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堂叔堂婶就送了烟酒茶来,难得自觉地没有留下吃晚饭。
周素莲和苏远宸买菜回来后,没有看到陆金一家人。周素莲松了一口气。
苏远宸虽然没有问,但是看陆青予轻松的样子,知道应该不是什么麻烦事,于是吃过晚饭就离开了。
依然是陆青予送他出巷口。
临别时,苏远宸说:“陆青予同志,革命不是一天干出来的,该休息休息。休息好了,才能够更好地去战斗。你这个手指还要做更多美丽的景泰蓝,不要为了一场比赛就废掉了。
如果你实在有什么难处,可以来找我们文化馆。现在我们沈主任就等着你一举夺魁了,我们的专刊报纸等着你增加销量呢,请你好好保重。”
陆青予本想说谢谢,但一听他叨叨什么沈主任、报纸专刊,就一句话感谢的话也不想说。
臭老九的嘴永远都是那么臭。
于是她哼哼唧唧地说:“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回去吧。明天请不要来了,你在旁边盯着我,我什么活儿也干不好。你不来,就是帮我最大的忙了。”
“那不行,我的资料还在你手上,差不多明天我也要开始汇总写稿了。既然你也要用,那我就勉强借用一下你家方桌吧。”苏远宸一副理所当然样子。
陆青予脸蛋憋得通红,气得跺脚,也不能拒绝。
看到她不爽的样子,苏远宸哈哈大笑起来,骑着飞车离开了。
陆青予在他后面默默竖起中指,臭老九真变态。
第二天一早,趁苏远宸还没来。陆青予赶快去城外铁匠铺找丽姐。
还有两天,应该就能做出细铜丝来了,但是她已经等不及了。
结果殷丽正在家里发愁呢,这铜丝做到了5毫米直径的时候已经没有合适的模具了。离陆青予想要的尺寸还差得远。
再往下她试了试用锤子敲打成薄片,但是很容易就敲断了,就得融化了重新来过。所以还得用合适的拉丝模具。
于是她去找了她的好邻居、好姐妹黄玉琴帮忙。
黄玉琴是金银匠的孙女,只可惜这个年代金银匠哪里有活可干,老百姓穷得根本买不起金银,所以金银匠早就改了行,每天做馒头包子在城门洞附近售卖。
但是金银匠不舍得丢下祖传的手艺,在家里经常用铜丝、铝丝练习手艺。偶尔会被考古队叫去帮忙修复文物,挣点补贴。
黄玉琴耳濡目染也跟着爷爷学会了,特别是金银拉丝累丝工艺。
陆青予走进黑乎乎的铁匠铺的时候,两个姑娘正在讨论呢。殷丽给她打了个招呼,简单帮两个人介绍了下,就继续忽悠黄玉琴把家里模具偷出来。。
铁匠没有那么精细的模具,金银匠是有的。
黄玉琴是个圆脸的大辫子姑娘,穿着粉色圆点衬衣,不情不愿地说:“我爹爹可凶了,他不让我搞这些,我可不敢弄出来。”
殷丽说:“嗨,又不真给拿走,你至少让我看看这模具怎么做的,我给仿制一个也行。或者借我两天,让我把丝儿拉出来也行,反正很快就还你了。”
黄玉琴着急地说:“哪儿那么容易啊,到了这个程度的丝很容易就断掉了。你这急脾气拉不了的。”
殷丽对黄玉琴眨眨眼:“要不你给帮帮忙,我知道你在家里偷偷摸摸经常做这个拉丝。”
“哪有哪有,人家哪有,人家只知道做馒头,从来不会做这个的。我爹爹知道了要打断我的腿。”黄玉琴撇开头,不看殷丽。
陆青予在旁边听了个明白,她笑着对黄玉琴说:“这位是黄玉琴姐姐吧?你是喜欢做馒头呢?还是喜欢做累丝工艺品呢?”
