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远宸和林经理一出来就看见陆青予趴在柜台上一个一个地看,他笑着说:“青予,来认识一下,这是陶瓷厂的林大有经理,负责售卖的。”
林大有看起来不到四十,留着一抹胡须。
陆青予走过来礼貌地微微鞠躬:“林经理好!”
“林经理,这是陆青予,是天和珐琅工坊的女工匠。上次谭淳大师去工坊当评委的时候,给招的新人。今天请她来帮我掌掌眼,选点东西。”
“天和工坊女工匠?我知道了,谭淳老师和我讲过你的事。你能成为天和工坊第一个女工匠,手艺不一般啊!”林大有笑容满面地说。
“过奖了过奖了,能让谭师傅看得上我,非常荣幸。我只是才考上的新人,谈不上手艺,还在学习中。”陆青予谦虚地低着下头,心里有些乐滋滋的。
“小姑娘还挺谦虚的,要不要来我们陶瓷厂工作啊?”林大有顺口说道。
“哎,我带她来帮忙选东西,你不要挖别人墙脚啊!林经理。”苏远宸笑嘻嘻地打趣。
“来吧,来吧!你们选吧。看上什么和我说,我看看库房里面有没有,给你出口转内销。”林大有做出一个你懂的表情,然后就离开了。
苏远宸笑笑不回答。
陆青予弄不懂中间的弯弯绕,老老实实帮忙看东西。
“我上次来采访的时候,和林经理成了好朋友,我再去和他聊聊。你慢慢看,不着急,我有的是时间。”
苏远宸也出去了,然后留下她一个人参观偌大一个展厅。她看着看着,就摸出了纸和笔。
陶瓷中的很多造型和花纹,与景泰蓝一脉相承、异曲同工。只是制作方法和工艺流程不同而已。
但是因为陶瓷的技术成熟,成本低廉、品种多样,贴近生活,更适合老百姓。有没有办法让景泰蓝也降低成本,进入广大人民群众的家庭呢?
等陆青予写写画画了好半天,苏远宸和林大有走了出来。苏远宸问:“你帮我选好了吗?”
陆青予指着柜台中的一个茶壶套装,一个咖啡杯套装说:“这两个可以吗?”
苏远宸仔细看去,茶壶套装里一个壶一个杯,白瓷上是青花瓷的花纹,勾勒着山水风景。
咖啡杯套装是一个杯子、一个托盘、一只长勺,白瓷做底,玫瑰紫的花纹。确实非常符合两个人的爱好和气质。
“不错不错,这两套茶具他们肯定喜欢。”苏远宸笑眯眯地对林大有说:“那就麻烦你帮忙包好,明天派个人送到文化馆好吗?”
林大有笑着说:“没问题。我们明天货车要出去送货,这几天年货卖得特别好,销售额大增。都是你们宣传得好啊!”
“都是上面的政策好啊!”苏远宸笑着回答。
付完款,苏远宸带着陆青予离开了。
回去的公交车上,苏远宸谈天说地,兴趣浓厚。陆青予嗯嗯啊啊,敷衍了事。
陆青予觉得今天的苏远宸好奇怪,他是故意找理由带自己去陶瓷厂的吗?
还记得苏远宸曾经表示自己会去陶瓷厂采访工艺美术大师和工匠,能帮自己拍些照片什么的。当时自己害怕他要回报,拒绝了。现在,他是找了个选年货的机会,让她亲眼看看吗?
他真有这么好心?
苏远宸见心不在焉的样子,摸出一把花花绿绿的纸条塞到陆青予的书包里说:“谢谢你帮忙选好了年货,这些是我们文化馆给困难群众准备的慰问,分你一点过年用吧。”
陆青予还没反应过来,苏远宸已经在大学路站下车了,留下她一个人继续坐着摇晃的老车。
她打开书包,避开旁人看了一下,里面是糖票、肉票、副食票、鱼票、肥皂票、鸡蛋票,甚至还有几张春节供应券。
虽然每样1—2张,但是品种很丰富,能过个很好的年了。这谢礼是不是太贵重了!
