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我亲你一下你就去和谈吗
“孟泽活过来了?”
穆荃摸到纪寒星身边一起蹲在废弃工厂的墙根下,头顶上方的窗户玻璃早就破碎,经年累月窗棂也摇摇欲坠。
“没有,快了。”纪寒星透过灌木枝叶间的缝隙盯着杂草丛生的养殖厂车间。
穆荃顺着也跟着往里面看,这地方的水源是否有害不敢擅自下结论,但土壤肥力绝对充足。
靠窗破裂的地缝中长出了两米多高的凤尾蕨将穆荃和纪寒星挡得严严实实,这玩意在穆氏庄园的温室里都只能长半米高。
工厂车间将近十米高,屋顶漏了几个巨大的大窟窿。
一颗高大的榕树位于工厂正中央,顶破了工厂上盖的石棉瓦。
繁盛的枝叶在月光下耀武扬威,粗壮的气生根从十米高的枝干上萌发,从潮湿的空气中掠夺水分,从母体的汲取能量,后向下延伸钻进土里,支撑着日益变大的树冠。
除了那一颗榕树以外,车间内生态系统非常完善,榕树下方有灌木,能照到太阳的那一整面爬着长势喜人的藤蔓,地表用苔藓编制的毯子上还点缀着白色小花……
俨然一个小型的原始森林。
不就废弃十年吗,这棵榕树长得也太快了吧?
“孟泽被带到里面了吗?”这地方……被拖来当大榕树的肥料?
“嗯,他们进了门就消失了。”纪寒星不敢贸然跟进去,死……也得拉上穆荃垫背。
纪寒星看了一眼送上门的人质,穆荃到底算主谋还是棋子?
这颗棋子是最重要的将军,还是被当做替身的弃子。
穆荃很认真地在思考在这个废弃工厂挖地下室的可能性。
“这么潮湿的地面,地底下不可能有挖洞做实验室的,会坍塌的。”
这个工厂选址确实不行,他刚刚穿过比人高的芦苇荡,一个不注意脚滑就要掉进路旁的沼泽地里。
可是这个工厂就这么大,一眼望过去全是植物,哪里能够藏得下一个实验室。
“轰!”一个炸弹落在远处,还不知道叶铭钊叛变的穆荃歪头,想找纪寒星要个说法。
“你们干的?想直接炸了这个工厂?”
“我要是能有这个兵力,还用得着潜伏这么久吗?”纪寒星也抬头看远方的战斗机机队。
废弃工厂位于荒山野岭,又不是开采石矿,他们不会浪费炸药炸空地,他们在往人群聚集地飞去。
前面那个方向……就是纪寒星待过的贫民窟。
“刚刚王辰在你的车上收到江都来的消息,叶铭钊叛变了。”
纪寒星跟南三区的当家人解释着情况。
“他不是说给我三天的时间吗?这就叛变了?”
从他晚上接到消息赶来长川也不过是才四五个小时,天都还没亮呢,就等不及了。
“不是,叶铭钊这个人有没有信誉?”
“穆荃,投降吧,和联邦和谈,把南三区交给他们。”
纪寒星坐在墙角的一块石砖上,打算和穆荃好好谈谈。
“你不是说你跟他们不是一伙的吗?怎么现在来充当说客了。”
石砖只有一块,穆荃直接站起来了。
在这个居高临下的视野,能把纪寒星从头到脚看得一清二楚。
“叶铭钊叛变以后,你手里的现有的筹码就已经不够看了,就连你们在研发的那个精准打击导弹,也是叶铭钊的了。”
纪寒星靠在长满藤蔓的墙上,从窗户内伸出来的风尾蕨羽片在他的头上张牙舞爪。
“这你都知道?纪队长调查得够仔细的。”
“你不是猜到了我们来自未来吗,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历史……你和联邦之间,会有一场恶战,数百万人在这场战争中丧命……”
纪寒星先是抬头凝视着穆荃的脸,然后看向远方,城市的方向。
“那……是我赢了对吗?是我吞并了他们,最后成为你们口中的暴君。”
如果结果是他输了,死去了,纪寒星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是,是你赢了,赢了以后你丧失人性,和恶魔做交易,世界变成了你在长川地下实验室那副油画所描绘的样子,那就是未来。”
“轰!”又一声巨响,穆荃回头,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群山背面火光冲天,他们没有待在现场,听不见撕心裂肺的哭喊,但在长川经历过一次短暂的轰炸,可以想象得到……
“如果我没有赢,会死吧?”自古成王败寇,失败者能有什么好下场。
纪寒星笑了,“你不会死的,我杀不了你,别人也杀不了你。”笑得像个魅惑人心的妖精。
穆荃晃了神,“我为什么会丧失人性?你觉得我现在是个没人性的畜生吗?”
“我不清楚你为什么会丧失人性。”纪寒星朝着穆荃勾了勾手指。
穆荃犹豫了三秒,然后弯下了腰。
“你现在不是畜生,你确实只是个有喜怒哀乐的普通人,谈不上善良,有些混账,但够不到十恶不赦那个门槛。所以……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在一个正常人没有作恶之前杀了对方,我的任务失败了,我不会再杀你了。”
“你让我弯腰不是想亲我,只是想把我当狗一样摸?”小爷的头是谁都能摸的吗?
“我亲你一下你就去和谈吗?”
“你不会又在骗我吧?纪寒星,你骗我太多次了,我就算真的是没有人性也是被你骗的……”
亲?亲上来了!纪寒星居然主动亲他?
“轰!”远方的轰炸还在继续,穆荃脑子里也一通乱炸。
“不对!”纪寒星亲他不是因为他的喜欢得到了回应,是因为“纪寒星是个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人”。
“我不骗你了,真的,信我最后一次。”
纪寒星右手扯着穆荃的衣领,左手勾着穆荃的脖子,只是轻轻地咬住穆荃的唇。
“哼!”某些人前科多得能出一本书。“信你我是傻子。”
“那你要怎么样才相信我。”
纪寒星放开了穆荃的衣领和脖子,“穆先生,你再蹲下来一点,我手有点累。”
纪寒星笑着撒娇的语气跟当初被他养在花园里当金丝雀的时候一模一样。
穆荃突然眼睛就红了,为了哄骗他都伪装到这种地步了?
纪寒星叹了口气,好好讲道理要是不听,我们可以打一顿。
纪寒星直接一脚踢在穆荃小腿上,穆荃反抗,两人一起摔在潮湿的草地上。
“穆荃,我一直都不知道世界和平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我自有记忆起,就在不停地训练,执行任务,逃命……我身边的人不停地死去,后来我长大了,我开始训练别人……然后他们也不停地失败死去。”
“我没有骗你,我们住的地方,看不见蓝天白云,也看不见鲜花。”
“江都市很繁华,大家安居乐业,只是偶尔有些小偷小摸……战争没有开始前的正常生活大概就是这样吧……”
纪寒星靠在穆荃身上,听着远方早已习惯的轰炸声讲述着自己的故事。
“你也知道江都市很好,可是你们要毁了它。”
“不要瞎说,我不承认。”
纪寒星抱着腿,小声反驳。
“你们留给敌人钻空子的机会太多了,你们在贪图享乐的时候,联邦已经谋划了十几年了,跟我没关系。”
穆荃一直盯着纪寒星的侧脸看,纪队长突然间敢做不敢当耍无赖是怎么回事?心虚的样子怪可爱的嘞。
“你跟联邦的人不是很熟吗?怎么跟你没关系?”那帮间谍可是叫纪寒星组长的。
“我借了风信的脸,他是联邦的间谍。我作为风信开展的行动没有成功过……”
穆荃想了想,确实,钓鱼的人疏忽大意被鱼扯进了河里。
“我投降以后呢?”
纪寒星听到穆荃的话,突然抬起头,“你答应了?”
“嗯,我无所谓啊,如果和谈能救几百万人那就和谈呗。”
穆荃哪有什么野心?他这辈子都只想吃喝玩乐调戏美人。
“你也看到了,我只是接手两个月不到发生了这么多事,一堆人找我要个说法,当老大也挺累的……”
就像纪寒星所说,这些问题一直都有,只是重活了几次,特意来看了一眼,死了个明白。
纪寒星将头凑到穆荃脑袋边,“我开始有点喜欢你了。”
“我就知道你之前又在骗我!”穆荃恶狠狠地扯过纪寒星的胳膊,把人按在怀里不让动弹。
“我之前只是同意亲你,我骗你什么了?”
还好意思问?骗他的心?
“和谈之后呢?纪寒星,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穆荃抱住纪寒星以后,将头靠在纪寒星的肩膀上。
等了半天也没有等来纪寒星的回应。穆荃捏着纪寒星的下巴,逼迫对方直视自己。
“你迟疑是几个意思?你几句话让我一无所有,你都不肯把自己赔给我!”
纪寒星拍掉穆荃的手,看向另一边。“我答应过不再骗你的,穆荃……对不起,我可能……回不来了,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没办法,一直待在这里……”
“为什么?你看着我说,你不要躲。”
只有看着纪寒星的眼神,穆荃才能稍微安心一点,撒谎的时候,再精明的骗子眼神都会暴露情绪。
纪寒星深吸一口气,将有些湿润的眼睛转回来。
“是一些人类无法突破的规则,神明……会清除破坏规则的异物。”
穆荃把纪寒星搂进怀里,“神明?那是什么?它既然让世界出现漏洞,它就不是全能的。”
“把那个所谓的神明杀了吧。”这样纪寒星就可以留在他身边了。
第42章 你会有为我这么拼命的那一天吗
“我们找错地方了吗,这里面什么也没有,孟泽的遗体在哪儿呢?”
联邦的战斗机一架接着一架地从头顶飞过,没有时间留给他们卿卿我我了。
穆荃刚答应会跟联邦和谈,某些人一点温存的时间都没有留给他,立刻从地上弹起来进了废弃工厂改造的微型森林里。
“是幻术,某些异能者可以制造幻象。”
纪寒星的戒指居然还可以当手电筒用,发出的强光将面前的一小片天地照亮。
这森林可太原生态了,站在门口的穆荃一抬头,发现一条青色的蛇缠在门框上朝着他们吐信子。
穆荃默默将手放在腰间的手枪套上,在考虑要不要浪费一颗子弹在这个尖头的毒蛇身上。
“你听听你说的话符合唯物主义价值观吗?”
这叫什么事儿,是丝绸铺的软床不够舒服,还是特级厨师做的盛宴不够美味……他要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到处冒险?
不就是想找个老婆吗?怎么就这么难!
“你不能因为它是未知的,就否认它的存在。”
纪寒星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后退两步,瞄准了蛇头开砸。
没有浪费一颗子弹,青蛇直挺挺地从钢筋焊接的门框上往下掉。
这蛇怎么不知道躲?身为需要偷袭猎物的捕食者灵敏性这么差?
就在穆荃怀疑这条蛇智商的时候,纪寒星蹲下掏出匕首准备把蛇大卸八块的动作惊住了自己。
“寒星,我带了几块巧克力,你饿了吃巧克力……”
因为纪寒星很容易饿,到了外面总要要打猎,穆荃觉得他可能是到夜宵点想吃蛇肉了。
随时随地吃野味不是个好习惯,穆荃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巧克力包装,撕开后递到纪寒星嘴边。
纪寒星停下手上的动作,将头凑过来张嘴咬下一口。
然后继续干活,低头一刀将蛇身剁成两段。
穆荃好像听到了钢铁碰撞的声音,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喷涌而出的冷血迸裂到纪寒星握着匕首的右手上,还沾在了巧克力上,是穆荃蹲下准备喂纪寒星的巧克力。
“脏了!不能吃。”纪寒星吞下了刚刚咬的第一口,就着穆荃的手又咬了一口黑巧。
穆荃想要缩手,但已经来不及了,混着蛇血的巧克力已经到了纪寒星的嘴里。
戒指发出的强光照亮了纪寒星的半张脸,穆荃看着手里剩下的包装袋,很想问问,我到底爱上了个什么玩意?
“假的蛇,诺,变回铁链了。”
纪寒星后退一步,哪儿还有什么青蛇,一条生锈的铁链被砍成两半躺在开裂的地板上。
穆荃伸手去擦纪寒星脸颊上沾到的血,随着幻术消失,血变成了铁锈……吃铁锈也不行啊!
“把他们砍了就会恢复原样吗?”
穆荃看懂纪寒星骚操作背后的逻辑了,只要“杀”了这些东西,幻术就会消失。
“砍不动了,既然是森林,一把火烧了吧。”
纪寒星将匕首在一旁的石阶上磨了两下,插进鞘里,然后思考,这把火往哪儿放比较好。
“烧那颗榕树,我感觉它邪门得很,没个百八十年哪能长这么大。”肥力再好也不能见风长。
穆荃话音刚落,榕树能够覆盖半个工厂天花板的树冠突然剧烈摇晃。
“豁,蛇是死的,原来树是活的,能听懂人话。”
穆荃捡起落在自己身上的榕树叶,深绿色的革质椭圆树叶跟植物学家精心挑选出来做标本的范式一样完美,连个虫眼都看不到。
“活的?”纪寒星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抬起左手,戒指内发出的红色激光朝着树干中心而去。
“寒星!”
“啊!嘶……有反射装置。”纪寒星捂着被反射回来的激光打穿的左手手臂,虽然纪寒星反应很快,但也不能跟光速比,
能击穿半米厚钢材的激光,反射回来擦着纪寒星左上臂的肱骨而过,将手臂打穿了一个三毫米直径的洞。
穆荃伸手捂住纪寒星流血的伤口,“走,回车上包扎,天亮再来。”
车上有急救物资,天亮也好看清形势。
“明天来,他们就跑了。”
纪寒星甩开穆荃的手。
“放火烧,一点一点烧进去。”
“纪寒星!手被射穿了一个洞你是不疼吗!跟我出去!”
穆荃看着纪寒星穿着的黑色外套都被烧焦了,袖口下面的白衬衫吸够了血,多余地顺着修长的手指低落。
“疼……所以你去放火。”纪寒星皱着眉脱下外套,用匕首把袖子裁下来,割成布条。
“怎么?你一只手还能自己包扎?”
穆荃蹲下夺过纪寒星手里的布条,看着被高温激光烧焦后又源源不断渗出血的手臂,叹了一口气。
“到底是什么值得你这么拼命?”穆荃细心地将伤口进行简单的处理后,把布条裹在纪寒星没有多少肉的手臂上。
纪寒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没得到答案的穆荃抬头问第二个问题,“寒星,你会有为我这么拼命的那一天吗?”
纪寒星回答了,“我会的,我说了不会让其他人杀你,你遇到危险,我也会拼了命地保护你。”
穆荃突然笑了,把疼得没力气随意坐在地上的纪寒星揽进怀里。
“可是我舍不得你拼命,你受伤我会心疼的,你又不是铁做的,你到底出了多少次任务,又受了多少伤?”才能面对生死这样随意。
以前每一次受伤的时候,有没有人陪在你身边?每一次被逼到绝境只能假死脱身的时候,有没有害怕过?
穆荃心疼都快哭了,只听见纪寒星幽幽地开口。
“但是如果你变成吃人的魔鬼,我也会继续杀你。”
“不会的,你不要离开我,我就一直是现在这个样子。”
“我从十二岁到现在,十四年内执行了一百多次上级下达的任务,杀了三万多个敌人,受伤啊,我不记得了……怎么样才算受伤呢,被蚊子咬算吗?”
纪寒星有一点点动容。
好吧,第一次有人问他疼不疼,他很感动。
但是!再怎么感动也不能浪费时间!“我手疼,你去放火。”
正好脱下来的外套可以当引火物。
这戒指还能当打火机用,激光的功率是可以调整的。
纪寒星打发穆荃去厂房外面找干枯的树干,坐在地上用枯叶生火。
十几分钟后,一个简易的火把完成。
纪寒星将火把递给穆荃,“沿着这条路往中间烧,是离树干最近的。”
“好!你坐好不要动!”穆荃像接过奥林匹克山上的圣火一样神圣,举着火把就开始开路。
沿路的草木被火烧后直接原地消失,树冠摇晃得更剧烈了,不仅如此,成百上千手腕粗的气生根也跟着晃动。
纪寒星怎么可能站在外面看着,站在穆荃后面指挥。
“前面那些树和草都是凭空生出来的,烧一条树根试试。”
穆荃刚将火把举到树根上,钻在地底下的树根突然间往上方缩,垂悬于空中。
“穆荃,你不要太过分。”孟泽咬牙切齿的声音从半空传来。
诶?孟泽?
穆荃抬头一看,前一天在警厅摆放着的那具遗体现在被气生根卷着,悬浮于前方。
遗体还是遗体,腐烂的程度更严重了,孟泽那张英俊的脸烂得更惨不忍睹了。
“啊!”穆荃慌乱之下将火把扔向了树干的方向,天花板突然降雨,将火把熄灭。
纪寒星掏出枪直接朝着这片气生根扫射,玻璃破碎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
“孟副官,没必要装鬼吓人了吧?”
看见一幅画会吐,看见孟泽会被吓到的家伙,这么胆小,应该没有吃人的潜质吧?
纪寒星的枪口对准了榕树巨大的树干,正准备开枪的时候,厂房内灯光亮起。
原始森林变成了现代化实验室,宽敞明亮,白色大理石地板干净得能映出人影。
厂区中间的那棵大榕树,是一个巨大的玻璃容器,容器里翻滚着红色的液体,那些液体经过一个个输送管,被输送到一个个玻璃胶囊舱内。
胶囊仓的形状和长川地下实验室的规格一模一样。
方舱里用血色的药水泡着一具具……鲜活的人体。
被纪寒星用枪打碎的胶囊仓,药水流了一地,赤身裸体的实验材料趴在地上,浑身血红,抬起眼茫然地看着闯进的不速之客。
原本浮在半空的孟泽此刻站在二楼的栏杆内,腐烂的肉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一群精锐人员全副武装,端着枪对准了大厅内的穆荃和纪寒星。
“孟泽,解释一下,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穆荃上前一步,将纪寒星护在身后。
“回少帅,这是司令为您准备的,我只是个执行者,让司令跟您解释吧。”孟泽侧过身,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
是请假回家照顾老母亲的原近卫队队长秦瞬生,推着一个比死前还要胖的穆虚文。
“穆司令,能说说看,已经下葬的您,为什么还活着吗?”
穆荃冷笑,好神奇的骗局,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荃儿,怎么连爸爸都不叫了,是被某些以色侍人的狐媚吹了耳边风吗?”
“哈哈哈哈哈哈……呵,爸?我到底是不是你儿子,穆司令心里不清楚吗?”穆荃笑得更疯狂了,笑声很有做反派的潜质。
“我养了你这么久,你当然是我儿子,孩子做错事了,做父亲的,是不会责怪你的,迷途知返就是好孩子,快,到爸爸身边来,咳咳!”
穆虚文在剧烈地咳嗽,身后的秦瞬生给穆虚文递了一块白色手帕。“司令,您情绪不要太激动。”
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在穆虚文想要唤起父子深情的关键时刻,穆虚文的虚弱很像演戏。
“荃儿,我这次,是真的要死了,死之前,这些宝贝,就交给你了。你虽然一次一次地不听话,但是我们都不怪你,你会继承我的一切,小泽也会尽全力辅助你,我没命享受的功名利禄,全都留给你了……”
纪寒星戳了一下穆荃的后背,小声说道,“你应该是很重要的实验体,他们的宏图霸业离不开你。”
“这位小兄弟,现在离开还来得及,看在荃儿的面子上,我们放你走。”
“哦?穆荃这个一号实验体的面子这么大?”
第43章 未来的人类……走投无路了吧
纪寒星揭露真相的话对穆虚文毫无威胁,实验室的门窗突然间全部关闭。
“哈哈哈哈哈,小兄弟,纵使你再如何巧舌如簧,你也逃不出这里了,我们有这么多异能者,你再厉害,双拳也难敌四手。”
孟泽站在上面按下一个按钮,关押实验材料的胶囊舱缓缓打开,红色的液体流到白色大理石地板上。
加上先前在地上的那一只,一共十个被改造过的实验材料跳出培育舱.
地板上液体一滴不浪费地成线状涌向自己哺育的实验材料,在泛着血色的健硕身躯上编织出一套简单的红色紧身衣。
像是在适应新身体一样,他们从实验舱里面出来后扭动手脚踝关节,做了一套简单的热身运动。
“我也是这么被制造出来的?”听说自己是一号实验材料的穆荃回头询问纪寒星。
一直躲在穆荃的身后的纪寒星也是第一次见这场面。
但他没有给敌人热身的时间,左手上带着的戒指形态发生变化,一个微型发射武器缠绕在他的指尖。
一个发着蓝光的子弹出膛,射入了张牙舞爪朝他们走来的其中一具实验体。
“啊啊啊啊啊!”实验体发出可怖的叫声,然后被蓝色的火焰吞噬。
“哦?是暗金属子弹?小兄弟,你来头不小嘛。”坐在轮椅上的穆虚文被扶着站起来靠在栏杆上观战。
“暗金属是什么?”被纪寒星当做人肉盾牌的穆荃是一无所知的局外人。
“异能者的克星,长川地下实验室的墙壁里,就有暗金属。”
纪寒星一边解释一边瞄准第二个目标,但这些实验体并不是行尸走肉,他们还有脑子,意识到这个东西很危险以后迅速闪避。
动作快出虚影,最快的那一个绕到了纪寒星身后。
察觉到危险的纪寒星转过身,一脚踢到了对方身上,被格挡住了。
孟泽一共放出来十个异能者,纪寒星杀死了一个。
剩余的九个都一边灵活地躲避暗金属子弹一边围攻纪寒星。
哪怕是穆荃就护在纪寒星身边,哪怕穆荃已经对他们进行进攻,他们也只是攻击纪寒星。
因为有穆荃的牵制,两个打九个,也显得游刃有余。
“穆荃,你能别添乱了吗?”孟泽看见穆荃加入了敌方阵营,语气充满了无奈。
“添乱?你们假死留下这么大的烂摊子,一堆人找我要个说法,我今天也得找你们要个说法?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穆荃一脚踢飞靠近纪寒星的异能者,余光瞄着上方的孟泽和穆虚文。
“穆荃,他们不会攻击你,知道为什么吗?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因为这是司令为你准备的异能者军团,他们是你最忠实的奴仆。联邦的轰炸机就在头顶盘旋,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击退敌军,你却帮着外人把自己家给一把火烧了?你脑子被驴踢了?”
孟泽恨铁不成钢,我怎么会有这种是非不分的兄弟。
“孟泽,我是实验体之一,那你呢?当年,你是跟我一起消失的,一起失忆的,你也被改造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所以才这么冷血无情?”
穆荃摸到腰间的手枪,有远距离杀伤性武器为什么要肉搏?
“荃儿,这是神明的赐福,你一次又一次的复活,难道还不明白吗?你拥有了永生的能力,这是好东西。你不会死,你将带领我留下的这些宝贝,成为这个世界的王者。”
穆虚文尽心尽力地扮演着慈父的角色。
“我不需要!”穆荃转到纪寒星身后,穆荃双手持枪,对准其中一个异能者。
子弹正中心脏,“他们不会受伤?”
对方不躲也不逃,血肉之躯出现一个伤口,又快速愈合。
“异能分很多种情况,他们属于体能被加强了,刀枪不入的那一类,不过……这一个不是。”
纪寒星盯上的是最开始被他打破培养舱掉在地上的那一个。
他的体型比其他异能者小了一圈,看起来也不够强壮,被纪寒星一脚踢飞后倒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纪寒星步步紧逼,从地上爬起来的异能者笑了一下,然后指尖冒出一团火焰,凝聚成团,朝着纪寒星扔来。
纪寒星侧身躲过,火焰落在纪寒星后面的异能者身上,烧得对方哇哇大叫。
不知道是异能者发出的火焰特殊,还是他们会疼。
“他是能操控火焰的异能者。”纪寒星找准时机又一脚踢在对方的肋骨上,趁着对方动弹不得的空档,将指尖的暗金属子弹对准了火焰异能者的额头。
孟泽的声音突然响起,“他是傅衡光,你确定,你要杀了他?我倒是无所谓了,某些人不是打着为傅家报仇的幌子出现的吗?你们真的要杀死傅庭的儿子?”