黄玉琴小脸红红的,她梳理了一下耳后的头发,扭扭捏捏地说:“当着丽姐,我也不好说谎。我还是挺喜欢做累丝的,虽然很麻烦,但做出来的簪子镯子可漂亮了。老祖宗的东西就是好!”
陆青予笑着问:“既然你喜欢,那为什么不做呢?”
黄玉琴低着头,扯着衣角:“我家的金银铺在我爷爷年轻的时候就没了,后来我爷、我爹改行做了馒头。我爹爹说了,我23了,家里养不起了,今年就给我说个亲嫁了。
去了婆家,我是没机会做累丝的,这些高高在上的东西不属于我,我只需要会做饭带孩子就行了。”
听到这种话,陆青予其实挺生气的,但她尽量用最温柔的语气轻声问黄玉琴:“那你自己呢?你想嫁人吗?你想和不熟悉的人结婚,做饭带孩子过一辈子吗?你觉得这样的生活和未来是你想要的吗?”
这一生还第一次有人问黄玉琴,她自己的意愿和未来是什么,她愣住了。
殷丽在旁边抄着手:“我反正是不会听我爹的话的。就算要嫁人,也要我自己选。我未来的爱人必须尊重我,也尊重我的工作。我就喜欢打铁,我就喜欢做刀,那又怎么样?看不惯就别来,就这么简单。”
陆青予拉着黄玉琴的手:“琴姐,你不帮我这个忙没关系。但是我更希望你做自己想做的事,做你自己想做的人。现在是80年代了,不是解放前了。我们女人和男人是平等的。
只要我们坚持不懈地努力,10年、20年、30年……我们女孩子也能自由地做自己,成为了不起的人物。但是这一切要从现在开始。”
黄玉琴抬起头,看看陆青予,再看看殷丽。
殷丽桀骜不驯,英气勃勃。陆青予虽然年纪小个头小,但是眼睛里面有光。
她的眼眶湿润起来,她说:“我才初中毕业就回家做馒头了,我其实还想读书,还想考大学,想去很多地方,甚至到北京去看一看。
当然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做累丝的首饰,做得和以前一样。到时候给丽姐戴,给小青予戴。你们说得对,我应该为自己争取试试。”
殷丽大声说:“既然你要试试,那你还要不要帮我的忙!我可知道你有几斤几两,不要藏着掖着了。
这小青予做铜丝也不是拿来玩儿的,她是要去参加掐丝珐琅比赛的。和他比赛的都是男人、老古板。玉琴,你要不要参与,我们几个小姑娘一起创造点奇迹,给他们这些大老爷们看看?”
黄玉琴重重点头:“好,我来帮你们。你们等一会儿,我先把家里的拉丝模具找出来。小青予这点铜丝,最后这点工艺,就让我来做吧。”
殷丽和陆青予笑着等,一盏茶后黄玉琴也没回来。
殷丽不耐烦地说:“哎,她家就这点不好,回去就很难出门。你去帮忙把她叫出来,只要理由不是搞这些叮叮当当的就行。”
陆青予半信半疑地走到小街尽头的黄家,上面挂着黄记面点铺几个大字。她深呼吸一口敲响了房门。
开门的是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男人,估计是黄玉琴的爹,他对陆青予说:“你找谁?”
陆青予大方地说:“我找黄玉琴姐姐。”
黄大叔问:“你找她干嘛?”
陆青予说:“叔叔,我找玉琴姐姐去看看我缝的鞋垫子。我嫁人要用的东西,请她帮忙看看花纹合格不!”
一听到是女孩子嫁人用的手艺,黄大叔立刻就同意了。
他对着屋子里面喊:“玉琴快出来,你要嫁人的小伙伴来找你做鞋垫了。”
黄玉琴走出来看见陆青予,疑惑地说:“鞋垫儿,小青予你不是做那个什么铜……”
“铜,儿童鞋垫!”陆青予赶快打断她:
“儿童的鞋垫也要学会做,嫁过去很快就会生小孩的嘛。玉琴姐姐,你东西拿好了吗?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这下黄玉琴明白了,她刚正在家里犯愁,怎么把那么大的模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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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出去呢!
