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除了身份证,预约二维码也可以吧?”桑原声音沉着地开口。
“可以啊。”检票小姐姐说。
纪云舒停止了动作,意外地看向桑原。
昨天他们讨论今天的行程时,纪云舒特意做过攻略,淡季和工作日人少,不预约也可以直接用身份证进入。所以她信誓旦旦地告诉桑原无需预约。
“走了。”
电动门在此时为他们敞开,桑原回头,拉着发愣的纪云舒顺利通过。
“你怎么还预约了?”她问。
桑原眼角带笑,斜睨着她:“随手。基于我对某人的预判。”
“我很少忘带身份证,这是意外!”
“哦,那我就是很偶然地替你想到了。”
“你别不相信!”
*
二人除了请讲解员深度带领游览博物馆外,纪云舒在馆里一场短期举行的宋朝山水画展览待的最久。
她在每一张画面前都站了很久,认真盯着泛黄画卷上的草木、山河,仿佛整个人的灵魂已经穿进了画中。
桑原也看得很投入,他制作多年国漫,对艺术创作也有高度的审美。不过他也会分神关注纪云舒的位置。
直到她走到最深处,与原作等大的复刻版《千里江山图》前面。
玻璃的展柜,柔和的灯光。
纪云舒弯着腰,从左到右,目光随着起伏的山峦一寸一寸移动。
看到最后,桑原发现纪云舒的眼睛红了。
“怎么了?”
“觉得太美了。”纪云舒轻轻说,“‘凡设青绿,体要严重,气要轻清’。画作能呈现如此美的景色和意境,你说,我们能用动漫做出国画美的十分之一吗?”
桑原认真思忖后说:“能。但……作者王希孟十八岁离世,关于他创作千里江山图的记载不多,缺少准确的史料。如果做成动漫,画面我们可以通过技术呈现国画美感,但故事要怎么讲?”
纪云舒叹了口气,离开《千里江山图》,来到一副同时代画家李唐的《村医图》前。
“如果融入时代呢?”
她看着画,像是问桑原,又像是自言自语。
“时代?怎么说?”桑原问。
纪云舒继续走向下一幅画。
那是宋徽宗赵佶的名画《瑞鹤图》,石青色平涂的天空,群鹤飞翔,姿态端雅,整个画面生机盎然,气韵壮丽潇洒。
“赵佶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物,他发展了宫廷绘画,培养或者说集结了王希孟、李唐、张择端等一批画家,他本身的书画造诣也很高。但在文艺繁荣的同时,他所执政的国家赋税沉重,民不聊生,大大小小的起义不断。宋江起义就是在这时吧?”
“嗯。”桑原走在她身边,“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想以画作者创作《千里江山图》的过程,反映背后的时代动荡。”
纪云舒眉目间有一丝忧虑:“嗯,只是个想法。在没有参考过翔实的资料前,我不确定能够完成。而且……”她陷入苦恼地沉思,“要表达的内核是什么呢?是画,还是人?”
“可以是人以什么样的心情作出的画。”桑原回答。
纪云舒眼波微动,随即又想到:“像蔡总说的,太过写实,作为动漫会不会失去精彩?”
桑原没有回头,指向身后的《千里江山图》,目光带着一种坚定的力量。
“你觉得它不精彩?或者说,你觉得这里哪一幅画不精彩?”
纪云舒眼中的乌云忽地散去,光芒迸发。
“嗯,那我就写国画试试!”
“好。你要是能写出好的剧本,”他的语气分明是在激她,目光却温柔而信任地凝视,“我们就做国画。”
*
从博物馆出来,太阳正在慢慢西斜。
湖边的风吹散了燥热,桑原满足了纪云舒的心愿,两个人开了共享单车,沿着湖边小道骑车兜风。
道路两侧的悬铃木枝繁叶茂,骑车在其间有种悠然自得的舒爽。
纪云舒仰头深嗅花香,车子骑得摇摇晃晃。
在前面带路的桑原时不时回头看她:“纪云舒,看路!”
纪云舒便抱歉地对他举起一只手,说:“好!”等桑原不再注意她了,她很快又看着湖,看着枝叶间细碎的蓝。
自从决定以《千里江山图》为原点进行剧本创作,她就开始了天马行空的构思,脑子一时都没有停下来过。
林荫道上骑车兜风的游客还挺多,不时超过他们身边。
不小心撞上桑原的后车轮时,纪云舒才回过神来紧急刹车。
原来到了十字路口,前方正是红灯。桑原姿态肆意,一条长腿轻松撑在地上,回头看她时优美的轮廓线条映在淡蓝色的天边。
“这么想粘我,过来坐我车筐里。”
毕竟共享单车没有后座。
纪云舒笑着又撞他一下:“别找茬,我不是故意的。”
“说真的,”他睨向她,“过了这个路口,你去还车,蹲在地上想完了再走。”
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他都了如指掌!
纪云舒有点理亏,但又不能辩驳什么,毕竟对于无辜路过的骑行者,自己也算是在危险驾驶。
“好吧。”
这时路口绿灯亮起。
“走吧。”桑原说完刚扭过头,就听身后一声轻呼。
“啊!”
