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颂宜挂完水第二天退烧,又连续酒店公司周转,睡眠不好导致一直没有痊愈,连鼻子都还塞着。
就这样扛到周末,她去医院复查,跟医生确认过不会那么容易传染给父母之后才敢回家。
陈建每天来消息问她回不回家吃饭,总算把人盼回家。
吴玉茵这么多天一点消息都没有,陈颂宜每天打开手机看看,最后放弃了,觉得倒也正常,安慰自己陈建的消息是两个人共同发的会好受一些,过一会儿又难免失落。
她以前从来不怀疑父母是否爱自己这个问题,她始终认为不爱是假命题,甚至在知道沈毓淮家里的事情之后也坚信这是个例,她只需要把他缺失的爱一点一点补齐给他。
可是这几年她越来越怀疑,越来越不安。
爱情里的双方认真且真诚地探讨对方爱不爱自己都是罕见的事,更不要说常规含蓄的东亚家庭里,她实在没有胆量跟吴玉茵确认,她到底爱不爱自己。
这会显得她很矫情,很不体贴。
陈颂宜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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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到家刚好是周六的中午。
进了家门陈建还在厨房里,吴玉茵把筷子摆好,让她赶紧去洗手。
她洗完手,乖乖在餐桌前坐下来,等着陈建把菜端上桌,坐等开饭。
自家炖的排骨汤底的火锅不用加任何佐料就足够鲜美,里面的白萝卜酥烂软糯,咬一口的汁水还甜滋滋的,最适合冬天。
他们一家人都不太吃得了辣,陈颂宜勺了一点点辣椒酱到料碗里。
陈建先给她盛了一碗排骨汤,撇去浮油,陈颂宜喝了一大口,感觉自己鼻子都通气了。
她笑得眯上眼睛,大肆赞扬:“好喝!”
陈建笑得很欣慰,盯着她的脸看了看,说:“感觉我们依依瘦掉了。”
吴玉茵瞥了她一眼,皱起眉,问:“前几天是不是感冒了?”
她也不知道吴玉茵怎么就看出来了,见瞒不过,实话实说:“是,现在已经好了。”
陈建啧声:“喏,我说母女连心,我们父女也连心,我看你是瘦了,公司吃不好吧。”
“每天能回来吃晚饭还是要回来吃,你爸爸做的总比外面好。”吴玉茵平和地说。
陈颂宜低下头,眼睛被汤的热气熏着了,眼眶泛红,她点点头。
“像你读大学的时候,本来想想么说考这么近,就是为了回家吃饭,结果学校里这么忙。”
陈颂宜听到陈建说这番话,有点心虚。
她跟沈毓淮在一起将近三年,感情最好的时候她没想好怎么跟父母开口说这件事,学习也忙,结果这段感情到了结尾,还没有跟父母提过只言片语,就连放假出去玩都要说和谢纾齐一起,有时候父母还会临时打视频,她就这么插科打诨混过去。
她不是没想过把沈毓淮堂堂正正地介绍给父母,谈一场正大光明的恋爱,但似乎什么时候都不是最好的时机。
于是他们就这么瞒着双方家长。
沈毓淮的社交圈子基本在国外,微信用的不多,朋友圈里甚至很难看见跟她有关的一点点消息。
但她不一样,大约是出于小女孩强烈的占有欲,哪怕不晒合照,发朋友圈的时候也要暗戳戳拍进他的背影,或是他的手,这些当然都屏蔽了父母。
陈颂宜跟沈毓淮在一起之前去翻过他的IG,为此特地买了个梯子。
人只要想查一样东西,很容易升级成为福尔摩斯,先通过叶逸清的IG,然后在他的关注列表里找到了沈毓淮。
他的IG显得不那么沉寂,从高中到大学,他参加过的篮球队,自己组建的冲浪队、赛车队,他好像什么都会玩一点,也有不少人在他的帖子下面留言互动,陈颂宜甚至通过这个渠道找到了霍朗行。
不过陈颂宜最喜欢的,还是他的第一个帖子。
他十二岁,刚从国内去新泽西不久,养了一只金毛,那是一张他跟小金毛的合照,少年的眉宇间很柔和,但又没有几分欣喜。
别人的尴尬期,他那个时候就长得很好看了。
陈颂宜偷偷把那张照片保存了下来,但是后来她清空了所有跟他有关的动态,再也找不到那张照片。
这几年沈毓淮把自己的IG主页锁了,两人隔着大洋的十三个小时时差,陈颂宜再想得知跟他有关的消息,只能从霍朗行的plog里面窥见零星的蛛丝马迹。
她从来不看二十四小时内的更新,这样就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陈建一下子想起来什么,提起来:“前几天你不是叫快递员把买来的东西送回家,还寄了一个大箱子回来,里面是什么?我放你房间里面了。”
她疑惑:“大箱子?”