“嗯,那你门口等一等,我去找找针线布头鞋垫,一块儿去试试。”
黄大叔笑着对陆青予说:“这个学了好,嫁了人后给家里面的人做做鞋垫,婆家肯定喜欢。小姑娘你多少岁就要嫁人啦?你看我们家丫头都23了。”
“这样啊……”陆青予只能和他继续瞎掰。
大概几分钟后,黄玉琴提着一个大竹篮,看起来装着针线布料什么的就出来了,两个人高高兴兴地去了殷丽的家。
进了铁匠铺子,殷丽赶快拉着两个人到了家里的后院。殷师傅正躺在院子大树下乘凉呢。
一看来了三个女孩提着篮子拿着布,他非常开心就说:“你们做针线啊,真好。我出去干活,不打扰你们。”
殷丽从来不怕她老爹,说话直来直去:“我们可不做什么针线活,这是要给陆青予拉细铜丝呢。你想去干嘛就干嘛去吧,晚上回来吃饭就行了。”
殷老爹一听几个人又要做金属活儿,正想张嘴说闺女两句。
殷丽已经不耐烦了,她说:“爹,现在是80年代了,不是旧社会了,你管那么多干啥呀?你做你喜欢的事儿,我做我喜欢的事儿,大家和平共处互不干涉。”
殷师傅鼓起眼珠子还不了嘴,没办法,一拍屁股走了。三个姑娘就在院子里开始琢磨。
黄玉琴打开篮子上盖着的布,下面果然是一个金属模具。
一尺长、一寸高、一厘厚的铁尺,保存得非常好。上面均匀分布了三排洞,每个洞从左往右越小,从上往下越小,最小的就像针孔。
黄玉琴骄傲地说:“这就是我们拉金丝用的模具,已经用了几十年了。陆青予用的铜丝差不多就是第一排空洞的粗细。只不过我们这个模具出来都是圆丝,最后请丽姐用滚筒轧板压扁。”
殷丽琢磨了一下模具说:“唉,你这个洞里还抹了亮晶晶的东西,是金刚粉吧。”
黄玉琴点头:“对,确实是金刚粉,没有这个可拉不了。你去把你们家的尖嘴钳子拿一个来给我,头越小越好。”
陆青予不说话,就看着这两位工匠,把一个约5毫米粗的铜丝插进了第1个孔,然后用尖嘴钳拉着慢慢地往外拽。接着又穿进第2个孔。
越到后面丝越细,到最后一个洞的时候。另外两个姑娘已经屏住了呼吸,真的是生怕黄玉琴打个喷嚏就断掉了。
最后反复拉过几次,黄玉琴摸了摸粗细,对殷丽说:“可以了。你把这个放进滚筒轧板碾压,调窄点。把它略微碾成扁的就可以了。”
殷丽找出了滚筒轧板,然后试着来回碾压了两次。
等铜丝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均匀扁长的一条了。
陆青予接过铜丝,接近她想要的尺寸规模。
“成功了!”姑娘们笑着拥抱,这就是成功的第一步。
接下来这一天就是在反复的拉丝碾压过程中度过的。
中途,殷丽和陆青予也试了试,都拉断了,果然这拉丝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只有黄玉琴看似粗壮的手臂,胖乎乎的小手,匀速输出稳定的力量,拉出的铜丝均匀细长。
陆青予相信,假以时日,黄玉琴能使用磨具最下面的一排模具,拉出头发这么细的丝来。
她忍不住拉住黄玉琴的手说:“玉琴姐姐,你这双手是宝贝啊!”
殷丽不满地给了她一个暴栗:“那我呢?姐姐我捶打铜块不费力的吗?没有我的反复捶打,哪有那么好的柔韧性。”
陆青予只有抱紧她的胳膊说:“谢谢丽姐,您就是我的恩人。等我比赛成功,一定请你们去吃一顿好的。”
“真的?”黄玉琴的口水都出来了。
“真的,必须真!”陆青予开心地说:“我们三个臭皮匠,可太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