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她跟陈芳莲的姐妹,父亲死后,她妈改嫁,和陈芳莲和是她爷爷奶奶一手拉扯大的。”
陈兰雨跟陈芳莲是姐妹?
薛娆忽觉手臂似乎更疼了。她想起之前得到过的线索,薛司宜在学校唯一的朋友,被薛沁霸凌致死,那位同学是陈兰雨。
而陈兰雨跟陈芳莲是姐妹,那么陈芳莲跟薛司宜之间的关系,就不仅仅是送饭阿姨跟雇主那么简单了。
薛娆的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她们是配合作案的同伙。
陈兰雨对她们二人来说,都是很重要的存在,她被薛沁霸凌死亡,她们难道不会采取任何措施吗?
只是薛娆想不明白,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们应该动手的人,不应该是薛沁吗?为何会跟爷爷牵扯到一起。
这时,李邻提议道:“薛沁不知道埋尸点,薛司宜也靠不住,现在林威仅存的帮凶就只有唐中薇了。”
“你们说,唐中薇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听闻此言,江再灵觉得有这个可能,她立即道:“调唐中薇出来,再审一次。”
安旭东跟李邻立刻去办,办公室里只留下薛娆和江再灵在等。
江再灵本以为会需要很久,又或者唐中薇想要帮助包庇谁而不会吐露,但没想到安旭东两人回来得很快。
安旭东从审讯室出来后,翻动着手里的记录本,说:“林威已经死了,案子到了这种地步,唐中薇没有隐瞒,她什么都交代了。”
“之前在陈芳莲被审问之后,林威的确帮忙隐藏过她。他在江南北苑也有一套房产,当初是为了跟方攀一起方便加班,所以买在同一个小区。根据唐中薇的口供,现在陈芳莲不出意外的话就躲在这里。”
江再灵从工位上起身,道:“马上行动。”
刑警队一起出警,前往江南北苑。利用唐中薇提供的线索,他们直接来到1209的门牌号前。
江再灵打头阵,敲响门。
外面所有人都做出一副警戒的姿态,只有薛娆从容不迫,她好像笃定了,陈芳莲一定会淡然地从这扇门里面走出来。
说到底,这案子最终的主导人都是林威,林威一死,其他人早就没有了挣扎的念头。
或者说,其他人想要的诉求已经满足,再也无需挣扎。
就像唐中薇,也像薛司宜,如果最后的诉求都被满足,生活就失去了支撑她们活下去的弦,那么连挣扎都觉得懒得。
果然没多久,房间门开了,陈芳莲举起双手作出投降状,从里面走出。
她脸上是超人意料的平静,仿佛这一切早已在她的意料之中,而她的形象也一改初次见面时的惶恐和八卦大婶,成了个冷静自招的犯人。
实际上,陈芳莲所有作案的诉求,不过是想给陈兰雨一个结果。
这事儿早就该了结了,上次被找去审讯后,她一直惶惶不安,生怕事情暴露,可当听到唐中薇传来林威死亡的消息时,她忽然就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了。
领导她作案的林威,此生诉求不过是母亲的关注,他尚未达成都死了,而自己的目标已经圆满,又还有什么可以遗憾的。
她成功地将薛长坤的尸体埋到妹妹陈兰雨死亡的地方,算是给妹妹的一个交代,她能做的都做了,结果怎样她不在乎了。
陈芳莲一脸的死鱼模样,双眼无神,顶着李邻给她戴上的手铐,声音也没什么起伏地说:“你们想找的尸体,在学校化粪池的下水道。”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都是没想到陈芳莲会直接招供。而且她跟初次见面时大有不同,那时的陈芳莲操着一口本地口音,穿着也是个农村婶婶的形象,她还打听八卦。
总之,曾经所见的她有灵魂有血肉。
但是眼前这个,双目空洞,动作机械,声音僵硬,像是被人生生抽走了魂。
然而他们也没有为此多想,更没有多耽误,花了半个小时,在陈芳莲的带领下,来到学校。
这会儿学校还在放暑假,仅有几个保洁员偶尔上班,正好方便了他们。
江再灵招呼着同事们打开下水道挖掘。
化粪池的下水道臭烂无比,刚打开盖子的时候恶臭熏天,随着越挖越深,泥土越来越新,臭味消散很多,但仍然直冲天灵盖。
薛娆负责薛长坤的案子,是以她也参与了挖尸小队。
她只觉得自己挖了很久很久,当空的太阳暴晒,她又累又热又渴,不断的擦拭着鬓边的汗水。
挖了不知道第几下,突然铲子硌到了个像石头一样坚硬的东西。
薛娆的心一紧,忽然不累不热不渴了,她用力一捞,一根森森的白骨拖泥带水地翻了出来。
翻出的泥水污水飞溅到她的裤脚上,她看着森白的骨头,愣了一下。
学过的知识告诉她,这根骨头来自人的小腿。
李邻激动地大喊一声:“挖到了!在这!”