纪寒星举起的手放下,回头看向穆荃。
穆荃刚为纪寒星踢开两个扑上来的异能者,然后看向被纪寒星踩在脚下的傅衡光。
“他是失去意识了吗?还能恢复吗?”
“能。”纪寒星蹲下,用匕首划破手指,将手放在傅衡光头上,一滴血落下,在空中炸开,散落在傅衡光身上,一阵柔和的白光闪过,傅衡光哭出了声。
“啊!救命!妈妈爸爸!救命……小澜哥哥……你在哪里?”
傅衡光失踪的时候才七岁,现在的记忆也只停留在七岁的时候。
“衡光,安静一点,我们马上带你逃出去。”穆荃一拳打在凑过来的异能者身上。
看见纪寒星操作全过程的穆虚文恍然大悟。
“原来是可以解除异能者意识控制的高人?我说怎么看不透你?”
“既然如此,就更留不得你了。”
纪寒星站起来,揉了一下手腕。“敢问穆司令,你们这里一共有多少人?一起上吧。”
“我看你年纪不大,说大话的本事不小,你一人能打几个?”
“谁说我只有一个人。”纪寒星看向紧锁的实验室铁门,一阵红色激光从墙上划过,巨大的铁门倒下。
“老大!我们来支援你了!”
王辰和祝临涛带着十个穿着统一黑色战斗服的人出现,手里端着银色的激光枪,对着大厅内的异能者一阵扫射。
纪寒星攀着栏杆爬到了二楼平台,穆荃紧跟而上。
那些架着枪的警卫原来全部都是幻像。
二楼只剩穆虚文一个人。
这个平台可以看见整个实验室的情况,平台后有个通道口。
“孟泽和秦瞬生扔下你跑了?”
“荃儿,你还记得我是什么时候死的吗?”
穆虚文突然咳血,没有人给他递手帕了,血流了一手,满到低落在臃肿的身躯上。
“两个月前啊。”
“哈哈哈哈哈,是今天,我是死期是今天!”穆虚文大笑着,靠在身后的轮椅上,笑到喘不过气。
死因大概是……
纪寒星站在穆虚文后面,用正常的手枪子弹击中了穆虚文的左大腿。
“啊!”穆虚文发出惨叫,挣扎着摔在地上。
纪寒星用枪抵着穆虚文的头。“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死之前能回答我几个问题吗?穆司令?”
“呵!荃儿,你找的媳妇真狠啊,对一个命不久矣的老人家严刑逼供。”
“穆司令,不要再演戏了,对了,傅叔叔为什么会被你杀死?我是被你从他身边抢来的吗?”或者是……用了某些阴谋诡计。
“是他把你抢走!你是我捡到的!你只是被他养了几天而已,我养了你十几年!我要死了,你还只惦记着给他一个清白是吗?你连爸都不愿意叫了是吗?”
穆荃试图从穆虚文的话里分析出脉络,但拼图零件太少,无法拼凑出一个完整的真相。
穆荃不喜欢玩猜谜游戏,有些狂躁地喊道。
“你要死也要把事情说清楚啊!你一生作恶多端,死之前做做好事不行吗?我有那么多问题需要问?你先撑着别死。”
穆荃抬头看向纪寒星,“你们有什么能让人说真话的异能吗?”
纪寒星看了一眼楼下,“祝临涛会读心,但是对他没用。”对穆荃和孟泽也没用。
穆虚文倒在血泊里,笑得很得意。“哈哈哈哈哈哈哈,穆荃,你比我还没人性!”
“看到了吗?小兄弟,你们注定失败,养他十几年的爹要死了都没有任何触动。你以为你真的感化他了吗?”
“你们费尽心思想要杀死荃儿,是因为,未来的人类……走投无路了吧?我们本来还小心翼翼,以为会被发现功亏一篑……看来,是我们成功了吧?”
纪寒星有些疑惑地问道:“我虽然不知道穆荃是不是人,但我可以确定,你是人类,人类被逼到绝境,你很开心?”
穆虚文很开心,因为他觉得自己快要脱离人类的肉身了。
“我马上就不是人了,我会变成神明的眷属!”
“你猜到了吗?我的异能是预测未来,我知道我会死在今天,我在几分钟前看见的一百年后,依旧是原样。”
“我知道你们不是第一次出现了,我在十几年前就见过你,你们失败了无数次,难道还不明白,神明规划好的历史和未来都是不可更改的吗?”
“如果过去和未来真的无法更改,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你看到了100年后,那第101年后的景象呢?”
“你是人类吧?”纪寒星又打了一枪。
“异族究竟是怎么诱惑你为他们卖命的?不愿意说?穆司令,你知道自己要死了吗,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你不会再重生。”
“和魔鬼做交易是要付出代价的,如果不是异能化的副作用,按照人类正常的寿命和你的医疗条件,你也不会死得这么早。你所做的一切都是虚无……”
“闭嘴!我会获得永生!我是神明忠实的奴仆,他会给我想要的一切!”剧痛的穆虚文趴在地上,依旧一边咳血一边狂笑。
纪寒星看见穆虚文的样子,就知道他大限将至。
“穆司令,你被骗了,哪有什么永生?真那么厉害,你现在还能这么痛苦?你已经痛苦很久了吧,知道自己的死期难道是什么好事吗?头上悬着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每日看着逐渐臃肿退化的身躯无能为力,恐惧、担忧和绝望让你疲惫不堪,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但是你被骗了,他们是吃人的魔鬼,不是你的神明,你将彻底消亡。”杀人就该诛心。
“哪儿来的神明?”这个问题穆荃想问很久了,封建迷信害人不浅。
穆荃蹲在穆虚文的身前,用搭在轮椅上的手帕给他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
“荃儿……我今天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神明赐予的。是神明把你送到我身边给我做儿子的,我把你当亲儿子,我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你了……”穆虚文伸手用力揪着穆荃的裤腿,瞪着眼珠断了气。
第44章 我要死了,你都不说爱我……
“嘭!”一颗暗金属子弹从一楼大厅发射,擦着栏杆而上,目标是站在穆荃旁边的纪寒星。
“寒星!躲开!”离栏杆更近的穆荃只需要稍微挪动身体,就为纪寒星挡住了这颗子弹。
“穆荃……”纪寒星抱住中弹倒地的穆荃,看向下方开枪的人。
“祝临涛!你在做什么?”
“纪队长,哦不,纪寒星,我奉命击毙叛徒。”
祝临涛踏着楼梯慢吞吞地走上来。“束手就擒吧。”
穆荃意识逐渐涣散,好疼啊,他被纪寒星杀死这么多次,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剧烈的疼痛,灵魂被灼烧,又反复捶打……
“啊!”穆荃低头看见,胸口被子弹嵌入的地方燃着幽幽蓝火,火势逐渐蔓延至周围的血肉,好烫。
穆荃抬头看见一脸担心的纪寒星,“寒星,快逃……”
濒死的时候,听觉好像变得格外敏锐,祝临涛的靴子踏在不锈钢楼梯上的声音越来越近。
纪寒星回头看了一眼楼梯口,然后把穆荃抱紧,“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
他半个小时前才答应了穆荃,不会让其他人杀了他……
“寒星,我真的要死了吗?”穆荃费劲地举起右手,想摸纪寒星的脸,纪寒星居然在为他哭。
纪寒星主动低下头,握住穆荃的手,“很疼吗?”
“很疼,你亲亲我就不疼了。”他的狐狸精哭起来不好看。
纪寒星俯下身,将一枚吻印在穆荃的唇瓣。“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我都要死了,你都不说爱我……在你一次又一次欺骗我的过程中,你爱过我吗?”
纪寒星左手托着穆荃,右手覆盖在穆荃的伤口处,也不知道他的手是有什么魔力,放上去的时候来自灵魂的灼热都冷却了几分。
“我从现在开始爱你。”纪寒星用额头抵着穆荃的额头。
“穆荃……我爱你,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那你还不如不爱我……”从现在开始,他要被这个莫名其妙的蓝火吞噬了灵魂,然后消失了……
他活着的时候纪寒星不爱他,他死了,爱他的纪寒星要怎么办?
“穆荃,我会去陪你的。”纪寒星亲了一下穆荃的唇角。
穆荃看见举着枪的祝临涛笑着站在纪寒星身后,枪口对着纪寒星的后背,用掉了最后的力气将纪寒星掀倒在地,挡住了祝临涛补的枪。
“啊!”剧烈的疼痛折磨得穆荃无法再多说一句话,骨头像是被虫子啃咬,就连眼皮也沉重到完全无法抬起来。
死在纪寒星的怀里,死在爱他的纪寒星怀里……
他无由来的爱得到了回应。
算是……得偿所愿,没有遗憾了吧……
才怪,他的遗憾和怨恨堆起来能装满这个废弃工厂!
他还没有弄清楚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怎么就要死了!
纪寒星终于爱他了,他怎么可以死呢?强扭的瓜终于甜了,他还没有尝一口,怎么就要死了!他不甘心!
再怎么不甘心,穆荃的身躯也消失在了纪寒星的怀里,什么都不剩下。
“报告队长!我们已经按照您的命令,歼灭全部敌人,任务圆满结束。”
祝临涛放下手里的枪,恭敬地朝着纪寒星敬礼。
纪寒星靠在栏杆上,抬眼望向祝临涛。“你觉得任务真的结束了吗?”
祝临涛走到栏杆边上。“队长,您的演技真不错,我差点都要被您二位的生死离别感动到了。”
“老大,下面的异能者已经全部控制住了,大部分的培养舱都是空的,应该是被提前转移了。”
王辰从楼梯上来,人未到,声音先到。
“诶!穆荃呢?”
“死了。”纪寒星站起来,看向实验室的大厅。
“任务完成了!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王辰归心似箭。
纪寒星笑着看向王辰,“你知道任务完成的那一瞬间是什么样的吗?”
王辰有些疑惑,穆荃难道没死透?
“王辰,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当你踏上这趟旅途时,就要做好随时牺牲的心理准备。”纪寒星靠在栏杆上。
“但是我们能不牺牲一个人就杀死穆荃,是大获全胜啊!”
王辰骄傲地叉着腰,打算回去把这一路的惊险刺激化为谈资,四处显摆。
纪寒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属于穆荃身体的温热已经完全消失。“你们撤退吧。”
“那老大你……”
纪寒星看向大厅里蜷缩在角落里的傅衡光。
“我要把傅衡光交给汪医生。”
“队长,为什么不把他也杀了,活着始终是个隐患。”祝临涛举起手里的枪,对准了傅衡光。
“没有他,汪医生怎么会想到要去研究异能者?”
纪寒星一跃而下,直接从二楼平台跳到大厅内,走到傅衡光面前蹲下。
“别怕了,我带你去找汪澜。”
“小澜哥哥?”
“嗯。”
纪寒星站直,将身体朝向前来支援的队员。“全体集合!”
十个队员站成一排,依次报数,由最后一名队员汇报情况,“报告队长!支援组全组十人到齐,无人受伤!”
“好,你们快离开吧,留在这里太久了,容易被时空隧道撕裂。”
“队长,那您呢?”
“穆荃死了,穆虚文也死了……但未来还是没有任何改变,我的任务没有结束。”
“任务既然没有结束,我和王辰当然要留下来和你一起完成任务。”祝临涛也从楼上跳下来。
“不需要。”纪寒星将地上的傅衡光牵起来。
“呵……纪寒星,你在怪我杀了穆荃?”祝临涛冷笑着摇头。
“穆荃自己要往枪口上撞,怎么能怪我呢?”
“纪队长魅力真的很大,他真就为您死心塌地赴死了……我赌对了。”
“但你觉得,穆荃就是该死的那一个吗?我们还活着,我们没有消失,我们杀错人了。”
“不,队长,我们没有错,穆荃不是人,他身上的能量反应和普通的异能者完全不一样,他就是怪物,就算他不是影响历史进程的关键点,杀了他,也没什么坏处。”
“历史大势是由一个人的命运决定的吗?没有穆荃,也会有别人推进……”
纪寒星想到穆虚文的话,企图改变历史的行动方案或许一开始就是错的。
“制定策略是首领的事情,我们只是执行者,杀死穆荃这个任务我们已经完成了,纪队长既然舍不得走,我会回去告诉首领,由于纪队长的不谨慎和叛变,我们的身份暴露在敌人面前……”
说到这里,祝临涛恍然大悟。
“纪队长,正是因为你的暴露,给了敌人做其他准备的机会,所以历史没有彻底改变,我会把你的所作所为全部汇报给首领。”
“那我就预贺祝队长得偿所愿了。”
纪寒星看向藏在自己身后的傅衡光。“我们走吧。”
“纪寒星,我没有接到杀你的命令,今天留你一命,待我回去汇报首领,我会带着新的任务来解决掉叛徒的!”
纪寒星没说话,王辰先打抱不平了,“祝临涛,你什么意思?你杀了穆荃,老大都没找你麻烦,怎么就算叛变了呢?”
“他表面上不说,心底一定在恨我吧……恨我利用他杀了自己的爱人。纪队长,爱上敌人,可不就是叛徒吗?”
“你放屁!你就是想当队长了!想找机会把老大弄死。”
王辰甚至觉得纪寒星都没有爱上穆荃,他上到二楼平台问穆荃情况的时候,纪寒星轻描淡写的语气里看不出一点悲伤。
“老大你放心,我会回去跟首领解释清楚的,我绝对相信你!”
王辰和其他队员一起消失在原地,他嚎叫的声音还在实验室上空盘旋。
“啊!哥哥,他们怎么消失了?”
“哦,他们在玩捉迷藏。”
纪寒星带着傅衡光穿过那片湿地里的芦苇荡,王辰开来的车还停放在路边。
纪寒星打开后座的门,让傅衡光坐进去后帮他系好安全带。
“别乱动,跑丢了我不会去找你的。”
“好的!我不会乱跑的,大哥哥,你可以带我去找爸爸妈妈吗?我们家在长川市知周实验室家属区001号……”
傅衡光是个很听话的小孩子,从小就被教育要记住家里的门牌号。
纪寒星回头看向这个已经长到十七岁,但心智和记忆还停留在七岁的少年,不知道该怎么和小朋友解释,他已经没有爸爸妈妈了。
一夜之间没有爸爸妈妈的小孩,不只是傅衡光一个。
联邦对南三区各个城市都开展了大规模的轰炸,纪寒星开着车往江都市走的路上,看见曾经住过的那一个贫民窟,如今已经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贫民窟被轰炸,哪里有军队来保护他们,逃不掉的老弱妇孺在绝望中死去,逃掉的青壮年成为流窜雇佣军团的一员。
穆荃失踪,孟泽去世,蒋幼旬接手南三区,但坚决不愿意投降,放出话来,宁肯战死,也绝对不会屈服。
防御系统虽然失效,但江都市作为南三区的政治经济中心,当然不会只靠着这一套防御系统,对空导弹将联邦盘旋在江都市上空的战斗机机群全部击落,江都市在蒋幼旬的指挥下全面进入防御反击状态。
第45章 问题哪里是杀掉穆荃就能解决的
江都市全面戒严,纪寒星没有进去。
穆荃的车上有车载电话,方志柏曾经尝试联系过,然后从纪寒星嘴里得知了穆荃死了的消息。
方志柏在电话那头对着纪寒星破口大骂,叫嚣着要带着人杀了纪寒星……
但纪寒星听到了电话里传来的爆炸声,他们有比给穆荃报仇更紧急的事情。
纪寒星回忆着汪澜医院的电话号码,响铃几声后接通了医院前台,一个女护士的声音出现。
“您好,是有病人吗?不好意思,我们医院目前接收不下病人了,您如果情况紧急的话建议联系别的医院。”
“我找汪澜,他在吗?”
“在,汪院长正在给受伤的病人做手术……我问一下,您稍等。”
两分钟后,护士回来了。“这个手术大概要三个小时才结束。”
“好,汪澜做完手术后,麻烦您帮忙转告他,有个叫小光的病人需要他出诊,让他联系我,就打这个电话。”
纪寒星将头扭向车窗外,启明星划破东方低空,太阳即将升起,这漫长的一夜才堪堪结束。
纪寒星将车停在江都市和科尔市两个城市之间的公路边,交通方便的公路沿岸是居民聚集的好地方,不远处就是一个小镇。
纪寒星看了一眼在后座睡得正沉的傅衡光,笑了一下,然后在穆荃的车上找吃的。
打了一晚上的架,能量早就不够用了。
后备箱里吃的不少,面包肉干罐头水果饼干……大概够纪寒星吃一个星期。
纪寒星撕开其中一个箱子,是穆荃前一夜喂他吃的巧克力。
纪寒星将长条的巧克力握在手里,握了很久很久……
久到固态的巧克力被他的体温融化,久到太阳刺破黎明的黑暗从地平线爬到云层之上,久到傅衡光睡醒叫他。
“大哥哥?我到家了吗?”
“还没有,先吃点东西吧。”纪寒星给傅衡光递了一瓶奶和一个面包,一个巧克力。
傅衡光没有接巧克力。“妈妈说没有她的允许我不能吃糖,会长蛀牙的。”
“夏茗枝女士打电话跟我说,衡光今天很乖,可以奖励他吃一块糖。”
纪寒星将手里被握化了的巧克力包装撕开,将巧克力酱倒进嘴里。
“好耶,谢谢大哥哥。”傅衡光身上披着一条小毯子,他没有衣服,只有在实验室那些诡异的红药水凝结而成的皮革质感保护套,红色的。
孩子从头到脚都是红彤彤的。
车上没有衣服,纪寒星只能找到一张毯子给他。
纪寒星看了一眼周围,几公里外虽然有城镇,但他不能离开车子太远,得让汪澜多备一些物资再逃跑。
“我去附近捡一些柴,如果电话响了,你大声喊我,知道那个是电话吗?”
“它和我们家的好像不一样。”傅衡光伸长脖子看了一眼。
“嗯,按下这个按钮就能说话了。”纪寒星说完后将车窗打开,从公路跳进一旁的庄稼地里。
就在傅衡光认真执行电话响了就喊人的重要任务时,几只乌鸦降落在车窗外,用劲啄着挡风玻璃。
纪寒星就离开十分钟,电话没有响过。
纪寒星抱着一堆干枯的向日葵杆和人家农民用来当围栏的木头回来的时候,那几只乌鸦从车上飞到了公路边的一棵枯树上,排着队地围观纪寒星教傅衡光放火。
“你想象一下,手上有团火。”神志不清的时候放火放得很熟练,现在恢复意识了,一点也放不出来。
“我又不是火柴,手上怎么会有火呢?”七岁的小朋友想象不出来。
纪寒星教了半天,傅衡光也放不出来,只好找来打火机烧火,他想把那几只行动整齐有序的乌鸦烤了。
但是他再厉害,也追不上会飞的乌鸦,尝试扔石头砸失败后纪寒星放弃了今天吃乌鸦肉的想法,打算吃它们的亲戚。
后备箱里有冷掉的烤鸡,纪寒星拿到火上烤热后撕下一只鸡腿递给围着毯子蹲在旁边的傅衡光。
虽然冷了也能吃,但是闲着也是闲着,有条件的话,当然是热乎的好吃。
纪寒星和傅衡光在公路边烤了一天的肉,没等来汪澜的电话,反而等来了一些南三区的军队经过。
纪寒星将车开进一旁通向小镇的泥路里藏起来,继续带着傅衡光野餐。
到了晚上,纪寒星又拨通了汪澜医院的电话。
“请问汪医生手术做完了吗?可以让他接电话吗?”
接电话的人换了,大概是前一天那个护士通宵上夜班换人了。
“汪院长很忙,没空接电话!现在的病人太多了,有什么病来医院排队等!”
换班的护士态度不好,气哄哄地说完后就挂断了电话。
纪寒星觉着,上一个值班人员大概属于态度好,但记性不好的那一种,忘记通知汪澜了。
难道真的要进江都市一趟?纪寒星看向源源不断从各地往江都市挺近的军队,倒是可以混进他们的队伍里,但是把一个“七岁”的孩子丢在野外容易被人捡走。
纪寒星又拨通了医院电话,“听着,你们医院内有炸弹,半个小时内叫汪澜给我回电话,不然……我就引爆炸弹。”
“啊!炸弹!”前台一边尖叫一边挂断电话,在城市遭到轰炸的第二天,炸弹这个词足够引起人们的恐惧和重视了。
用不了三十分钟,三分钟后汪澜的电话就过来了。“请问阁下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炸医院。”
“我是纪寒星……”
“我说纪队长,吓人好玩吗?”汪澜放松地叹气,语气也恢复如常。
“傅衡光找到了,我觉得现在的江都市很危险,所以没有带他进城,你是想让我把他送进去,还是你出来?”
纪寒星没那么在乎傅衡光,他只是顺便给汪澜送一个实验材料。
“衡光?他真的还活着?”
纪寒星看了一眼又窝在后座上睡着的傅衡光,小孩子就是好,能吃能睡的。
“是,还活着,他的记忆停留在七岁。”
“我出来!给我地址!我马上就来!”
“你注意安全,现在情况复杂,你要是明天天亮之前赶不到,我就默认你被江都市当成间谍扣押了,我会把傅衡光找个地方安置,然后进去救你。”
他这个位置距离江都市也就两个小时的车程了。
“好!谢谢纪队长!”
纪寒星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才晚上九点,又抬头看向那几只乌鸦……到底是谁的眼线?
科尔市的实验室里只有十个异能者,除了傅衡光算是获得异能以外,其余的九个都只是低级的体能强化。
长川的地下实验室里有三十三个培养舱,穆荃算一个,傅衡光算一个,那也还有三十一个同期的异能者没有出现。
穆虚文死了,他们暴露了身份,被孟泽知道了……孟泽到底是棋子之一,还是执棋者?
问题哪里是杀掉穆荃就能解决的,能够影响历史进程的人,是拥有异能者军团的人,一个穆荃倒下了,只要这个魔盒还在,就会有另一个人打开。
杀掉穆荃改变历史这种违反因果律的天才想法到底是哪个大聪明一拍脑子提出来的?
作为执行者的纪寒星思考过后泄愤地拍了一下方向盘,透过树丛看向路过的军队时又突然意识到,历史已经被更改了。
按照他所了解的历史,联邦会在德历343年炸毁知周研究院,轰炸南三区,之后引起世界大战。
联邦不断吞并邻国的过程中,一支身体获得强化的万人不死军团从天而降,反攻联邦,穆荃成为德卡联邦的最高统治者……
之后,异能者数量指数级增长,穆荃向全世界开战,并且取得单方面碾压式的胜利。
毕竟,凡胎肉体打不过不会死的提线木偶,更打不过能够死而复生的超人。
既定的历史被提前了三年。
三年的时间可以做很多事情,科尔市的实验室还需要用障眼法掩藏,里面的实验体被提前转移,剩下的十个也不够强……
所以,培育万人不死军团的实验还没有彻底完成,在他们成功之前,都能有彻底销毁这个魔盒的机会。
纪寒星仰躺在座椅上,南三区就这么大点,掘地三尺他也能找出来!
纪寒星又笑着看向高处那几只乌鸦,乌鸦都被他盯得心慌,扑腾着翅膀去了更高的树桠,留下几根黑羽。
纪寒星把车藏在树林里,用树枝掩盖后能够观察到公路的情况。
凌晨三点,汪澜出现在岔路口,下车寻找纪寒星。
纪寒星打开远光灯,汪澜循着灯光过来。“衡光在哪儿?”
纪寒星打开后门的锁,示意汪澜开门。
汪澜拉开门看见蜷缩在座椅上的红孩子时,眼睛一下子就进沙了。“衡光?”
傅衡光被叫醒,他认不出来长大后的汪澜,正如他在废弃工厂改造的实验室认不出长大后的穆荃一样。
“大哥哥,他是谁?”傅衡光现在很依赖从混沌中清醒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就像刚出壳的小鸡仔认娘一样无条件信任纪寒星。
“汪澜,你哥。”但纪寒星可不想带这么大的孩子,得赶快把孩子送给他自己的家长。
傅衡光发愣,要理解这种复杂的情况对于“七岁”的孩子来说有些困难。
“他这是怎么了?”
