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十五诗会之日。
在舅母陈芝岚的安排下,崔时清和纪危舟、纪舒明乘着马车前往公主府。
刚下车,他们就遇见了嫁与殿前都指挥使的纪家长女纪秦婉,她身后跟着稚气未脱的小姑子张知茵。
“阿姐。”纪危舟点头招呼。
“阿姐怎么来了?”纪舒明惊喜地瞅着她。
纪秦婉没理睬一惊一乍的纪舒明,眼神扫过纪危舟与崔时清,温柔地笑了下。
“从庄子过来都累了吧?”
崔时清随意地摆了摆手,拉过张知茵的手,问纪秦婉:“知知这是长高了?更漂亮了!”
张知茵羞涩地低下头,任由她拉着。
纪秦婉笑着说:“你可不许闹她。”
崔时清睁着一双无辜的眼,抱怨了一声,歪头瞅着张知茵,看了半天又道,“知知年岁还小,怎么来凑这热闹了?”
纪秦婉把小姑子解救出来,“小姑平日甚少出门,长公主的诗会上女娘子多,正好可以跟着玩闹一番。”
崔时清重重松了口气,挨着她们站着。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姑嫂不睦,才想早早把知知嫁出去呢!”
纪秦婉讶然地张着嘴,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本不想搭理表妹,但又怕张知茵多想,便没好气地拍了一把崔时清的手背,轻声叫骂道。
“你这顽猴,说的都是什么呀?!知知还一团孩子气的,怎能嫁人?我与都指挥使可舍不得!她还要在我们身边多养几年呢!?”
殿前都指挥使张毅是从军中一步步爬上来的,父母早逝,家中只有一位幼妹,寄养在同族家中。
兴许是身边没有至亲,吃了不少苦的小女娘在乖巧安静的脾性下,隐藏着一颗极度敏感的心。自从张毅升任高位,迎娶了京都贵女,张知茵更是活得小心翼翼,唯恐惹兄嫂厌弃。
也是这场诗会,张知茵从其他贵女耳中听说长公主举办诗会的目的,便以为兄嫂要把她嫁出去。惶恐之下,郁结难纾,一场热症中香消玉殒。
纪秦婉与张毅虽有情意,却抵不过张知茵之死,最终合离、立约永不相见。
不论是张知茵、还是纪秦婉,崔时清都存有几分好感,这样的结局是她不愿见的。若她能改变,挨一下打,也没什么。
崔时清心无介怀,却还是捧起挨揍的手,委屈巴巴地瞅着纪秦婉,“表姐疼爱小姑,也不必对我下此毒手吧?”
纪危舟瞥了一眼完好无损的手,无奈地摇了摇头。
——真是傻。死得比谁都惨,却还要怜惜别人。
眼前闪过那些刻骨的画面,心头不由地闷滞了一瞬。纪危舟怔怔然地看向那双莹莹浅笑的眸子,很想要抱一抱崔时清。
纪舒明挤出怪笑,幸灾乐祸道:“阿姐打得好!她最近特别张狂,可得好生来治一治她了!”
崔时清瞪了他一眼,在纪秦婉这里讨不得好,就转而瞅着张知茵,“知知。”
张知茵从纷杂的思绪中跳了出来,怯生生地伸出手,轻轻勾了下崔时清的指尖,小声问:“我、我给你、买药,不要难过。”
崔时清顺手牵起张知茵的手。
“不用买药。待会儿知知都陪着我,我就不难过了。”
张知茵直勾勾地望着美得像仙子一样的贵女,正要点头,又有些不安,转头看向长嫂。
纪秦婉还在惊讶于张知茵开口与崔时清说话,收到小姑询问的目光,心下更是惊奇。此行就是带着小姑来交友的,因表妹肆意自我的脾气犹豫了一下,很快就想通了。
小姑太过怯懦隐忍,若能学来几分桀骜不驯,反倒是件美事。
纪秦婉点了点头,叮嘱道:“十六娘要是欺负你,就来我这儿告状!”
崔时清哼了声,使坏地揉捏着小女娘的手。
张知茵顺从地伸着手,噤声不语。
“你们怎么在此处站着?”一位相熟的夫人撑着团扇,轻呼道。
纪秦婉不再耽搁,领着几人一同越过月洞门,来到设宴之处。
“长公主万福。”
“许久不见你们几个小的,都来我身边,让我好好瞧瞧。”寿安长公主坐在高位,和善地笑道。
纪秦婉等人应声,上前数步。
长公主笑盈盈的眼睛一一扫过阶下的儿郎女娘,最后落在崔时清身上,多看了几眼,才命人给纪秦婉赐座。
“那儿都在玩着呢,留着婉娘陪我,你们都去吧。”
“是。”
石桥两侧分别种着牡丹与竹郎,来此的男女也自觉一分为二,没有逾越溪水之隔。偶尔有几个胆大的,故作随意地散步至溪边,举目遥望、欣赏起对岸的好景。
崔时清牵着张知茵往女客那侧走去,纪危舟眼瞅着走得洒脱的背影,心下有些怅然。
纪舒明再怎么粗心大意,也实在难以忽略纪危舟幽怨的眼神。他捂着面颊,很是牙酸地开口道。
“有什么好看的,舍不得就跟着去啊。”
纪危舟蹙着眉,若有所思地默了默,“兄长说的不错。”
说落,他抬起脚就要跟。
纪舒明吓了一跳,连忙扯住他的手臂,“不是,我瞎说的啊!”