小队里的其他人纷纷过来,帮忙一起挖,发愣的薛娆也迅速回神,参与其中。
不一会儿,他们挖出了完整的下肢白骨。
但是只有一具。
薛娆扭头,望着僵硬待在一边的陈芳莲,问:“还有林重崎的呢?”
陈芳莲眨眨眼,没什么感情起伏地说:“我不认识你说的是谁。”
把骨头撞进裹尸袋的李邻回头说了一句:“难道你们没把薛长坤跟林重崎的下半身尸体埋在一起?”
陈芳莲微微皱眉,呆滞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裂缝,她疑惑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林重崎是谁,我根本不认识。我只知道薛长坤,当初是我跟林威一起分解尸体的,我算埋下半身的尸体,他算把上半身带去百京的冰柜。”
“我妹就是被薛沁弄死在这个下水道的,所以我将他埋在了这里。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段话她说得毫无感情,只有提到妹妹陈兰雨的时候,她的眼睛闪了一下,眼底掠过一抹隐痛。
李邻不太相信,世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薛长坤跟林重崎都丢了下半身尸体,现在唯一知道线索的人,却说不知道另一个下半身在哪里?
他还想要继续说什么,薛娆这时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别往下说。
李邻奇怪地看她:“你信她说的话?”
薛娆点点头:“我信。我爸跟卓港同一年死,但爷爷是五年前死的。林重崎是林威单独作案杀害的,就连薛司宜都不清楚。何况是她。”
李邻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他也没有证据证明陈芳莲说谎,便就此作罢。
他们把捞到的白骨带回警局,给法医鉴定,用了三天的时间,结果出来,证明白骨就是属于薛长坤。
拿到结果的第三天,薛娆长长地松了口气,她办了五年的案子,终于破了。
当初陈兰雨死的时候,陈芳莲试图给她要个说法,但所有知道这件事的同学,全被薛长坤用钱压了下去。
薛长坤疼爱薛沁,不想让她受到制裁,却也因此被陈芳莲盯上。
陈芳莲找到薛司宜合作,慢慢的搭线,成了林威的帮手,所以她对付的人是薛长坤,而不是薛沁。
因为薛沁也是林威的帮凶,他当然不会允许她俩产生斗争。
案子是破了,薛娆却没有感到轻松。
她靠在办公椅上,仰头望天,开始回想现在的结果,随着爷爷的死破案,她本来就残缺的家庭彻底散了。
犯人林威死了,从犯陈芳莲、薛沁和唐中薇没能躲过。
但是至于她们会怎么判,薛娆不知道,她只负责整理证据,结案递交法院,然后由法院判定。
至于薛司宜……
她犯了虐待、囚禁、故意杀人罪,甚至可能有引导杀人的嫌疑,被引导者就是她的儿子林威。
但她由于还在接受治疗,暂时没有移交法院,只是整理了所有证据提交,只等待法院判定。
案子终于结了,江再灵又提起之前说过的聚餐。
李邻响应积极,安旭东则默认参与,他虽然表面冷漠,但团队任何活动他都会参与,现在只剩下薛娆还没表态。
江再灵定好了餐厅,见薛娆还在对着结案报告发呆,问道:“你去吗?”