纪寒星把远光灯关上,“你把你的车开进来藏着,我慢慢跟你说。”
一个人想要躲过路过军队的侦查很容易,带两个拖油瓶,需要上心一点。
第46章 开车这么不要命,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你们杀死的那九个……呃……实验体,有我爸吗?”
汪澜听完纪寒星讲述的全过程,震惊到不知道如何开口,跟一群人从未来穿越回现在比起来,穆荃所经历的一堆人重生算得了什么?
“据我推测,这个实验需要用幼童进行长期的培养,你爸的年纪……不在他们考虑范围内。”
“纪队长,既然衡光可以意识清醒,你为什么要杀死剩下的九个人,他们不也是……无辜受害者吗?”
汪澜待在再次入睡的傅衡光身边,眯着眼睛看向驾驶位的纪寒星……
他一直觉得,纪寒星是个好人,难道信错人了?
纪寒星像是知晓汪澜内心所想一般,“汪医生,我不是佛龛里的神像,做不到普度众生,救那么多人,我的体力撑不住。低等级异能者被控制的程度更严重,就算暂时清醒,他们也会马上陷入混乱状态……他们已经变成了只听从命令行事的杀人工具,身强力壮,不老不死,直到彻底毁灭。”
“这些人……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他们有什么目的?穆虚文到底想干嘛?”
虽然穆虚文已经死了,但他留下的谜团还在。
纪寒星回头凝视着汪澜,像是在观察汪澜是不是被人冒充的。
“汪医生,在找到这几个实验室之前,我们也不知道这些异能者是如何被创造出来的,所有异能者都会听命于某个人的指示,异能者生出来的孩子,也会拥有异能,成为他们的傀儡。”
“这个人,是穆荃吗?”联系上下文可知,这就是他们要杀了穆荃的关键。
“根据资料记载,异能者军团的指挥官,名字是穆荃。”
汪澜抬头看向穆荃喜欢了这么久的人,替穆荃打抱不平地讽刺道。
“异能者不是会听命于穆荃吗?怎么你作为异能者还能忤逆他?你的话有漏洞,纪队长。”
“汪医生,这就是,我把傅衡光救下交给您的原因,是您,解决了这个问题。”
纪寒星凝视着汪澜,语气郑重地说道,“您是全人类的希望。”
好重的担子突然压在了汪澜的肩膀上。“你在开什么玩笑?”
“穆虚文嘴里所说的神明,似乎是一种生活在异空间的怪物,他们以人类为食,被控制住的这些异化人类,就是他们从异空间伸出来捕猎的触手……”
“一百年后的人类,只有三种情况,第一种是失去自主意识完全听命于穆荃的异能者,第二种是被圈养的食物,第三种是侥幸生存东躲西藏的人,大家不想坐以待毙,形成了一个个藏在地底下的反异能组织……但是敌人太强大了,人类内部也不够团结,我们的反击毫无成效,于是就想到了回到现在,从根源灭掉异能者军团。”
“你让我冷静冷静。”汪澜靠在座椅上,思绪陷入混乱。
作为食物链顶端的人类居然要被吃了?
汪澜没有亲眼见到纪寒星所说的那些光怪陆离,他一时半会儿没有办法接受。
太阳又升起,远处的城镇也从睡梦中苏醒……
炮火悬在头顶,除了孩子,这段时间大家想必都睡得不安稳。
可归根结底,战争是人类与人类之间的械斗,不过是争夺资源罢了,洗牌重组后总有一天会在历史规律的助推下恢复正常。
但是现在,这场械斗中出现了,乘人之危的非人者,他们或许就是趁着战乱在发展壮大…
难民无家可归,四处游荡的时候,失踪一些人,不会有人发现。
各个国家地区混战的时期,非法开展人体改造实验,也不会被法律追究。
战争期间,所有的秩序和良知都处于混沌状态,在原始又野性的竞争里,大家为了夺取生存机会不折手段。
“纪队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信纪寒星说的话有什么坏处吗?没有!他身无长物,也不是什么要员高官,纪寒星能骗他什么?
“你和傅衡光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之前你送茉莉去的那个地方就不错,我会去继续找实验室的源头。”
带着茉莉离开的汪澜中途遇见傅庭的旧部,决定回江都市,把茉莉交给了他们。
他们在那里藏身十几年没被穆虚文找到,想来是个安全的地方。
“先去长川吧,回去看看那个地下实验室还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叶指挥还在等我们给一个结果呢。”
仔细想来,叶铭钊作为受害者家属之一,有权知道真相。
“行。”纪寒星掏出地图,打算绕过军队频繁的主干道从小路去长川。
“纪队长,您多久没休息了?”
汪澜听纪寒星这几天的行程,好像每一晚不是在长途迁徙,就是在打架……
“三天。”纪寒星顺手拿了放在手边的牛肉干放在嘴里,然后一脚油门冲出了藏身的灌木丛。
“要不,我来开车?”汪澜一边护住被颠得歪倒的傅衡光,一边尽力稳住自己,疲劳驾驶会要人命的!
纪寒星没有搭话,只是油门踩到底开着车在乡村石子路上狂奔。
没有争取到开车权的汪澜把车窗关严,给傅衡光盖好被子,将安全带系上。
路途太过于忐忑又漫长,汪澜决定兼职心理医生疏导一下情绪不稳定的病人。“纪队长,开车这么不要命,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没有。”纪寒星语气淡漠,确实听不出喜怒。
“穆荃……是怎么死的?”捅窗户纸什么的,汪澜最爱干了。
“我杀的。”
“他是心甘情愿被你杀的吗?”
汪澜感受着快飞起来的越野车,窗外路过一片农田,一望无际麦子金灿灿的,好不容易到了收获的季节,又遇上战乱……
也不知道种田人这个冬天够不够幸运,能够吃上用自己种的麦子烤制的松软面包和手擀的劲道面条。
“算是吧。”
“好了,我不刺激你了,给我慢点开!孩子要被颠飞了!”
纪寒星沉默着放慢了车速,没有嘴硬地反驳.
舍不得就是舍不得,有一个人愿意为他去死,有一个人嘶吼着说自己掏心掏肺换不来一点真心,这个人……
这个死在自己手里四次的人,或许真的死了……
汪澜见纪寒星稍微冷静了一会,慢悠悠地说起往事。
“小荃不是个坏孩子,他虽然臭毛病一堆,但是应该做不出给怪物当人类饲养员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大概二十年前,他和孟泽被穆虚文带来长川,后来前线战事紧急,我爸是军医也跟着离开,然后我们仨就被扔给了傅叔叔,那时候他才两岁,刚学会走路说话没多久,在临时搭建的医务室里看见受伤的战士们哇哇大哭。”
“那时候资源紧张,炊事员给三个小孩一人一个小橘子,他都没舍得吃,自己用小手剥了一手的橘子汁,跌跌撞撞地递给旁边受伤的小战士……”
“是穆虚文太娇惯他,他才变成这个样子的,但说起来顶多也就是个贪图享乐脾气暴躁而已,什么都没做被你们冠上十恶不赦的罪名,太冤枉了吧。”
纪寒星将话题转移,“那孟泽是个什么样的人?”
“孟泽?孟泽从小就很安静,饿了都不带哭的,存在感很低。”
“孟泽,穆荃,我说纪队长,没发现他俩名字挺像吗?”
纪寒星将车停在路边,“但是实验室的那些异能者不会攻击穆荃,穆荃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可能是他的异能非常有用,也可能是他这个人非常有用,可能他是启动不死军团的关键。”
“他的异能是什么?”
“暂时还不清楚,可能是死不了,也可能是时空穿越。”
“如果时空能够随意穿梭,那么在不同的时间线不是有不同的穆荃吗?你们要杀死的不是只是其中一个?”
“我并不知道时空的秘密……但在我的视角里并没有不同的时间线,时间会演化出唯一的未来。我们尝试过,回到过去改变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情,除了穿越在时空中的那个人知道发生的改变以外,已经变化的过去在其他人眼里会成为一种常识。时空穿越者,会拥有一种脱离的视角。”
纪寒星作为一个穿越者,他经历的视角基本上和穆荃重合。
“至于穆荃,我们不仅仅是因为穆荃的名字所以才擅自下这个决定的,我们察觉到穆荃很特殊。”
“首先,一些普通人因为穿越者的干预死了就是死了,这个人的命运就此终结,傅庭在你所在的时间线是出逃被捕,但是在原定的轨迹里是被下毒伪装成重病而亡,因为历史十年前受到过穿越者的干扰发生了变动,但穆荃不一样,有人不让他死。其次,时空传送器能够精准定位到穆荃所在的异常信号,根据我们组织内部的讨论,这也许是关键……”
“也许?也就是杀死穆荃就能解决问题只是你们的猜测?”
汪澜觉得这个组织做事情有些草率,人类的未来真的要靠这些不靠谱的人吗?
“对,只是一种猜测,因为不能确定究竟怎么样才解决掉这种异变,我们制定了很多行动方案,这只是其中一种。”
病急乱投医,走投无路的时候,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穆荃说,他被你杀死过,重生到了现在,那他是不是也算是穿越了。”
大概是半年前,汪澜表示那一群声称自己重生的人该送进精神病院,现在他觉得纪寒星病得也不轻。
“对,我在三年后那个节点第一次杀死穆荃后,穆荃和异常信号一起消失,出现在其他时间点,我们想要杀死的是他能够带着特殊信号穿梭在各个时间点的那个灵魂。”
好狠,杀了肉身还不够,还要把灵魂也灭了,这就是传说中的身死魂灭吗?
“不是,穆荃在那个时空消失不就是死了吗?为什么穆荃重生回现在,你也跟着他出现。对了,你们未来科技那么厉害,随便派一个军过来歼灭实验室不行吗?”
“时空穿越的条件很苛刻。”
不是每一个人都适合在时空隧道里穿梭,大部分人会在传送的过程中被撕裂,就算成功传送,传送的次数和时间都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但是纪寒星作为天选的穿越者,不会出现任何异常。
“不仅对人选有条件,对于传送的坐标也不受控制,我们只能定位到信号的坐标,然后被传送过来,并且被传送到信号附近……换句话说,我是被迫追着穆荃的灵魂跑。”
“纪队长啊,照这么说的话,能够游离于规则之外的你不也很特殊吗?”
突然间得窥天机,会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吗?
既然灵魂不灭,那纪寒星不慌不乱的原因是穆荃还没死?“那穆荃的灵魂现在在哪里?”
“信号消失了,我搜索不到。”可能是死透了吧。
第47章 汪医生,你是你爸亲生的吗
“衡光,你还活着!”
汪澜很容易就通过重兵把守的关卡进入了长川。
叶铭钊见到傅衡光后,喜出望外。
他是长川驻军指挥,傅庭是知周研究院第二任院长,两家人关系匪浅。
关系深到,叶铭钊和夏茗枝是表兄妹。
“叶指挥,穆虚文在利用儿童做人体实验,暴露出来的那个地下实验室,就是他们的实验室之一,大概是暴露了,想要转移,所以杀人灭口。”
汪澜将事情简要的说明,但是没有提到纪寒星那一堆他暂时还没有彻底相信的内容。
“穆荃呢?我不是让他亲自来跟我解释吗?”
叶铭钊气愤地一掌拍在面前的红木桌上,他就知道穆虚文不是个好东西!
“穆荃死了,衡光和穆荃,都是实验材料。”汪澜转头看向乖巧坐在一旁的傅衡光。
“衡光没有七岁以后的记忆,穆荃没有八岁前的记忆,叶叔叔,你把你的火气发到了无辜的受害者身上。”
“都说虎毒不食子,穆虚文这老东西狠毒到拿自己亲儿子做实验?”
“穆荃不是穆虚文的儿子,话说回来,叶叔叔您是大人,当年的事情印象应该比我深呀,穆荃和孟泽都是穆虚文从外面抱回来的,您见过穆荃的母亲吗?”
“这我哪儿知道,我是签订停战协议以后才调来长川的,唉,不说了,说说那个实验吧,实验结果是什么?废了半天劲,就让孩子失忆啊?诶……”
叶铭钊拍了拍脑袋,走到傅衡光面前。
“衡光啊,你告诉舅舅,你跟爸爸妈妈走丢了之后发生了什么?”
“我想想哦。”傅衡光抬头看着汪澜。
“爸爸说带我们出去玩,然后他们在玩打枪的游戏……汪叔叔让我跟他走,我就睡着啦!我醒来的时候那个大哥哥在摸我的头,大哥哥呢?”
大哥哥是傅衡光醒来见到的纪寒星,那……
汪澜有些害怕,“你说的汪叔叔……是我爸吗?”
“是小澜哥哥的爸爸!”
汪澜沉默,不敢再多问一个问题。
因为叶铭钊已经得出了结论,“汪颜笙跟穆虚文就是一伙的!难怪到处找不到他的尸体!人就是他杀的!”
“叶叔叔……我……”汪澜突然从受害者家属变成了从犯儿子。
“放心,我不迁怒你们小孩了,就是到时候逮到这个畜生,我要毙了他你别拦着我!”
“汪叔叔,既然我爸是嫌疑犯,我会帮忙把他找出来,给大家一个交代,我回家到我爸的书房看看,有没有什么被遗漏的线索?”
汪澜转身离开,走到门口又回来。“衡光就先交给您照顾了。”
“放心!我是他干舅舅嘛,我不照顾他谁照顾他。哎哟,孩子可怜得哦,走,舅舅带你去洗澡换衣服,这身上脏兮兮的,这啥呀这是?”
“大哥哥呢?”傅衡光自从到了长川就没见到纪寒星。
“什么大哥哥?”叶铭钊记得他在关卡处就只接到了这两个孩子。
“大哥哥的手放在我的头上好舒服,大哥哥还给衡光吃鸡腿。”
纪寒星在和“鬼幽”谈判。
“穆家父子和孟泽都不在了,长川已经落入联邦手里,组长,我建议,联系总指挥,停止轰炸,想办法和蒋幼旬谈判。”
“风信是吗?我一直知道我有一个掩护者,原来是个男的,初次见面,请坐,我们慢慢谈。”
锦衣是策反叶铭钊的主谋,现在是叶铭钊和联邦之间的联络桥。
“你的建议我会转告给总指挥,但是据我潜伏在江都市多年获得的情报来看,蒋幼旬也是个不识时务的老顽固,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他不会轻易妥协。”
锦衣穿着联邦制式的暗红色军装,是个英姿飒爽的女将军,也是一个忍辱负重的高级间谍。
“江都市经济繁华,科尔市工厂林立……炸毁这些资源,联邦接手的也只是个没什么用的难民区,是巨大的损失。”
纪寒星没有坐下,靠在锦衣的桌子前,试图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说服他们。
“好,我会传达的,对了,你这段日子都去哪里了?上次行动失败,黑鹿说你被穆荃带走了?穆荃带走你做什么?为什么大家都牺牲了,你还活着?”
因为纪寒星没有抵抗,穆荃诚实守信放走的那一个是代号黑鹿的联络员苏靖尧,其他那些被抓的间谍在没有利用价值后早就成了孟泽的枪下亡魂,怎么这个主谋一点事都没有呢。
“因为穆荃喜欢我,所以囚禁了我,江都市大乱,我趁机从地下室跑出来。”
穆荃喜欢男人,顺便见一个爱一个地喜欢上了给他做手术的医生这个事,纪寒星不信潜伏在穆家那么久的锦衣不知道?
锦衣试探的表情变了,眼神在“风信”身上里里外外扫视,“真是辛苦你为联邦牺牲了。”
看见锦衣八卦的表情,纪寒星后退两步,“组长,之前的行动失败是我考虑不周,没有执行好总指挥的计划,我接受惩罚。”
“哦,原来考虑不周,我还以为你叛变了呢?”锦衣坐回椅子上。
她带领的行动组任务是潜伏在江都市,长川市行动小组第一次行动失败全军覆灭,才由杀死穆虚文的她接手炸毁南三区防御系统的任务。
她的任务进展得十分顺利,在敌方被惊动的情况下她都成功了,以至于,她怀疑自己的掩体是个干啥啥不行的草包。
可是当面看见“风信”后,锦衣打消了这个怀疑,这人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专业间谍。
既然不是草包,那只能是被敌人收买了,不然也不会到现在都还为南三区着想。
“组长,你是在我开玩笑?我为联邦做了这么多,你居然怀疑我叛变!”
“是啊,我在开玩笑,去休息吧,惩罚的事情,我说了也不算,待到大功告成之日,再由总指挥论功过。”
纪寒星离开锦衣在长川指挥大楼的办公室,这里原来是穆荃的地盘来着。
锦衣笑着送他离开,然后下一秒拨通了电话。“二十四小时跟着风信,别让他发现。”
锦衣交代完以后决定把异常上报给联邦总指挥郝运。
半个小时后,锦衣的电话响起。“组长,我们跟丢了。”
“风医生的业务能力真强,就这样还能被穆荃抓走,我们的敌人也不弱嘛。”锦衣将手上的笔甩在桌上。
是的,敌人很弱,锦衣一直觉得,南三区都是一帮酒囊饭袋,毫无危机意识,她潜伏十余载,向联邦传送大量情报,从未失手。
新来的行动组冒冒失失被捕,导致她的身份暴露不得不提前采取行动,是她职业生涯最大的污点。
“这个组除了黑鹿、风信以外全军覆没,把黑鹿也抓起来好好审审。”可怜的黑鹿被敌人审完,被自己人审,一无所知被当成了从犯。
主谋纪寒星趁着黑夜翻墙进了汪家二楼。“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啊!”正在汪颜笙书房翻找陈年资料的汪澜被窗户上出现的脸吓了一大跳。
“汪医生,你这样一惊一乍经不起吓的,不适合干坏事。”纪寒星推开窗子跳到汪澜面前。
“我也觉得,我明明是在自己家,怎么跟做贼一样。”
汪澜从书柜里将上了厚厚一层灰的文件抱出来,用鸡毛掸子清灰,书房里跟充满粉尘的水泥厂车间一样乌烟瘴气。
“穆荃和孟泽都是捡来的,汪医生你呢?你是你爸亲生的吗?”
“纪队长,您真是会聊天,我绝对是亲生的!”汪澜将立在汪颜笙书桌上的相框擦干净。
“你看,这是我们一家三口的合照,多像啊,我爸妈很恩爱的,我妈妈是生病去世的,我爸一直很自责,身为一个医生却救不了自己心爱的妻子……等等……”
汪澜拿着相框的手开始颤抖,“不会死的实验体?他不会是想救我妈才干这种蠢事的吧?”
“目的是什么不清楚,但对方忽悠你爸上贼船的切入点可能是这个。”
人类欲望的沟壑总是填不满,只要有所求,满足愿望的“神明”就有立足之地。
引穆虚文的钩子,大概就是权势吧,给捡来的儿子取名叫“慕权”,穆虚文的愿望在敌人面前一展无余。
因为得到了预测未来的能力,他在战场上算无遗漏,最终成为了南三区最大的王,愿望得到了满足,更加对“神明”的存在深信不疑。
他们看似掌握棋局,实际上也还是棋子。
这个游戏上没有被吃掉的棋子,只剩下孟泽了。
“纪队长,你看这个矿物资源勘查图册,科尔市那个废弃工厂所在地这一页有标签纸。”
汪澜翻了一夜,终于翻到了一些线索。
“还有别的标签吗?”纪寒星放下手里没用的文件,去看线索。
“没有了,但是这几页纸张跟其他的比起来有反复翻阅的痕迹。”
纪寒星看了一眼地图册上显示的地方,“芳州市原始森林?”他们就是要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藏,这个地址很合理。
“纪队长,我们现在就去。”
纪寒星找来一张纸抄下地图的具体位置。
“我一个人去就行了,太危险了,带上你,遇到什么事情我也跑不掉。”
芳州市在江都市北面,是联邦想要从陆地进军南三区攻下的第一个城市……也就是说,现在那里是战场。
“对了,帮忙让叶指挥说服联邦采取和谈的形式收复南三区,我在联邦的假身份暴露了,他们正在到处抓我,你注意安全,不过有叶指挥在,应该没事。”
纪寒星说完从窗户跳到了小巷里,消失在黑夜中。
第48章 不要披上一层人皮就把自己当人了
穆荃意识被黑暗吞噬前,听到的话是……
“队长,您的演技真不错……”
演戏,又是演戏。
穆荃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是死是活,也不知道漂浮在一片黑暗中的是自己的肉体,还是灵魂。
穆荃睁着眼望着不见轮廓的远方,企图从这片黑暗中分辨出一丝方向。
但是他什么也看不见,这里没有光,没有时间,也没有爱憎恨和谎言欺骗。
一束光突然从上方传来,不见底也不见天的黑暗散去,“穆荃,你可以醒了。”
穆荃从硬邦邦的操作台上再次活过来,坐起来环顾四周,一个个被储藏在玻璃胶囊培养舱内怪物正在沉睡。
“这是哪里?”
“这是你老婆要找的实验室。”
孟泽依旧穿着被熨得一个褶子都看不见的白色制服,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漫不经心地靠在实验室的白墙上,险些融为一体。
穆荃从试验台上翻下来,穿过一排透明的培养舱,走到孟泽面前,揪起孟泽的领带,“你到底想做什么?”
孟泽依旧笑得风轻云淡,“看见了吗?等种子成熟的时候,他们将变成这个世界上最勇敢无畏的战士,所有的生物,都将匍匐于你我脚下。”
穆荃松开手。“孟泽,你是个野心勃勃的人,这一点我早就知道,你非带上我干什么?你自己一个人独吞胜利果实就行了,为什么让我给你背黑锅?”
肯定是孟泽用他的名字为非作歹,所以他才成为纪寒星等人追杀的对象。
重获自由的孟泽细心调整白色领带,直到衣着再次得体整齐。
“你是我哥哥,我们生来就是一体,即使你误入迷途,我也不会抛下你的。”
哥哥?谁是你哥哥?
等等,他和穆虚文没有血缘关系,孟泽和穆虚文也没有血缘关系……
那也不能得出他和孟泽有关系的结论……
他当初做血缘鉴定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把自己的和孟泽的在一起对比一下呢?
穆荃退后两步观察孟泽的长相,这心机深沉的斯文败类不会真是自己弟弟吧?
“你想征服世界干什么?”这种野心勃勃的大话穆荃也在画大饼的时候说过。
但是他只是在给属下画大饼。
孟泽就不一样了,执行力杠杠的,把这么多人耍得团团转。
“我不知道,这是我们被创造出来的使命,为什么要去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完成任务。”
穆荃走到其中一个培养舱面前,培养舱下方的资料卡上用醒目的红字写着:“381号,中级种子。”
红字下面还有关于实验体的体重、年纪、性别、产地等详细介绍。
“你们弄了多少小孩做这个实验?”
“几十万吧,记不清了,失败品不值得被记住。”
孟泽扶了一下眼镜,“他们生下来就被遗弃,左右也逃不过死路一条,变成百里挑一的强者,他们应该感激我们。”
“好,我需要做什么?我跟着你征服世界,之后呢?既然大家都是一条贼船上的,总要跟我说清楚吧。”
“穆荃,你被伤害了这么久?到现在都还想帮着那个捣蛋鬼套我的话?你能长点记性吗?”
“别跟我提他,我现在对你的计划非常感兴趣,来,说说吧,我们要怎么征服世界。”穆荃想找个地方坐,偌大的实验室,怎么就不给一张椅子呢?
“跟我来。”孟泽原本靠着的墙面突然出现一个银色门把手,门把手上雕刻着藤蔓图样。
孟泽推开凭空出现的门,穆荃跟着进去后发现这是一个休息室。
休息室的墙壁和天花板依旧是一片纯白,没有窗户,凭空出现的门消失,变成了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
房间里面有一张木制小桌和两个藤椅。
桌上摆放着一个磨砂纹的玻璃花瓶,花瓶里插着一枝奇怪的重瓣花。
粗壮的木制花杆上保留着椭圆形侧叶,约有二十片花瓣,花瓣排列呈现漏斗状,从巨大漏斗花朵中伸出来的花蕊是黑色的,无风却随意的抖动着。
花瓶里养花的介质也不是清澈的水,和培养舱一样,是血红色的药水。
穆荃坐在花的旁边,手贱的掐了一下皮革质感的叶子,然后被伸出来的花蕊打了……
他被花打了!还有没有天理!
