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shley僵住了,恐怕只有学过微表情分析的人,才能看出这其中包含着多少种复杂的情绪。
她英语解释说,她父母都是韩国人,而且一直在韩国生活,但她舅妈是中国人,她又对汉语感兴趣,读大学时还上过选修课。
“就是说,你听得懂中文?”小李问。
“一点。”Ashley说。
“Fine.”
天呐,不知道她能不能听懂“内|裤”这个词,如果能,那岂不是太难堪了?
李朝闻疯狂地回想,这些天他俩到底说了多少体己话,从第一晚拿出羊叫罐开始,就肆无忌惮地在所有人面前加密语音。
可他们忘了,在海外,中文早就不是什么天书语言了。
此刻于磐抿着嘴,把牙咬得很紧,人已经尴尬到快离线了。
而李朝闻还在强绷着聊天,装没事人转移话题:“你喜欢中国吗?”
“Of course! ”话题回归正常,Ashley很兴奋地点头。
“那你去中国玩过吗? I mean, travel.{我说旅行。} ”
Ashley摇头,她说接待外国人中国游的都是比较昂贵的旅行团,而她更喜欢独自背包旅行,但听说中国不用Visa信用卡支付,也不用谷歌地图导航,没有Wechat{微信}就寸步难行。
“I see. That’s the case. {我明白了,确实是这个情况。}”小李:“But as long as you have a Chinese friend, it’s just a piece of cake. {但是你只要有个中国朋友,一切就都解决了。}”
Ashley礼貌地微笑着,认可他的话。
陷入沉默,李朝闻抿了一口热咖啡,踢了踢于磐的椅子,让他也说两句。
于磐如梦初醒,被逼上线了,开始努力交谈:“Oh, yeah. I totally agree with you. Because I’m from Chinese Taipei. {确实,我特别同意你的看法,我也是来自中国台湾的。}”
于磐说,他刚来大陆的时候,有诸多不适应的地方,大陆的确很方便,但当有些快捷、效率成了理所应当,外来者就会更加无所适从。
比如他十九岁第一次去北京,当时他还没注册微信,只拿了一些人民币现金,结果刚出机场去坐地铁,就遇上了问题:大家都用移动支付买票,导致机场的售票机器里没有零钱,吞进去整百元的纸币,却没办法给他找钱,他只好求助人工窗口。
幸亏于磐是中国人,如果是不会说中文的外国友人,那还要费更大的劲。
“But everything is improving! Believe in Chinese speed. {不过这些应该都在改善,请相信中国速度}”小李自信满满地笑道。
Ashley问:“So will you go back to China some day? {所以你们以后会回中国吗?}”
李朝闻不假思索,就答了他从德国毕业的时间:“Likely. One or two years later.{大概率会吧,一或两年后。}”
他说完心里咯噔一下,像走着路突然被绊倒,膝盖磕在地上,刚觉得疼——他现在不是孑然一身了,还没问过于磐是怎么打算的呢。
在Ashley眼里,他俩是情侣没错了,可英语里“you”很微妙,它既能指“你”,又能指“你们”;中文里的“你们”也同样复杂,它可以是“你们分别”,又可以是“你们一起”。
于磐没有抬头,而是带着僵硬的笑意,盯着鞋尖。
那次从Snaefellsjokull冰川死里逃生后,他就决心要在冰岛终老此生,他拿着申根签证,却从没有想去欧洲其他国家玩玩,就算是一直心驰神往的希腊,也没能让他踏出冰岛的土地。
于磐惯会逃避的,他不置可否。
李朝闻有点没趣地笑笑,接下去跟Ashley说:“So if you wanna come, you can call me.{所以如果你想来,可以叫我。}”
烘干房的机器在轰鸣,虽然把身体暖过来了,但李朝闻的心好像在坠入冰窟的边缘,被什么酸涩的东西,在往里拽。
上车出发,小李漫无目的地划着手机,发现昨天姐姐给他发了一大堆消息,关切地询问他“马上要有的男朋友”是什么情况。
李朝闻:“我和于磐,在一起了。”
他深思熟虑,在“在一起”前面,加上了“应该算”三个字。人人都说海誓山盟并不可靠,何况他们之间连誓言都还不切实际。
李朝闻看看于磐,他的手松松地搭在方向盘上,今早来不及刮脸,下颚长出一点胡茬,这张脸是李朝闻多少年魂牵梦萦的,他连他皮肤上的瑕疵,都觉得是美的。
于磐偏过头,眼睛微微睁大点,温柔地问他,干嘛。
已知Ashley会中文,小李不好意思再直接说出来了,他打字发给于磐:
“哥哥,我好爱你。”
这是他当下不吐不快的感情,爱他甚至爱到,他一瞬间觉得,未来也没那么重要。
小李越过驾驶座中间的扶手盒,摸了摸于磐的大|腿,然后自己偷笑到眼睛失踪。
车上无聊,小李又点开姐姐主管的“安徽文旅局”公众号,最近一条是关于宏村的推送,封面是飞檐翘脚的徽派建筑,他点进去,发现所有的英文翻译都是敷衍的机翻。
李朝闻:“姐,你们文旅局里,没有针对外国人的宣传指标吗?”
