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雾暗云深
    陈颂宜一点都不意外,甚至不失落,在某一瞬间脑袋中涌动释然的想法。

    这样正好,她也不会再觉得亏欠他什么。

    她几近颓然地想,是自己以前行事没有学会收敛锋芒,得罪过太多的人,这些人和事经年后变成回旋镖正中她的眉心,她也无能为力。

    反正云客现在运营得不错,她只是有一个没有完成的执念而已。

    陈颂宜强颜欢笑,把笔记本合上:“既然这样,那就不打扰沈总了。”

    沈毓淮冷冷地看着她收拾的动作,秘书紧接着把刚才的吩咐的鞋子送了上来,放在陈颂宜面前。

    她吸了吸鼻子,把鞋盒往沈毓淮面前推:“多谢沈总的好意,不用了。”

    陈颂宜拎起包,深吸了一口气,就要往外面走,沈毓淮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五个亿加配套团队,我只有一个要求。”他说得云淡风轻,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他总是这样,金字塔顶端的家世和财力让他与生俱来的倨傲,只要他想要,什么都势在必得。

    但是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具有诱惑力的条件。

    陈颂宜转过身,想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沈总有什么要求,我尽力满足。”她皮笑肉不笑。

    沈毓淮的手指点了点桌上一份早就拟好的合同,戒指磕在玻璃上,露出冰冷的碰撞声。

    “对金额不满意,可以提。”

    陈颂宜于是配合地坐到沙发上,翻开合同,她看得很细,一条一条的条例看下来,没有不妥贴的部分,她现在更怀疑沈毓淮了。

    总不能刚才的拒绝是为了逗她,他有病吧?

    “你有病吧?”陈颂宜看到临近末尾,眉头一皱,脱口而出。

    她继而意识到这句话太过于粗俗,对这位金主转变了一点笑脸:“沈总,不写程序的时候,我也略懂一些法律。”

    沈毓淮不为所动:“依依,条例有没有效,是我定的。”

    他按动座机:“叫何律师上来。”

    在等待何律师上来的这三分钟里,陈颂宜如坐针毡,沈毓淮不紧不慢地喝着咖啡。

    她的表情很精彩,努力压制着眼中的焦虑和愠气,但是显然没有遮掩住。

    何律师敲门,沈毓淮面无表情地盯着陈颂宜,说:“进来。”

    合同的条例写的很清楚,何律师又详细地解释了一遍,如果甲方有需要,乙方随叫随到。

    作为报酬,天汇证券向云客科技的芥子项目提供五亿人民币的投资,并且配备项目后期所需要的一切技术、宣发团队,甚至连这个项目今后可以对接的医疗机构都任她挑选。

    也就是说,云客只需要给出程序,她只需要安安心心写好这个程序,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陈颂宜的表情和心跳同时停滞,记忆的悠远处,仿佛回到她大二的时候,自己心血来潮写了程序,但是在实验室之外没有试验场,他许诺她:“你好好写,剩下的我来搞定。”

    她眼眶莫名有些温热,努力眨了眨眼。

    于情于理,这是一份很慷慨的报酬。

    她的项目缺钱,而他需要报复她,实在是一笔有来有往的生意。

    说好听了是生意,说不好听了就是合约情人。

    何律师解释完,很快离开办公室,还投送给陈颂宜一个同情又羡慕的眼光。

    陈颂宜没接收到这个表情,凝着合同上的白纸黑字,骤然发出一声冷笑。

    沈毓淮的笑意散退,不咸不淡的开口:“担心你男朋友知道,可以跟他分手。”

    “或者,我有办法让他不知道。”

    陈颂宜展露出一个乖张的笑,颇具恶意地歪了歪头:“好啊。”

    她拿过钢笔,在一式两份的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沈毓淮铁了心要这样对付她,她有什么好清高的,还不如遂了他的愿,把项目资金拿到手。

    “把鞋换了。”

    陈颂宜一句话都没说,乖乖地把鞋子换了,踩上那双平底鞋,整个腿部肌肉都舒服多了。

    “依依,你一直很擅长这样见异思迁吗?”

    陈颂宜眯了眯眼睛,面上的红润一点一点褪去,露出一种令人害怕的冷静:“你知道,为什么要来问我?”

    “出去。”