“哥,这是关于这项工作的进展汇报。”孟泽说完后,对面的白墙上出现一个电子屏幕。
“孟泽,你真有干大事的潜质。”谁家反派要颠覆世界还能写一份计划书汇报进展?
“谢谢夸奖,人类异能化项目起始于德历319年,目的是培养一支战无不胜的不死军团。前言不重要了,我们跳过,直接告诉你结果吧。”
“目前,我们一共成功培养了三千个中级异能者,他们会在不久后成熟,以人类现有的武器对他们无法造成任何伤害。”大屏幕上出现了一个人体模型。
不,是异能者的身体模型,各项超乎常人的身体指标意味着他们已经不是人类了。
“他们是中级?还有高级和低级?”穆荃又手贱的掐了一下花瓣,在被打之前躲开。
“培养低级异能者很容易,只要将种子散播出去,人类自然而然就会争抢成为异能者的宝贵机会,这些人会在短期内感到神清气爽,体力、耐力、抗击打能力获得质的飞越,他们会觉得这是能够延年益寿的良药。”
“那副作用是什么?”穆虚文年纪不大,却迅速衰老,说不定就是这恶心玩意的副作用。
“成为我们的傀儡。”孟泽胸有成竹的微笑着。
实验开发者总是会给自己留控制实验体的办法,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可以控制异能者,但是这些东西不会攻击他是事实。
“那什么是高级异能者?”
“一些足以改变自然规则的实验体,穆虚文可以预测未来,秦瞬生可以起死回生,被你老婆救走的傅衡光可以操纵火,那几个穿越回来的捣蛋鬼可以改变容貌,读心……这就是被命运眷顾的高级异能者,他们的出现很随机,无法控制。”
“传播病毒一样把人类都变成傀儡以后呢?你统治一群行尸走肉有意思吗?”
孟泽的眼珠转了一下,“我说过了,这是我们生来被赋予的使命,不需要去思考背后的意义。”
“你和我是被培养出来的高级异能者吗?你的异能是什么?我们也是实验体,我们是谁的傀儡呢?”
“穆荃,你不该思考这些问题,你就不该思考。”
孟泽皱着眉头,思考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就像渴了要喝水、饿了要吃饭一样,他们要播撒异变的种子,是本能。
“你见过长川地下实验室的那副油画吗?那就是你的目的?把好端端的世界变成屠宰场?”
“对啊,我想起来了,将人类驯化后精心饲养,成为餐桌上的美味佳肴,这就是目的!”
孟泽记起了刻在记忆深处的目标,恍然大悟,激动到失去表情管理。
“没人性!”
“哈哈哈哈哈哈,哥哥,如果我是人,或许你这句话或许能造成几分伤害。”
“可是,哥哥啊,不要披上一层人皮就把自己当人了。你见过哪个人这么难杀的?我们是神明……我们是神明派来收复人间的使者,我们带着使命降生!我们不是人啊!”
穆荃沉默,神明?我看你是神经。
孟泽冷静下来,猛地扭头看向不为所动的穆荃。
“穆荃,你不怨恨纪寒星吗?我倒是无所谓,反正被利用感情的不是我,你要是还想继续被他耍着玩,我就把你送出去给他当玩具。”
“我说了别跟我提这个名字!”
谁说的孟泽没有人性,他对人性的观察比穆荃深刻多了,激将法一用就奏效。
“既然还恨着他,那就毁掉他的希望,让他彻底沦为你的阶下囚不是很爽吗?迷途知返吧,穆荃,不要再把自己当成人类的一份子了,我们一起把这个世界变成新的乐园……”
孟泽的声音缓慢悠长,充满蛊惑。
“我拒绝,我懒得搭理你,爱咋咋的。”穆荃抱着头躺在藤椅上,这个房间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你真的不管我?”孟泽见催眠没用,也靠在藤椅上。
“我为什么要管你,你是我儿子?”
“既然如此,这里是我创造出来的空间,没有我,你出不去,老老实实在里面待着,等我成功的时候,会请你出去喝庆功酒的。如果反悔了就叫我,我听到后马上回来。”
孟泽说完就消失在原地。
留下穆荃和一枝凶巴巴的花相对。
这个空间里连个床都没有,穆荃只能躺在藤椅上,脚放在木桌上,盯着白色的天花板发呆。
突然间得知自己被开除人籍的穆荃心情平静,平静到不想在乎异类的死活。
他都不是人了,也没必要关心人类命运了吧?
穆荃将右手覆盖在眼睛上挡住不会熄灭的光,还是躺在黑暗的世界好啊,没有光晃眼睛。
穆荃刚这么想着,下一秒他就回到了一片黑暗里。
诶?所以,他也可以控制这个空间?
稍微亮一点呢?真亮了。
他还是躺在那个藤椅上,但面前的桌子和花都消失了。
他和藤椅一起漂在虚无的空中,没有天花板和墙壁,这个空间宽敞得无边无际。
“孟泽,出来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遇事不决叫说明书。
孟泽出不来,因为这是穆荃的私人空间,他进不来。
穆荃只能回到孟泽创造的那个休息室,继续叫说明书。“孟泽!滚出来!”
“怎么?想好要和我一起统治世界了?”
“我刚刚去了另一个空间,怎么回事?”有求于人,穆荃放缓了态度。
“我说了,我们都是神明,所以能够创造一个独属于自己的世界,我们是兄弟,我拥有的能力,你也都会……你自己慢慢琢磨吧,再见!”
第49章 第一次亲手杀人,杀的是最爱的人
“穆荃,我是不指望你有出息能下决心彻底解决他,但是,把你老婆关起来别碍事成吗?”孟泽抱怨着出现在空间里。
“我哪有老婆?”穆荃在喝凭空变出来的茶。
孟泽将头凑到穆荃面前,打了个响指,对面的白墙上出现纪寒星的幻影。
纪寒星撕开层层叠叠的荆棘灌木,朝着孟泽藏在原始森林中的实验室而来。
“躲这种地方他都能找得到,他属狗的吗?”孟泽泄愤式地踢了一脚穆荃的桌子,桌上的紫砂茶壶倾倒,浅黄色的茶水流淌到地板上后消失。
穆荃头也没抬,认真观察着那朵被神秘药水养得神采奕奕的花。
“你为什么不把实验室搬到这个虚空里,这样谁也找不到了。”
“那么多人,这里塞得下吗?”孟泽翻了个白眼。
穆荃终于抬头,这个不到二十平米的空间,是孟泽能制造出来的最大尺度,但他的空间,肉眼可见的比孟泽大得多。
所以……
他比孟泽厉害!
“放我出去,我要找他算账。”
孟泽身后的墙上再次凭空出现了那个白色的门把手,孟泽开门前,最后确认一遍这个容易动摇的队友。
“你不会又被他骗走了吧?”
穆荃原本站起来,听到孟泽的质疑后又坐下了。
“既然信不过我,那你自己去解决。”
打又打不过,藏又藏不住,好不容易训练出来的死士遇见纪寒星就从老虎变成了猫咪,孟泽似乎拿纪寒星没办法……
好吧,他也一样。
“战友之间就该互相信任,您请!”孟泽拉开门,门外是原始森林。
被关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这么久,终于见到点别的了。
穆荃一脚踏出去,没有感受到大地的坚实可靠,只有令人恐惧的失重感,孟泽为什么要把门设置在半空!
“啊!”穆荃从将近五米高的空中往下掉,虽然他脑子反应不过来,但身体却本能地以一种减少冲击的专业姿势平稳落地,一点伤也没有受。
落到草丛里的穆荃抬头看了一眼直入云天的杉树林,他是从中间掉下来的。
孟泽的实验室在哪儿呢?孟泽口口声声说他们是一伙的,连实验室的位置都没有告诉他。
纪寒星又在哪里?数万公顷的原始森林,两个人相遇的概率是多少?
是百分之一百。
穆荃刚被孟泽从空间里放出来,纪寒星就收到了传送器上面的提示。
“目标出现,距离三十公里。”
纪寒星靠在一棵几百年树龄的红杉边,笑着打开传送器的追踪功能。
森林静谧深远,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人烟。
这里是南三区和德卡联邦两个政权之间的交界地带,一些绕过边境关卡逃亡的难民会藏进这个森林,然后过上靠山吃山的原始打猎生活。
纪寒星进入这片森林已经半个月了,遇到过一些猎户。
他们说森林深处有一片地方从十年前开始出现山鬼,进去了以后出不来,好多人失踪。
越是神秘,纪寒星就知道自己来对了,不顾好心人的劝阻一意孤行朝着这片没有人敢踏足的地方前行。
原本由进山猎户开辟的小路长满了比人高的茅草,锯齿状的叶片锋利无比,严重阻碍了纪寒星探险。
三十公里,纪寒星半天就能跑到的距离,在这里整整花了两天一夜,因为穆荃也在不停地朝着更远的地方移动。
穆荃移动的速度还不慢,每当纪寒星觉得自己快要追上的时候,穆荃又跑远了。
纪寒星身上带的干粮吃光了,也追累了,找了个开阔的溪水边休息。
现在是黄昏,森林又要陷入危险的黑暗之中,纪寒星捧了一捧溪水扑在脸上,试图将精神状态从疲惫中苏醒。
根据传送器显示,穆荃就在附近。
纪寒星洗脸喝水顺便砸晕一条鱼,生了一堆火烤鱼,准备吃饱再继续找。
天色完全黯淡下来,纪寒星看见了远处的树林里有一个人型黑影,这个黑影……跟了他几天了。
是一只站立假装人类的熊,它们总是用这一招诱捕落单的人类。
熊是极其聪明的动物,或许察觉到纪寒星很厉害,它没有贸然进攻,他在等着纪寒星力竭后将他吞入腹中。
快要被这只熊得逞了,如果现在熊进攻他,他说不定跑不掉,他必须休息了。
但这里没有安全的地方,这个森林……
野兽极其地多,多也就算了,它们还比其他地方的野兽聪明。
纪寒星怀疑这些畜生和那几只乌鸦一样,是被人控制的,有些异能者能够控制动物。
熊或许看不出来他的疲惫,但是熊背后的人看得见。
这只熊越来越近了,纪寒星低头啃鱼,余光一直放在远处的黑影身上。
五十米……三十米……当熊进入精准射程内时,纪寒星迅速掏出枪击中了黑熊的要害处。
“嗷嗷嗷……”黑熊攻击力非常强,中弹后还朝着纪寒星扑过来,纪寒星迅速躲避,一边躲一边补了几枪。
他的弹匣空了,这半个月来,不光有熊攻击他,还出现过几只老虎。
睡在树上都有鹰会试探地啄一下,占据森林的强盗不欢迎他这个入侵者。
黑熊倒下了,纪寒星嘴里咬着没啃完的鱼,换了个干净地方休息。
黑熊死之前凄厉的惨叫在山谷中引起回声,余音绕树。
又有东西靠近了,是很轻盈的人,踩在树枝落叶上发出细碎的声音。
今夜没有月光,纪寒星没有再次烧火坐在一棵大树裸露出来的树根上,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
纪寒星低头看了一眼戒指上发出的白光,然后静静地坐在原地等待。
当人影走到他跟前的时候,纪寒星才抬头,“穆荃。”
“纪队长,我还活着让你很失望吧?”
穆荃一边皮笑肉不笑的冷嘲热讽,一边观察着纪寒星的情况。
怎么脏兮兮的,脸上还有泥,纪寒星不是荒野求生的小能手吗?
纪寒星撑着旁边突出的树根站起来。
“祝临涛没有跟我商量过他要利用我杀你,我不知情……”
“哈?你一句不知情就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了?”
纪寒星上前一步,直接抱住了穆荃的腰,把头埋在穆荃肩膀上。“对不起。”
“把手撒开。”
“不要,我好累。”当一向强势的人突然软着调子撒娇,那背后一定是一个巨大的阴谋。
“我还没跟你算完账呢,你撒什么娇?”
“你想怎么跟我算账?”纪寒星松开手。
穆荃却有些舍不得了。“纪队长,你捅了我三次,骗了我不知道多少次,你觉得我们之间的帐要怎么才能平?”
纪寒星将左手上带着的戒指摘下来,递给穆荃。“我跑不掉了,随便你怎么着都行。”
穆荃接过纪寒星的戒指握在手里。
然后纪寒星又掏出袖口的匕首。“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为你自己报仇。”
“纪寒星,你觉得我舍不得杀你?纪队长对自己的魅力真有信心,觉得我还会心软,所以把武器递给我。”
“没有,我累了,你杀了我,我们的帐就平了,我也不欠你什么了。”
纪寒星将匕首从皮革的保护套中拿出来,塞进了穆荃手里。
“那我就如你所愿。”
穆荃第一次亲手杀人,杀的是自己最爱的人。
他不像纪寒星那样技术娴熟,刀刃划破布料,接触到肉的触感让他无比的陌生。
穆荃握着刀把的手没有再用力,但是纪寒星自己用掉了最后的力气撞向匕首。
被纪寒星精心保养的匕首非常锋利,毫不费劲就刺破了安放着心脏的胸膛。
纪寒星向前倒在穆荃的身上,说完最后的“对不起”后就停止了呼吸。
穆荃抱着纪寒星跌坐在大树底下,安静了一会,然后狂笑不止。“哈哈哈哈哈哈。”
纪寒星没有呼吸和脉搏了,心脏已经被刺破……
他给自己报仇了,他高兴了吗?
他当然高兴了……有什么理由不高兴呢?
这个世界,杀人和死亡跟闹着玩一样。
穆荃朝天上喊了一声。“孟泽,出来!”
大概是想等纪寒星死透了再出现,孟泽一整夜都没有响应穆荃的呼叫。
天亮了,穆荃把纪寒星紧紧地抱在怀里一整夜都没有改变过姿势,手麻了也没有放下。
深秋的森林夜晚很冷,凝聚的霜在太阳出来后又变成露水,一滴一滴地掉在穆荃的身上。
穆荃用滴落在手上的露水抹掉纪寒星脸上沾的泥块,多漂亮的宝贝,怎么性子就这么凶呢?
捅别人毫不留情,捅自己更是不眨眼。
“孟泽,再不出来我就要把纪寒星放走了!”
只要把戒指给纪寒星戴回去,他就可以回到自己的时空养伤了。
这个威胁非常有效,前方树林里出现了一扇门,孟泽鼓着掌出现。
“放他走做什么?我会给他找块风水宝地的,穆荃,让这位朋友入土为安吧。”
“把人救活。”
“穆荃,你觉得我跟你一样傻吗?”好不容易清除了家里的害虫,傻子才会答应。
“你把我和他都关进你的空间里,我们俩都出不去,没有人会再干扰你的霸业。否则……”
“否则什么?”
“据说你们精心培养的这些不死军团听我指挥,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舒坦。”
第50章 穆荃,我们好好谈谈
“这是哪里?”纪寒星睁开眼睛,但什么也看不见。
世界能够被看见的清晰程度度取决于光线的强弱、传播介质、观测者的视力。
但是这里是纯粹的空旷和漆黑。
闭上眼睛与睁开眼睛,没有任何区别。
视觉无法观测,但纪寒星没有失去触觉,自己躺在一团轻飘飘的棉花上,更准确地说,是漂浮在一团无法触摸的空气中。
除此之外,身旁还有一个搂着自己的男人,无法忽视的大掌放在自己的腰间摩挲,中间没有布料的阻隔。
男人揉搓的力度带着泄愤的意思,沉默代表着还在赌气。
“穆荃。”穆荃是坐着的,纪寒星的头被放在穆荃的腿上。
“这里是冥界。”穆荃冷漠的声音响起,仿佛是冥界里审判灵魂轻重的阿努比斯。
“我死了?”纪寒星翻了个身侧过脸,因为说话呼出的气轻飘飘地往穆荃心底钻。
“对。”冷漠的神明按捺住欲望,力求公正。
“你们冥界,怎么不给鬼穿衣服?”
“赤条条来,赤条条走,穿什么衣服?”穆荃用左手把纪寒星的头按住。
穆荃搂住温顺的纪寒星,靠着经验在温暖潮湿的洞窟中继续未完成的荒野探险。
就这样吧,和纪寒星一起被孟泽关一辈子,人类是死是活?与他何干?
“太久没当金丝雀,业务生疏了?”穆荃左手凶狠地扯着纪寒星的长发。
是的,长发……他变出来的。
他的美人留长发肯定好看,如瀑布般散开的墨发遮挡住白皙的后背,犹抱琵琶半遮面,勾得人心生荡漾。
“唔……穆荃,放手,疼。”纪寒星软着调子求饶。
穆荃本来心疼了,转念一想,这个人受刑都不带哼的,现在这种程度算得了什么?
越想越气,纪寒星慢慢吞吞的动作安抚不了他的心头火。
俯下身子把人按在空中,讨要纪寒星欠自己的债。
“穆荃,我有些累了……”纪寒星攀在穆荃的身上。
“金丝雀怎么敢直呼主人的名字?”这是他花了几条命才再次关进笼子的金丝雀。
“老公,停下。”纪寒星搂着穆荃的脖子喘气。
“谁是你老公?你配吗?”
这里一片漆黑,纪寒星只能凭直觉摸索,讨好般地舔着穆荃的喉结。“我当然不配。”
这里没有太阳升起落下,没有四季更替,没有光也没有时间。
纪寒星的体力耗尽,陷入沉睡。
穆荃霸道地把睡着的人搂进怀里,他就不信了,在这个鬼地方金丝雀还能飞?
穆荃不困,但纪寒星睡了很久很久,具体时间是如何逝去的,穆荃也不清楚。
这是他被关在孟泽的笼子里后又创造的一个新笼子,层层套娃,双重保险,就算他想放纪寒星飞出这一个笼子,孟泽也不会放他们离开。
纪寒星再次醒来。“主人,我饿了。”他很听话,不让叫名字不让叫老公就改称呼,管饭就行。
“饿?我没喂饱你?”奇怪,他不会饿,为什么纪寒星会饿,这宝贝是属貔貅的吗?
饿晕又饿醒的纪寒星摆烂不干了,没钱吃饭才出卖尊严当金丝雀,他哼哧哼哧干了半天活,连顿饱饭都不让吃!还有没有天理。
纪寒星一脚踹开穆荃,翻滚到几米远处躺平当一只等死的咸鱼。
穆荃捂住被踹的胸口在黑暗里找老婆,他就知道这个家伙乖不了一点,做错事连哄人的耐心都没有。
纪寒星动作很轻,现在屏住呼吸后,穆荃根本找不到他在哪个方向。
因为小世界的创造者需要光,所以就有了光。
天亮了,穆荃看着躺在五米远外的纪寒星冷笑,“呵,跑啊,继续跑?看看你能跑多远?”
纪寒星没有跑,这个空无一物的天地即使有了光,也没有出现别的掩体。
不对,只有天,没有地。
他躺在一团黑雾里,黑雾的质感是轻柔的,像是水床,剧烈动作会引起这趟黑雾的晃动。
穆荃赤身裸体的走近,半蹲在纪寒星的身边,满意地看着纪寒星身上斑驳的痕迹,然后俯身亲吻着老婆的唇角。
没有饭吃的纪寒星准备吃人了,一口咬在穆荃的舌头上。
穆荃吃痛躲开,恶狠狠地看向自己的金丝雀。
“穆荃!差不多得了!”
纪寒星的眼神比穆荃还狠,狠不起来的穆荃败下阵来,气得直哆嗦。
“你凶我?你还好意思凶我!”
“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我劝你不要太过分。”
纪寒星都不用站起来,一踹一拉就把穆荃扯地上按住了。
“你是兔子吗?你就是一头森林的狼,和狈一起坏事做尽的那种,不要碰瓷人家软乎乎乖巧听话的小兔子。”
“知道我是狼,你还想凑过来?”
“我傻呗,喜欢喂不熟的野兽。”被老婆压住的穆荃郁闷的反驳。
这是他创造的世界,他居然还要被纪寒星按着头揍!说出去还要不要面子了。
纪寒星将穆荃的双手反扣,把人按倒在地上,因为懒得站起来,所以腿搭在穆荃的身上。
穆荃眨了几下眼睛,黑雾中长出黑色的藤蔓,将纪寒星牢牢捆住。
物理攻击打不过,是时候需要使用一些魔法了。
纪寒星看着捆住手的黑色藤蔓,也不管有没有毒,张嘴就去咬。“穆荃,你在创造这玩意的时候想象的是什么?还挺甜。”
看把孩子饿得,见什么都想啃一口。
穆荃无奈叹气,下一秒手里变出了一盘剥好的虾,拈起一只递到纪寒星嘴里。
纪寒星吃饱了,暴躁消失,“穆荃,我们好好谈谈。”
“谈呀,我又没堵住你的嘴。”
“我错了。”
“知道错就好。”听到金丝雀道歉,穆荃很开心,缠绕纪寒星手脚的藤蔓褪去。
“下次你改。”
“纪寒星,这一点也不好笑。”
纪寒星看了一眼自己莫名奇妙多出来的长头发,穆荃还真不是人。
“穆荃,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话听着真像骂人。
“我是什么东西重要吗?我还想问问你是什么东西?”
穆荃又心痒的摸上了纪寒星的下巴,美人的皮肤真嫩,哪里像个常年在外面出任务风吹日晒的。
“我是一百年后的异能者,我的异能是唤醒被你们控制后陷入混乱状态的傀儡。异能者在获得这份能力的时候也会付出代价,我的副作用是能量消耗得很快,所以我总是很饿。我们想要杀死穆荃,因为穆荃是异能者军团的指挥官,是和莫洛人做交易,把人类送到他们餐桌上的罪魁祸首。”
“我控制,你解除,我们俩是天生的冤家?”什么狗屁命运?在玩他呢?
“或许吧,你为什么会爱上我?”他们可能物种都不一样,怎么能相爱呢?
“不是你先勾引我的吗?”穆荃把纪寒星抱住,侧头亲了一下勾引自己的狐狸精。
然后突然想到。“纪队长,你不会是遇到每一个任务对象都去勾引一遍吧?”
纪寒星拧着穆荃胳膊上的肉。“你猜?”
穆荃怒火中烧,这谈话继续不了了。
“没有,别发疯,我以前的任务难度没这么大。”
杀敌人不就是直接捅死吗,哪里需要费心潜伏。
“那为什么你要化用沈云的身份?”
“因为根据历史资料记载穆荃有个早死的爱人叫沈云,你很爱他。穆荃,恭喜你,你在后世的史书上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恋爱脑。”
“可是宝贝,你和沈云长得不像啊。”
纪寒星瞪着眼,抿着嘴,想了半天才气愤地说,“原本执行这个任务的人不是我,王辰和祝临涛顶着沈云的脸路过了你无数次,你无动于衷,他才出这个馊主意坑我的。”
只是试试,谁知道穆荃真的一见钟情把纪寒星领回家了。
纪寒星咬牙切齿,穆荃笑着又亲了一下纪寒星气鼓鼓的脸。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喜欢的是纪寒星,你顶着沈云的名字,所以在大家的传言里变成穆荃很爱沈云。”
都不用传一百年,在重生的穆荃满南三区大张旗鼓找沈云的这几个月,大家都知道穆荃很爱沈云了……
就是爱得深沉又花心,他在江都市的谣言里见一个爱一个。
大概是小道消息演变着,好事的人挑了一个正主写进了历史。
“我既然不是沈云,那你就一定是穆荃吗?”纪寒星拍掉穆荃放在自己脸上乱摸的手。
“我的情况交代完了,换你了,孟泽想干嘛?”
“孟泽叫我哥,还说我们不是人。”穆荃能交代啥,他啥也不知道。
“哦,我虽然什么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比孟泽强!你看,我造出来的空间是孟泽那个小房间的十几倍!”穆荃得意洋洋指着这片有边界的虚空。
“放我出去。”纪寒星顺着穆荃的手指看去,找不到出口。
“虽然你长得美,但是你不能想得美。”穆荃打定主意要和纪寒星在里面过一辈子。
“好,不放是吧,离我远点。”
“倒也不是不行,只是这个空间是我们俩都被困住孟泽的空间里时创造的,从这里出去,不会掉到外面,还是被困住,他怎么可能会放你出去?”
