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清看着大巴车驶离的方向，虽然心跳加速，但车已经离开，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不再去想这件事。
高清站在林听的对面，看着林听道：“林警官，你看，又让你跑了这一趟。真的太麻烦你了。”
“我也是怕再出什么意外。”林听实话实说，他接到高清打来的电话时，第一个念头是戚美华不愿意离开，在车站又出什么幺蛾子。他便赶过来，看看有没有自己能帮得上忙的。
但戚美华老老实实上了车，车也开走了，这件事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说好了吗，到家给你打电话？”林听问。
“对。”高清说，“我给老家的亲戚也说了，我妈一回去，就让他们给我来个电话。”
“那行。”林听点点头，又问：“你做到月底？”
“对，电子厂的同事对我都挺好。我如果说走就走，他们就缺人手，就要有人多上班。”高清说：“我就想着，提前给我师傅说一声，然后他们招好人，培训后上了手，我就能离开了。”
“老家有地吗？”林听问。
“有。”高清苦笑道：“但是就几分地。我们那里，人多地少。”
“那也比没有好。”林听说，“或者在你们老家附近找找有没有好点的工作。”
“行，林警官你放心吧。”高清说着话，就往远处瞧，他看了半天，也没在附近找到什么钟表。
林听看出来了，问他：“你找什么呢？”
“我想看看时间。”高清扫了一下林听手腕上的手表。
“十一点半。”林听看了一眼时间。
“正好该吃午饭了。”高清连忙说，“我来清城后，一直麻烦林警官，中午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今天不行。”林听道，“我答应家里人，今天中午要回家吃的。”
高清脸上讪讪的，他尴尬笑了笑，又开始拘谨搓起了手，心里暗想：也是，人家一个警官，怎么会和我这样的人一起吃饭。
可是就算是这么一个正常的约饭，对高清来说，说出来，也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
他是真的，发自内心地感谢林听，自己又没有什么可以报答的，所以才鼓起勇气想请林听吃个饭。
话已经说出来了，林听也拒绝了，高清这一会儿，又回到他从前的状态，微微弓起了身子，想把自己藏起来。
林听看着面前的高清，立刻就明白了高清此刻的精神状态，他慢慢道：“是这样的，我爸今天从外地回来了，下午又要走，我们中午一家人一起吃个午饭。”
林听说完，就看见高清的身子直了一些。
他继续道：“真是不巧。不过晚上我有时间，明天也有。这样，你什么时候休息，都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们认识也很久了，也算是朋友了。我知道一家蒸饺特别好吃，你走之前，给你送个行。”
高清抬眼看向林听，他的脸瞬间变红了，耳朵也红了，抑制不住的兴奋，他看着林听，眼睛里都是欢喜，嘴里还不停默念朋友两字。
林警官说他们是朋友！
他这样的人，竟然也能有警官做朋友！
高清一开心，一双眼睛都亮了。平时蔫不唧的一个人，这一会儿，好像重生了一般。
他用力点着头，道：“好好！不过说好了，我请客，我要付钱的。”
“那当然。”林听也笑了，他能感受到高清这一瞬间的变化，不爱开玩笑的他，也忍不住说了一句：“我可能吃了，我先说好，得三屉。至少。”
高清一开始还不明白什么意思，一瞬后，明白了，笑道：“管！肯定管饱！”
高清看着林听，他来的匆忙，没有换下衣服，穿的还是深绿色的制服。
这样的一个人，和自己完全两个世界的人，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说着自己至少三屉蒸饺才可以。
高清就觉得，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在一刻，竟然真实的这么不像话。
不，以前也有过。
高清突然就想起来那个崔记者。
那个小姑娘也是这样的，一个省城来的大学生，从来没有看不起自己过，总是十分阳光，万分和气。
和他说话的时候，她的目光是平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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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她的嘴角是上扬的，她的语调是向着太阳的。
和林警官一模一样。
*
林听和高清分开后，便直接回了家。
林睿之难得回家一趟，方菲千叮万嘱，让林听中午一定要回家吃饭，一家人也好团聚。
总是这么躲着不见也不是办法，且自己工作时间也长了，林听早就习惯并爱上了现在的工作，虽然他依然向往自己最初的选择。
这一拐弯，就到了家，林听把自行车停好，先去洗手。
听见外面的动静，林睿之就从厨房出来了，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衬衣西裤外面套了一个围裙。
林睿之探出头，看了林听一眼，沉声问：“下班了？”
“嗯。”林听洗着手，看了他爸一眼，林睿之还举着双手，手上沾着全是面糊。
林听皱皱眉，问：“这是炸什么呢？”
“鱼。”林睿之说，“你妈不是爱吃我做的鱼，马上就炸好了。你先回屋休息一会儿。”
林睿之说完，便回了厨房。方菲站在炉灶前，拿着长长的筷子，问：“翻不翻？”
“不翻不翻！”林睿之连忙快步走过去，“千万别碰，等炸定型了，再翻。”
方菲点点头，问：“儿子回来了？”
“嗯。”
“说话注意点，他上班本来就累，你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别又叮叮当当和他干起来。”
“知道。”林睿之叹了口气，“你说一个工作的事，别扭到现在。”
“哪里是一个工作的事。”方菲也叹了口气，“你知道，他想做刑警是从小的梦想，一个左撇子，也硬生生练的左右手都那么好。努力这么多年，临门一脚，让咱俩给破坏了。”
林睿之心里有愧，咬咬嘴唇，问：“咱们是不是真的太过分了？”
方菲瞥了一眼她老公，微微点一下头，“是。”
“那咋整？”林睿之一脑门的汗，“不能一辈子都这样吧。”
方菲还没来得及回，就看见那鱼好像要炸糊了，连忙喊：“老林，赶紧的，关小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