    她也没想着多留,连那双高跟鞋都没带走,甩了甩大衣的衣摆,堂堂正正地走出去。

    沈毓淮心中泛起一缕莫名的烦躁,抓了一把头发,站到落地窗前。

    陈颂宜好像在他这里待了很长时间,连天边都染上一层鲜艳的橙黄,但又仿佛只有一瞬。

    楼底下车水马龙,路人行色匆匆,有些建筑已经开始亮起晚灯。

    哪怕是枯水期,不远处的明江江水也依旧波澜壮阔,江面上雾霭沉沉,水雾朦胧中当住人的视线。

    沈毓淮却在这样孤独的黄昏景色里,心意一点点沉下来,吴会确实是个好地方。

    陈颂宜走的时候没关门,他听见了几声微弱的犬吠,还有女孩的笑声。

    他走出办公室的时候,陈颂宜蹲在地上,Kelly正从远处跑回来,嘴里叼着那颗网球。

    这是Kelly最喜欢的游戏,以前每逢周末,陈颂宜和沈毓淮带着她去狗狗友好公园,陈颂宜已经跑得气喘吁吁,Kelly还叼着球扒拉她的脚。

    边牧的精力很旺盛,尤其是这几年长大了以后,每天要遛三次,不然就在家里发疯。

    小时候还稍微好一点,一天遛两次,早上都是沈毓淮带她出去玩。

    陈颂宜要上学,没有晚课的时候他就带着Kelly一起去接陈颂宜,两人一狗在小区里散步。

    如果哪天沈毓淮有点事情,Kelly没有在外面放够电,陈颂宜回家就不得不被小狗折腾。

    有几次她实在太闹腾,沈毓淮又不在家,陈颂宜忙着写作业没空跟她玩,不得不训斥几句。

    Kelly从小就机灵,被沈毓淮惯坏了,没听过几句重话,根本不把淡如白水的训斥放在心上。

    被骂后平静两秒钟,换了一个离陈颂宜远一点的地方发疯,玩着玩着又跑进她怀里。

    她俩都敏锐地听见门锁开了的声音,Kelly一个飞扑到沈毓淮脚边,还呜咽着告状,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

    陈颂宜环抱住他的腰,沈毓淮身上清冷的松木香能缓解她用了一天的脑子,然后手指在他的胸口画圈,跟他哭诉:“累死我了。”

    沈毓淮低头亲亲她的嘴唇:“宝宝好辛苦。”

    陈颂宜很满意地闭上眼睛,再抱一会儿之后抽开身子,去冰箱翻出她科研出来的小蛋糕,甜蜜蜜地奉到沈毓淮面前,说:“哥哥也辛苦了。”

    陈颂宜不适合下厨,做甜品的天赋倒是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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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毓淮倒是做得一手好菜,也多少会一些烘焙技术,陈颂宜第一次见他做了一桌子菜后,眼神中流露出惊讶的仰慕,开始掰手指头:“钢琴、小提琴、赛车、做饭!”

    她抱住沈毓淮,在他脸颊上奖励一吻:“哥哥,你好全能啊,我都要崇拜你了!”

    但沈毓淮很轻易捕捉到她眼眸中夸张的狡黠,知道她最会说漂亮话了。

    他佯装生气,痛斥陈颂宜敷衍的夸赞。

    陈颂宜为自己申诉:“我可都是真情实感的。”

    哄不好的时候,陈颂宜擅长卖乖:“再亲一下,最后一下了,再生气我就管不着了。”

    这种蜻蜓点水的吻发展到最后,他把人按到沙发上,等两个人再回到餐桌边,菜已经凉了。

    明明当时很好,甚至对未来的展望也很好,到底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沈毓淮生平第一次有想不通的问题。

    这些疑问一次一次堆积起来,他还是找不到任何原因,只能荒唐地归结为:

    她不爱他。

    那些甜蜜又能算什么呢,她只是擅长扮演爱人的角色。

    -

    沈毓淮觉得陈颂宜这几年变了很多,但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变了。

    他盯着陈颂宜逗狗的身影也不知道多久,陈颂宜注意到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来。

    Kelly则显得很兴奋,在他们两个之间来回奔跑,最后喘着粗气在中间卧倒。

    “还不走?”

    陈颂宜抿唇,握紧了手上的网球,Kelly以为她还要逗自己玩,又跑过来,但陈颂宜只是把球放在脚边。

    小狗疑惑地咬住她的裤脚,拉了拉她。

    陈颂宜鼻子酸涩,险些没忍住,只能揉揉她摇晃的脑袋做安慰。

    她脑袋里浮现的居然是教育学家说的,父母感情不和谐,容易影响到孩子的心理健康。

    陈颂宜背过身,也不管Kelly还在拉扯她的裤腿,按了电梯的按钮。

    沈毓淮的声线严肃低沉,上扬的尾调又显得很懒散,仿佛一场欲下不下的雨,来临之前乌云压城,让人心里跟着晃动。

    “Kelly,跟你妈说再见。”

    陈颂宜今天陪了Kelly很长时间,久到小狗以为她会一直陪着自己,她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根本听不懂,还是固执地咬着陈颂宜的裤脚。

    电梯门打开,陈颂宜回过身蹲下来:“我改天再过来看你,好不好?”

    沈毓淮往前走,把Kelly抱起来,举起她的一只爪子,对着进了电梯的陈颂宜摇了摇,唇边溢着散漫的笑:“跟妈妈再见。”

    陈颂宜对着Kelly延展开温柔的笑,目光扫到沈毓淮身上,又把笑憋了回去。

    Kelly高亢地叫了一声,电梯门彻底合上。

    陈颂宜今天终于明白,为什么苦情剧的女主抢不到孩子的抚养权要哭得歇斯底里,对孩子说你妈没用。

    她刚才也很想对Kelly说,等妈妈有能力了,一定把你接回身边。

    如果沈毓淮不同意,她卑劣地想,那就效仿袁立偷狗。

    虽然这对于目前的她来说是痴心妄想,按照吴玉茵的身体状况,她也不可能跟父母分开住。

    陈颂宜看了一眼表,下午五点。

    陈建和吴玉茵应该还在周医生那里,她刚好来得及去接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