那晚姐姐难得不加班,回了父母家,眼看要下雨,她正在阳台上收衣服。
“有的啊,不过都是些任务文,主要咱们安徽的旅游资源,放国际市场上,实在是没有北京、江浙沪有竞争力。”李沧澜支着晾衣杆,边够衣服边说话,她只有162,没继承妈妈的高个子基因。
“干什么呢?”她爸问。
老李习惯性地拧着眉头,没表情时也很严肃,像在巡视晚自习似的。
“嗯?跟小宝聊天,看他发的照片。”
老李撇撇嘴,酸道:“哼这小子,从来不给我发。澜澜,给爸也看看。”
她爸进屋去找老花镜了,一想到他俩平时聊天内容,李沧澜都快吓呆了,好在她眼疾手快地,把聊天记录里所有关于“男朋友”的消息全删干净了。
“嗯,这张拍得不错,”老李把她手机举得好高,对着灯在看,欣赏了半天,又起身去转客厅里的大地球仪。当年买的时候,妈妈嫌占地方,坚决反对,老李吹胡子瞪眼,愣是买了回来。
地球仪上的冰岛和掌心差不多大,老李把手指放在上面,摸了又摸:“他还在冰岛呢?”
“嗯是啊。”李沧澜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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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老李指着雷克雅未克。
“应该在这吧?”李沧澜指指瓦特纳冰川。
老李又摸摸白色的冰川: “哦,那小子在这啊。”
他家的地球仪是带凹凸的,老李说,能摸到地球的脉动。
看着冰岛壮美的风光,老李感慨万千,抓过来自己的手机给李朝闻发语音:“你爸爸教了这么多年地理,就年轻时候出过一次国,去的苏|联,一晃儿三十多年过去喽。”
“我们天天背北大西洋暖流,可谁想到过能去那么远啊?你现在条件好了,连冰岛都能去,你得珍惜机会,努力学习工作。”
“明天就回德国了吧?”
爸,你可真是会扫兴……李沧澜在旁边陪着笑,但心里替弟弟窝囊。
老李浑然不觉,继续检阅小李发来的照片,翻到和于磐的自拍合影,还要用两根粗笨的手指给放大了看。
姐姐倒吸一口凉气。
老李主要是看李朝闻,顺带给了于磐一点眼神:“这么看,他这个什么同学还稍微顺眼点。”
李沧澜的梨涡僵在脸上,等她爸抬头看她,才迟钝地答:“嗯!挺帅的。”
老李用鼻孔出气,“哼”了一声。
妈妈做了四菜一汤,喊老李来帮着摆餐具,李沧澜也跟过来,她妈顺口问道:
“那个博士,还聊着吗?”
“额,”她不知道怎么回答,本来想说不合适,让跟介绍人说一声,可明明昨天还坐在一起吃饭,只好含糊其辞道:“工作上有点交集。”
李沧澜把碎发别到耳后,微笑着给三口人盛汤,希望这个话题就这么过去。
“感觉怎么样?我听他姑姑说,之前是体育特长生,身体不错,脑子又好,就是家远了点,在大东北。”妈妈说。
哎呀妈,你可不知道他有多文盲呢,见天儿的瞎用成语!李沧澜遏制住自己翻白眼的冲动,这话不能说,不然爸妈会对陈野印象不好。
“嗯,再了解了解吧。”她把长发扎起来,抓起妈妈摆好的薯条就吃了两条。
“今天不拿番茄酱画画了?”妈妈问。
从很小的时候起,家里每次做薯条、芋头条这种东西,都要摆得好好的交给李沧澜,让她拿番茄酱画个小猫小狗之类的,长大了,这仍然是传统项目。
刚才她一紧张,忘了。
“哈哈,饿了就吃了。”李沧澜说。
不是啊,她为啥要怕爸妈对陈野印象不好?
“我和爸妈都在家,方便视频吗?”李沧澜给弟弟发。
李朝闻现在正在Vik镇的黑沙滩,他没想到冰岛这荒僻之地,手机信号居然这么好,视频打过去,立马被接了起来。
跟爸妈寒暄了几句,李朝闻的眼神一直往于磐身上飘,于磐站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可能是在帮他拍小镇雕塑的视频。
微信提示,于磐:“我也很爱你。”
原来这闷骚男背过身去,是刚看到“爱你”这条消息,在给小李打字。
小李一下就忍不住了,甜笑得眼角都出了褶,他捂住脸,但还是被发现了。
“小宝,你笑什么那么开心?”妈妈问。
“啊,没事,我们在看黑沙滩呢。”李朝闻把镜头转过去,想给家人们照一下沙滩,不小心也把于磐的身影拍了进去。
“那是你那同学?”老李平时眼神不好,这会儿倒是很灵光。
他俩面面相觑,于磐硬着头皮,假笑着冲镜头挥手:
“伯父伯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