纪寒星抬头看天,“孟泽不会在偷窥吧?”
“他……应该看不见……”穆荃对自己能力的使用还在探索中。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在这里度过余生?”
“嗯,不好吗,你想要什么我都能变出来给你,不会再有战乱和杀戮,只有我们两个人。”简直像做梦一样。
“先变两套衣服出来吧。”
“穿什么衣服?没必要。”
“穆荃,你这样,整个人显得非常流氓,虽然你不是人,但学着当个人吧,我不想和野蛮落后没有羞耻心的野兽度过余生。”
“胡说,什么野兽,孟泽说我是神明!”穆荃不服气,他一个接受了多年人类教育崇尚唯物主义的正常人,比这些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神神叨叨的超人正常多了。
“神明,给件衣服吧,我冷!”
“怎么会冷呢?你想要什么样的温度?我调。”穆荃调整空间的火候还不太熟练,一不小心太热进了火炉,一不小心又掉进冰窟窿。
最后在纪寒星冷眼嘲笑的表情里变出了两套衣服。
第51章 神明的心上人说要有大地
“穆荃,给张床成吗?地上有点硬。”
作为一个陆地生物,纪寒星不想漂浮在虚空中刺激自己的人体平衡系统。
神明的心上人说要有大地,于是遍布空间的黑雾散去,这片空间有了草坪铺就的地毯。
“这是你求人的态度?”穆荃像野兽一样叼着纪寒星的后颈。
事儿真多,在哪儿睡不是睡,纪队长在野外随便找棵树都能睡着的艰苦奋斗精神去哪里了?
“老公,草地上的石子硌得我背疼。”
纪队长被困在空间里没法出去打打杀杀的这些日子变得越发娇俏了。
撒娇哄男人的本事捡回来后,把眼底都是他的神明哄得满心欢喜。
“娇气。”穆荃语带嫌弃地亲了一下纪寒星的唇角。
下一秒躺在松软床垫上的纪寒星满足地回应了穆荃的吻。“老公真好。”
穆荃捏着纪寒星的耳垂把玩:“怎么这么乖,说话这么软,又在憋着什么坏呢?”
纪寒星笑着提出下一个要求。“再给个被子吧,冷。”
纪队长靠着给掌握唯一生产力的神明当金丝雀,在坚持不懈的撒娇下,终于摆脱了幕天席地的原始野蛮生活,搬进了鲜花围绕的独栋小别墅里。
木屋前有一望就能到边的草地,别墅后有一棵长着跟天花板一样高的红杉,就是穆荃和纪寒星在森林里相遇的那一棵。
天花板上挂着不会飘的云,别墅周围绕着不会流动的小溪。
神明第一次造物,技术不熟练,兼顾不到细节。
这里永远没有黑夜,除了穆荃心情不好的时候。
当一个掌控世界的神明真的很爽。
纪寒星必须求着他,才能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难怪那么多人想要当上位者,这种掌握一切的感觉,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幸福!
如果被他关起来的金丝雀能乖一点就更幸福了。
“纪寒星,你是觉得把那个地方挖穿了就能出去了吗?”穆荃靠在树边,这里是空间的边界。
他洗得干干净净的金丝雀在树下徒手挖泥。
“太无聊了,我打算种地,变点粮食种子出来。”种田好啊,这样就不用靠穆荃才能获得食物了。
“无聊?走,跟我回屋。”穆荃虽然嫌弃纪寒星脏兮兮的那一身泥,但还是把老婆拦腰抱起,十几步就走回了别墅。
他暗自窃喜自己创造出来的空间比孟泽的大,但其实也大不到哪里去,只是一个边长二十米左右的正方体罢了。
穆荃抱着纪寒星进了浴室,大概是真的无聊,也或许是想要营造出一种两人在好好过日子的假象。
明明可以直接把纪寒星变干净的,穆荃非要亲自帮纪寒星洗一遍。
穆荃一边握着纪寒星星修长白皙的手在水池里揉洗,一边故作嫌弃地说道,“纪队长多大人了,怎么跟个小孩一样喜欢玩泥巴?”
“二十六,穆荃,我比你大,叫哥。”按照穆荃重生前算,纪寒星也比他大一岁。
“胡说,我不是你祖宗吗?我比你大一百岁。”
“哼,祖宗。”不管这长得像人的玩意是祖宗还是神明,他都很孩子气。
纪寒星低头看着浑浊的水凭空消失,穆荃大概没有观察过下水道的结构,所以想象出来的水池没有排水系统。
浴池里的温水又凭空出现,水是浅红色的,据穆荃所说,他在家都是用红酒沐浴的,舒筋活血。
温水上面漂浮着红色的玫瑰花,新摘的,鲜艳欲滴,萼片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不愧是只会吃喝玩乐的穆少帅,给这种东西建模他倒是注意细节。
“我说,穆荃,你不腻吗?”这个神明有些重欲,偏爱非常明显,一看就不是以万物为刍狗,能够一视同仁的好神明。
“现在还没腻,等腻了我就把你杀掉,换一个人陪我。”穆荃一边贪恋纪寒星的身体一边恶狠狠地威胁。
“穆司令,找点别的乐子吧,你的玩具没有等到你换人就要坏掉了,嘶……疼。”纪寒星原以为这是穆荃的梦里,但梦里怎么会疼呢?
“宝贝不是治愈系的吗怎么会坏掉呢?乖,张嘴,让老公亲亲。”穆荃掐住纪寒星粉嫩滑溜的舌头。
“唔……”
“宝贝真甜,待会想吃什么?”
不得不出卖自己换取食物的纪寒星心想,你饿死我得了,等我出去你就死定了。
可是穆荃不打算饿死他,把人折腾了不知道多久后又抱着洗干净的老婆去了餐厅。
餐厅上已经摆满了食物。
他想象出来的小别墅饭厅依旧金碧辉煌,这个俗气的神明对藏娇的金屋有执念。
“穆荃,我们已经吃了很多次龙井虾仁了。”
“你不是爱吃吗?”穆荃能够变出来的菜都是大鱼大肉,纪寒星想吃的别的东西他没见过,他变不出来。
纪寒星闭着嘴鼓着腮帮子,将头扭到一边。
金丝雀也有选择饲料的权利,他今天就是要把自己饿死,也不想再吃这盘清淡无味的虾了。
奇了怪了,他现在到底是以什么样的状态被关在这个破地方,为什么穆荃不会饿。
穆荃变出来的东西究竟是幻想还是实体,如果是实体……这个能量是怎么守衡的?
“行,你想要吃什么?你说!”穆荃这辈子的耐心不多,全给了纪寒星。
“这样直接变出来的食物没有灵魂,一道菜,要经过复杂的烹饪过程才能变得美味……”
“宝贝,没看出来啊,孟泽是吃人,你比他还狠,你要吃灵魂?”
“别打岔,你把原材料变出来去学做饭。”
学做饭好啊,找点别的乐子就没精力折腾他了。
穆荃瞅了一眼原本应该是厨房,但他不需要更是因为没见过,所以没变出来的那面空白的墙壁。“不学。”
“那我学,行吗?弄个厨房出来。”
“我不知道厨房长什么样?”
“拿纸和笔,我画给你看!”纪寒星从椅子上下来,拿着穆荃变出来的纸和笔去了客厅。
“我老婆真厉害,居然画得这么像。”穆荃站在桌边啧啧称奇,纪寒星画得跟照相机似的。
“我们当间谍的,总是要掌握一门手艺。”
偷情报这事,非常考验观察力和记忆力。
纪寒星拿着画好的速写跟穆荃解释各个部位的工作原理。“你看,这个是炉灶,有火就能烹饪食物,获得火的形式有很多种……火在我们的观察里是一种现象,是能源燃烧后释放储存能量的过程……我们人类研究出来的火焰是粒子振动,高速撞击……”
就是不知道他们神明在创世的时候是怎么想的了。
“纪老师,您可真博学。”人家真的是能够给小朋友上课的老师,科尔市贫民窟里的那堆旧书不是捡来当破烂卖的。
纪寒星无力地放下手里的画,“可是,穆荃,你是怎么凭空变出来这些东西的?”
“我想要,它们就出现了。”好任性的说法,真是令人羡慕。
“我们至今为止所有关于科学的猜测和验证,在你面前都无法解释,我能够穿越回到现在,我们知道暗金属能够杀死异能者,知道挖掉异能者心脏里的某一块肉就能解除控制,我们知道异能者具有超人的能力……但我们始终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什么?”
穆荃望向外面虚幻又具有实体的草地。“我比你还无知。”
“所以啊,你不想出去找孟泽问个清楚吗?你不想去解开这些谜题吗?”纪寒星放下手里的铅笔,准备用一番花言巧语说服穆荃。
“我不想!”穆荃看向餐厅后方的空地,纪寒星要的厨房已经变出来了。
“诺,你的厨房,快去炒菜。”
对方拒绝了你的糖衣炮弹,并开始转移话题。
“想一下嘛,我虽然骗你,但他们骗得更狠!在这里多无聊,走,我们出去找孟泽算账去!”
炒什么菜,他也只是个理论派,嘴上说得好听,真炒菜比穆荃变出来的还寡淡。
“骗我的程度没他们深?你还攀比上了?”这是值得骄傲的?
“穆荃,讲道理,从我杀你第一次起,就没有遮掩过自己的目的,但是到现在,孟泽都是藏着掖着的,我们一无所知。我当然不算骗你,你是心甘情愿的。”
穆荃冷笑着从纪寒星的身后走到客厅的中央,笑着笑着流泪了。“对,我是心甘情愿的,是我傻,一次又一次的以为我能感化你,每一次都以为你快要爱上我了,下一秒你就捅了我一刀。”
“他们有没有骗我重要吗?我又不在乎他们。”
他眼里只有纪寒星,可是纪寒星的心真的非常狠。
哪怕到了“冥界”,哪怕他们已经“死去”。
纪寒星还惦记着如何利用自己,不惜装乖卖巧。
“穆荃,在科尔市的废弃工厂我就爱上你了,我的戒指能够定位到你的能量场,所以每一次,你重生到任何一个时空,我都能跟着过来。”
“可是那天……戒指里的信号消失了……”
“我当时很慌,我无数次想象过,成功时的喜悦,可是我高兴不起来,穆荃……我舍不得你死,我确实是个对敌人手下留情的叛徒。”
穆荃几步走回纪寒星的身前,揪住纪寒星的居家服衣领质问道:“你又在骗我对不对?你想骗我把你放出去……我不会再上当了。”
纪寒星拍掉穆荃的手,坐到窗户边松软的米色沙发上,无所谓地说道,“爱信不信,我不哄了。”
纪寒星也不算是对人有耐心的,他向来都是对方不服就直接开打,打到服为止。
好不容有个想哄的对象,对方不领情就算了,他没必要上赶着作践自己的尊严。
穆荃被气得上了二楼卧室,把没什么用的门反锁,躺在大床上生闷气。
不是,这人怎么这样?道歉哄人都态度如此恶劣!
让纪队长装知心温柔胆小怕事的解语花真的是为难他了,
难怪做狐狸精的业务不熟练,刚开展行动的那半年没搭理他是临时被赶鸭子上架,演技没磨炼到家,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去哄男人吧?
第52章 咱好好过日子成吗?
“还说我不是人?这铁石心肠的混蛋玩意比我还不像人。”
“爱?你懂什么是爱吗?”
躺在床上自言自语的穆荃猛地坐起来,他不会是爱上了一个机器人吧?
一个投他所好造出来的幻影,就像这个空间一样,他想要什么样的,就是什么样的。
不对,纪寒星一点也不顺着他,非常的有个人思想和原则,短暂的服从都是顺应形势装出来的。
好难驯服的爱人,想要把一匹狼关进金笼子里当金丝雀的难度堪比登天。
在这里,时间流逝的速度变得难以监测。
穆荃怕有气性的狼把自己饿死了,决定找个台阶下楼看看放心不下的混蛋玩意。
确实是不吃嗟来之食的高贵狼王,餐桌上的食物没有被动过,纪寒星窝在沙发上熟睡着。
穆荃蹲在纪寒星面前,纪寒星睡着以后特别乖。
毕竟都睡着了,还能说梦话接着气他吗?
穆荃也想问问自己的心,怎么就不争气地爱上了这么个气人的家伙?
纪寒星猛地睁眼,把穆荃想要伸出去摸老婆的手吓回来了。
“穆荃,我不和你吵了,你想把我关在这里一辈子,那你就关吧。”
吵架挺累的,是一个浪费精力和能量的傻事。
哄人也挺累的,是一个恶心自己的过程。
“激将法也没用,我不会放你走的。”
“没事,你开心就好。”穆荃不就是看上这一身皮囊了吗,他是人,总有一天会变得又老又丑……
凶狠的狼王不想装乖巧金丝雀了。
对环境也不挑剔了,饿了也不会撒娇要吃的了……
连个眼神都不给穆荃。
每天坐在大树根上跟入定一样盯着虚假的天空发呆。
无所事事的穆荃也靠在大树的另一侧,闭目养神。
本就空无一物没有一点生气的虚拟空间因为两个人的冷战变得更加寂静。
纪寒星耐性好坐得坐,穆荃坐不住了。
在树下的碎石滩上变出了一堆不会熄灭的篝火,手里的铁签上穿着一只烤鸡。
这是穆家厨师长的手艺,刚成年的走地鸡被洒满香料,烤得外酥里嫩。
“纪队长,饿了没?”
“饿了。”纪寒星向后仰,靠在树藤上。
行,饿了都要送到嘴边才吃是吧?谁家老婆这么难养?
穆荃认命地把烤鸡放到瓷盘里,坐到纪寒星身边,把鸡腿撕下来递到对方手里。
“吃了我的鸡腿就不许生我的气了。”算他错行了吧,他认了。
“嗯。”纪寒星撕下皮放进嘴里,牙齿刚碰到焦脆的皮,便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虽然饭不是穆荃做出来的,但看着闹绝食的老婆终于肯吃饭了,穆荃很满意。
正在暗暗窃喜呢,一块鸡肉被纪寒星塞进了他嘴里。
力道大得野蛮,毫无温柔可言。
纪寒星啃完了鸡腿,直接扔到草地上,餐厨垃圾自动消失。
真的是很方便的房子,饿不死冷不死,气候稳定,无风无雨也无晴。
但是……凡事都要依靠“神明”恩赐本身就是一个很憋屈的事情!
纪寒星满手都是油,吃饱后不仅没有心怀感激,反而坏心眼地用穆荃的衣服当抹布。
丝绸质感的衬衫被他染上几个油手印。
“消气没有?”穆荃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不过他摸的是脸。
“不是你在生我的气吗?”
确实是他先不听纪寒星解释生气的,但结果还不是自己来哄?
穆荃和纪寒星突然达成了共识,吵架这事真不是一般的累!
“我消气了,小祖宗,咱好好过日子成吗?”
“你管这叫过日子吗?这叫过家家。”过家家是一种模拟的角色扮演游戏,游戏里的一切都是虚拟的,参与者在想象和创造的过程获得扮演照顾者的满足感。
“过家家就过家家吧,我还没玩够,玩够了我就放你出去。”穆荃又变出了一杯橙色的果汁,油腻的吃多了,该喝点水。
纪寒星接过玻璃杯,抿了一口,这个橙汁是苹果味的,穆荃变出来的东西很容易失真,确实是在极力地模仿现实。
“我有权选择不参与游戏。”
“你本来就没有参与游戏,你是游戏里的道具嘛。”陪睡的那种。
穆荃抱着纪寒星离开那棵大树,“天黑了,走,回房间睡觉。”
神明说天黑了,天哪里还敢亮着。
亘古不变的银河高悬于屋顶,星星随意排序,满足不了任何天文定理。
纪寒星被轻轻地放到床上,身上的衣服转眼消失,变成了一套柔软的睡衣。
纪寒星觉得自己像穆荃手里的布娃娃,任由其装扮。
“穆荃,晚安。”布娃娃掀开柔软蓬松的羽绒被,滚到了大床中间。
他前二十五年东躲西藏的人生里没过过这么好的日子,如今做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废物。
也许是临死前的幻想,等到三根火柴燃尽,他就彻底消失。
“说睡觉就真睡啊。”穆荃关上灯钻进被子,把漂亮的布娃娃揽进怀里。
布娃娃推开主人,滚了两圈远离穆荃后很快就睡着了。
环境的温度突然降低,布娃娃冷得发抖,又自己循着热源滚回来窝进主人的臂弯里。
纪寒星再次醒来的时候,窗外的景色变了样。
在璀璨的星空下,这个小世界银装素裹,漫天飞雪。
真冷啊。
纪寒星都得怀疑是穆荃这个神明没能量了,所以世界也失去了温暖。
穆荃还沉睡着,两只手抱着纪寒星的腰,腿压在纪寒星的身上,把哄自己的睡觉的布娃娃压得严严实实。
纪寒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这个世界的天亮天黑也没有任何参考价值。
但是纪寒星睡够了,无聊地伸出手,捏了一下穆荃的脸。
“宝贝,醒了?”穆荃被捏醒,迷迷糊糊低头舔着纪寒星的脸。
“为什么这么冷?”纪寒星仰着头,搂着穆荃的脖子一边喘气一边询问。
冬天好啊,老婆冷了缩在自己怀里不会跑。
“夏天看腻了,看看冬天。”穆荃从额头亲到唇角,最后勾着纪寒星的舌头不放。
“唔……”纪寒星被亲得满脸通红,躲了一下。
这么快就看腻了夏天,距离自己被放出去的日子不远了。“你准备什么时候玩腻我?”
“那你也得先给我玩啊,别躲。”
这是个漫长的冬夜,等不来天亮,也等不到雪停。
“唉,我的玩具什么时候才能听话一点。”穆荃以为天气冷了,纪寒星就不会下床了。
但是他还是找到机会溜出去了,准备把屋后那棵巨大的红杉砍了当柴烧。
“我还不够听话吗?你让我回来我就回来了。”坐在新增加壁炉边摇椅上取暖的纪寒星不服气的反驳。
“让雪停一下,看腻了。”
“主动亲我一下就停。”穆荃坐在纪寒星对面,也是同样优哉游哉的姿势躺着。
“那就让这雪下到地老天荒吧。”纪寒星伸腿踢了一下对面的人,被穆荃握住了脚。
“亲我一下怎么了?我们之间还差这么一个亲亲吗?”
纪寒星又踢过去另一只脚,搭在穆荃身上。“腿麻了,揉。”
“行啊纪队长,越来越会使唤人了。”穆荃认命地给纪寒星做腿部按摩。
“嗯,再给我弄一盘水果,不要哈密瓜味的葡萄。”纪寒星躺着打了个哈欠,下一秒手里就多了一碟水果拼盘。
纪寒星原本很瘦,薄薄的一层肌肉覆盖在小腿骨头上,这段日子好像养多了一些肉,摸上去都变得柔软了不少。
穆荃揉了一会腿,抬眼一看,纪寒星又睡着了。
这日子过得确实无趣,吃了睡睡了吃,像一只不会被宰的猪一样幸福。
穆荃把纪寒星手里的餐盘放在旁边的小几上,看了一眼窗外的飞雪。
冬天看腻了?那换成春天吧。
景色迅速变化,黑夜借宿了。
门口多了一块缤纷绚烂的花田,屋后的红杉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樱花树。
樱花花冠笼罩着别墅的尖顶,纷纷扬扬地落下。
纪寒星是被热醒的,室外环境改变,但屋内的壁炉还燃烧着。
明亮的光线从落地窗照进小厅,纪寒星把腿从穆荃身上收回来。
穆荃一直握着纪寒星的腿,看见他醒了,冷着脸问道,“春天,满意吗?”
纪寒星从摇椅上站起来,欺身压在穆荃身上,捏住穆荃的下巴。
笑着说:“我不欠你债。”
说罢俯身低头亲到了穆荃的唇瓣上。
纪寒星空下来的手按住穆荃不让他动弹。
“瞪着眼珠干什么?不是你要的吗?不满意?我再亲一个。”
主动权被老婆抢走的穆荃感觉自己被调戏了。
“把壁炉的火熄了,我去外面。”纪寒星调戏完就开始利用,利用完就扔。
不到五百平米的小世界变了样,纪寒星捡起一片树叶,叶脉清晰可见,穆荃创物的精细度提高了不少。
花田里的野花种类丰富,百合月季向日葵,绣球茉莉薰衣草,芍药牡丹郁金香……不该在同一个季节和同一个生态环境生存的植物,都同时出现了。
纪寒星又抬头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天空,云还是像挂件一样佁然不动,
他出不去,穆荃也不想出去……他们一起被困在这里,算不算任务完成呢?
第53章 少帅死于非命,可能变成厉鬼了
德历340年冬,德卡联邦正式向南三区宣战,蒋幼旬抵死不降,紧急征兵,将数百万难民送到一线战场挡炸弹。
南三区长川市驻军指挥叶铭钊主动揭露穆虚文等人利用大量失踪儿童开展秘密实验的恶行。
一时间南三区军心动荡,前线战士纷纷逃跑,各个市驻军揭竿而起,主动向联邦求和。
德历341年春,德卡联邦三军总指挥郝运亲自带兵攻下南三区芳州、科尔、松源三个市,驻军于江都市附近。
三日后,不满穆家父子和蒋幼旬统治的江都市守军主动发动政变,杀死不肯投降的蒋幼旬。
郝运不费一兵一卒被全城官兵迎入江都市,并成功为德卡联邦收复分裂了将近二十年的南三区,功勋卓著,为自己的职业生涯刻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庆功宴在人去楼空的穆氏庄园举办,初次踏入穆家大门的众人无不啧啧称奇。
“你说这个老穆,死都死了,搜刮这么多金银珠宝有什么用?”郝运坐在穆虚文曾经用来待客的大厅里。
“给儿子呗,谁知道这个败家儿子没几天就跟着他去了哈哈哈哈哈哈”
谁不知道穆虚文有个不学无术的宝贝儿子。
“大喜的日子,不说这些了,对了,叶指挥,这次能够顺利收复南三区,多亏了有你,联邦最高执政官决定授予你陆军中将的军衔。”
“多谢总指挥。”叶铭钊坐在郝运对面,举起酒杯朝着虚空敬酒。
“总指挥,上菜了,咱们也尝一尝穆司令这个土皇帝吃的菜。”
“好,上菜!大家瞧瞧这家伙多会享受,吃个菜还用银盘子。说说看,这是什么?”
被抓来给新主人做饭的主厨介绍着菜品。“这是清蒸鳜鱼,是松源溪水里养大的鳜鱼,肉质非常鲜嫩。”
“好,桃花流水鳜鱼肥,春天是吃鳜鱼的好日子!”
主厨自信满满地掀开金属罩子,然后瞬间转变为慌乱。
菜呢?又被偷了!?
郝运看向惊慌的厨师,“我说,你们穆司令平时就爱吃空气啊?”
“总总总……总指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进贼了,最近老丢东西。”
“哦?剩下的不会都是空盘子吧,我说老兄,你不会是故意想给前雇主报仇,想让我在同僚面前丢脸吧?”
郝运做东宴请功臣,住的是穆虚文的房子,用的是穆虚文的厨子,多少带点故意为之的意味。
厨师长回头挨个检查餐车默默把空盘子收起来,还好,今天就丢了一条鱼和两盘蔬菜。
这小偷真贼啊,那么多人盯着都被拿了。
“穆家还是这么容易进贼啊,厨房的菜都让人偷了,指不定有什么人偷偷下毒。”曾经作为贼混进穆家的锦衣冷不丁地说道。
“厨师长,剩下的菜,您当着大伙的面尝一下再端出来吧。”
“这,锦衣姑娘……你不能诬陷我啊。”锦衣是穆虚文曾经最喜欢的舞女,险些给穆荃当后妈,穆家的工作人员当然认识她。
“怎么?不敢尝吗?”
厨师气愤地拿着筷子挨个试菜,原来穆虚文活着的时候可没这么对他!