纪危舟回头,认真地看着他,“兄长,劳烦松松手。”
“不行!你不能去!太丢人了!”
纪舒明用力扒拉着已然神志不清的兄弟,咬着后槽牙,用了死劲。
纪危舟:“……”
他不嫌丢人啊!
他看着纪舒明的眼神,把‘我我我、不嫌丢人’写了几百遍,偏偏对方秉持着一荣俱荣的原则,不肯让他走错半步。
以至于,他们原地僵持了半天,直到宫里来人,纪危舟才不得不暂且服输。
来的是排行第六的嫡皇子赵晟真,他身后还跟着七皇子赵明来、三公主赵月凌和九公主赵月萝。
皇子公主的出现,引得小桥两侧多了几分嘈闹,不少儿郎女娘引颈相望,低语交谈着。
“万松是在等我吗?”六皇子赵晟真笑容和煦地朝着纪舒明走来。
纪舒明挠了挠后颈,憨笑道:“凑巧,我们也才刚到。”
赵晟真很习惯纪舒明的脾性,也跟着傻笑,少年郎君的笑容格外天真。和纪舒明寒暄片刻,看向站在一旁沉默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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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纪危舟,和善地问。
“你是拜在张老先生门下的纪家三郎?”
纪危舟作为庶子,又早早跟随了张老,并没有进入国子监与皇子相交。
这是这一世,他与这位同母异父的兄弟初次相见。如果可以避免,他宁愿永世与他们陌路相隔,不复相交。
纪危舟双手作揖,恭敬却疏离地答:“是。”
赵晟真似是没想到他的回答会这么言简意赅,愣神了须臾,一时有些为难,不知要不要再客套几句。
“热得很,不如移步竹落亭?”纪舒明用手扇了扇风,问。
赵晟真连忙点头,转身看着两名公主,“姑母说有贵女们在玩叶子戏,你们可要去看看?”
三公主赵月凌偷瞄了一眼纪危舟,面颊红粉地点了点头,拉着九公主羞答答地快步离去。
叶子戏风靡京都,才女们自然也要玩的,但玩法却与民大不相同,是以现场书画的叶子牌来邀歌对诗,不筹注码,只求风雅乐事。
在崔时清的眼中,这就是无趣。
没了输赢的叶子戏,还能有什么乐子?
与她臭味相投的友人已寻了处好地,斜倚在凭几上,乘凉吃喝。
崔时清目不斜移地错开以陈柔欢为首的才女们,和张知茵来到蔡梦期的身边,用了几口冰凉的香饮子,这才搂着小女娘,舒舒服服歪坐着。
在外独坐半天的许悯儿,随即入了凉阁内,与诸位女娘见礼。
“这不是教坊司的魁首娘子吗?怎么来了?”
“这是我请来,专为寿安长公主弹奏助兴的。”崔时清示意许悯儿坐下。
“时娘何时如此乖觉了?”
崔时清不耐烦地嗤了她一声,看着许悯儿,“可都准备好了?”
许悯儿端起凉果奉上,浅笑道:“县主放心,奴家必不会让您失望的。”
崔时清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我自然是放心你的。”
对岸,纪危舟抿着唇静静望着崔时清和许悯儿私语趣笑。
他知道崔时清的想法,利用先知,夺走他的一切,自然不会错过掌握教坊司情报的机会。
好几次他都想告诉她,这些人、和这些机会的弊处。
原本,他是不能说;再后来,他是不愿说。
他要把那个秘密,永远地掩埋。以第九世中全新的他,没有沾惹过那些可怖回忆的他,站在崔时清的面前。
这样,女娘的眼中有忌惮、有烦厌、有恶念,却永远不会有恐惧与排斥。
他们可以如此,一直在一起,直到……
纪危舟想起许悯儿,不、是林燕燕的散魂香。
在林家大仇得报后,他与她自由,送她离京。可不多久,林燕燕却自己回来了,与赵晟真出双入对,一时间成为风头无两的‘花魁皇妃’,在最后关头,甚至为了情郎,给他下了三日魂散的剧毒。
纪危舟看着殷勤侍奉崔时清的女子,眼底透着凉意,沉默了许久。
也罢,先备下散魂香的解药吧。
纪危舟又想起崔时清脆弱的体格,叹了口气。
还是命人把毒药换成麻沸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