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报仇
    景迟在冰水中冷静到月至中天,才终于靠着强硬的毅力将药效扛了过去。

    幸而他身怀至阳至暖的羲和内力,在冬夜的冰水里不致风寒入体。

    可即便是扛过了药力,后半夜梦境缠身,颠三倒四,再次将他折腾得难以静心。

    好容易捱到了黎明时分,景迟在偏殿早早披衣起身,去寝殿瞧了瞧仍在熟睡的盛霓。

    这药刚猛,连他都险些熬不过,再想到昨日小公主所经受的,不免愈加怜惜,更对程子献恨之入骨。

    铜镜中,他着侍卫衣装,那张脸却已恢复成了太子景迟原本的容貌,五官深邃,棱角分明,冷峻锋锐。

    今日,太子的身份并无意义,只有作为“白夜”,他才能做完想做的事。

    景迟将小瓶中的易容丹倒在掌心,还剩八颗。徐燕臣那小子,竟敢要挟他。只靠这八颗,根本不可能再随小公主南下。

    景迟仰头吞下一丸,叫上无明,趁着天未大亮,身手矫捷地潜出了东宫。

    -

    程子献被红衣少年扔在陌生小巷的尽头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昨日被嘉琬公主的那个小白脸侍卫当胸一脚踢翻在地,当场吐了血,可把阖府上下吓了个人仰马翻。

    程子献只庆幸手下人机灵,及时守住了消息,没叫不相干的人发现异样,只说雪地湿滑,摔伤了筋骨,延医问药,这才未使百十宾客起疑。否则一旦来龙去脉败露,莫说他自己一辈子的名声污毁,单是查那禁药的来源,就会牵连无数。

    世子内伤沉重不宜挪动,宁阳长公主特地派人将国公府里的老医仙快马请过来诊治,得知脏腑受损,需卧床静养三个月。

    宁阳长公主和庆国公自然要追问缘由,程子献哪敢说出实情,只借口伤得太厉害,咬死了不想多说,这才暂且清净一夜,还不知日后该如何向父亲母亲交代。

    身手鬼魅的红衣少年出现时,程子献正躺在床上伤痛难眠,这会儿又被粗暴地掼在地上,浑身提不起力气,只得如一滩烂泥般趴在地面,胸口闷痛难忍,险些又一口血喷出来。

    一双低阶武官革履出现在模糊视线里。

    程子献费力地抬起头,看到了一张居高临下又轻蔑鄙薄的脸。

    程子献从牙缝里恶狠狠挤出两个字:“白……夜……”

    这位邪神真是阴魂不散,见到他那张堪称清秀无害的面孔,程子献的胸口好像又开始剧痛。此人要是再给他一脚,只怕自己这条命当场就得拱手让人。

    景迟足尖一拨,将程子献的身子翻转过来,顺势踩在他胸口上,锋利的眸色凛冽如刀。

    程子献毛骨悚然,下意识便想求饶,但他好歹也是叱咤燕京的名流,冲一介八品侍卫低头,未免太过荒谬。

    他梗住脖颈,咧开嘴,阴阳怪气地笑道:“昨日静心谋划一场,结果全与你做了嫁衣裳,怎么样,嘉琬公主的滋味如何啊?”

    景迟眼尾一抽,唇线紧抿,脚上用力。程子献“哎呦”一声长吟,鲜血溢出唇角,在侧颊划下一道刺目的红线。

    “生气了?得了便宜还卖乖……”程子献几乎挤不出声音,“我早就知道,你和嘉琬之间不清不楚……否则昨日怎会为她那般冒头出战……”

    “你污蔑我,无所谓。”景迟终于沉沉开口,“但嘉婉公主,不欠你的。”

    他的声音冷入骨髓,令程子献没由来地打了个寒颤。

    “对女郎用那种下贱药物,程子献,你很好。”

    景迟收回脚,半蹲下身,用力捏住程子献的脸,逼他去看头上青天。日光刺目,映在一层层的屋檐积雪上晃得人眼花。

    “程子献,枉你身上流淌着一半的大延景氏血脉,便是这般‘显祖荣宗’的?”

    程子献躺在地上动弹不得,望着景迟面无表情的脸,心底的恐惧陡然涌起。

    景迟再没有多言的意思,伸手按在了他的右腿膝骨上。

    “你、你想干什么?!”

