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婆子落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怦声,随之而响的还有敲门的声音。
崔时清眼睛湿漉漉的,攥着掌心的红绳,随手把竹笛挂在颈上,低头从纪危舟的身上爬下来。在他身边呆坐着,压抑心尖的热意。
女娘佩戴着竹笛红绳,秾艳昳丽和简单质朴杂糅在一起,突兀的美丽,让纪危舟的心狂乱跳动着,移不开目光。
他单手撑着脑袋,指尖划过崔时清胸前的小笛子,在瓷白的肌肤上顿了顿,嗓音暗哑地问。
“可要现在梳妆?”
“那你起来呀。”
崔时清凶巴巴地斜睨了他一眼,看似随意地挽起耳边碎发,用手指悄悄压了压发烫的脸颊。
“你拉我。”纪危舟把手放在崔时清的掌心里,眼睛清澈地看着她。
“无赖。”
崔时清没好气地骂着,握紧他的手指发力。纪危舟倒也配合地坐起身来,歪头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看着无所适从的小女娘笑个不停。
崔时清:“……”
在无声的怒视下,纪危舟稍有收敛,扬唇举着篦子,做了个投降的动作便绕到崔时清身后,梳理起她的长发。
重新编好辫子,换好衣裙,崔时清紧绷着唇线推了推纪危舟。
“把崔竹叫进来。”
“好啊,等等。”
纪危舟低头整理崔时清颈上的小竹笛,摆弄着整整齐齐的,直到看得满意了,又亲了她一口,才笑吟吟地下了榻。
笑什么!真是碍眼!
看着纪危舟得意的身影,崔时清扯了扯唇瓣,本想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却不受控制地上扬着。
她连忙警惕地捂住嘴巴,看着那道背影绕过围屏,直到耳边响起开门声,终于忍不住眉眼弯弯地偷笑了一下。
捻起小竹笛,看着并不精细的雕纹,正要放下却注意到了笛身刻着的‘清舟’二字。
崔时清神色微怔,眼睛连眨了好几下,低头瞅着自己的脚尖,指腹摩挲过刻字,心口温温热热的,又像是被云团包裹着浑身轻飘飘。
清舟什么的,真是傻气咧。
她轻轻放下小竹笛,按了一下,双手置于身侧,面色如常地看着围屏上的雪山红梅,心怦怦跳动着、有些吵闹。
不多时,门口传来了动静。
崔时清连忙挺着脊背,端端正正坐着。
“主子,事情已经谈妥了,只等签过契约便可至官府登记。”崔竹隔着屏风,低头禀报。
崔时清瞄了一眼屏风上身姿欣长的影子,说道:“青云阁是为你家公子买的,手续办妥后,把文书交与他即可。”
他家公子?
崔竹愣了一下,很快便了然,转身对着纪危舟作揖行礼,应声道:“是,小人必定把此事办妥。”
纪危舟笑吟吟地受了崔竹的礼,要不是时机不对,真想再进里间,好好亲亲抱抱他的女娘。
因崔时清抵触他的暗卫、对他不信任而伤的心,也在这连番安抚下,被哄得心花怒放。
不愿意让人跟着也罢,只要提前做好筹谋,便没有人可以伤得了她。至于自己心底的那一点私心,并不重要。
反正他的女娘会在其他地方把它填满的。
纪危舟看着雪山上映出的那道轮廓,连眉眼都染上了笑意。
江南目光呆滞:“……”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主子的东西高价卖出去,转了转又回来了?还挣了一笔?!
眼瞅着自家主人理直气壮地收下,连个推脱都没有,脸上的笑更是没落下过。
要不是忠心在支撑着,他简直想唾弃自家主人的贪婪。
青云阁掌柜匆匆走了进来,对着纪危舟和围屏后的新东家行过礼,才道:“宫里来人了,贵妃娘娘请新东家入宫。”
新东家?她还不知道呢!江南抿着嘴巴,眼睛落在温掌柜的身上,等着看她也大吃一惊。
“请我入宫?”崔时清从里间走了出来。
“是,车马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是娘娘身边的嬷嬷亲自来接的。”温掌柜说。
纪危舟走上前,扶着她,“我陪你入宫。”
崔时清拂开他,双手置于腹前,矜持地淡声道:“宫里我比你熟,出不了什么事。”
手中落了空,纪危舟收了笑,闷闷不乐地瞅着崔时清。
“……”这是不做狐狸精,该当兔子精了?装什么委屈啦?!
崔时清无语了一瞬,眼睛扫过低头侍立的几人,借着衣袂的遮掩,掐了一把纪危舟的手臂,眼中嗔怪他的无理取闹,但嘴上到底没有再说些冷言冷语。
“这里还有一摊子事,你处理好了,正好来宫外接我。”
“青云阁之事你且放心,我会处理妥当,记得等我。”纪危舟登时被哄好了,笑吟吟地抚着手臂,叮嘱道。
青云阁能有什么事?温掌柜困惑。
有什么好等的?江南也想不通。
“好,我知道了。”崔时清耐着性子又给了点甜头,看着纪危舟欢喜的模样,低头抚过衣袂上没有的褶皱,转而看向温掌柜,“王思玉呢?她如何了?”