他回过头,纪云舒一只脚撑在地上,一只脚踩在脚蹬上,屁股离开座椅,以一种僵硬的姿势站在原地,皱眉看着右脚。
路口往来憧憧,身后的自行车陆续绕过她前行。
纪云舒用力拽了拽绞进链条带里的阔腿裤裤脚,却发现咬合很死,让她完全动弹不得。
她又狠劲儿揪了两下,确认无能为力后,急躁从她脸上溢出来,笼罩在她整个人身上。
今天一整天全都在倒霉的阴云下度过,起迟、没电、忘带身份证,现在又被自行车牢牢封印。真的不知道该哭还是该被自己倒霉笑了。
积攒的坏情绪一股脑涌上来,她狠狠拽了把裤脚,还是纹丝不动。
“我看看。”桑原不知道何时来到他身边。
他为了不挡路,将自己的车搬到了她旁边的马路牙子之上。
他将斜挎包甩在背后,单膝蹲在她身侧,试着拽了拽,又仔细观察棉麻裤脚夹进链条的方式。
每过一秒钟,她都觉得好漫长。抬起头,不时有路人投过来看好戏的目光。连一闪而过的汽车里的乘客都要瞥一眼。
可桑原却那样专注,没有任何不耐和气恼,心平气和地为她认真解决着眼下的小麻烦。
绿灯过去,红灯亮起,他们身旁停下来的自行车越来越多,接受的关注越来越多。
纪云舒觉得自己神经都麻木了。索性忽略周遭的一切,低头看向桑原。
他的头顶有一个小旋儿,几缕黑发不服贴地扬起飘荡,还有几分可爱。从这个角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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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鼻梁像峻挺斜峰,缓坡攀上,渐行陡峭。再往下是宽阔的肩膀,隐隐能看见肩胛处骨骼的运动。
他有很好看的骨相,凝聚着紧实有力的肌肉,是与她完全不同的男性的躯体。
她的目光顺着他下巴的线条,延伸进空阔领口处的幽暗里,是同样幽暗的胸肌的轮廓……
“往前蹬。”桑原突然开口。
“噢!”纪云舒急促地应了一声,像从另一个时空瞬间回落现实。
桑原莫名其妙地抬头看她。
被扯着裤脚并不好蹬,桑原帮她揪着,她咬牙努力蹬了半圈,啵,像香槟开瓶瞬间释放压力,她成功解放了右脚!
刚刚那么用力也扯不开,现在这么轻易的解脱,倒让她哭笑不得。
“来硬的不行,得顺着它的规则才行。”桑原起身拍了拍手,对她轻松一笑。
他站起来后,她发现自己的头离他的胸膛很近,纪云舒移开视线。生怕刚刚的心猿意马被当事人察觉。
“你的裤子脏了,等会儿到吃饭的地方擦一擦。”
“没事,我没洁癖,脏点才像旅游啊。”纪云舒也对他弯起嘴角,目光轻快,刚才的焦躁早已一扫而空。
二人一前一后继续踏上骑行之路。
树影斑驳的道路好似没有尽头,天空的蓝却更深沉了一些,日光降了一个色调和亮度,浅橙的光芒洒在桑原劲瘦的背影上。
纪云舒没再走神,没再看身侧的湖光山色。
她定定望着始终在她前方不远的身影,内心被一种暖而潮湿的情绪充盈。
今天对她来说毫无幸运可言,可桑原总是在稳定地接住她的所有情绪。
在陌生城市,两个人的朝夕相处间,她似乎更加多面地、深刻地认识了桑原。
*
纪云舒决定提前结束杭市的行程,下一站是住在山里,她想早点开始着手剧本创作。
之所以选在山里,因为看完山水画的纪云舒,想再看看真实的风景。在虚实结合中,让自己的创作更加丰满。
桑原当然没什么异议。
离开的那天早晨,纪云舒特意起得很早。
在杭市的这几天,一直都是他早早来等自己。这次她想去等他。
拎着行李箱走走歇歇,终于下来了三楼。她出了老小区的门口,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桑原住在哪里。
她只好站在那里等他,不久后,桑原从小区对面一扇小而简陋的招待所招牌下走出。
纪云舒睁大眼睛,看着桑原一步步向她靠近。
“你不是住得比我好吗?”
他神色朗然,看向她的行李箱:“为什么不等我给你搬?”
“我又不是缺手缺脚。你真当我公主啊?”
桑原舒朗笑开,回答起了上一个问题:“因为这里离你最近。”
“那你这几天……睡得不太好吧?”纪云舒心里生出点歉意。但马上想通了,是他自己选的,又不是她逼他的。
“还行。”他模棱两可,戴着墨镜酷酷的并不多说。
他确实睡不好,但不是因为环境,而是因为和她旅行这件事。他目前还没有回过劲儿来。白天和她形影不离也就算了,晚上还会反复回味白天,想着相距不到一公里的她辗转难眠。
借着墨镜的遮掩,桑原望着面前马尾清爽、目光带笑的女孩,强自压下蓬勃跳动的心脏。
“那么不想当公主的公主殿下,证件都带齐了吗?”