    程子献慌了神,想要去抓景迟的手臂,可是景迟根本没有给他挣扎的机会,手指用力,只听咔嚓一声骨头碎裂的声响。

    在程子献惨叫出声之前,侍立一旁的无明已眼疾手快地将一团帕子塞进了他的嘴里。

    清晨的小巷里,只有低低的嘶哑呜咽,隐没在巷外街市上叫卖朝食的吆喝中。

    从前,景迟总觉着付春这一招碎骨掌过于阴狠歹毒,从未使用,当初学来也不过是为着防身——身为储君,想杀他的人从不止一党一派。

    但今日,景迟平生第一次启用了这招狠毒至极的掌法,听到骨碎之声的瞬间,他眼前只浮现小公主痛苦难耐的潮红面庞。

    倘若不是昨日赶到及时,只消再晚一时半刻,这颗燕京明珠就会被小人玷污蒙尘。只这样一想,景迟便觉心头像是被人戳了一枪,恨不得直接取了淫贼的性命。

    “程子献,废了这条腿,便是叫你记住,往后莫道自己是大延景氏后人,大延景氏没有你这般下贱的后人。”

    程子献痛得一身冷汗,但他眼神渐渐清明,口中的呜咽也变得冷静。

    无明皱了皱眉,俯身摘去了程子献口中的布团。

    “不过是个八品侍卫,倒忠君得很,张口闭口大延景氏,你也配?有本事就杀了我——”

    程子献嘶哑着嗓子叫嚷,声线却像是被无形的利爪扼住,只能发出微弱的喊声。

    “老子不做瘸子!死也不做瘸子——”

    “死?死是这世上最容易的事。”景迟语似刀锋,“你对嘉琬公主大不敬,怎可如此便宜了你。”

    程子献疯狂地喊叫:“你杀了我啊!有胆量你便杀了我啊!只要你今日敢留我性命,明日我庆国公府定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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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无全尸!”

    “想告状?”景迟毫不在意地嗤笑,“尽管去告,告到御前,便说嘉琬公主的侍卫打折了你的腿。等到大理寺来拿人的时候,我便将来龙去脉一五一十交代出来,到那时,看看你我谁的下场更甚。”

    程子献气结:“白夜!你就是个恶鬼!邪煞!我堂堂庆国公世子,不当瘸子!你给我个痛快!”

    -

    回到东宫的时候,徐晏已等在前殿了。

    景迟面色一沉,只作不见,想要绕过他直接去见盛霓。

    徐晏见他又服过了易容丹,也不过问他大清早去了何处,只道:“臣正要去瞧瞧嘉琬,方才此间主人不在,不便擅闯,如今正好同行。”

    景迟横了他一眼,懒得吭声,大步往里走。

    路上相遇的下人们几乎没见过主子易容后的模样,只愣愣地跟着领班驻足见礼。

    两人一路沿连廊来到中庭,余光瞥见中庭的冷素积雪间有一抹暖融融的乳白色衣衫,驻足望去,原是美人娇艳,灵动可人。

    盛霓正蹲在那里,将一个西瓜大小的雪球拍上散雪,堆成更大的雪球。

    盛霓察觉到身边动静,抬头一瞧,见身边伺候的内侍正在朝一个方向行礼,下意识跟着望过去,便见徐九公子和白夜就在廊下,似乎正往这边看过来。

    那一瞬,白夜不知想到了什么,脚下一缓,于是落后了半步;徐九公子已笑意盈盈地率先走了过来。

    跟在景迟身后的付春简直想当场自尽!

    早该想到这么一天,竟忘了叮嘱这些个蠢材,见到主子易容的时候,把脑子放机灵点!

    相比略微僵硬的景迟,九公子徐晏笑得从容,来到盛霓跟前,十分标准地一揖见礼:“嘉琬殿下安好。”

    那礼仪真是行云流水,谦恭谨逊。

    礼毕,徐晏状似无意地瞥向身侧的景迟,面上挂着嘲讽的浅笑。

    徐晏对景迟最大的仁慈,就是不开口揭发这副易容的面孔。但景迟顶着“白夜”这张脸出现在东宫,遇到了任何穿帮之处,也别指望他徐燕臣肯出言相助。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只要是谎言,终有被戳穿的一日。太子对嘉琬的这场骗局,也该落下帷幕了!

    然而,就见景迟毫不拖泥带水地后撤半步,单膝点地,垂首拜见嘉琬殿下。

    徐晏瞳仁微颤。

    太子他为了这场局,竟肯颠倒尊卑礼数吗?

    不,他究竟是为了局,还是为了嘉婉?!

    就在徐晏意外于景迟的纡尊降贵时,他发现自己意外得过早了。

    主子已单膝行礼,做奴婢的安有站着的胆子!在场下人,除了大内官付春顽强扛住了场面,其余内侍几乎同时膝盖一软,直接五体投地跪倒一片!

    付春总管东宫这许多年,头一次深恨这群逆子的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