李邻插了一句:“都结案了,你心情沉重,一起出去散散心吧。”
坐在他身边的安旭东觉得他不会说话,暗中掐了把他的腰。李邻吃痛,讪讪地看了眼薛娆马上闭嘴。
薛娆没有沉浸在现在的结果里太久,她把结案报告收起来,然后将电子档的发到了江博渊的邮箱,这才道:“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
江再灵放下手机,关怀地问道:“你真不去吗?你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薛娆点头,不想让同事担心,冲他们几个露出个很难看的笑,才说:“不去了,我等下跟江老师有约。”
听到这里,其他三人也不再劝了,都知道她跟江博渊的师徒关系。
李邻说:“那我们就走了,下次等你心情好点了,我们再重新聚一次。”
薛娆礼貌地对他笑着颔首。
目送他们几人离开,薛娆在工位上发了几分钟的呆,才抱着资料敲响江博渊的办公室门。
得到进门的许可,薛娆进去后,把结案资料放在江博渊的办公桌上。
江博渊到了年纪,头发白了一半,眉目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威严,但面对徒弟薛娆时,又会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老父亲般的慈祥。
他翻了翻资料,才抬头看薛娆说:“林重崎的下半身尸体没找到?”
薛娆嗯了声,她直视着江博渊,漂亮的脸蛋看不出什么情绪:“没有。”
她的声音也平静没有起伏,仿佛谈论的只是个陌生人案件:“林重崎是林威一个人杀的,林威死无对证,没有人知道他把下半身尸体藏到了哪里。”
“他在储物间说过,他曾经拖着林重崎的尸体找薛司宜讨赏过,但薛司宜没有领情,虐待他一顿后就没再管。所以尸体的处理,薛司宜也没有参与。”
江博渊将资料里的‘企鹅’圈出来,说:“那她为什么会对企鹅的事撒谎?三个月前你的企鹅失踪了,难道没有她的参与?”
薛娆说:“她是后来才知道林威把尸体藏到企鹅里,她虽然不喜欢林威,但到底是她的儿子,她为了保护儿子,撒谎了。不过那之后,少不了又是一顿虐待。”
薛娆说话的语气听不出轻松,但也听不出沉重,就像机器人。
但江博渊老练,没有什么看不出来的,他知道成年人表现得越平静,心里痛苦的河水越奔腾。
家庭的破碎,薛长坤的案子拖泥带水带出来的许多内幕,这二十几年来母亲所忍受的痛苦,现在也在薛娆的脑海里流淌。
所以她变得机械冷漠,不带情感。
江博渊不知道怎么评判薛娆的为人,她看起来平平无奇,不是特别漂亮,说话做事也不会争先,乍一看没什么亮点。
可是他仔细一想,她办的案子牵扯到的全部是亲人,能够做到她这样铁面无私,事事公正公办冷漠,才是最大的难得和闪光之处。
他代入了一下自己,甚至想象不到如果是办这么个案子,自己能否做到和她一样摘得干干净净?对那个家里发生的所有事持着旁观的态度?
他不知道,因为没有如果。
他从办公桌后起身,五味杂陈地拍了拍薛娆的肩膀。
薛娆从他的掌力里面感觉到了安抚、认可、鼓励和安慰,也带了一丝慈父的关怀,她憋了许久的情绪突然爆棚,眼睛一红,呛出哽咽道:
“其实我可能知道我爸的尸体在哪里。”
“他死的八年前,下了很大的暴雨,我睡梦中被家里的狗吠吵醒。我起来去看,发现我妈坐在客厅,她用一种很不正常的眼神看我。”
“我到现在都形容不出来那种眼神,陌生、憎恨和一种解脱,那个眼神对当时的我来说太可怕了,所以我没有走出客厅,我就站在房间门口问她,家里的狗怎么了?”