什么仁义之师,看这样子不也是一群闯进别人家的强盗。
到底是什么人把他辛辛苦苦做好的菜偷了,动作这么迅速,不会是猫叼的吧。
“寒星,今天厨房有好多菜啊!快来吃。”偷菜的穆荃将鱼和两盘蔬菜端到餐桌上。
坐在窗户边画画的纪寒星看了一眼自从被变出来就没使用过的厨房,哪里有菜?
“谁的厨房有菜?”
“我们家厨房啊,看样子厨师又回来了。”穆荃小声嘀咕。
“你是说,这些菜不是你凭空变出来的,是从外面转移进来的?”
果然从空气里变出食物不符合能量守恒。
“昂,这不是因为你嫌弃凭空变出来的没灵魂,所以给你传送厨师长亲手做的,来,张嘴。”穆荃细心挑了一块鱼,把刺去掉后送到纪寒星嘴边。
“你能凭空变,也能传送外面的东西进来?”凭空变出来的食物按照穆荃的想象生长,传送的食物是纪寒星熟悉的。
“对,那些葡萄味哈密瓜,橘子味西瓜,甘蔗味的藤蔓是我变出来的,你吃了嫌弃它们,我就只能给你找符合味觉常识的东西了。”
“厨师又回来了是什么意思?”
“哦,前段时间厨房是空的,我都搜索不到食物。”他把食物变出来的逻辑是,把已知的东西传送过来。
“然后呢?”
“随机传送了一些外面酒楼餐厅的菜。”得是他去过的餐厅。“好多餐厅都关门了。”
“没给钱你这叫偷。”纪寒星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房子也是偷来的?”
凭空消失一栋楼,异能的事情瞒不住了啊。
“我拿自己的东西,怎么能叫偷,这是我家的房子。”是因为这里面空间太小,才搬这栋小房子的,不然他早就把自己住的那一栋挪进来了。
“你能看见外面现在发生什么了吗?”纪寒星把穆荃举了半天的鱼吃进嘴里。
“不能。”
穆家厨房又有菜了,是出现了新的主人。“孟泽把我们关在这里,他在哪儿?取代你住进穆家了吗?”
“那感情好,让他吩咐厨师给你做喜欢吃的。”穆荃毫不在乎孟泽想干嘛。
“确实好,你出去跟他点一下菜,我今晚要吃龙虾肉、野菜剁馅混在一起包的大馄饨。”
“好嘞!”穆荃笑着捏了一下纪寒星的脸。“又在耍心眼?不过小爷心情好,不和你计较。”
“那你变一盘出来。”纪寒星夺过穆荃手里的筷子,坐下挑鱼。
“野菜是什么菜?能吃吗?”
“人饿到极致的时候,没有什么不能吃的。”纪寒星也没想好是什么菜,他就是想要穆荃出去。
“龙虾肉没有,给你变只龙虾。”穆荃看了一眼宽敞的桌面。
纪寒星护食地端着盘子站起来,他害怕穆荃变出来的大龙虾把盘子掀了。
预想中活蹦乱跳挥舞着大钳子的龙虾没有出现。
纪寒星戳了一下这个凭空出现的红色雕塑,不是偷的,又是一个凭想象造出来的玩意。
“穆荃,你观察过龙虾长什么样吗?”
“我见到它们的时候它们都死了。”没见过活的。
“在门口弄个水池,把河里的东西转移过来。”偷别人家里的东西不好,偷大自然的东西叫捕猎。
是时候把在空间里种田的计划提上日程了!
穆荃沉默,低头。
“我们都无聊成这样了,养养鱼不行吗?”纪寒星就想看看穆荃能搬多少东西进来。
“远程传送活物这项技能,我还没琢磨出来。”
“那我是怎么进来的?我不会真死了吧。”难怪土壤里连个虫子都看不见。
“我抱着从门走进来的。”
“门在哪里?”纪寒星循循诱导,温柔地笑着问。
“我想让它在哪里它就在哪里。”
“我不信,我是不是死了所以才能进来,你在骗我。”哄有虚荣心的男人不就跟哄小孩一样轻松吗?
激将法的下一句就该是,“除非你变出来给我看看。”
没等到纪寒星按照流程走完,穆荃清醒了。
“是你在骗我,快点,回来坐下来吃饭,别惦记逃出去。”
小心思被识破的纪寒星将手里的盘子放回餐桌,“偷点酒来吧,咱俩喝两杯。”
“想把我灌醉?我告诉你,我喝醉了就睡,你套不了话的。”
纪寒星俯身戳了一下穆荃的额头,“醉了就睡?酒后失德在舞厅抢人的是谁?”
“我那时候没醉,我清醒着把你抢回去的。”醉了也不承认。
“少废话,我要喝酒,弄几瓶来!”纪寒星坐回椅子上。
“你让我想想,酒窖在哪儿来着?”
“你慢慢想。”纪寒星扒拉了一口米饭。
嗯?这个米饭是甜的?是穆荃变的。
“挪过来了,入口在樱花树下,走,出去拿酒。”穆荃快要把自己家搬空了。
穆氏庄园,计划将穆家全部财产充公,充公前先涨见识,顺便搜刮一次宝贝的众人推开穆荃的卧室,然后傻眼了。
“你们小穆司令这么节俭?卧室里连张床都没有?”
“总指挥,自从开始打仗以后,庄园里的守卫都调走了,容易遭贼,不光是厨师长那里丢东西,少帅的东西丢得更多,也不知道是哪个贼干的,一天偷一点。”庄园的管家小声嘀咕道。
“他们家外墙上那么多金箔不偷,偷衣服?”郝运诧异道。
“这……大家伙也很诧异,方队长带着人蹲监控都没抓到凶手。”
“是不是仆人干的?”
“总指挥,一开始确实有下人偷东西,但是后来被方队长发现了,就没人敢这么干了。”
管家鬼鬼祟祟地看了一眼宽敞的楼,然后小声道:“大家猜测……少帅年纪轻轻在外面死于非命心有不甘,这可能是变成厉鬼了,所以庄园里在闹鬼。”
自从得到穆荃去世的消息后,穆荃住的楼就封起来了。
后来穆家的下人们纷纷离开,走之前确实有人顺手牵羊拿了一些东西,但被穆荃的近卫队发现后遭到枪毙。
“方队长是谁?听上去挺衷心啊。”
“回总指挥,是少帅的近卫队队长,被您的人……抓了。”联邦的人想要占领穆家,主人虽然不在了,但是还有一个衷心的守护者。
联邦的军队冲进来的时候,方志柏带着近卫队抵抗。
但是……
正如江都市的守军早已叛变一样,穆家的近卫队也不想蚍蜉撼大树。
大家说服不了方志柏叛变,最后一合计,把方志柏这个一根筋的头头绑起来交给了联邦,换几百号人一条活路。
第54章 穆虚文的一切,由我接手
“就是你们几个杀了孟泽?”郝运听说有几个自称功臣的人要求见他。
“总指挥,大家伙都知道,穆荃那小子不成气候,穆虚文死了以后,咱们这江都市谁说了算?”
在9号大街趁机杀死孟泽的刀疤脸壮汉搓着手,神秘兮兮地说道。
“是孟泽啊。”
“要不是我趁机杀了孟泽,您收复南三区也不会这么顺利……您看……”
郝运坐在江都市市长的办公室里,喝了一杯手边的茶,然后用力拍了一下桌子。
“几个流窜作案的强盗,还敢跟我讨要功劳!你们胆挺大啊!”
“当街持刀杀人、屡次入室抢劫,恶行累累,现在还是通缉犯,以为换到联邦政府你们的罪行就一笔勾销了?怎么?把我郝某人当垃圾回收箱了!”
几人进来的时候身上的武器都被收了,还被警卫员押着。
“总指挥,我们是被穆虚文的暴政所逼,迫不得已才落草为寇,原以为您是个大英雄才想来您这里讨口饭吃,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郝运挥手,押着壮汉的警卫员把压在地上的人放开。
“哼!你比穆虚文也好不到哪里去,我柴强铁骨铮铮一条汉子,今天要杀要剐随你便,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柴强被按在地上,还梗着脖子,不服气地抬头。
“激将法?”郝运又喝了一口茶。
然后笑着看向警卫,“把这位好汉放开吧。”
“我调查过了,你们杀死孟泽,纯属是运气好,和你们以前干的坏事比起来远远不能功过相抵。”
“不过,你说得对,一朝天子一朝臣,我给你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现如今南三区刚刚收复,各处都还有穆虚文和蒋幼旬的残余党羽。”
“我也正是用人之际,如果你们还能再立大功,我对以前的事情就既往不咎了。”
“记住,你们还是戴罪之身,穿上联邦的制服,莫要太张扬,给联邦政府抹黑。”
郝运亲自走到柴强面前,递给柴强一张刚写出来自己亲自盖章的任命书。
“总指挥果然是干大事的做派!我柴强没有看错人。”
柴强接过任命书,看着上面的职位有些疑惑。
黑翼特遣队第十七支队第六行动组组长?
“请问总指挥,这个黑翼特遣队是?”
“我养的私军。”郝运笑着坐回真皮椅子上,毫不掩盖自己的野心。
“听说你手底下人不少,全都编入黑翼特遣队,我也不夺你的权,你那些兄弟们都归你管。”
柴强却还在咂摸着“私军”这两个关键词,原来还是没吃上联邦的铁饭碗。
“这就被吓到了?还敢说自己铁骨铮铮?”
柴强瞄了一眼郝运周围的警卫,“总指挥,您这是要?”当第二个穆虚文?
“我和老穆当年是同期参军的哥们,我是真的羡慕他,明明我叫郝运,运气怎么就没他好呢。你看看他这些年,在南三区享了多少福,我呢,辛辛苦苦摸爬滚打……”
“唉,不说了,总之,穆虚文的一切,由我接手了。”
柴强转着眼珠,谄媚地说道。“总指挥比穆虚文厉害多了,一定会得偿所愿的。”
“当然。”郝运毫不谦虚,他如今的拥有的资本比穆虚文还要雄厚,区区一个南三区算什么?
郝运从市政大厅离开,坐着专车去了穆氏庄园。
这里已经改姓“郝”了,只是牌匾还没换而已。
“今天还闹鬼吗?”郝运已经将穆家所有的仆人解散,换成了自己的亲信。
新来的管家是个退伍的军人。“报告总指挥,这是监控,请您过目。”
穆家处处都有监控,之前和现在都一样。
郝运坐在设备房,看着瞬间被清空的厨房台面,皱眉道。“还真是见鬼了啊?”
“总指挥,我们跟交接的人清点了一下,遭到盗窃的房间主要都是穆荃在使用,盗窃手法跟这些食物是一样的,这栋庄园北边的二层小楼甚至凭空消失了,前几天还丢了一个酒窖,昨天丢了一个花房……”
“凭空消失?这个小偷还是个魔术师?”
“排查一下监控系统是不是被人动了手脚。”遇到事情不要慌,先怀疑一下监控视频是不是被修改了。
“总指挥,昨天,3号楼前面这个花房消失的时候,我们大家都看着呢,监控就算出问题,总不能几十双眼睛出问题了。这里可能……真的闹鬼,您搬出去吧?”
这鬼还不怕阳光,大白天就搞事情。
“鬼?我郝某人一身正气,鬼也不敢近身!不过住在死过人的房子里确实晦气,把这些楼都封起来。”
说着不怕鬼的郝运还是搬离了穆氏庄园。
厨子也跟着离开,穆荃的食物源被断了。
“奇怪?厨房里什么都没有了。寒星,你想吃哪家店的菜?”
“你能看见厨房的样子吗?”纪寒星坐在穆荃刚搬运来的花房下面,头顶是一片攀附在木制屋顶上的凌霄花。
“能啊。”穆荃放松了警惕,说漏了嘴。
“你在远程监控家里的情况?”纪寒星前段时间问的时候穆荃说不能。
穆荃试图糊弄过去。“就看见食物,看不见人。”
“你是怎么做到的?”纪寒星将木桌上的红酒塞子扒开,准备给穆荃灌酒套话。
“你还是想出去,和我一起待在这里不好吗?”
纪寒星已经将红酒倒进了高脚杯里,将其中一杯推给穆荃。
“穆荃,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如果此间事了,我还活着的话,我会心甘情愿地陪你在这个世外桃源待到死。”
“你已经死了,死在我手里,这里没有转生重回阳间的名额。”
“死人怎么还要吃活人的食物?”纪寒星将红酒杯递到嘴边抿了一口,微甜的花果香在口腔中蔓延。
舌头上的味蕾细细地感受穆家酒窖珍藏红酒的滋味,品酒这种高雅的事情纪寒星不懂,但是他从甘甜的酒精里咂摸出了活着的滋味。
“你的很多事情是指什么?什么时候才是结束?”穆荃看着面前那一杯酒,想起了纪寒星第一次给他下毒的神情。
“你和孟泽是一伙吗?”
“算是吧,他说我们是被一起送到这里的,你吃的这些东西,还是他从中间转手弄来的呢。”
对穆家时时刻刻进行监视的是孟泽。
孟泽的原则就是,只要纪寒星和穆荃老实在空间里待几百年不出来,他们想要啥他给啥。
“他要做的事情,就是我要阻止的事情。”
“他想要把世界变成人类的屠宰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人,但是我是人……”
“我们确实无计可施,才想到回到过去,从根源上解决。”
“不管这个方法是否可行,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执行我的任务,直到死亡。”
“穆荃,你什么都不在乎对吧?你并不在乎人类的命运,也不在乎孟泽的野心,那你就什么都不要管,放我出去,等一切结束,我回来找你。”
穆荃用手弹了一下红酒杯,玻璃杯发出清脆的声音。
“如果这被称为命运,纪队长,你一个人,能改变得了什么?蚍蜉撼树,自不量力。”
纪寒星的眼神穿过鲜红的酒杯,想要把穆荃看透。
“不是我一个人,我们有很多人,我从来都不觉得我一个人能做什么,但我一直都不是一个人。”
虽然一百年前大家打得不可开交,但一百年后,在整个种族的生死存亡面前,总是能够实现团队合作的。
“刺杀穆荃这个任务,不仅我一个人在做,我们牺牲了很多前辈,他们惨烈地死在……”
“名为穆荃的恶魔手里。”
“就像这杯红酒一样,我同胞的血液,被你们当饮料。”
纪寒星眼睛突然红了,“穆荃,你既然承认自己和孟泽是一伙的,那我们就是敌人。”
“所以你并不爱我,你在哄我玩?”穆荃又弹了一下桌上的玻璃杯,力气太大,容器破碎,红色的液体奔涌而出,自由地在木桌上扩散,一滴一滴落在木地板上。
“穆荃,你口口声声说爱,你真的明白什么叫爱吗?你只是把我当成一个玩具而已,因为这个玩具和别的玩具不太一样,所以你很上心。”
“因为这个玩具不太听话,所以激起了你的驯服欲。”
“穆荃,你过家家的游戏玩够了吗?要么直接杀死我,要么放我走。”
穆荃伸手抹去纪寒星眼角的泪。“我说了,你出去也做不了什么。”
“可是我不能什么都不干,只要我还活着,我就该做些什么,哪怕拼尽全力结果是徒劳一场,我问心无愧,我不后悔。”
像是被纪寒星的眼泪烫到一样,穆荃将手缩回来。
“我是不在乎人类,但我挺在乎你这个玩具的。不过,纪队长,我放你出去没有用,孟泽不会放我们俩出去。”
纪寒星收起眼泪,“你告诉孟泽,你想通了,打算和他合作,先让他把你放出去,你再放我离开。”
穆荃用沾了纪寒星眼泪的右手食指和大拇指摩挲,眼睛盯着手,无所谓地说。“孟泽不需要我,他说我待着什么也不干,就算给他帮大忙了。”
“不,他很害怕你干点什么。你很重要,你一定是他计划里最关键的部分。”
“穆荃这个名字,是人类的噩梦。”
第55章 我的心是寒星的,怎么能给你?
“放你出去可以,把你的心给我。”
坐在藤椅上的孟泽闭着眼睛,对于穆荃待不住想要出去放风的请示提出了条件。
“那不行,我的心是我们家寒星的,怎么能给你?”
“再者说了,我们是兄弟,你的暗恋注定无疾而终。”
孟泽睁眼,瞄了一眼插科打诨的穆荃,嗤笑道:“穆荃,你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我要的……是你的心脏。”
穆荃后退一步,靠在空无一物的白墙上双腿交叉站立。
孟泽这空间真够寒酸的,连墙纸都舍不得弄个好看点的。
“你直接说要我的命好了。”人无心能活吗?
就算不是人,那没心能行吗?
“我确实想要你的命。”孟泽面对那朵红色的重瓣花而坐,曲起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想要我命的人可真多。”穆荃忍不住透过孟泽的背影看那朵花,是半年前的那一朵,他当时手贱掐出来的指甲印还在萼片上。
这花寿命诡异的长,难道是玻璃瓶里的药水有问题?
穆荃走到孟泽对面的藤椅上坐下,瞄了一眼对面的孟泽,然后将右手食指伸进花瓶里。
冰冰凉凉的药水似有生命一般,激荡聚集到穆荃食指周围,气泡咕嘟咕嘟往上冒。
这个瓶口直径不到二十厘米的玻璃花瓶之下,仿佛是一片波涛汹涌的大海,在波澜无惊的水面下剧烈翻滚涌动。
水波虽然凶狠,却以一种刚刚好的力度击打着穆荃的指头,像是在按摩,让人舍不得离开。
孟泽没有阻止穆荃的动作,反而传授起了养生经验,“这是孕育我们的生命之水,你把整只手都放进去,会更舒服。”
反派说的话能信吗?
穆荃准备把手指抽出来,却发现动不了了。
在敞开的瓶口处,暗红色的液体迅速凝结出了一层五厘米厚的冰。
从穆荃所坐的藤椅里长出了新鲜的藤蔓,一圈又一圈地将主动钻进瓮中的鳖缠死。
穆荃在尝试进入自己空间的时候,发现进不去了。
在别人的空间里,是赢不了对方的。
这个狭小房间的一切,都随主人的心意而动。
至少现在的穆荃还不明白,怎么才能摆脱这个桎梏。
从他答应孟泽愿意进来的时候开始,他就必须脱一层皮才能出去。
穆荃身体被手腕般粗的褐色藤蔓严严实实地锁住,玻璃花瓶的冰层向上蔓延,将穆荃整个右手完全冻住。
穆荃低头看着整个身体被禁锢,等到冰层停止蔓延之时,又抬眸笑道,“我的好弟弟,你这是爱而不得,想要囚禁我?”
“我没你这么无聊,脑子只有情情爱爱。哥哥,神通广大的纪队长又把你哄开心了?又准备往他的圈套里钻?”
“当然,我们家寒星让我与你合作,我自然要听他的话。”哄骗孟泽?怎么可能骗得过去,当然是坐下来商量。
孟泽没说话,只是看着花瓶微笑。
“嘶……你这花怎么会咬人。”穆荃突然察觉到食指传来尖锐的刺痛。
再定睛一看,花杆上长出了新刺,扎破了穆荃的手指。
穆荃的血液从指尖开始扩散,水流激荡着将血液搅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花杆吸收。
原本蔫了的叶片舒展开来,合起来花瓣吸食了营养后绚丽绽放,尔后,快速枯萎凋落。
穆荃一边忍着剧痛一边看着花瓣深处的胚珠发育,萼片上方的子房一点一点地膨大,最后变成一颗拳头大小的红果。
红药水逐渐变得清亮,吸饱了血液后的果实鲜艳欲滴,吹弹可破的光滑果皮下,半透明的果冻质感红色果肉引诱着人类的味蕾,果肉中间包裹着的黑色胚珠隐约可见。
被吸了血的穆荃脸色苍白,原来这些恶心玩意是需要他的血来养大的。
果熟蒂落,孟泽摘下枝头的球形红果,举起来端详片刻。
最后满意地将红果放进一个透明盒子内。
粗壮的花枝在完成自己的使命后迅速枯萎,冰层融化。
缠绕穆荃的藤蔓缩回藤椅内,穆荃刚想站起来和孟泽打一架的时候,失重感从脚底传来。
屁股下的藤椅消失,白色的地面上出现一个方形洞口。
穆荃没有任何准备地被孟泽从高空扔出了空间。
还是那片熟悉的森林,失血过多的穆荃跌落在灌木丛中,巨大的冲击力震荡着内脏。
穆荃歪头吐掉一口血,然后打开空间的门。
“穆荃!”纪寒星从门内出来,看见身受重伤的穆荃后几步跨到他的身边查看伤势。
“孟泽用来培养异能者的那个红药水,是我的血。”穆荃举起沉重的胳膊,给纪寒星看自己被吸血的伤口。
“孟泽的事情之后再说。”纪寒星将手覆盖在穆荃的额头上,“你有哪里受伤?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穆荃笑着摇头,“没事,摔得有点狠,缓缓就好。”
孟泽这死小子肯定是故意把门开在半空中的。
神明离开自己的伊甸园,变成了会受伤会饥饿的凡夫俗子。
纪寒星简单地给穆荃检查了一遍。“后背上被树桩划了一个口子,腿可能是骨折了,内脏不太清楚有没有受到损伤,我们得出去,找个医生看看。”
纪寒星抬头看天,阴天没有太阳,厚重的云层聚集在森林顶上,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纪寒星站起来环视周围一圈,最后将目光聚集在远处的一个山洞上。
“纪队长,你这样让我觉得很丢人。”猝不及防被纪寒星抱起来的穆荃有些想挣扎。
“别吵,不然把你丢在这里。”
“对待病患可以温柔一点吗?”被老婆抱的体验有些新奇,穆荃生无可恋。
纪寒星抱着一个比自己大一圈的人还能健步如飞,很快就赶到了目的地。
现在是雨季,暴雨在他们赶到山洞后没多久便倾盆而下,空中的闪电犹如一把利剑,劈开了森林中最高的一颗红杉。
纪寒星把穆荃放到山洞口后,将洞中杂乱的树枝和蜘蛛网清理干净。
清理结束后,穆荃突然开口提醒道。“我们为什么不去空间里躲雨?”
有花园别墅不住,要住山洞,是为了体验生活吗?
纪寒星本来在生火,被穆荃提醒后停下手里的动作。“根据我的经验,你现在的状态,是没有办法支撑一个空间运转的,你在现实中受的伤,不会因为躲到虚拟空间就痊愈了。”
“如果你因为重伤不愈死在里面,我也会死。”
“生不能同寝死同穴,挺好。”穆荃不信邪地想要试试。
纪寒星身后的山洞洞壁出现一扇黑色的门。
纪寒星推开门看了一眼,里面是一团黑雾,原本搭建好的家已经坍塌。
“关上吧,别浪费体力。”纪寒星将门关上,继续蹲下生火。
凭空生出一个空间确实很耗费体力,黑门从原地消失,原本还能说话的穆荃无力靠在石壁上,歪着头看纪寒星。
透过活泼窜动的火光,纪寒星的身影清晰可见。
纪寒星生好火后走到穆荃身边,又用自己冰凉的手试探了一下穆荃的额头体温,万一伤口感染发热就麻烦了。
“等雨停了我去山里采药给你包扎,你如果有哪里不舒服马上告诉我。”
“纪队长,我现在就很不舒服。”穆荃忍不住地用额头蹭了一下纪寒星的手。
看见示弱的穆荃,纪寒星的神色变得凝重,“你休息一下,去空间里待着,我出去找医生。”
穆荃拉着纪寒星的手覆盖在自己的胸口,“我的心,说它很难受。”
纪寒星将穆荃搂进怀里,安抚似地摸着穆荃的头发。“我不会让你的心再难受了。”
“寒星……”
“嗯,我在。”
“你要杀我没错,那些怪东西,是我的血养出来的,你现在不必救我,等我死了,这些东西就没有养分了。”
“错的不是你,我向你道歉。”这些东西要吃人,吃的第一个人,大概是穆荃。
“寒星,我有点困。”
“好,你睡。”纪寒星把穆荃放平在草垫上,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盖在穆荃身上。
“你不会趁我睡着悄悄离开吧?”穆荃用最后的力气拉着纪寒星的手。
“如果天晴了我会出去打猎采药,但我肯定会回来。”纪寒星席地而坐,仍由穆荃拉着自己的手。
“等我醒了你再出去好不好,我不想醒来是一个人看着这个破山洞。”穆荃可怜兮兮地撒着娇。
他算是看出来了,纪寒星吃软不吃硬。
他老婆就是心软,遇到强者直接开打,遇到弱者就软言软语地哄着。
“好。”穆荃极度虚弱的样子让纪寒星觉得他可能没救了。
只是骨折划伤能虚弱成这样吗?