陆青予回头望着他走远的背影,苏远宸,你是因为我可怜才送我这些的吗?
公交车晃晃悠悠地走远,苏远宸的身影消失不见。
出来晃悠了一圈儿,也不需要再回工坊了,陆青予回了家。
第二天,摸出藏好的人民币和得来的新票,陆青予又逃了工,拉着周素莲去置办年货。
在人民公园前的商店街,她给老爷子买了厚实的雷锋帽,给红红买了崭新的红棉袄,给周素莲买了一双温暖的棉鞋,给自己买了厚实的手套。
还带回了鸡蛋、猪肉、带鱼和大白兔奶糖,称了瓜子、花生、虾酥糖、红薯条,喜滋滋地往家里走。
周素莲乐得合不拢嘴,好多东西是有钱都买不到的。
刚出商业街,两母女就碰上沈俊文带着苏远宸和小田走了过来。
周素莲不认识沈主任,但她很感激苏远宸送的各种票,热情地走到苏远宸前面说:“苏领导,您好啊,过年好啊!”
苏远宸一看是陆青予和她母亲,也笑了笑:“周大婶好,陆大师傅好。代问老爷子和红红新年快乐。”
陆青予对着沈俊文鞠躬:“沈主任好!谢谢文化馆给我们送了困难群众的春节物资票,我们家今年能过个好春节了。”
“哦?文化馆有困难群众慰问物资票……”沈俊文一头雾水地望向苏远宸。
苏远宸尴尬地笑着说:“是的,这是文化馆对大家的关爱。回头我找你签个领取单据。”
沈俊文还是狐疑地看着苏远宸。
苏远宸一跺脚,拉着沈俊文和小田就往前走:“哎呀,抱歉了。沈主任还要带我们去人民公园门口的广场看场地,过年的时候我们要举办文艺演出。如果你们大年三十晚上没有电视看,初二初三就到广场来看戏。”
“大年三十晚上有什么电视节目吗?”周素莲很有兴趣地问。
“有啊!报纸都刊登了,这次中央电视台要举办一场春节联欢晚会,所有的主持人、演员、歌唱家、戏剧家都要登台演出。”旁边的小田插播了一句。
苏远宸瞥了他一眼,笑着说:“就是这样,那我们先去忙了。”
陆青予还没和沈俊文多说两句感谢的话,苏远宸已经推着两人走远了。
周素莲拉着陆青予在后面挥手,目送他们离开。
沈俊文拉着苏远宸低声说:“小苏啊,你是不是把单位发给你的过年福利票,都送给青予一家了?”
苏远宸沉默半晌,微微点头。
“你为什么要送票给她?”