“你自己寄回来的呀。”
是沈毓淮寄的,但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只能悻悻然低头吃饭:“忙忘记掉了。”
陈建表情很担忧:“早就说,你还是不应该这么忙,给自己压力太大,对身体不好。”
陈颂宜摇摇头,她这几天每天从酒店和公司往返,两地离得很近,开车只要七八分钟,甚至步行都可以。
再加上边上规划了一家私立医院和一家疗养院,是吴玉茵做康复和检查的品牌,她更加坚定了要置换房子的决心。
项目顺利的话,贷款压力对她来说就可以减轻许多。
她问起来:“妈妈最近有去做康复吗?”
吴玉茵沉默不语,陈建替她回答:“除了昨天下了点雪没去,其他时候都去了,你妈妈最近很积极。”
陈颂宜笑了一下:“那就好。”
“我吃好了。”吴玉茵放下筷子,转着轮椅进房间。
陈颂宜的笑容僵硬地停滞在嘴角。
陈建压低了声音:“你妈妈本身就很抗拒这个事情,我会带她去做的,你尽量少提。”
“现在天也冷,雨雪多,出去一趟麻烦,而且你知道,你妈妈她......”
陈颂宜知道陈建没说的话是什么,吴玉茵在雨天出的车祸,对雨天出门有心理阴影,她也不愿意勉强。
说起来这件事情,陈颂宜要怪的只有她自己。
她吃完饭之后回了自己的房间,看见了陈建所说的大箱子。
确实很大,一个纸箱,不过纸箱很新。
陈颂宜把盖子掀开,站着的身体突然就僵直住了,浑身的血液凝固,让她眼前一黑,险些往后一仰倒了下去。
她的意识恢复过来,立刻把房间门关上,盘腿坐在箱子前。
陈颂宜抽出两张酒精湿巾在手上反复擦着,神经都快要被酒精麻痹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盯着箱子里的东西出神。
真要说多贵重的也没有,不过就是她参赛的获奖证书,倒是难得收集得这么齐全,连她自己都忘记拿过那些奖了。
她上大学的时候出去打比赛,带回来的奖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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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书、奖牌、奖状,统统拍完照片发给父母看过以后,放在云苑的房子里。
电视墙边上的玻璃橱柜专门用来放这些东西,看起来赏心悦目。
她离开云苑的时候没有带走,以至于毕业之后父母问起来,她说落在学校里了,反正也没什么用。
她提早拿到了大公司的offer,这些年少时用来证明自己的奖章确实是过去式。
更何况她当时实在灰心到了极点,这些东西放在她面前也没有什么用。
陈颂宜加入叶逸清的团队仅两周,就打败团队里的学长学姐成为项目负责人。
她偶尔午夜梦回,也会怀念当时大家聚在一起头脑风暴的场景,所以每一次云客开会的时候大家为了新点子讨论甚至争吵,都会让她产生一种恍惚,好像回去了。
但若是真的给她一次机会,陈颂宜不会选择回去,那个团队把她碰到最高处之后,险些毁了她。
可人人都要自保,这些人里,她除了怨恨叶逸清,也不能怪别人。
叶逸清的手段教会她的第一课,是信仰崩塌。
箱子里的所有东西都被擦拭干净,连奖牌的缝隙里都一尘不染,她挺想谢谢沈毓淮的。
但他把这些东西寄回来,兴许也只是为了卖掉云苑的房子,她的这些东西实在太碍事了。
陈颂宜房间的书柜有一格是空出来的,她本来想盖上纸箱,塞进床底,脑袋转念一想,又把这些东西一一取出来,安放到柜子上。
柜子在床头斜侧面,她每天早晨一醒来,就刚好能看见这些。
陈颂宜把东西理好,心情变得愉悦轻松了很多,连外面阴霾欲雪的天气看起来都没那么压抑了。
谢纾齐每天给她开机倒计时,晒她的午餐,着实是一点荤腥都不见。
越嘉舟在他们三人的群里发了一张邀请函,随后又单独给陈颂宜发了一条消息。
他的个人工作室明天在江边银泰附近正式成立,靠近吴会最繁华最年轻的商圈,工作室就开在新设计的艺术大楼里面,网络红人来往,娱乐气息浓厚。
陈颂宜发出恭贺。
越嘉舟打来电话:“今晚有个开工前的派对,你今天应该不上班吧?”
陈颂宜说是。
“那我五点钟过来接你。”
陈颂宜连忙拒绝:“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她很排斥人多嘈杂的派对,但是越嘉舟第一次成立工作室,又盛情邀请,她看在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也要去捧场。
越嘉舟的电话刚挂,沈毓淮的电话就进来,他语气不佳:“打你电话占线。”
“又不是只有你会打电话。”
“谁?”
“你不认识。”
沈毓淮冷哼一声:“今天晚上带Kelly日常体检,你过来。”
陈颂宜这下有点纠结了,她再见到Kelly的第一次体检,实在不想错过,更何况沈毓淮难得这么好心让她也一起来,恐怕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但是她已经答应越嘉舟了。
陈颂宜只能忍痛割爱:“我晚上有事。”
他问:“身体不舒服?”
她否认:“不是,就是有事。”
“什么事比你女儿体检重要?”
“沈毓淮,但凡你早五分钟来电话......”
他把电话挂了。
真没礼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