内脏不会是震碎了吧?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向来强势的人突然示弱,跟交代遗言没什么区别。
纪寒星一直坐在穆荃身边,每隔几分钟就要伸手试探一下穆荃还有没有呼吸。
孟泽直接把穆荃扔了出来,是不是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不太确定,穆荃是不是失去了利用价值,如果穆荃死了,孟泽还会救人吗?
如果孟泽直接杀了穆荃,纪寒星就被困在虚无里消亡。
但是……孟泽没有杀他们。
总不能真的是兄弟情深,舍不得下手吧?
第56章 对我好的人,都死了
“哟,这不是跟在孟长官身边那个男孩嘛。”
“小子,别跑!”
柴强一把拎起沈云的衣领,就像屠夫掐住鸡崽,沈云的所有挣扎都只会让伺机报复的野兽更加兴奋。
“听说就是你去警厅举报爷几个的?”
“没想到吧,风水轮流转,爷如今变成抓老鼠的猫了!”
“咳咳咳……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沈云被将近两米的柴强举起,不仅双脚离地,被掐住脖子后呼吸也即将被夺走。
“柴哥,就这么掐死他太便宜他了。”
柴强扭头看向身边笑得贼兮兮的小弟,松手把沈云扔到地上。
地上被柴强砸碎的酒瓶隔着工作服扎进沈云的肉里,昏暗的灯光下,血流一地。
“那就把人交给你了,别让这小子太舒服了。”
对男人没兴趣的柴强转头勾着舞女细腰,“走,咱们去外面玩。”
“你们在干什么?”林双颦推开包房的门,护犊子一般将沈云护在身后。
“林老板,看看我这身衣服,如今的我,可不是你能得罪的。”柴强穿着联邦的制服为非作歹。
“呵,锦衣是我干女儿,你敢在我的地盘上闹事!我让她扒了你这身狗皮!”
“锦衣是谁?”柴强一个小小的走狗当然不认识郝总指挥的高级官员。
林双颦拍拍手,几十个持枪保镖从门外涌入。“你既然不认识,我也不必和你废话,我林双颦在江都市这么多年,可不是任人拿捏的!”
“你个老婊子敢这样跟老子说话!我奉总指挥的军令搜查穆家余党,这小子是孟泽的人,你窝藏逃犯,我把你们都毙了也没人敢拿我怎么样!”
柴强从后腰摸出枪,指向林双颦。
“林姨?”被柴强搂着的舞女被吓得瘫倒在地上。
柴强带来的人也都喝得醉醺醺的,一个个神志不清掏出枪和林双颦对峙。
喝醉的人,哪有什么枪法精准度。
柴强的子弹擦着林双颦鬓角的发梢而过,林双颦冷笑着让保镖开枪。
“给你们总指挥打电话,让他亲自来赎人!”
柴强和他的众跟班被绑了。
林双颦将沈云扶起,带去休息室。
“林姨……我是不是给你闯祸了?”沈云将手伸在桌上给林双颦上药。
“不过是几个小人得势的畜生,没事,林姨能摆平。”林双颦用镊子将扎进沈云肉里的玻璃碎片夹出。
“上衣脱了。”
沈云突然就开始流眼泪。
“林姨,我不能给你再添麻烦了,对我好的人,都死了。”
要不是他闹着要上街,孟泽也不会被这些人趁机杀死。
林双颦也没有笑话一个男孩子哭哭啼啼,她就是喜欢收留我见犹怜的男孩子。
耐心地掏出手绢擦掉沈云的眼泪,“林姨也不是白收留你的嘛,我要把你卖个好价钱,哪能给那几个畜生糟蹋了。”
哪怕是孟泽和穆荃活过来,卖给他俩,拿到的钱比柴强这种直接强抢一个子不给的多得多了。
说起来还怪想念这俩财神爷的,人家是纨绔,但是人家讲道理来喝个酒都给钱不眨眼啊!
沈云感动的泪珠还挂在长长的睫毛上,被林双颦这么一说,张着嘴愣住,不知道是继续哭还是……继续哭。
什么叫把他卖个好价钱,他怎么这么惨!
“诶,林姨教你啊,你这样哭不行啊,嚎得太难听了,眼泪要安静地流下来……诶呀,怎么能哭得鼻涕泡泡满脸都是,要哭得好看一点,唯美一点。”
“唉,孺子不可教也,太粗鄙了。”林双颦将手里的镊子放到托盘上,拿起纱布粗暴地给沈云缠上。
“林姨,疼!啊!”
“别嚎!小声哭!”林双颦包扎的动作利索,一边干活还不忘给员工做职业培训。
林双颦将沈云上半身包扎成一个白色的大粽子,用了最好的伤药。
这是以后能给她赚钱的漂亮宝贝,身上一点疤都不能留。
她向来看不上那些打骂员工的同行,对摇钱树怎么可以那么粗暴。
要用爱感化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让他们心甘情愿地给自己赚钱。
沈云缩在角落里举着勺子在吃员工餐。
“诶,小云呀,孟泽对你怎么样?”林双颦坐在沈云的对面,用筷子挑盘子里卤得软糯透味的猪肘子吃。
“很好。”沈云眼巴巴看着林双颦的猪肘子,又低头看着自己的水煮豆腐拌白菜。
至少孟长官会给他肉吃!
我的孟长官啊!你怎么死得这么惨!
“孟泽对我们这些商户也挺好的。”林双颦被小孩可怜巴巴的眼神盯的头皮发麻,叹着气夹了一块带皮的肉给他。
“害,你说怎么突然就打仗了呢?”
她作为既得利益者,这些年就全靠着穆家在赚钱了。
穆虚文好色,听说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也随他。
这父子俩好色对林双颦来说,就是源源不断的钱和无人撼动的地位。
她给穆虚文找了那么多漂亮美人,没想到自己收养了快十年的干女儿居然杀了穆虚文。
难怪这孩子主动要去给穆虚文那个老家伙当小妾呢,原来是间谍啊。
林双颦感叹着呢。
锦衣亲自推开休息室的门进来了。“干妈,听说我手底下有几个不长眼的东西冲撞了您。”
林双颦穿着深蓝色的旗袍,手里却抱着猪蹄在啃。
见到来人后,放下猪蹄,招手让锦衣过来坐下。“瞧我这小闺女,穿军装比穿舞服帅气多了。”
锦衣“流浪”到江都市的时候才十五岁,无儿无女的林双颦对这小闺女一见如故,没想着要让她赚钱,就当亲女儿养着。
如今十年过去了,小闺女早就长成了大闺女。
也可能十年前就是个心智成熟的优秀间谍了。
“你说说,你们联邦招人怎么比我这个舞厅还不挑,什么烂虾臭鱼都往家里收罗,家里不得腥死!”
“江都市谁当老大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是不关心,但他们一天天在这条街上胡作非为,这治安怎么比穆虚文这个暴君统治的时期还差!”
“干妈,我会转告总指挥,这几人自会处理,您别为他们伤神。”
锦衣从身后拿出一个礼品盒子。
“干妈,这是我最近得的一套红宝石首饰,和您身上这套旗袍很配,您看看?”锦衣掀开盒子。
坐在角落里的沈云舀了一勺白米饭放进嘴里,这母慈子孝的场面是怎么回事?
锦衣带人押着柴强回到驻地,将醉醺醺的几个人关进禁闭室。
柴强被一盆水泼醒的时候,阳光从禁闭室的铁窗内照进来,正好照在他的脸上。
一睁眼看见一个貌美如花穿着制服的女人站在自己面前。
脑子还留在舞厅的柴强出言调戏。“哟,林老板会玩,知道送这么漂亮的小妞给爷赔礼。”
“赔礼?”锦衣嗤笑。
“杨支队长,告诉他我是谁?”
柴强这才发现锦衣旁边站着自己的直属领导。
“柴强,这是林幽中将,黑翼特遣队的高级指挥员。”
“林幽?你和林老板什么关系?”
锦衣一枪打在柴强肋骨上,“林老板是9号大街最大的纳税户,是总指挥在江都市站稳脚跟需要拉拢的对象,你个蠢东西,这些日子在江都市作威作福,把总指挥的名声都败坏了!”
锦衣又一枪打在柴强的小腿上。
“啊!你个臭娘们!我要见总指挥!我是奉总指挥的命令寻找穆蒋两家余党的!是公干!你凭什么设私刑!”
对于一个未开化的野兽而言,得知自己的长官是自己瞧不上的女人,比打他俩枪还难受。
“公干?干到床上了?”
“队伍里有你这样的败类,简直是耻辱。”锦衣准备再开一枪时,被旁边的杨队长拦住了。
“中将,杀他也要先跟总指挥汇报……”
“行,你还能再活半小时。”锦衣将手里的枪放下,脱下手套甩在桌上,转身朝郝运的办公室走去。
郝运开完早会,示意锦衣进来。
“你要汇报的事情小李已经跟我说了,来,坐。”
锦衣向郝运敬礼后挺直腰坐在郝运对面,一脸正气地开口道,“总指挥,他们是逃窜的杀人犯,劣性难改,没资格做联邦的军人。”
郝运笑着听完锦衣的控诉,然后给锦衣倒了一杯茶。
“锦衣,他们本来也不是联邦的军人,他们只是几条狗,不过啊,垃圾堆,还得需要狗去翻,不用脏了咱们自己的手。”
“他要是真能帮忙找到那些藏起来的臭虫,赏他几块骨头又何妨。”
“流浪狗而已,活不了多久了。”
“对了,林老板怎么样?是不是还要我亲自去赔礼道歉?”昨晚的消息传来,林双颦在电话那头叫嚣着要郝运这个总指挥去接人。
郝运笑着说出来的话却让锦衣听出了杀意。
“林双颦在江都市商界地位不低,总指挥,我们要拉拢人心,不可轻易动她。”
郝运摇头,“锦衣,我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吗?这些年你潜伏在江都市,多亏了林老板的照拂,她掩护你也算是功勋卓著。”
“你和她好歹母女一场……看来我还是好好去亲自道歉,顺便谢谢这位大功臣。”
第57章 大家都双手沾满血,谁又比谁高贵
“总指挥,我是奉您的命令去暗访,您猜猜我看见谁了?”
“孟泽养在家里的男宠,林双颦那个老婊子她收留孟泽的人,她就是穆家的余党!”
柴强胸口和小腿上的子弹被取出来后,见到郝运就告状。
“柴强,还记得当初我跟你说什么吗?”郝运站在病床前冷着脸训斥。
柴强装死般闭嘴。
“你们是逃犯,我给你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你们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顶着老子的名头当霸王!长能耐了!”
郝运看了一眼旁边的副官。
副官将一份文件递给柴强。
“总指挥?这是什么意思?”
郝运冷哼。
“既然你死性不改,那我也必要给你机会了!”
“我向来讲道理,滥用私刑的事情我不会做,出院后移交联邦法庭,给你定罪量刑。”
柴强躺在病床上中气十足的吼道,“郝运!你就不怕我把你想造反的事情说出去吗?”
“我这些天帮你杀了这么多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郝运跟自己的副官打趣道。“咱们锦衣下手还是轻了,还能让这恶狗有力气到处嚎。”
“总指挥,我替林中将补一枪?”
眼看威胁没用,柴强开始慌了。“总指挥,我错了……”
郝运走到柴强病床前,拍了拍白色的床单。“知道错就好,当恶狗呢,要学会当一条不会给主人闯祸的狗,不该咬的肉不要吃。”
“不过你野性难驯,城市不适合野狗。”
“伤养好后,带人去芳州市的原始森林里找穆虚文留下的宝贝。”
蒋家和穆家的人都被暗地里解决得差不多了。
是时候去找,那个让叶铭钊叛变的秘密实验室了。
穆虚文苦心藏了十几年,肯定是个大宝贝。
“跟锦衣说一声,今晚去林老板的舞厅赴宴。”
林双颦接到消息后,早早地备好了酒菜,关店谢客,等着郝运上门。
夜晚降临,9号大街的灯光亮起。
郝运在数百个警卫的保护下踏进醉聘舞厅。
酒过三巡后,郝运开门见山问道:“听说林老板这里有个叫沈云的孩子,先是穆荃的梦中情人,后来又是孟泽的入幕之宾……昨夜还被不长眼的狗东西给骚扰了。”
“林老板,这个沈云是个什么绝色?方便让我看看吗?”
“哟,郝司令也好这一口?”林双颦给郝运倒了一杯酒。
郝运摆摆手,“没有的事,林老板,我家中夫人管得严,你可不能离我这么近。”
“看不出来,郝司令居然是个好男人。”林双颦放下酒瓶。
“小云昨天受了伤,在宿舍休息呢。郝司令既然不是喜欢男孩子,见他做什么?”
林双颦看了一眼站在郝运身后的锦衣,又笑着推销产品。
“这孩子确实有几分姿色,这可是我打算好好培养的摇钱树,您要是需要用他去拉拢什么人,我就便宜些卖给您了。”
郝运手里晃着酒杯,“林老板,你是个聪明人。”
“你的这个摇钱树,曾经和穆荃、孟泽这两个人关系密切,保不齐……他就想要给自己的情郎报仇呢?”斩草要除根,柴强这个恶狗就是他的除草剂。
“把人交出来,你还是江都市最大舞厅的老板……否则……”
林双颦常年媚笑的脸僵硬了一下。“总指挥,和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穆荃虽然找沈云找了大半年,但见到真人以后嫌没梦里的那个好看,当场就走了。”
“孩子清清白白的,他在孟泽家里也只是个打扫的佣人,也不知道这个男宠的说法是怎么传出来的?”
传谣言的人当然就是柴强,是他们亲眼看见孟泽给这个“佣人”送真金白银。
“我还等着找个大方的买主,大家这样造谣,我怎么出手?”
锦衣垂眸看着林双颦极力给沈云洗脱罪名的样子,突然就想起了,当初穆虚文看上自己的时候,林双颦也是想尽办法……
有的人啊,一口一个爱钱,心地比谁都善良。
“干妈,总指挥没有恶意,你把沈云叫来,问清楚后就不会再猜疑。”
“行行行,我这就去叫。总指挥,您慢慢吃菜,宿舍离得有些远。”林双颦说完后扭着腰从侧门离开。
“我们杀人不眨眼的鬼幽,竟然也开始有人的感情了?”郝运回头打趣道。
“总指挥,我是人,正因为我是人,所以尽全力报答您的知遇之恩。”锦衣没有把自己当成杀人不眨眼的恶鬼。
“我知道我们锦衣向来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来,你也坐下吃点吧。”
“谢总指挥。”锦衣隔着一个位置坐到郝运的左手边。
“锦衣,风信叛变让我们损失惨重,你可不能跟他学。”郝运夹了一个肉圆子到锦衣的碗中。
“总指挥,我后来看了风信的档案,似乎跟我在长川遇到的不是一个人,他可能不是叛变,是殉职了。”
“哦?说说看。”
“风信是左撇子,但那人的惯用手是右手。”虽然见面只有十几分钟,但锦衣还是记住了细节。
“我当时杀了穆虚文后,也遇到两个人说是来刺杀穆虚文的,他们说是风信手下,但您派来的第二行动组名单里,根本没有那两个人。”
“穆荃在这几年里频繁被暴徒绑架,又莫名其妙地要找一个谁也没见过的沈云,沈云没找到,找到了假扮傅衡光的杀手……”
“这些人似乎跟穆虚文是敌对关系。”
“总指挥,我怀疑,有第三方势力在南三区浑水摸鱼。”
郝运眼底闪过赏识的光,“傅衡光?叶铭钊家里养着的那个傻孩子是不是叫傅衡光?是谁送来的?”
“汪澜,此人是穆荃和孟泽自小的玩伴,但在江都市声望不低,我们不能动他。”至少不能明着动他。
“锦衣你看,柴强这些地痞无赖的用处不就来了吗?”等到鸟尽之时,再把这些弓给融了。
“可他会大肆宣扬败坏您的名声。”
“那就在张嘴之前让他们永远闭嘴。”见不得人的东西不能太嚣张。
“我安排人去查一下,假风信这行人似乎跟汪澜也有往来,汪澜曾经离开过江都市一阵时间,就是被他们送走的,还借用了咱们的情报网传递消息。”
不然这个组也不会被穆荃发现全军覆没。
假风信的事情郝运现在不想管,他在乎的是……
“锦衣,宿舍离得很远吗?你干妈怎么还没回来?”
“我去看看。”锦衣从座位上起身。
“我随你去。”
郝运带着一群人跟锦衣一起穿过狭窄恶臭的小巷,到了林双颦安排给员工住的地下室。
远远就听到了林双颦在训斥保安。“没用的东西,一个受伤的人都看不住!”
“林老板,火气怎么这么大?”
郝运出现在地下室的门口。
“总指挥,对不住了,沈云这孩子自己跑了,他欠我那么多钱都还没还,等我抓住他不打断他的腿!”
“什么时候跑的?”
“早上就没回来过,我还以为是老板留他在店里。”负责看门的保安解释道。
“林老板,你不是故意把人放跑的吧?”
“总指挥,我是正经的生意人,我店里几百个员工,难道每一个都要安排一个保镖跟着?哪有这钱啊,可能是昨晚受了惊吓,怕再遇到难缠的顾客,自己跑了。”
“不是心里有鬼,他跑什么?”郝运挥手,持枪的警卫纷纷进入地下室。“给我搜!”
“总指挥,我安排人去找,他身上有伤跑不远的。”
郝运摇头,“让柴强去抓,他们心底恨惨了这个害自己被罚的小孩,不会徇私。”
“总指挥,您怀疑我?”
“瓜田李下,林老板和你情谊深厚,由你来找,难免落人口实。”
“再者说了,抓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用你太大材小用了,锦衣,你带人去找假冒风信的那群人,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这么厉害把我和老穆都玩得团团转。”
郝运安排完工作,率先离开了杂乱的小巷。
林双颦靠在门框上,低头扣着手上刚涂好的红色指甲油,任由郝运的人将这个复杂的地下室翻得底朝天。
“干妈,是你把沈云放走的吗?”锦衣走到林双颦身边,小声问道。
“长官不要诬陷我这个老人家,我是那种把摇钱树放走的人吗?”
锦衣也靠在墙边,小声道,“干妈心善,我是知道的。只不过上位者都有疑心病,这么一跑,他就更怀疑了。”
“锦衣啊,这个郝总指挥成天宣扬穆司令是暴君,我看他,也不像个好人。”
当初锦衣杀了穆虚文,孟泽也只是传她去问话就放回来了。
“干妈,您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单纯地执着于分好坏吗?大家都是双手沾满了敌人的血,谁又比谁高贵。”
“确实,我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老鸨,干的也尽是昧良心的缺德事,你说我好不容易良心发现对他好点,他还让我鸡飞蛋打……”
“各位长官,可得帮我把摇钱树抓回来,我在这死孩子身上投入那么多心血,他居然还敢逃跑,抓回来我就把他卖给王胖子!”
第58章 据记载,他是穆荃的爱人沈云
“汪医生,我们家老大的信号……哇,这不是……那个谁吗?”
纪寒星的传送器信号在时空隧道里消失了。
王辰再次回到江都市,带着寻找纪寒星尸骨的使命。
最后一个知道纪寒星行踪的人是汪澜,假扮成护士的王辰藏在汪澜的医院里。
汪澜把昏迷在路边的沈云带到急救室。“你认识他?”
王辰站在急救室门口,“汪医生,路边的小孩不要乱捡,会引来杀身之祸的。”
刚准备喊助手的汪澜听到王辰的话后关上了门,“去消毒,然后帮我。”
“这段日子联邦在清扫穆虚文的余党,你的身份本来就引起他们的怀疑,你怎么还敢救他?”
“我是医生,我的眼里只有病人,给我纱布。”汪澜看见沈云中弹的胸口便知道又要牵扯进一桩麻烦事里了。
王辰是跟纪寒星学过简单急救措施的,不然也不会完美地融入医院。
见汪澜神色坚决,便开始尽职尽责地做个手术助理。
“他是谁?”汪澜将子弹取出来包扎好伤口后问道。
“他是个孤儿,之前在孟泽家里当佣人……也不知道孟泽死了后去哪里了,怎么搞得一身伤?”
“仅此而已?他和你们这些异能者,和长川的实验室有什么关联?”汪澜只在传言里听说过沈云这个名字,没亲眼见过。
“根据历史资料记载,他是穆荃的爱人沈云。”
“小荃死了,孟泽死了,你们纪队长也死了,历史还没有改变吗?”
“改变了,联邦攻占南三区的时间提前了两年,但两年后穆荃会再次带着一批异能者军团出现,历史轨迹复原。”
穿越者是观测者,他们在时间里游走时,还记得改变前的历史。
“你们知道时间悖论吗?”汪澜在这段时间查看了大量的文献。
虽然用已有的知识去解释未知的秘密不贴切,但是他始终觉得这些人想要改变历史的举止极其白痴。
“不知道。”白痴不想也不需要知道,只需要执行上级的任务。
“你们只会是历史的观测者,或者变成历史的一部分。如果不存在平行时空,改变此刻,就意味着失去未来。如果存在平行时空,你们在拯救的也只是这个时空的未来,在你们原来的时间线里,一切如旧……明白了吗?你们的行动注定失败。”
“可是……”王辰很想辩解,但觉得汪澜说得很有道理。
“穆荃没有死是吗?他还活着未来的历史里当个暴君?”
汪澜听到穆荃还活着的消息挺开心的,至于暴君的说法……这傻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
“你刚刚进来的时候想说什么?纪寒星也没有死?”
“哦!我是想说,我们队长的传送器信号出现了!就在芳州市,您给我看的那个森林里,汪医生,我是来辞别的!我们首领说了,就算队长只剩骨头,我也要把他带回去!”
“我和你一起去。”汪澜还要去找他父亲的下落。“把他推去病房。”
打了麻醉还没醒的沈云刚躺在病床上。
联邦的军队就包围了汪澜的小医院。
“汪院长,我奉总指挥的命令搜查逃犯,这是搜查令,请您过目。”来找人的是刚出院不久还缠着绷带的柴强。
“请问是什么样的逃犯?”汪澜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角落的王辰。
王辰朝他点头后上楼梯回到病房里。
“不该你问的不要问,给我搜!”柴强终于记得,不能大肆宣扬郝运小肚鸡肠在清算穆家旧部的事实。
柴强带着的一组人穿着制服在一楼大厅中搜查,原本因为打针在抹泪的小朋友突然就止住了哭声。
原本乱糟糟的大厅里一片寂静,坐在椅子上的大家已经在别处见识过了这伙强盗的行径。
奈何这些强盗一遭翻身,变成了执法者,还不让人提自己的过去,听说敢骂他们的都被当成余党抓进大牢了。
大家都不敢小声说,只能在心底骂。
“汪院长,虽然附近的监控被拆了,但有人亲眼看见你把逃犯带进医院里。总指挥说了,您是叶中将的人,让我们对您客气点。您识相点,自己把人交出来。”
“我这医院门口每天有数不清的病人排队等着我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
孟泽是不高兴了就去街上给乞丐撒钱的大好人。
汪澜是只要有空床位就永远敞开医院大门接收病人的活菩萨。
但他的医院很小,能接收的病人名额不多,大家只能聚集在他的医院门口,等待奇迹降临。
“汪院长,联邦的逃犯您都敢捡,您有几条命?”
柴强放完狠话后,带着人上二楼病房。
汪澜也跟着上楼。
眼看就要接近沈云藏身的病房。
“汪医生紧张什么?”