“她靠近我,就像刚才老师一样,拍了拍我的肩膀说,狗棚漏雨了,狗被大雨吓到了,她会去处理,让我回去睡觉。”
薛娆说到这儿,哽咽渐渐放大 ,变成低低的哭声:“我闻到她身上有血腥味,我看到客厅外面的狗棚外面有人影,但是天太黑了,雨又大,我不确定是不是看错,我很怕她的眼神,所以我没有走出去。”
“第二天我家的狗就死了,连尸体我也没看见。我妈说她怕我看到害怕,被她找人带去火化了。那只狗几乎是陪我一起长大的,八年前的时候它已经年迈了,死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妈还给了我一个骨灰盒,说知道我放不下狗狗,特地为我保存了。”
江博渊静静听着,抽出一张纸巾递给薛娆。
他虽然没怎么听过火化宠物的,但是薛司宜有钱,所有的规则都可以为了有钱人稍微更改。
他明白的,但什么也没说。
薛娆没接纸巾,用袖子狠狠抹了把眼睛,又绽开笑容来,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说:“没事,至少我大概知道,爸爸的下半身尸体在哪里了。”
江博渊嗯了声,问:“什么时候去看看你父亲?”
“等会儿就去,我要先去看看薛司宜。可能是最后一面了。”她看过薛司宜的诊断书,她所犯的事,都是在健康的状态下犯下的,那么她理应负责。
她的所有罪行加起来,或许死刑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她死刑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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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娆笃定是不会去的。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怜悯一个恶毒的犯人。
但现在薛司宜还没被定罪,她尚且可以欺骗一下自己,当她还是母亲。
江博渊到底担心徒弟,拿过桌上的车钥匙说:“我陪你一起。”
薛娆没有拒绝,自己用袖子擦干泪痕,调整好情绪,跟江博渊一起出发。
抵达医院的时候,江博渊识趣的没有进去,只对薛娆说在外面等她。
薛娆推门进去,看到病床上的薛司宜。
她看起来比三天前更瘦了,看到自己她也没什么反应。但是她的眼睛很清明,没有之前发病的那种疯虐感。
薛娆心里有一丝庆幸,幸好,还能跟母亲有一次正常的交流。
她拉了个凳子坐在病床边,喊了声妈。
薛司宜眼睛动了动,泪水立刻从腮边滚落:“小娆……”
薛娆想去拉她断了半截的手,可是又不太敢,就那么坐在远处,说:“林威处理我爸尸体的这事儿,你知道吗?我要听实话。”
薛司宜现在很正常,不需要她用什么佛家道家来哄骗她开口。
薛司宜没有手擦眼泪,她就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枕头里,不想让薛娆看到自己哭。
她的声音被枕头盖过,闷闷地传出来:“知道。其实是我一直在引导林威犯罪杀人。”
“最大的恶人是我。”
薛司宜的声音哽咽:“我那时候虐待他,说他没出息,他反驳,我让他如果有出息,就去杀掉我最讨厌的几个人。”
“一个是威胁过我的卓港,一个是逼我生孩子的林重崎,还有一个是逼我嫁人的薛长坤。”
“他真的动手了。我也没想到他会动手……”
薛娆忍住怜悯她的心情,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冷漠,可出口,还是不经意间流露出难过:“你如果不说出来,你可能还能活。这个时候说,极大增加了你死刑的几率。”
“无所谓了,”薛司宜缓缓又绝望地说:“看到林威死了,我才忽然意识到错了。我现在说出来,只是想减少他的罪行,你不是说他信佛?如果他的罪行减少,可能下辈子可以投个好胎,好过点吧。”
听到这里,薛娆就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她是无神论者,但也不是没看过相关书籍,她不忍心告诉薛司宜,在佛家里,杀人者要被发配到阿鼻地狱,永世不能超生的。
她转移话题,说:“薛沁的那些果照,为什么会在你的抽屉里?”
