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炸响。
平静迟缓的葬礼出现了第二位死者。
整个大厅简直像是水入油锅,后排的小兵们听见枪声的瞬间就趴下,不得不说还是很有职业水准,躲命动作最快。
关键时刻克尔顿冲上台,一番义正言辞的言论安抚了大部分人,或者说,现在谁也走不开了。
“我....”作为科技的头儿,自己的义肢被黑了就像是被人看见当众拉屎,面子丢到可以直接跳河。
然而布里斯托尔‘我’了半天,竟然真的找不出第二个解释。
他呆愣愣地看着自己擅自行动的义肢,一时间竟想干脆承认是自己想杀曼妮丝,而不是这该死的玩意儿被黑了。
但最终,布里斯托尔还是缓缓捂住脸:“白崖,帮我截断义肢传输。”
截断义肢传输,这基本是在承认他不再对自己的义肢有完整控制。
白崖深吸口气,一只手撑着腰,转过身,看到在地上的尸体,又转回来,再次深吸口气。
经过这一系列动作,他终于勉强按耐下自己想骂出一整串电报的冲动,咬着牙对布里斯托尔笑:“你还真是三更半夜见太阳。”
布里斯托尔茫然地看着他,明显没听懂意思。
“骂你离谱!”白崖扶着额头,用余光观察其他人。好在克尔顿确实能抗压,这时候已经控制住了局势。
还好,死的是曼妮丝,虽然麻烦但还能处理。本来白崖就想今天把她解决了,现在只是稍微多几个步骤而已。
白崖勉强压下不安感,尤其是曼妮丝死前的平静....
刚好威尔逊就在旁边,白崖不客气地一把扯断布里斯托尔中心控制的电线,一边跟威尔逊说:“帮我按住他。”
布里斯托尔这样八成改造过的,大约在心脏位置都有一个控制模块,主要把这玩意儿消除就没什么危险了,当然,布里斯托尔也差不多废了。
但现在的情况是,失去义肢控制这个罪名非常严重,白崖就是当场把布里斯托尔毙了那也是维护社会安定。
所以布里斯托尔老实得跟个鹌鹑似的,把应当是绝密的模块信息说了个底掉。
“在心脏右边一点,再右边。对,然后你捏住蓝色的那根线....”
白崖沉头操作,台子上克尔顿适时出面安抚情绪、暂停葬礼进程。又有几个克林公司的保镖上来带走尸体。
额角出现汗水,说不清是因为过热的室温还是冰凉的体温。嘴唇上有些疼,好像是因为脱水而导致的开裂。
白崖笑得不算勉强,手里动作不停。对面威尔逊呲牙咧嘴地压抑着布里斯托尔生理性的反抗。
忽然,白崖开口了,声音极低,以至于只有他们三人听得到。
“所以你不是内鬼,布里斯托尔。”
“什么?”布里斯托尔下意识反问,得到的回应却是白崖又一次的重手,疼得立刻忘了自己原本的想法。
威尔逊好像在颤抖。
“他力气太大了吗?”白崖顺着在颤抖的指尖看过去,关心道:“不然我先把他的电给拔了?”
“...麻烦您——”
威尔逊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咔哒一声,白崖干脆利落地截断了供电,由于操作粗暴而产生的撕裂伤滋出血来,在他脸颊上留下一道痕迹。
白崖将目光移回手中的机械装置上,好像是在跟威尔逊说话:“你知道威廉留下了一个内鬼吗?”
“不知道。”
“哦,那我现在告诉你了。”
“........”
“其实我也不知道内鬼是谁。”白崖嘴上手里都没闲着,像是腌肉似的在内嵌装置里来回搅,捏着段大血管在手指间拨弄,看得人心惊胆战:“但是我想,现在我这么虚弱,内鬼总要忍不住的。”
“您说的对。”威尔逊已经没必要呆在这了——布里斯托尔因为断电昏过去了,但他直视着白崖,尽管后者完全没有要看他的意思。
血肉混着机油味充斥了鼻腔,尤其呛人。
台上克尔顿依旧站在那充当定海神针,背景中放着平常难得一见的古典音乐。杜克的照片端坐于棺材正上方,似乎在扫视着全场所有人。
白崖抬起头,脸色苍白得仿佛透明,两颊消瘦,眼下浓重的黑眼圈被溅到的血所掩盖。
“.......”威尔逊恍惚中竟想起了威廉,瘦骨如柴的威廉。
他们两个难道很相似吗?
