言而无信,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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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你等我刷个牙。”谭芝茉几度要打断简岩,终于插得进去话。
她没拒绝他。
简岩等于做了一番无用功。
谭芝茉推开他:“我喝了酒,不刷牙能好亲吗?”
过程和结果,哪个重要?简岩的过程一败涂地。但结果,还可以接受。
谭芝茉说刷牙,不专指刷牙。她泡澡、保养,再加上刷牙,一小时的流程并不会因为喝了酒就偷工减料。甚至,今天的风波都不影响她一边泡澡,一边哼哼歌。入驻金荟,八九不离十了,这才是她今天的头等大事。
等她出来,带着笑容、香气,和潮意往简岩面前一站,简岩觉得自己不配了:“我去冲一下,五分钟。”
“那你快点。”
快点?这种时候跟他说快点?简岩太阳穴又突突上了。
绝对不到五分钟。
简岩出来时,看谭芝茉蜷坐在沙发床前的地毯上看手机。椅子和高脚凳坐着不惬意,沙发床又不能沾,地毯是她最好的选择。“你快来看!”她喜气洋洋地召唤他。
他坐到她旁边。
也不知道在较什么劲,他刻意和她保持了半人的距离。
谭芝茉手脚并用地蹭过来,给简岩看手机:“托你的福。”
一个新热搜:
——茉茉最漂亮。
“高兴?”简岩看谭芝茉醉意只剩三分,多了七分困意,眨眼的速度都放慢了,但眼中全是笑意。
“高兴!”谭芝茉一脸陶醉,“全世界有几个女人能上这样的热搜?不过!只能这样看看标题,不能点进去!点进去,少不了恶评。你知道吗?九条夸夸带来的喜悦,抵不过一条恶评的扎心。”
简岩没说话。
她曾说她是个有“大智慧”的人,多少是自吹自擂了。
但她远比她看上去清醒、通透。
面对这样一条热搜,她知道如何享受喜悦。还有,沈睿徳的一句少喝点,她要懂多少人情世故才会觉得不妥。还有!她连ME这样一个似乎和她的集合店不沾边的户外品牌主营的方向都知道?
想到她和沈睿徳“搭话”的样子,简岩不想替沈睿徳背锅了。
他要清澄:是沈睿徳让你少喝点,缺心眼儿的是沈睿徳。
简岩循序渐进:“他不年轻了……”
与此同时,谭芝茉用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扳过来。
她没忘她为什么坐在这儿等他。
是要亲的。
被他打断了。
她维持这个姿势问他:“谁?谁不年轻了?”
“沈睿徳。”简岩既然开了这个头,只能继续,“他只比我小两个月。”
“关我什么事?”
“你夸他年轻有为,不确切。”
二人的距离本来没有多近,是简岩一边说话,一边往前凑,眼看就要亲上了。
被谭芝茉一下子推回到初始。
“是不确切,”谭芝茉蹙眉,“还是你不爽?”
“我有什么不爽的?”简岩今晚忍得够够的了,不再由着谭芝茉,直接把她压倒在地毯上,“你不会以为我吃醋了吧?你省省吧。”
“你吃醋的事先放放,”谭芝茉揪了简岩的衣领;“你个王八蛋是不是以为我在巴结他,就因为他是个富二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