当时她找到那堆照片后,交给了警方。但是后来发现这些照片跟案子没有什么联系,就被剔除了结案证据。
薛司宜想了一会儿,才说:“是薛沁以前读书的时候,跟其他男生混,被拍下威胁的照片。所以她十七岁就生下了薛浪。”
“我以为她会因为被拍过照片,对男的心怀戒备,但是当薛浪做出同样行为的时候,她却不管不问,只想着跟她前夫复婚。她满脑子都是男人和恋爱,放任薛浪十几岁开始耍女生,我才杀的薛浪。”
薛娆没说话。
薛司宜又说:“我不觉得我有什么错,她生而不育,导致一个坏种横行,我是替天行道,我没错。”
听到这儿,薛娆彻底不想谈下去了。
她知道薛司宜跟薛沁关系不和睦,因为薛司宜长得不好看,读书的时候是被嫌弃的对象,她唯一的好友陈兰雨,又死在薛沁的霸凌之下。
而薛沁呢,她讨厌薛司宜的保守,讨厌她长得丑,也讨厌她为了陈兰雨对自己叽叽歪歪。
激化两姐妹矛盾的,是薛浪十几岁开始谈恋爱,仗着有钱,对那些未成年女生为所欲为的这件事。
最终薛司宜忍无可忍,从根源接触问题,杀了薛浪。
薛沁因为有过霸凌罪,深怕暴露不敢报警,转而投靠林威,引发一系列悲剧。
薛娆没再对薛司宜多说一个字,离开了病房。
“说完了?"江博渊见她出来,从蓝色排椅上起身问。
薛娆颔首:“久等了。”
“现在去陵园?”
“嗯。”
从医院到陵园,车程花了半个小时。
问过负责人,薛娆轻易找到了林重崎的陵。
冰冷的墓碑上,贴着林重崎的几寸照片,他长得的确出众。
也难怪加速薛司宜对男性的厌恨,她本来就讨厌男性,不愿意结婚,当嫁人后,却被所有人说她长成那个样子,能嫁给林重崎是福气,她怎么可能不怨?
薛娆把带来的花放在陵墓前,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很想说点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说。
她甚至也没有在心里喊一声爸。
她很理性的清楚,假如林重崎没有所谓的想让林威有个正常母亲,而不是有案底的母亲,然后通过电脑技术报警,后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如果说薛司宜是一切的导火索,那么林重崎就是点燃导火索的火星。
看出她的低落,江博渊再次拍拍她的肩膀,这次他的掌力只有安抚:“你会有新的未来,就像谢新一样。”
薛娆露出个微笑,无论发生什么,她始终能坚持本心,分清私情和案情。
她道:“我知道,只要我愿意,我还有一个亲人,那就是小叔谢新。”
江博渊看着徒弟,欣慰地笑了下,他果然没有选错人,当初他就是看中薛娆坚定的心性和理性的情感。
虽然她乍一看平平无奇,可她做的这些,却极少有人能六亲不认地完成。她像出淤泥而不染,哪怕在这样畸形的家庭中,依旧成长得很健康,很顽强。
薛娆摘下了发绳,松开的头发被风微微吹起。
她看着那个发绳的花样,是薛司宜以前总是逼着她戴的那个。
上面是企鹅的模样。
其实她一点都不喜欢企鹅,一点都不。她觉得这种生物笨笨的,虽然挺可爱,但她不至于喜欢到这种地步。
一切都是薛司宜作为母亲的掌控欲,强行加给她,为她定制玩偶,为她定制发绳。
薛娆以前不清楚母亲为什么喜欢企鹅,还把她喜欢的东西加在自己身上,现在案子结了之后,她似乎有点明白了。
因为企鹅这个物种之中,雌雄的差距微乎其微。她知道,性别歧视越小的物种,雌雄间的差距越小。
薛司宜受到不公平的性别对待,所以她痴迷这个物种,并一厢情愿的加在自己身上。
薛娆走出陵园的时候,把那个企鹅发绳丢弃在垃圾桶里,她嘴边的笑容扩大。
从今以后,无人再能把她不喜欢的东西强加在她身上,就像这个束缚住她的发绳,将不复存在。
她获得了新生,代价是一个四分五裂的家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