“这是重症监护室,我好不容易救回来的病人,你们这么多人闯进去惊扰到病人,我熬了一晚上的夜不就白干了。”
“少废话,开门!”柴强一声令下,狗腿子直接砸开了玻璃门。
“汪医生,快看看我妈,刚刚这个电视突然就变成一条线了。”
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趴在病床边上哭,手里指着心电图监控仪。
病床上躺着一个白发老妪,瘦骨嶙峋蜷缩成一团,头上戴着仪器。
汪澜几个跨步走到病床前,把氧气塞进病人的鼻腔里。“王女士,只是指夹脱落了,您母亲没事。”
“几位长官,这个病人是传染性肺病,您要想检查,就过来吧。”汪澜戴上口罩查看病人情况。
看着被王辰改变样貌体型的沈云,一边调整输液速度一边感叹,该说不说,这能力是真好用。
异能者对普通人而言,不就是降维打击吗?
难怪这几个人在江都市戒备森严的穆家如入无人之境。
柴强想过有易容伪装这回事,所以听到这种传染病的言论,就更坚定了这是伪装。
上前一把掀开了白色的被子。
看见被子下佝偻瘦小的身体愣住了,难不成还会缩骨功?
肥胖的王女士一把推开柴强,“你要对我妈做什么?我告诉你,大家都怕你,我可不怕你!我全家都死了,只剩这一个老母亲了,她要是有个好歹……我……我把她咳出来的痰倒你头上!”
柴强没想到这个疯女人的力气还挺大,刚准备掏枪毙了这个碍眼的东西,想起被放出来时郝运不要扰民的交代,只好愤恨地离开。
“王女士,你母亲的情况不容乐观,你要每天给她吃……”
汪澜没有跟着柴强离开,留在病房里给家属交代细节。
柴强走之前还交代了让人守在门口。
“汪医生,我没钱了,我带我妈出院吧。”纪寒星有下落了,他该跑了,顺便把沈云这个倒霉孩子送到安全地方。
汪澜皱眉,收一收,演得太过了。
“过两天吧,没钱我给你打折。”跑也要带上他一起跑,还要把衡光带上。
傅衡光会喷火的秘密快要瞒不住了,得找纪寒星问问怎么办。
“哦,没钱的话,来我家给我弟弟做饭吧,我给你工钱。”
“汪医生,您太好了,我要给您送锦旗!”王女士用床单抹泪,余光瞄着外面的守卫。
汪澜把王女士带到了隔壁的家里。
郝运可能真的想弄死他了,附近的草丛里蹲了不少眼睛。
“汪医生,我把那些人打晕,咱们直接跑!”
“沈云的身体不像你们皮实,之前受的伤没好又中弹了,旧伤口感染了还在发高烧,需要让他静养。”
不是每个人都有纪寒星那种气都没了伤口还会自愈的超能力,普通人这么折腾,容易没命。
“可是带上他去原始森林,他也会死的。”
王辰抬眼看向同样文弱的汪澜。
“汪医生,你只是个拿手术刀的医生,面对豺狼虎豹和凶狠的敌人,你也会死。”
“我都和你们这帮人人喊打的通缉犯搅和在一起这么久了,我会怕死吗?”汪澜准备上楼看看睡着的傅衡光。
王辰顺了一个茶几上的苹果,靠在楼梯扶手上,忍不住开口道:“汪医生,你知道老大为什么一开始就命令我保护好你吗?”
“因为你们纪队长是好人。”
王辰啃了一口苹果,“我刚被首领带回基地的时候听人说,我们组织的创始人,姓汪。”
汪澜抬起来的脚又放下,转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王辰。“你们组织是干什么的?”
“消灭异能的存在,包括我们自己。”
汪澜笑着转过身,“大概是巧合同一个姓吧?就我这样的?能当你们这种组织的创始人?”
在房间里的傅衡光听到声音后推门出来,兴奋道:“澜哥!我今天能控制球球到处跑了!”
汪澜总以为一切都是一场梦,但看见傅衡光指尖的火光时,又清醒了。“衡光,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要在家里玩火。”
汪澜不敢把会喷火的傅衡光留给叶铭钊照顾,所以带在身边,小心隐藏傅衡光的特殊之处。
傅衡光这些日子接触外界后心智渐成熟,但他本身就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岁月夺去了他叛逆的童年,仿佛一夜之间从七岁跨到十八岁。
就算努力做个懂事的弟弟,也有按耐不住叛逆的好奇心。“对不起,我忍不住想试试。”
“汪医生,或许,我们需要让衡光尽快地熟悉异能?异能者的体能提升速度会比普通人高很多,衡光会变成很厉害的战斗力。”
“好耶!澜哥,看我给你变个大火球!”
“住手,别把家烧了!”
第59章 能不和你的枕边人耍心眼吗
“真的不能直接动手吗?首领。我加上衡光一定打得过。”不管汪澜承不承认,这个首领王辰认定了。
聚集在汪家附近的疯狗越来越多,沈云的伤势也已经好转住进汪澜家里。
“不能公然和他们作对,会牵连叶叔叔的前途。”
“哎哟喂,他都跟着郝运,哪有什么前途可言?郝运嘚瑟不了多久,没多久穆荃就浴血重生回来取回自己的一切了。”
“你们的目的不就是阻止穆荃吗?立场改变了?”汪澜拉上走廊尽头黑色的窗帘。
“对哦,不愧是首领,一语惊醒梦中人。”他好像也无形之中被穆荃这个狡猾的狐狸洗脑了。
“寒星,我觉得有人在骂我。”穆荃裹着一条旅店的破毯子,手里捧着纪寒星熬的草药。
“这个世界上骂你的人不少,把体温计给我。”
纪寒星走到穆荃跟前,用手背试探病人额头上的温度。
穆荃将瓷碗放在床头柜上,从腋下将体温计掏出来递给纪寒星。
穆荃伤口感染严重,纪寒星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一个腿受伤的伤患带出那片森林,到最近的小镇找了个旅店住下。
纪寒星出来的时候找了最近的路,穿过一个山谷后,到了森林的北边。
这个小镇都已经脱离了南三区的范畴,处于联邦和南三区之间无人监管的混沌地带,南三区的货币在这里不流通。
好在,金子永远都是硬道理。
穆司令衣服胸针是镶金的,可以用来换口饭吃。
镇上没有医院,只有一个赤脚医生。
赤脚医生给人看病也是吃草药,救命的药物在战争时期跟能源一样稀缺。
纪寒星把医生那里唯一的温度计借来用。
“烧退得差不多了。”纪寒星将温度计放到盒子里装好,准备送还给赤脚医生。
纪寒星关上门离开。
几秒钟后又扭头回来。“把药喝完,是养骨头的。”
“苦……”穆荃这些日子算是明白了一个真理。
撒娇的男人最好命。
虽然丢人,但是有老婆疼。
纪寒星皱着眉头离开,再次回来的时候往穆荃嘴里塞了一块麦芽糖。
穆荃嘴里舔着这块拇指大的麦芽糖,好甜啊,纯粹又浓郁的糖味在口腔里蔓延。
好没出息,一块粗制滥造的麦芽糖就忘记了从前被捅刀子的苦。
“寒星,我的伤口有些痒,可以挠一挠吗?”
纪寒星打了一盆热水,正在将一块干净打湿。
听到穆荃的话后将毛巾拧干,“伤口痒是在恢复了,趴下,我给你擦一擦。”
纪寒星将缠在穆荃上半身的纱布解开,还没有完全结痂的几处伤口渗着血。
有些伤口当时受伤的时候看着问题不大,等到过了那个绝境,才后知后觉的痛。
穆荃被抛下的时候失血过多,身体来不及反应,直直地坠落。
内脏没有被震碎是他天赋异禀,但被灌木丛的树枝擦伤了。
树枝要是再粗点,能把穆荃捅穿。
穆荃死了很多次,得益于纪寒星杀人技术熟练,他痛三秒钟,眼一闭,就重生了。
这还是第一次体验这种差点死了但是没死,只剩下长久的痛。
“疼吗?我轻点。”纪寒星察觉到,随着自己的动作穆荃的身体在颤抖。
“不疼,很舒服。”
穆荃趴着,头靠在手臂上,扭头看着纪寒星认真的眉眼。
温热的毛巾一寸一寸地在伤口周围轻柔的擦拭。
不想杀他的老婆温柔到了骨头里。
受一次伤换来这待遇,值了。
察觉到穆荃在偷看自己,纪寒星将毛巾放下。“穆荃,你在笑什么?”
“纪队长对我好温柔,我觉得自己在做梦。”
“所以你故意受伤?”温柔的纪寒星消失了。
“我我我……我没有,谁知道孟泽翻脸比翻书还快!居然把出口开在我脚下。”
这个黑着脸的阎罗是谁?还我温温柔柔的老婆!
纪寒星瞪了穆荃一眼,将白色毛巾放到搪瓷盆里,毛巾上沾的血扩散到清水中,变成了培养怪物的红药水。
“穆荃,死亡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可能是你死不掉,所以总是不把性命当一回事。”
穆荃不光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也不在乎别人的生死。
他“死”过很多次,早就失去了敬畏。
没有心的人垂着眼睑,不发一言。
纪寒星洗干净毛巾挂在架子上,才走回床边继续给穆荃的伤口上药。
“纪队长怕死吗?”冰冰凉凉的草药覆盖在皮肤上,给疼痛的伤口带来几分缓解。
“我当然怕,我无数次看着别人死去,也无数次濒临死亡,我很害怕,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我还以为你那么拼,是不怕死呢。”穆荃低头,正好看见纪寒星的手牵着纱布绕过自己的胸口。
“恰恰是离死亡最近的人才怕死,第一次出任务和敌人对上的时候,我的腿不停的颤抖。第二次,我们小队全军覆没,他们死之前,用尸体盖住我……”
穆荃突然握住纪寒星的手,多好看的一只手,该用来写字弹钢琴的。
他漂亮的狐狸精,好像活在一个很残酷的狐狸洞里,不凶一点,就会被剥皮了吧。
“寒星,我们回森林里,找孟泽的实验室。”他不在乎人类,可是他在乎纪寒星。
“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找。”纪寒星将手抽出来,拿了一件干净的衬衫给穆荃换上。
“那时候孟泽的实验室可能又要转移了。”孟泽小心谨慎,穆荃被他逮了这么多次,也不知道实验室的具体位置。
“要转移早就转移了,也不差这十天半月,先把你的伤养好,我们再进去。”纪寒星的手又绕到穆荃的胸前,在给他扣扣子。
“纪队长,我已经比你的任务重要了吗?”
“嗯,你很重要。”衬衫上的扣子扣完,纪寒星坐到床沿,扣着穆荃的头亲了上来。
穆荃愣怔三秒后,直接将纪寒星推到在床上。
“穆荃,你有伤,别乱来。”
动一下就被撕扯到伤口的穆荃含着极寒星的唇瓣不松口,“唔,让老公再亲亲。”
受伤果然不是什么好事情,送上门的老婆不能睡。
“宝贝,你不是治愈系异能者吗?”
穆荃靠在纪寒星身上不肯起来。
“其实……我主治的是精神干扰。”他自己能快速痊愈是体质原因。
“恋爱脑能治吗?你是不是给我精神制造干扰了,不然我怎么会这么爱你。”穆荃低头看着身下的人,精致的脸简直是造物主的炫技作品,难怪被派出来当狐狸精。
谁能想到这么个长相明艳,气质柔和的小美人,他……杀人不眨眼。
“没救了,埋了吧。”纪寒星平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
穆荃将左手伸到纪寒星腰间抱着,看见弓着身子的老婆,没忍住低头含住修长白皙的脖颈轻轻舔舐。
原本只是想亲亲喉结的,亲着亲着,一路向下,解开了衬衫,还好手没受伤。
“寒星,是不是也想要了?”
穆荃伸手揉着纪寒星的冰冰凉凉的耳垂,感受着纪寒星急促的呼吸,白皙的皮肤上泛着红。
“我帮宝宝。”穆荃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唇瓣,双腿分开跪在纪寒星腰侧。
“穆荃!你腿好了?”
旖旎的氛围在纪寒星突如其来的清醒中消失。
骨折的腿能支撑一百多斤的身体?
“是哦,简直是奇迹,纪队长是神医,两碗药就喝好了。”
“穆荃……你骗我?”
被识破了的穆荃不装残疾了,直接搂着纪寒星靠坐在被子上,亲着纪寒星的唇角慢悠悠地哄。“你骗我那么多次,不许我骗回来吗?”
“你承认了?”纪寒星想一脚把穆荃踢下床,但是怕这个无赖又装腿断了要他负责。
“宝贝,我们可以先……再秋后算账行吗?”
“你说呢?”纪寒星冷笑。
“我坦白,腿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前几天是挺疼的,可能只是伤了皮肉,没伤到骨头。但是后背的伤是真的……你看,你一挣扎我要安抚你就又开始疼了。”
纪寒星先是抬眼看穆荃,然后又低头看向自己握成拳的手。
穆荃识破了老婆又想揍自己的心思,连忙将纪寒星的拳头一根一根掰开,把手举到唇边亲了一下。
“乖,在床上呢,打什么架。”打架也不是这么个拳拳到肉的打法。
纪寒星叹了口气,穆荃的腿是否骨折肉眼看不出来,但是后背血淋淋的伤是真的。
纪寒星伸手拍了拍穆荃的右脸。“穆司令,在床上呢,能不和你的枕边人耍心眼了吗?”
“枕边人”这三个字取悦了穆荃,嘴角笑得咧到天边。
但是他不敢承诺下次再也不敢了。
不耍点心眼怎么会看见老婆温温柔柔贴心照顾自己的样子,他没错,下次还敢!
但是可以先答应。“好,我们继续。”
“不行。”
“为什么不行?还在生气?待会让你打一顿好了。”怀里的漂亮宝贝早就被他弄硬了,怎么嘴也是硬的。
“因为饭点要到了。”
这里说是旅店,其实就是一户民房改建的,平时也不会有什么旅客来,不会专门安排厨子给客人做饭。
纪寒星给了主人家一块金子当做食宿费,饭是和主人家一起吃的。
纪寒星已经在十几分钟前闻到了炒菜扑鼻的香味,按照这两天的作息规律来说,店主人要来叫人了。
“小哥,出来吃饭了。”
纪寒星抬眼,“喏,吃晚饭了。”
穆荃委屈地抱着纪寒星不肯撒手,能逮到温顺的纪寒星多不容易,这叫什么事儿。
“穆荃,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和我去长川,住的那个小旅馆吗?人家天天打扫你还嫌脏,你看看这里,更脏,还没地方洗澡。”
“原始森林都睡过了,有个屋顶不就是豪宅。”穆荃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娇生惯养被子不干净就睡不着的穆少帅了。
他现在是……
一无所有可以睡天桥底的乞丐了……
第60章 谢谢哥哥,哥哥怎么这么好
“走了,去吃饭,咱们给饭钱的,别浪费了。”纪寒星翻身坐起,将身上的衬衫重新扣好后又穿上了一件宽大的风衣。
之前穆荃腿动不了,纪寒星都是把饭端进屋里。
现在恢复了,纪寒星想带病人去外面空气好的地方吹吹风。
他们的房间是二楼,一楼中间有个农家小院。
厨房门口用木头简单搭了一个葡萄藤,葡萄藤下面就是石头做的饭桌。
这户人家在小镇上算是富裕的了,不然也不会有多余的房间给客人住。
“呀,这个小哥腿好了?”女主人正在拿碗筷,看见穆荃后又多拿了一副。
“可以慢慢走动了。”纪寒星牵着穆荃坐在矮凳上,笑着和女主人寒暄。
“孩子,来,尝尝我媳妇的手艺。”男主人夹给穆荃一块香肠,另一只手里端着半碗白酒。
穆荃低头看着碗里冒着油的香肠,又歪头看了自己的媳妇一眼,他不擅长应对这样淳朴的善意。
“说谢谢。”纪寒星接收到穆荃的眼神,开口说道。
“害,谢什么,说起来我大儿子要是活着也和你们差不多大了,也是几年前进山,就再也没出来过。”男主人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爸,身体不好少喝点。”儿子没了,还好有个女儿在身边,端着刚炒好的菜从厨房里出来。
女主人又盛了一碗鸡汤递到穆荃的手边,“小哥,喝点汤,这大骨汤是用药材煨了半天,对你的伤好。”
这会穆荃知道要说谢谢了。“谢谢阿姨。”
“一看你们俩就是城里孩子,听说南边打起来了,你们是和家人走丢了吗?”
纪寒星将一把勺子放在穆荃的汤碗里,示意他安静喝汤。
“是,听说要打仗了,全家逃进森林里,我和弟弟不小心走散了,等他伤养好后我们就回去找家人。”
举着汤勺的穆荃听到纪寒星的话,刚准备反驳,什么弟弟,你好意思管一百年前的祖宗叫弟弟?
纪寒星眼疾手快地扶着穆荃的手将汤送进穆荃嘴里,“胡婶熬的汤好喝吧。”
“好喝,不过怎么有股药味?”
“要不是胡婶的药膳,你的腿能好得这么快吗?弟弟听话,把这个草根嚼了,接骨续筋的。”纪寒星夹了一块乌漆嘛黑疙瘩形状的中药材到穆荃碗里。
穆荃吸了一下鼻子,好苦。
他不需要接骨续筋,吃这玩意干嘛。
“我挖了一晚上的药,你敢吐试试?”纪寒星又从汤碗里挑了一块大的塞进穆荃嘴里。
“当然不敢。”
刚温柔了几天啊,就开始当笑面虎了。
纪寒星这个有仇必报,没法当场报仇过后也要找借口把人揍一顿的狗脾气真的是难哄。
旅店女主人胡婶看出了这个怕吃苦的富家小哥想吐掉,帮着纪寒星劝穆荃吃药。
“这个续骨草可难找了,森林里那么危险,你哥哥昨夜出去一宿才挖到几棵,苦是苦了点,要吃,吃了伤才好得快。”
穆荃知道,纪寒星进森林,危险的不是纪寒星,是那些吃人的豺狼虎豹。
但理智是一回事,不该属于他情感涌现又是另一回事。
这口草根卡在嗓子眼里,突然就品出了百般滋味。
他这几天晚上发着热睡得迷迷糊糊,他知道半夜纪寒星出去过,也不知道出去了多久。
他只知道每一次睁眼的时候,都看见纪寒星守着自己。
“谢谢哥哥,哥哥怎么这么好。”
老婆突然间就不想杀他了,为了他的病几天晚上不睡觉,漂亮的眼睛下面都有黑眼圈了
他还装断腿博同情,他真不是人。
不对,他本来就不是人。
“吞不下去就吐了。”吃软不吃硬的纪队长果然又心软了,给穆荃夹了块排骨。
“你们兄弟俩感情真好,唉,我那儿子……”
“娘,吃饭的时候当着外人不要说这些了。”
这家人晚饭吃得早,吃完收拾好石桌,太阳还在西边的天空没有掉下去。
“想出去透透气吗?”纪寒星这几天为了给穆荃找伤药,已经把小镇逛遍了。
纪寒星说完就率先离开了胡家小院。
穆荃连忙跟上牵住老婆的手,“纪队长,几天没睡觉了?”
让一个时时刻刻注意保持体力的人为了他日夜折腾,他可真了不起。
“你消停点我就能好好睡觉了。”纪寒星没有甩开穆荃的手。
胡家旅店位于小镇的街口,街道虽不足三米宽,但来来往往的人不少。
穆荃宣誓主权一样牵着纪寒星大摇大摆地走在小镇的石板路上,有人看过来他就瞪回去。
“寒星,这个想吃吗?”
“我们没有钱。”只有穆荃衣服上的金子和闪闪发光的宝石,但是这里是穷乡僻壤,没有可以典当珠宝的店铺。
也不知道这个没有战略地位的地区被当局遗忘多久了,但他们用的钱是德卡联邦的货币。
芳州市的森林是在一片山脉里,小镇也属于这片山脉,海拔还挺高。
两人找到一个登高望远处,可以看见整个小镇的面貌。
“这个镇上的人原本都是靠打猎为生,大概是实验室搬到森林里以后,森林里就变得危险了,大约有三千多个青壮年被他们祖辈赖以生存的森林吞没。”
纪寒星是干情报工作的,两天足够他在一群热心的人口里打探到具体情况了。
“孟泽说实验成功率是百里挑一,他培育了三千个。”这些送上门的,大概都变成实验材料中的失败品。
“他拥有的,可不止三千个。”纪寒星坐在一块巨石上。
“我们至今也不明白,第一代异能者究竟是怎么出现的,像是人类一夜之间发生异变,拥有了超人的能力……”
纪寒星和王辰是繁衍了数代以后的异能者,通过手术和特殊药物摆脱了“穆荃”的控制,他们的手术成功率很低,没有成功就去死了。
“如果这个实验过程如此复杂的话,他们是怎么做到让这么多人异变的。”
纪寒星突然看向穆荃。
“你的血……有毒?还是传染性的?”
“你咬我咬了那么多次,你中毒了?”
“我本来就免疫啊。”纪寒星想拿匕首割开穆荃手上的动脉看看。
穆荃把手指伸到纪寒星嘴边,“来,咬吧。”
纪寒星还真想咬一口,牙齿碰到穆荃手指后,磨了两下没舍得下口。
“孟泽对你做了什么?是直接抽血吗?”
纪寒星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跟穆荃打探细节。
“不是,是一朵会咬人的花吸我的血,吸完以后花变成红果,然后我这个肥料就被扔了。”
“所以,花才是传播异能的关键。”
纪寒星有点怀念住在空间里想要什么就能变什么的日子了,他现在想要穆荃把那朵花的幻影变出来。
“大概吧,那花是活物,跟我一样,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怪东西。”
穆荃站在巨石的前方,帮纪寒星挡着刺眼的夕阳。
纪寒星抬头看穆荃的时候,金光正好笼罩着他。
“穆荃,背上的伤口还疼吗?”
“不能提,你一说它就疼了,好疼啊,伤口撕扯着疼。”穆荃逮着机会就想让纪寒星拼命地心疼自己。
“这么大一个人,会疼会饿还会寻求感情依赖,当然属于这个世界。”
至于不会死,多好啊,他不用承担爱人会死去的担惊受怕。
“穆荃,就算你不属于这个世界,你也属于这个世界的我。”
“不管你来自什么地方,既然什么都不知道,那不如做个人吧,和我作伴。”
穆荃俯身,双手捧着纪寒星的脸,“你说的,我属于你了,你不能不要我。”
“要不要给你挂个牌?”
“把你的戒指给我就行,这样你就走不了了。”
“手伸出来。”
纪寒星将银色的戒指按了关机后放到穆荃的手心。
“我可以扔了它吗?”正好脚下就是悬崖,悬崖底是一条奔涌的河。
丢下去,纪寒星肯定找不到。
没有传送器,纪寒星就不会消失了。
“材料可珍贵了,留着吧,当个打火机用。”
败家玩意,老婆送的定情信物都想往河底丢。
穆荃自己把戒指戴到无名指上,然后捧着纪寒星的脸亲了一下。
他是有老婆的人了,是爱着自己的老婆,不是强扭的瓜。
成熟的瓜果然更甜,纪寒星勾着穆荃的脖子回应。
穆荃一只手挪到纪寒星的腰间搂紧怀里得来不易的老婆,另一只手在纪寒星的头上轻轻揉着。
娇生惯养的穆少帅突然说道,“我也觉得那个破旅馆太脏了。”
旁边的石壁上突然出现一扇黑色的门,穆荃抱着纪寒星推开门进了空间内。
原本因为穆荃体力不足坍塌的空间恢复成他们离开时的样子。
“看来你没事了,我们明天就可以回森林里继续找孟泽和实验室了,对了,你把那个花的样子变出来!”
异能者的能力强弱和身体状况是息息相关的,穆荃能够再次打开空间,就说明身体恢复了。
纪寒星忍不住感叹,这个能力挺好,不用在野外风餐露宿了,走到哪里都能有个安全又舒适的避难所。
门开在卧室的位置,一进去就是松软的大床。
穆荃将纪寒星放在床上,“哥哥,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你今天还欠我笔债没还。”
还是自己家好啊,想干嘛就干嘛,天王老子也不敢敲他的卧室门。
不对,这里天王老子也进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