温掌柜还没开口,提前了解过情况的纪危舟侧身挡住了她,抢话道:“她无事,被王家人接回去了。”
“这都没死?这脑壳子是什么打的?如此耐磕?!”崔时清难以置信,甚至还自我怀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里窜窜地涌起嫉妒的火光。
人比人、可太气人了!
纪危舟也看着她的手掌,由衷建议道:“还疼吗?以后不可再赤手空拳帮助王家人了。”
帮助谁?温掌柜迷惘地看着面前的旧主。
嘻嘻!没见过吧?还有更惊喜的呢!江南抖了抖肩膀,暗笑着。
稳如泰山的崔竹,面色严正肃穆,认为他们公子说的很有道理,作什么也不能赤手上阵,容易吃亏!
他不动声色地瞥过身边的年轻小厮,暗暗摇了摇头。
这儿郎怎跟野猴一般,没个消停的?!
崔时清瞥过其他人,唯恐纪危舟的腻歪连累她也被人取笑,坚强地藏起了双手,不再无痛呻吟。
歪着脑袋,与被纪危舟挡在身后的温掌柜对上眼,问道:“你要随我入宫,应该怎么说,不用我教了?”
“崔家女娘帮扶弱小之事,奴家必定会一字不差、如实禀报贵妃娘娘。”温掌柜现学现卖。
“你——”崔时清心下有了决断。
还是不要让温掌柜在贵妃面前胡扯了,这种证词太过了,传出去怪丢人的。
她面无表情地斜乜纪危舟一眼,正要责怪他教坏掌柜,却得来一个惹眼的笑容。崔时清呼吸微窒,默默移开了视线。
“我走了。”
也不等纪危舟回应,视线落于门外的桑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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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顿了顿,她边走边说道:“玄鱼在此帮你公子跑腿,桑麻随我入宫。”
桑麻有些意外却没有犹豫,与玄鱼交换了一个道别的眼神,匆匆跟在温掌柜身边。
*
在纪危舟的提醒下,蔡梦期连衣裙都没换,披上大麾、一面让贴身婢子把她的母亲请来,一面马不停蹄赶往皇宫。
毕竟是贵妃的亲侄女,没有费什么劲,蔡梦期便顶着一身证据,见到了她的姑母。
贵妃蔡妙妍当即震怒,先是把在入冬之期不顾自身、穿着湿衣受冻的蔡梦期痛骂了一顿,让人送她入浴房泡浴,便亲手捧着一双还在滴水的绣鞋,冲到了贤文帝赵裕翔面前。
一双浸了水的绣鞋,勾起了贤文帝的回忆,在往昔的美好与藏在心底的愧疚下,他想也不想,便下口谕斥责礼部尚书王客林教女无方。
接连又赐下不少衣物器皿,安抚无辜受害的侄女和见义勇为的永宁县主。
因而崔时清入宫前,针对落水之事已有了定论。
毕竟谁也不能说皇帝骂错了人?
崔时清坐在贵妃绣凳上,看着身边的御赐之物,心中想。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阴谋诡计都是镜花水月,王思玉和她就是捞月亮的猴子,一场皆空。
不、她有收获。
崔时清弯起唇角。
既然王思玉愿意以身为饵,她便由不得此人逃脱。
“怎还看出神了?”
崔时清收回目光,望着贵妃蔡妙妍笑道:“宫造之物精美不凡,就是有夺人眼球的本事。”
染着蔻丹的纤指抚过面前的珠钗,挑选了一支雀鸟衔珠的宝钗,在崔时清发间比划一下,兴致缺缺地放下,抚弄着她发辫上的链子。
“这一匣子首饰可比不得你这发链来的有趣。”
蔡梦期窝在暖榻上,出声道:“姑母喜欢也无用,这可是纪家三郎为时娘打造的,世间独一份!”
“纪家三郎?”贵妃沉吟了片刻,皱着眉扼腕道,“本宫还想让你做儿媳,没想到却让纪家近水楼台抢了先。”
“殿下心有所属,才不喜欢我这样的女娘呢。”崔时清眨巴着无辜的眼睛,果断把问题抛到赵洛行身上。
“啊?谁?你怎么不与我说呀?”
蔡梦期咋咋呼呼地瞪着眼,发出一连串追问,崔时清只笑而不语。
最终还是贵妃看不过侄女这家传的急脾气,一巴掌拍在蔡梦期肩上,按着她坐下后,也不遮掩地与其分享。
“说的是陈家的。”
“……陈柔欢啊?”蔡梦期的表情有一种感到意外、但又在情理中的木然。
“是啊,你表兄那傻子还特喜欢陈家女娘,与鬼迷心窍没什么区别啦。”贵妃骂完,觉得有些心冷,便把手揣进侄女的肚皮上取暖,惹得蔡梦期一阵轻嘶。
贵妃蔡妙妍的反应让崔时清有些意外,便问:“殿下这样的年岁,总算有了心仪之人,正可了却娘娘多年的夙愿,不好吗?”
贵妃的丹凤眼扫过案几上的御赐之物,淡笑道:“太过情深,便是不好。”
“……”崔时清莫名听懂了贵妃的言外之意,正如她时常会觉得耽于情爱的纪危舟有些麻烦,影响她拔刀的速度。
崔时清拨弄着发辫,清脆的铃声在耳边响起,最终化作一声苦恼地低叹。
还是怪她,太招人喜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