苏远宸叹了一口气:“实在是看她家里太困难,她,太可怜了。”
“可怜的困难群众那么多,你为什么只帮她一个?”沈俊文露出一个好奇的表情。
“我没想那么多,就,就顺手……”苏远宸吞吞吐吐的。
沈俊文笑呵呵地说:“小苏啊,这么冲动可不像你。如果你只把她当做需要帮扶的困难群众,那你对她的关爱更应该慎重。我们有很多帮扶途径的嘛,楼下工会问一问就知道了。
我们这几年接触的困难群众那么多,你要帮就应该一视同仁。把关爱送给每一个家庭,每一个人。”
苏远宸听懂了,如果和陆青予只有公事,那就在公事上协助她。她如果真的遇到生活困难,应该走正常的申报途径。
用自己私人的东西送她,是不合适的。只对她一个人特殊,不能体现真正的关爱大众。
“我知道了!”苏远宸低头看着地面,雪后的地面布满黑色的水渍和冰碴,异常泥泞。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
陆青予不知道她的福利票是苏远宸省下来的,她只知道新年很快乐。
放假前一天,彭城把还留在工坊工作的工友们请到了二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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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发了好些糖果点心茶叶,发了各种票证,还有每人5块钱的补贴。
在陆青予看来,这属于发年终奖了。虽然只有5块,但加上老爷子的5块,那也是相当可观的收入。
工坊在大门上贴了封条,两爷孙第一次一起下班回家。
道路上回响着过年的音乐和广播,热情洋溢、慷慨激昂。
家里备好了年货,老爷子谁也没邀请,一家四口关上门自己做。陆红红穿上了新棉袄,老爷子戴上了新帽子,大家美滋滋地吃了一顿丰盛的年夜饭。
饭后,老爷子带着一家人到西城招待所蹭电视看。
这个时候的电视还是方方正正的立方体,一本书大小的面积,左边是微微凸起的屏幕,右边是旋钮。
分辨率是不考虑的,立体声是没有的。只有黑白色不太清晰的画面,不太清楚的声音。
招待所把电视机放在食堂,摆好了凳子。街坊邻居带着吃食围坐在一起,其乐融融。
虽然电视机比较小,但是聚在招待所里的上百号人全神贯注盯着屏幕,跟着电视里的人笑,和屏幕里的人一起猜谜、唱歌、舞蹈。
陆青予虽然没有看过83年的春晚节目,但觉得看这些人的样子,比看电视上模糊的人影还有趣。
第一场春晚最有趣的是没有彩排,全靠观众打电话点播,点到哪位演员就让哪位演员上。演员没有浓妆艳抹和故作深沉,整个活动亲切随和不做作。
招待所唯一的一部电话被大家排队守着打,终于在晚上十一点的时候打通了。
异常激动的邻居吞吞吐吐说了好半天,对面就挂断了电话。不多时,著名女演员唱起了电影的主题曲《绒花》。
这位邻居激动地高喊:“是我点的,是我点的。”
上百号人鼓起掌来,一起欣赏了前半段歌曲,一起合唱了后半段歌曲,还有人跳起了自编的舞蹈。
陆青予乐呵呵地随着歌声摇晃,愿作山巅的绒花,顶天立地迎彩霞。
等到零点钟声响起,所有人欢呼起来,远处不知道是谁放起了鞭炮。大家出门望着远处的红光,互相道着新年快乐,离开了招待所。
陆红红第一次熬夜,已经歪着脑袋睡着了。陆青予背着她慢慢地往家的方向走。
老爷子哼着电视里的戏剧片段,周素莲微笑着扶着红红。
脚下踩着细碎的冰碴,发出咔咔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十分明显。陆青予对老爷子说:“这么喜欢看电视,我们自己买一台就好了。”
老爷子脚下一滑差点摔倒:“买一台?青予啊,你知道电视机多少钱吗?黑白的十四寸电视机要四百多,彩色的进口电视机要两千多块钱。”
“啊?这么贵啊!”陆青予算了算自己一个月才一杯奶茶钱,要不吃不喝要存100个月才能买到彩色电视机。
这个家除了三间瓦房啥都缺。看来,不好好想点赚钱的法子不行啊。
周素莲笑着说:“闺女,不要紧的,反正大家都没买电视,平时我们也用不着。需要看的时候,去招待所看,或者去邻居丁二旺家看。”
陆青予撇嘴:“可别了吧,上次一大群人去丁二旺家看电视,把人家小孩儿的小木床都挤垮了。我和红红还是看书吧!”
回到家已经半夜一点了,陆青予躺在床上望着窗外。
冉青到了这里生活,陆青予去了冉青的时代吗?
冉青的爸爸妈妈现在还好吗?今天他们会不会聚在一起过年呢?如果冉青消失了,他们会不会很伤心,会不会很难过。
迷迷糊糊睡着后,梦中的冉青还在,爸妈也还在,朋友们都在。
大年初一走亲戚,一家人自觉没什么亲戚,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院外传来了拍门声。
陆青予打开院门,陆金一家站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