白崖的语气有些飘忽不定,眼睛却眨都不眨地盯着威尔逊:“内鬼会动手吗?”
“不知道。”威尔逊和上次的回应一摸一样,缓缓直起身子,重复了一遍:“我不知道。”
他们沉默地对视着、好像自己多吸几口气就能把对方憋死似的。
白崖莫名想起了颇为久远的记忆,久远到那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他决定将这份记忆分享给威尔逊。
“不久前我去拜访了莫斯的矿工互助会,那有个叫加拉米的家伙,我给你打了个电话确认,记得吗?”
“记得。”威尔逊神色略有松动,熟悉的谄媚笑容浮上来一点儿,又被嘴角强硬地按下去:“是我跟他说可以把当年的事情当作谈资说出去的。”
“四年前吗?”
“对,四年前那次,您来的那次。”
“感觉是好久之前了啊。”白崖实际上已经把布里斯托尔处理完了,只是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似乎就打算在这种情况下和威尔逊谈心。
四年前,威尔逊带领的凯蛇刚刚在莫斯打出名头,而白崖拖着个重度近视的克尔顿,还在北城飘荡。
他们都将对方当成了目标。
似乎是想起那段时间的经历,白崖笑了笑,那笑容里满是惆怅。
“哎,想来克尔顿也有可能是内鬼。”
“您是想今天抓出内鬼吗?”
“是啊。”
“克尔顿老兄不会是内鬼的。”威尔逊说:“您没怀疑过我吗?”
“这不是怀疑着呢。”白崖忽然换了个话题:“你今天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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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用心啊,也终于没带着你那个轮椅了。我早跟你说过,靠装残掩盖你矮的事实是没用的。”
“是,我最近也发现了。”
再次陷入沉默,或者说,白崖刚想说什么,身型却一阵摇晃,唇色更加苍白,发梢被汗打湿了。
在略有恍惚的视线里,白崖看见威尔逊将手伸向了背后。
“你是内鬼吗?”白崖问。
回应他的是一道从远处而来的破空声!
叮——!
防御罩卡着最后的时间点张开,将来袭的武器挡在了外面。
一把小刀掉在白崖脚边,他瞬间抬头看去,有个人影不知什么时候从人群中站了起来,手臂还维持着投掷的姿势,下一秒被周围好几个人按下!
那个人影棕色头发,看上去年轻。
是白崖之前问过威尔逊的人,记得叫布莱德。
动手的人必然是内鬼。
“...看来我猜错了。”
布莱德被早有准备的人手压制,克尔顿的信息适时发到终端上,是在询问是否收网。
内鬼太着急了,以至于白崖没能用上后面的招数。
白崖将目光移回威尔逊身上,从后者的表情中什么也没看出来,只摊手笑道:“至少我这次机械移植的品控很到位,克林公司的新产品,内嵌式防御罩,老板亲身试验,保证安全。要来一套吗?”
威尔逊好像花了好几次呼吸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您进行机械移植了?”
“不重要。”
白崖说完放松气氛的话就不管了,专注在因为这场刺杀又一次躁动起来的观众席。
“白老板!”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声音是夏洛特·梅尔,她笑吟吟地看过来:“您这葬礼不太安分啊,差点要出现第三位死者了。”
“可不是嘛。”白崖同样大声喊回去:“今天太热闹了。”
“前两天也挺热闹。”夏洛特意有所指。
“自己放的烟花和别人炸的还是有区别。”白崖不接招,目光落在夏洛特·梅尔旁白的理性至上,那妹子看上去兴致勃勃——绝对是在录影。
哎,玩家那边也是麻烦。
算了,总能解释的。
白崖摇摇头,见布莱德被带入大厅后方,便示意克尔顿继续葬礼,自己抬脚打算跟上去。
“老板。”叫住他的是威尔逊,站起来后整理一下帽子:“请让我也跟过去,凯蛇出现两次内鬼是我的疏忽。”
白崖表情有些古怪,像是咽下去口牛奶才发现它过期了,但他歪了歪头,还是同意了:“那来吧。”
他又转头看向第一排的其他人,着重点尤其落在夏洛特·梅尔身上。
“各位都日理万机,包括地上那两位。我就不耽误大家了,之后会有赔礼上门。”
对此,前排唯一还活蹦乱跳的夏洛特·梅尔只是从手提包中拿出一小瓶红酒,举起示意听到了。就是半点没有要走的意思。
白崖耸耸肩,也不在意,转头从侧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